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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7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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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先就知道聶爭會好好打,但實戰之中千焦大約真是很少遇到這樣完完全全跟他硬碰硬的對手,一時賽前腦子裏那什麽要收斂、要理智、要牢牢記得對面是幫他良多的聶爭、千萬別一瘋起來就不管不顧的想法盡數給他拋諸腦後去。

他現在只知,對面是個能夠令他放開一切打一場、完全不用有任何顧慮的強大的對手。

是以他就真的放開一切了。

聶爭亦然。

到了這時,他真不敢再有一絲一毫的保留,但全心全意四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就太難了。

這裏的難,並不是指剛才那樣的、聶爭腦海裏突然閃現與林玦有關的事的這種簡單粗暴的分神,而是“停止聯想”。

什麽又是停止聯想呢?

而今世人都知聶爭身負七十二絕技,並且大多數吃瓜群眾將他的這種廣博簡單歸納成一句他來自少林。仿佛少林弟子,天然就該精通七十二絕技。

別說真·少林弟子們了,這話就是被十八層樓這些高手們聽到,也得賞他們左手右手兩個慢勾拳。

但凡練武之人,只要不是極少數如武陵波、葉清城那樣眼裏只有一途的,誰不想身兼拳術、劍術、刀術、棍術、槍術等等等等各門之長呢?只是大多數人都沒那個機緣,也沒那個本事。聶爭好運就好運在他既有那個機緣,也同時兼具那個本事。而他這本事的特點之一,正在於舉一反三與聯想豐富。譬如當他看到一式劍招時,別人在片刻間或許只看到和想到這一招是平淡還是高妙,該怎麽學會,又或者怎麽破解,而他卻會想到更多的東西,包括這一招上承接什麽,下又該往哪個方向轉折;如果他破解這一招,那對手接下來又會出什麽招式;如果他學會這一招,他會將這一招用在什麽時候;當他面對的對手並非劍客,而是刀客、拳師、持槍之人時,他又該怎麽來活用這一招……諸如此類。

聶爭學得成各種不同絕技,除開他在一座武學典籍豐厚的藏書樓裏長大,更因為他的腦海、他的世界之中本身也有著同樣的一座藏書樓,甚至那座樓比之少林藏書閣要更加的浩瀚無邊。

這是優點嗎?這當然是優點。只要看聶爭在而今的武術界有多炙手可熱,就知道他這優點有多難能可貴。

但還是那句話,天才也好,再有多了不起的優點也好,往往都並不是完美。

就如同在學武之上天生就比別人多出一股機靈勁兒、舉一反三的聶爭,此時他的廣博對付不了千焦的專一,是以他需要一反自己的習慣,只專註於眼前那唯一的一拳。

這並不容易。

可他面對的是天生專註的千焦,如果他不能將自己提升到無限趨近於他的專註程度上去,那他要麽認輸,要麽不死既殘,他想要哪個?

他哪個都不想要!

聶爭咬著牙,終於在這一場較量之中第一次主動向千焦發起進攻。

因為這時的千焦已不懼他任何招式。

兩人戰作一團。

“這是我爭哥自創的那套超無敵的拳法?”好不容易從人山人海裏擠到林玦鋒刃這塊來的戚揚還來不及歇口氣,就萬分驚訝道,“我看不像啊,爭哥那回打我時要使出現在這個勁兒,那我不得分分鐘就被他打趴下啊!”

的確不像。

也不是不像,而是聶爭此時打出來的拳法,仿佛是在短時間內給他那套本就高妙至極、令人完全捉摸不透的拳法做了一次全方位的升級。

力量,速度,以及果敢。

這果敢是指聶爭本身。

他自創這套拳法,因招式太新,使用太少,他在舉手投足之間就難免還有些不確定,有些不自信。

而現在這種不確定與不自信已完全消失了。

這是曾見識過他這拳法的馮杉、鋒刃、戚揚幾人共同的看法。

鋒刃看向衛翩:“現在知道聶爭想要從千焦哪裏得到什麽了吧?”

