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嗷嗷……喵嗷嗷……”

貓貓氣鼓鼓地粘在沈誠腳邊,仰著頭跟他告狀，因為太生氣了，一時間都忘記了說人話,以至於沈誠聽了一耳朵的貓言貓語。

不過這種貓言貓語不是在罵人,沈誠能聽出來兩者間的語調不一樣,那就是在說其他事了。

結合剛剛做飯時候聽見的動靜,跟家裏的那位討貓嫌的客人,沈誠也知道貓貓在喵些什麽了。

不是在慫恿他把人趕出去，就是在告狀。

看貓貓委屈巴巴的小模樣，顯然是後者。

“好了乖。”沈誠拿了塊幹布,將沾滿水珠的手擦幹，然後才蹲下身,輕輕幫貓貓將腦袋上亂糟糟的毛毛給理順。

“早飯好了,去洗手來吃飯。”

一聽到能開飯了,貓貓立馬停下抱怨，扭頭就積極地往自己房間裏跑。

變人，穿衣服，洗手，吃飯。

這套流程她早已熟悉。

等臨清竹也聞著飯菜香味從屋裏走出來的時候，就瞧見一個可愛精致的小姑娘頭頂一堆橘色貓耳,正乖巧地蹲坐在客廳裏的方桌前,握著雙筷子望自己碗裏夾煎蛋。

可以看得出來，她拿筷子的動作很生疏，夾個煎蛋也顫顫巍巍地有點要夾不住的感覺，應該是剛學會用筷子不久。

這筷功，比五歲的小孩子還不如。

但如果再對比她一個多月前還像是一只野貓般的模樣之後，就可以知道,貓貓在沈誠的教導下，進步有多大了。

大到連臨清竹都不禁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驚訝很快轉為欣慰，臨清竹不由感嘆道：“果然，我當初力排眾議，堅持要將這小家夥交給你養的決定是正確的。”

原來，當初沈誠能將貓貓順利領回家，臨清竹也是出了很大一份力的。

這件事沈誠倒是不知道，是以在初次聽說後，他擱下筷子，很鄭重地對他道一聲：“謝謝。”

像是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得到沈誠的道謝，臨清竹一楞，隨即笑道：“沒什麽好謝的，我也只是不想看著這沒膽子的小家夥活活將自己折騰死而已。”

“嗚嗚……”

貓貓嘴裏叼著煎蛋，喉間發出不滿的嗚咽。

她聽見壞竹子說她壞話了！

“平時我說對你的好都不見你好好聽進去過一回，這會兒一說你壞話，耳朵倒是變得靈敏了？”

臨清竹被這只慣會過河拆橋的蠢貓貓給氣笑了，手中幻出玉竹扇，輕輕敲在貓貓腦袋上：“聽說你今天要出去買衣服？我告訴你，沒機會了，你從今兒開始，就得跟在我身邊學習。”

“學……學什麽喵？”

貓貓本來想一口拒絕的，但又好奇這顆壞竹子可以教自己什麽，就沒忍住問了。

“什麽都學，我什麽都教。”

臨清竹這句話完全不是在吹噓，他活了那麽多年，又是個喜愛讀書的，腦中常年累月累積下來的知識量，龐大到堪比一座大型圖書館。

能勞動他來教導這只小家夥，還真是屈尊降貴了。

“不想學喵。”

貓貓皺巴起小臉，滿心抗拒。

她現在每天五個字的學習任務，就已經很繁重了（在貓貓看來），完全不想再給自己增添更多的學習量。

“不學不行哦。”

臨清竹笑瞇瞇地將一張俊臉湊近到貓貓面前，高大的陰影投射在她身上，到來一股讓貓不適的壓迫力。

“按照規定，被登記在冊的妖族，每隔五年，就得參加一場統一的思想考核，以此來確定該妖族對社會安全的威脅性，考核不通過者，不僅先前所能享受到的一切福利待遇一應取消，嚴重的還會面臨處罰哦。”

“什……什麽處罰喵？”

貓貓不自覺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原本變成人類模樣的瞳孔變成了獸類的豎瞳。

這是她遇到危險時的本能反應。

“這個嘛，等你遇上了你就知道了，不過我還是好心告誡你，咱做妖呢，最好還是遵紀守法一點，這日子才能過得安穩。”

