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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內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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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們看那個,就是那個!”

秦詠梅、大老黑、老羅站在一邊,看著院子裏錄取的十五名年輕公安,小聲議論著。

大老黑瞇縫著眼睛看著:“真是個好小夥兒啊,這大個子!比老袁高出半個頭。唉……”

老羅說:“而且不像老袁那麽黑啊,還挺白凈的。”

秦詠梅嘆口氣:“老袁那是一天到晚在外面曬的。”

行政股的兩位公安對年輕公安們說了幾句話,然後領著他們下去了。

老羅的目光還一直追著老袁的兒子,好一會兒才回來。

“嗯,這小夥子是幹刑警的料啊。”

秦詠梅搖搖頭:“算了吧,人爹苦哈哈一輩子,臨了沒落好。哪能再去禍害人兒子。”

大老黑也說:“是啊,還是讓他到辦證股吧。咱局裏就他們股最安逸。”

老羅說:“哼!建國那家夥從治安股到辦證股算是走狗屎運了,天天吃香喝辣的,哪天咱們狠狠宰他一頓。”

幾個人一起向辦公室走去了。

80年代中期以前的人們之所以那麽迷戀國有大企業。

除了覺得國有大企業是鐵飯碗以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

那就是國有大企業冬天供暖。

省城往北每年十月中旬開始供暖。

省城往南每年十一月中旬開始供暖。

當然,你得在一個二三千人以上的大型國有企業上班。

其他老百姓,不管你是工商稅務銀行,還是外貿出口企業。

統統都享受不到集體供暖。

一到了供暖期,人大廠子弟們那個傲嬌啊。

他們家家戶戶都有大鐵管子。

一到冬天就熱乎乎的,甚至燙手。

很多大廠子弟在家裏都穿褲衩背心兒。

以前,白家跟大多數家庭一樣,自己燒炕,自己燒土暖氣。

唯一的區別是,白家可以早點燒,可以可勁兒燒。

問題是大炕土暖氣這玩意,你燒的太狠了就燙屁股。

燒輕了也就不暖和。

不知道拆了大炕大鍋竈後,用上南朝油爐會不會給力點呢?

十月剛過不到一個星期,白寧就嚷嚷起來:“趕緊燒爐子吧,不然暖氣該凍壞了。”

其實縣城裏的溫度跟華北地帶差不多,眼下雖然已經是初冬了,但最冷也就零度左右。

秦詠梅斥責她:“真是三草驢變螞蚱,一輩兒不如一輩兒了啊,這才什麽時候就嚷嚷冷了?春捂秋凍,再凍一凍。”

作為過來人,白客明白一年四季家裏的溫度維持在20來度才是最合適的。

可這個道理沒法跟老媽說清楚。

“那個……這個油爐是第一年用,好不好使還不一定呢,要是有毛病還可以早點修理。”

其實這油爐剛裝好時,已經試驗過幾次了,基本沒毛病。

不過,這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讓秦詠梅也沒法反駁。

於是,大廠還沒開始供暖呢,白客他們家先進入取暖季了。

這南朝大油爐真是杠杠的。

白家的大院子有200多平米。

六個臥室、一個廚房、一個洗浴間、一個廁所。

而且都很分散,正房跟東西廂房都不連在一塊兒。

為照顧姥爺,油爐專門安裝在姥爺窗戶外,原來種花的那塊兒地方。

一根暖氣管道走進姥爺的房間,另一根暖氣管道直接穿過兩間東廂房。

走進姥爺房間的那根管道更粗更大,因為它串聯的房間比較多。

從姥爺房間出來後,進到廚房,又進入白策和秦詠梅的房間,然後分叉到洗浴室。

暖氣管道從白策、秦詠梅房間出來後,這才接入白客他們這兩間西廂房,最後通到廁所裏去。

這麽繞了一大圈,全部管線加起來起碼有三四十米長。

但暖氣的熱量還是很給力。

廁所裏都有十五六度。

街坊鄰居到白家做客,都半開玩笑地說:“你們家院子比我們家屋裏還暖和呢。”