衛翩一怔。

鋒刃不再多說,覆又轉過頭去繼續關註臺上。

反倒外行人林玦,卻忽然明白到鋒刃話裏的意思了。

聶爭想要從千焦身上找的東西,或許他早在武陵波、葉清城這些人身上看到過。

林玦轉頭看向專註看臺上、神情比任何時候都更加肅穆的馮杉,想起她和聶爭第一天踢開長寧大門的時候,馮杉說過的話。

她想,或許那也正是馮杉一直在尋找的東西。

那就是體會過無邊浩瀚過後,重新專於拳,極於拳。

第三十四棍

人大約都是貪心的生物吧。

林玦看著臺上陷入苦戰的聶爭,想。

就像她幾歲到十幾歲的時候,每天吃不飽飯穿不暖衣,當時只想著有一天如果能一日三餐吃上熱飯熱菜,每天穿上幹凈衣服,這對於她大約就是天堂了。然而等她真的每餐都能吃熱飯,每天都能換衣服的時候,她又開始想如果吃的能變成電視裏那種只看擺盤就知很昂貴的中餐西餐、穿的如果能成為商場櫥窗裏那些漂亮簇新的衣裙、再有一筆小小的存款就好了,她一定每一天都活得滿足又感恩。可是當她有了存款之後呢?她開始煩惱自己滿口粗話,沒讀過多少書所以很多別人講的話聽不懂,沒多少見識所以跟別人談生意也只能接觸到那些極為粗淺的部分,活得太簡單粗暴所以畫不來精致的妝容、即便買來昂貴的衣裙也不知怎麽搭配才高貴好看……她到底是怎麽成為今天的林玦呢?回想起來,其實大部分的辛苦勞累好像也沒具體有個計算,畢竟所做都是為了自己,計較那些又有什麽意義,但還是記得那大約真是極為艱難又辛苦的。畢竟她現在能爆粗口也能講英文,穿得了三十塊的路邊攤T恤也hold得住幾千上萬的品牌高定,和菜市場買白菜的大媽殺得了價轉頭也能張口跟人談幾百萬幾千萬的生意。她之所以成為這樣,正好就是因為貪心與不滿足。

這麽看來似乎貪心也沒什麽問題,畢竟她是提升自己,又不是殺人放火。

可當她破產以後重新回到乞丐街流浪的那幾天,現在想想似乎也沒什麽不堪忍受的地方。

那聶爭呢?

他這樣辛苦,這樣努力,處心積慮的湊上去挨打,恨不能把醫院當家,他這樣做也是為了自己的貪心,想要在已經那麽厲害的基礎上更進一步,再進一步,直進到最終站上世界高臺之時能夠打敗那個第一人,那他真的取而代之的時候,與當初他初來崇明隨意站在一處橋洞下打拳賣藝,或者曾經的很多年他在清苦的山間寺廟之中日日修行,這對於他又有很大的區別嗎?

林玦一直都很支持聶爭,出於利益,出於感情,也出於對他這個人的敬佩。

她自己是從最底層奮鬥上來的,固然養成了無利不起早的性子,但她對於有著目標並為之堅持不懈絕不動搖的人,真是有著一份全然的敬佩。可到了現在,她眼見他挨上一拳就要緩上半天,或者到哪一拳就完全緩不過來了,她忍不住第一次想,付出這麽多真的有意義嗎?當他根本不是自己在意那個舞臺、而是為了他那位朋友才全心全意的奮鬥到現在,這樣真的有意義嗎?

她轉頭看向鋒刃。

她想,這個人真的就是那個人嗎?

如果是的話,他現在又在想什麽?

她這樣想,也就這樣問了出來。

被她這突如其來的關心給弄得怔了怔,鋒刃遲疑片刻,還是答道:“我在想,他這麽執著,想做什麽。”

兩人居然想到一塊兒去。

林玦笑了笑,有些譏諷道:“他想做什麽,你不知道?”

鋒刃一楞。

最近幾乎每天都接觸在一塊兒,又有著聶爭這中間人在,兩人關系實則已處得很不錯,尤其幾人似乎默認聶爭一旦上臺、鋒刃便跟在林玦身邊謹防她惹禍、同時也保障她安全這模式以後。林玦對於“自己人”向來大方得很,除開與季雲憲每天鬥嘴,面對其他幾人時嘴巴都像抹了蜜一樣不甜不要錢,尤其她在聶爭的事上向鋒刃請教最多,滿口“哥哥”連聶爭都暗地裏不是滋味,何曾像現在這樣,滿臉嘲諷,眼裏明晃晃的全是尖銳與防備。

鋒刃一時也不知心裏是什麽滋味。

他以前一直沒什麽朋友。

從小到大,他的家裏人動不動就帶著他出門“以武會友”,實則要麽是去趁機學一學人家的厲害招式,要麽是像別人炫耀他,又或者還有其他一些原因,總之沒哪條是真的讓他去交朋友。對於那時的他而言,他的拳頭就是他唯一的朋友。

而兩年前來到高手雲集的十八層樓以後,說實話,他其實是有著一點“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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