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袍帶子被他松松地攥在手心, 溫遲之剛低下身子，靜謐的房間裏就響起一陣嗡鳴聲，突兀，沈悶的。

溫遲之直起身子, 眉頭微蹙，不耐地輕嘖了聲。

鐘漾莫名松了一口氣，紅著臉, 從他身下起來。她擡手捋了下散落在頰側的發絲，伸手摸過茶幾的手機，輕咳了幾聲，這才接通了電話。

肖沁打來的電話, 鐘漾說了兩句話, 便掛了電話。

溫遲之歪在沙發上，眉眼透著一股子懶散：“誰的電話？”

“肖沁出了點兒事，這會在警察局裏, 讓我去一趟。”

鐘漾作勢要起身, 手腕卻被溫遲之松松環住，鐘漾不明所以地回頭，溫遲之擡眼：“我送你過去。”

鐘漾神色凝滯了下, 覆又溫柔地笑了笑：“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小姑娘得了便宜還賣乖，溫遲之嗤笑了聲：“挺麻煩的。”

鐘漾眼眸微斂, 正要說我自己去也行。

溫遲之從沙發上起身, 手順著手腕往下, 手掌貼著小姑娘的纖細的腰身：“先欠著, 嗯？”

鐘漾耳朵發燙，也不知他指的是哪一樁事先欠著。

淩晨一點的，街道沈寂，夜色闌珊，偶爾幾輛車開過去，卷起一地落葉。

從局裏出來時，將近兩點，肖沁晚上同幾個十八線的小明星喝酒，沒成想裏頭有兩人酒意上頭，動了點口角，這會才被鬧到局裏來。

肖沁晚上喝了不少，這會鐘漾扶著她局裏出來時，她人還不大清醒，精神稍微有點異常，臉上透著一股不正常的紅。

鐘漾將人扶到車上後，也沒在車裏等著，站在車外等溫遲之。

大概過了十分鐘，溫遲之才出來，見鐘漾在車外頭站著，下巴擡了擡：“怎麽不在車裏坐著？這會不嫌冷了？”

“等你呀。”小姑娘眉眼笑意盈盈，帶著三分討乖的意思。

溫遲之唇角微翹，拎著車鑰匙：“回車裏。”

鐘漾點點頭，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這會這個點兒，早過了門禁的時間，也不可能把肖沁送回宿舍。溫遲之把車開去一家自個常去的酒店，登記了房間。

鐘漾將肖沁扶到房裏時，肖沁還在胡言亂語，人有點亢奮，鐘漾小聲嘀咕兩句：“怎麽喝的這麽醉。”

溫遲之將房卡扔到茶幾上，摸出手機，到陽臺給楊慎去了個電話。

楊慎這會人正睡著，大半夜接到溫遲之的電話，還有點懵，便聽那端單刀直入道：“肖沁跟著你，也碰那玩意了？”

楊慎意識還不大清醒，不解道：“什麽玩意？”

話音剛落下那一刻，倒也明白了過來，他笑了笑，語氣不痛不癢：“哦，是碰了。

鐘漾安頓好了肖沁，從房裏出來找溫遲之，就見他站在陽臺，眉眼之間透著三分凜色。

鐘漾心裏一頭霧水，她擡腳走過去，就聽溫遲之淡淡道：“告訴你那朋友一聲，不該碰的東西別碰。”

鐘漾神色微怔，兩秒後，才後知後覺溫遲之這話裏的意思，她擡眼看他，欲言又止：“你是說肖沁？”

溫遲之諱莫如深地點了兩下頭。

隔天，肖沁將近九點才醒來，一見到鐘漾，她眸色透著幾分茫然：“漾漾，你怎麽在這裏？”

看來昨天的事兒，她都拋之腦後了。

鐘漾在床尾坐下，提醒她：“昨晚你進了局子，給我打了電話。”

肖沁面色平靜哦了聲，又道：“麻煩你了。”

鐘漾搖頭，猶豫了會，意有所指道：“昨晚是溫先生去撈人的，是我的話，指不定還不能把你從警局帶出來。”

肖沁神色微變，過了會兒，又恢覆如常，她道：“謝謝你，漾漾。”

鐘漾看了她兩眼，最後還是說了句：“沁沁，如果你心裏有事的話可以和我和柯榛說說，有些東西不該碰的，別去碰。”

肖沁不太自然地笑了下：“什麽東西？”

她這態度，明顯就不想跟她說實話，鐘漾點到為止，也沒再多說，都是成年人，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也不需要她來多嘴多舌。

鐘漾出了房間，又去開隔壁的房間。昨晚時間太晚，兩人也沒再折騰，溫遲之在隔壁也開了間房，這會她進來時，溫遲之也醒來了，正倚著床頭垂眸看郵件。

聽見動靜，溫遲之眉眼微擡，問：“醒了？”

鐘漾嗯了聲，神色幾分悶悶不樂的，溫遲之笑了，攥著手機，好整以暇問：“怎麽這個表情，和你舍友吵架了？”

鐘漾搖頭：“沒有。”

鐘漾靜了一瞬，又擔心道：“那東西真有癮麽？”

溫遲之似笑非笑：“你說呢，漾漾？”