可錢兒也好啊。

姥爺天天在家,油爐得24小時開著。

當然,白天可以把檔位稍微調低一點。

一天下來怎麽也得燒掉20公斤的柴油。

眼下的柴油一毛一分錢一公斤。

一天的供暖費就是兩塊兩毛錢。

一個月就是六十六元。

頂普通人一個月的工資了。

白宗和魯雅楠本來大多數時候都住在照相館小院裏。

他們人口少,用油爐有點太浪費,平時都燒爐子。

一看家裏暖和了,又跑回來了。

白家的四間廂房是個四個兒女住的。

白賓考上大學之後,他的房間基本就空下來了,只有放假回來才住上一兩個月。

秦延軍來了之後,白客本來希望他到外面去住。

反正白客在縣城裏還有十幾套空著的宅院,隨便給他一套住好了。

可秦詠梅舍不得這個侄子。

這位秦延軍是三舅家獨子,也是老秦家這一代的獨苗。

再加上三舅生前還比較有本事,三舅全家人的生活水準比周邊農民都高。

所以,延軍雖然是個農村孩子,卻有些公子哥的習氣。

做飯洗衣服統統都不會。

油瓶倒了都不帶扶的。

哪有能力自己過日子。

所以,秦詠梅只能把他弄到身邊了。

大姨家的三個表姐沒有一個有他這樣的待遇。

她們三個進城的時候,都是早早地出去自己過了。

不過,秦詠梅雖然想照顧這個侄子,但也力有不逮。

飯可以給他做,衣服就沒法給他洗了。

好在白家有洗衣機,這算是給他提供極大的方便了。

連褲衩襪子都往洗衣機裏扔,也不管洗不洗的幹凈。

這夥計不光懶,而且好吃好喝、講究穿戴。

眼下,市面已經有啤酒賣了。

只是供不應求。

平價的啤酒5塊錢一箱。

議價的話得10塊錢。

人秦延軍同學每個月都要喝掉兩三箱。

晚上沒事就躺在床上咕咚。

煙也凈抽好的。

萬寶路、希爾頓……

都是五六塊錢一包的。

要不是三天兩頭蹭白宗的煙抽,白客給他開的每個月100多塊錢的工資都不夠他花的。

還有穿的。

300多塊錢一雙的愛迪達斯,白宗都皺眉頭,人家眼睛不眨就敢來一雙。

當然,白客心裏清楚,自己的這位表哥這麽大手大腳靠的並不是工資。

這年月人們為啥愛當司機呢?

一是能把到妹子,二是有油水。

油水油水,啥叫油水?

汽車上的油就是錢。

劉清濤全面接管商行之後,不止一次跟白客反映過這方面問題。

白客心裏也清楚。

每天出車多少次,跑多少公裏,都是有賬可查的。

你該花多少油錢,不該花多少油錢,誰還沒點逼數兒?

只要別坑的太離譜,白客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算了。

但底限是:別給老子惹麻煩!

1000臺彩電全部發運到省城和京都以後。

秦延軍也沒那麽忙了。

經常一連兩三天都不用出車。

所以,劉清濤也允許他每天早一點下班。

這天下午,白客早早放學回來。

路過秦延軍的門前,看到他的門開著一道縫兒就知道他已經回來了。

只是跟平常不一樣,他今天格外安靜。

平常這家夥一回家就怕別人不知道,把錄音機的聲音開得老大。

嚇得雞窩裏的雞都亂蹦。

白客推門進去,秦延軍一下從床上坐起來,神色竟然有些慌張。

我草,這小子怎麽回事?

白客一邊跟他寒暄幾句,一邊四下打量。

倒也沒發現什麽異常。

可轉身出去時,往床下掃了一眼。

突然就發現了一件染血的白襯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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