鐘漾也自知這個問題問得有點傻，一時頗為臉熱，溫遲之撈過她的手，手指摩挲著她的虎口，說：“她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鐘漾抿唇嗯了聲，忽聽男人問：“下午有沒有課？”

他一副正兒八經的模樣，鐘漾不疑有他，真當他有什麽事，說：“下午三點有兩節課。”

溫遲之坐直了身子，捏了捏她的手，意味深長道：“那時間剛好，漾漾，我們來算算債。”

這一番折騰，直到十一點，兩人才收拾齊整出了酒店，鐘漾的手機收到一條信息，是肖沁發來的，說她已經退了酒店，還給她轉了房錢。

鐘漾攥著手機，看了眼溫遲之，她下意識道：“肖沁給我轉了訂酒店的錢，我轉給你。”

鐘漾低眸打算轉錢給他，溫遲之不由分說拿過她的手機，他兩指捏著手機，扯了下嘴角，道：“生分了，漾漾。”

鐘漾盯著他的臉看了兩眼，最後到底作罷了，想想自個這行為多少有點矯情，她欠他的何止是這區區的房費。

到了一樓，電梯門緩緩洞開。

鐘漾擡眸，卻在同門外的人視線相觸時，兩人都楞了會兒。鐘漾莫名有種被徐宗東撞見秘密的感覺，心裏浮上幾分心虛。

徐宗東站在門外，在這兒看到鐘漾也頗為意外。他今兒來這裏，特意來接一個教授，倒沒想到會撞見鐘漾，他神色微變，但也沒出聲招呼。

兩人這點微妙的動靜，溫遲之自然看在眼裏，出了酒店，溫遲之摸出了包煙，淡淡道：“認識？”

他這話問得沒頭沒尾，鐘漾微怔，繼而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她輕聲解釋：“嗯，一個認識的學長。”

溫遲之問：“和你在廣播臺工作的那個？”

鐘漾也沒多想，脫口道：“嗯，當初還是學長推薦我到廣播臺工作。”

溫遲之抽了口煙，眼睛落到她的臉上，半是戲謔道：“小姑娘，人緣挺好的啊。”

他說這話，語氣很平靜，鐘漾也捉摸不透他的心思。她笑著抱住他的胳膊，故意問 ：“哎，溫先生，你該不會吃醋吧？”

溫遲之呵笑了聲，小姑娘心思直白，他也樂意配合，擡手握住她的下顎，半真半假地恫嚇道：“別和這些小男生走得太近？”

小姑娘不以為意，還傻兮兮地追問：“如果走得太近呢？”

溫遲之吸了口煙，低頭靠近，唇覆上她的，將嘴裏的煙蠻橫地過度到她的嘴裏，繼而，他含著她的耳朵，低聲威脅了句。

一句下流話，鐘漾被煙嗆到直咳嗽，眼裏還有盈盈淚花，她面色微紅，小聲道：“老流氓。”

……

沈敬源的事兒被徹查後，z大官網也發表了對沈敬源的處理結果，這兩天Z大學校時不時能聽到有人提起這事兒。

鐘漾下午去上課時，剛在位置上坐下不久，從後門進來一個身影，在她身邊的空位落了坐。

鐘漾偏頭一看，梁卿沖她笑了笑，問:“這個位置沒人坐吧？”

鐘漾搖頭:“沒人。”

梁卿頓了兩秒，以一種平淡的語氣道:“沈教授的事，你聽說了吧？”

鐘漾點了下頭，這事調查結果出來後，沈敬源最終被z大解除了教授職位。

梁卿自嘲一笑，最後意味深長說了句:“鐘漾，你做了個聰明的選擇。”

鐘漾默了片刻，這事出了後，梁卿自然也惹得一身腥。鐘漾如今想起那會在沈敬源酒店房間門口時的場景，恍惚只是昨晚的事兒，不得不承認每種選擇都有它的造化，如果當時沒碰到溫遲之，可能梁卿如今的苦果便是她的。

然而跟了溫遲之，將種下什麽樣的苦果，也就不得而知了。

下課後，鐘漾同梁卿一塊出了教室，柯榛已經在教學樓下等著，今兒柯榛打算去弄頭發，前兩天就和鐘漾說好，讓她陪著一起去。

柯榛等梁卿走遠了，這才低聲道：“你和梁卿說什麽呢？”

鐘漾輕描淡寫：“沒說什麽。”

柯榛欷歔道：“沈老師出了這檔子事，梁卿大概也後悔死了，不過她也真是膽大，真跟了沈老師，沈老師都快五十的人，怎麽下得了口？”

鐘漾沒搭腔，轉移話題道：“等會吃什麽呢？”

說到吃的，柯榛倒是來了興致，挽著鐘漾的手，道：“學生街剛開了一家新店，我們一塊去嘗嘗……”

兩人回到宿舍時，將近十點。

鐘漾和柯榛到了宿舍樓下，便看到站在宿舍樓門口的徐宗東，徐宗東道：“能談談嗎？”

鐘漾還未開口，柯榛就先一步開口，笑吟吟道：“能，當然能。”

柯榛沖鐘漾擠眉弄眼：“我先進去啦。”

鐘漾苦笑了下，倒是隱隱能猜到徐宗東來找她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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