［畢竟你也不想，再一次被迫離開你身邊的那個人類吧。］

清朗的嗓音回蕩在貓貓的腦海中，但她可以清晰地看見，臨清竹的嘴並沒有在動。

所以是……傳音嗎？

註意到貓貓眼中一閃而過的了然，這回輪到臨清竹驚訝了。

沒想到這只小貓妖還知道傳音之術，這可是連一些活了八百年以上的大妖都不知道的術法，難道說……

心底劃過一絲沈思，但臨清竹表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他只交代了，等貓貓吃完早飯後，就跟他一起去軍區醫院那邊。

教學，從這一刻開始。

一聽到要出門，貓貓是滿身的不情願，但前有臨清竹不容拒絕的強勢態度，後有沈誠主動說可以陪她一起去，她這才勉強答應。

即將出門前，沈誠以外面冷，讓貓貓去多穿件外套為由，暫時將她支開。

等小姑娘乖乖進屋裏穿衣服後，他才冷著臉，周身煞氣猶如實質一般，瘋狂湧動著，狠狠壓迫在臨清竹身上。

臨清竹臉色一白，感覺自己猶如被一只深淵巨獸給盯上了一般，眼底劃過一抹本能的懼意。

“喵喵膽子小，不要嚇唬她。”

冷漠的聲音透著下不為例的警告。

話落，沈誠收斂周身氣勢，臨清竹才感覺身上一松，不禁呼了口氣。

唉……

他上輩子是什麽造了孽，這輩子才讓他遇上這麽個煞神。

心底搖頭嘆息，臨清竹很快收斂臉上的表情。

等貓貓套上沈誠給她買的那件粉色呢子大衣，從屋裏走出來後，已經察覺不到什麽異樣。

“好了喵。”

貓貓很自覺地跑到沈誠身邊，將自己的小手塞進他的大手裏，要牽著走。

沈誠身強體壯血氣足，在冬天裏手心都是暖烘烘的，怕冷的貓貓很喜歡窩在他懷裏，或者拿著他的大手給自己捂暖。

這種感覺，像是隨時隨地揣了個火爐般暖和。

沈誠也被貓貓粘糊習慣了，感覺到她的小手伸過來，很自覺地就收攏五指，將她柔若無骨的小手整個包裹在自己掌心裏。

看見這一幕的臨清竹挑了挑眉，但什麽都沒說。

三人出門，貓貓就一直保持著手牽手的姿勢，亦步亦趨地跟在沈誠身旁，偶爾走著走著，還會來個突如其來的單方面躲避。

扭頭一看，原來是有人路過，那沒事了。

“哦！忘記提了，小家夥，你的身份證帶了嗎？”剛到軍區醫院大門前，臨清竹就突然想起什麽似地，側頭詢問躲在沈誠身後的貓貓。

貓貓探頭：“沒有喵。”

說完，又咻地一下，縮回去了。

沒辦法，醫院門口來來往往的人太多了，貓貓會害怕也是正常的。

“沒有啊……”臨清竹思考了一下折返回去拿的可能性，又覺得有點麻煩：“算了，明天來的時候再帶也……”行。

話還沒說完，眼前就多出一張被折疊過的紙，跟一個紅褐色小本本。

這是貓貓的身份證和戶口本。

原來是沈誠以防萬一，給帶在了身上。

“勞煩沈營長了。”

臨清竹一邊感嘆沈誠的細心，一邊接過東西，然後將這些暫時收起來。

“以後小家夥就以我的助手的身份，作為外聘醫生留在這邊的醫院上班，等她的工作證辦理下來，我再將這些東西一並還給她。”

“工作？”

貓貓疑惑。

她連小學都沒畢業，怎麽就突然持證上崗，當醫生去了？

曾經被沈誠科普過找工作得有文憑的貓貓一臉迷茫。

“普通人類要想當上醫生，確實需要學習大量的醫學知識，並且考取合法證件之後才能當，但我們這不是有能拿來作弊的妖力嘛。”

臨清竹一邊說一邊領著兩人往醫院裏走。

他身上還穿著昨晚那身白大褂，身前掛著張工作牌，一路遇見的護士醫生都會友好地跟他問好。

“臨教授。”

“臨醫生。”

……

在此就不得不說明一下臨清竹在人類世界的身份了，他暗地裏是妖族管理所的副所長，明面上則是一位醫術高超，又很有名望的中醫，同時還兼任某名牌醫科大學的中醫學教授，所以認識他的人不是喊他醫生就是喊教授。

“不過，妖力不是萬能的，而且依照規定，我們不可以隨意在不知情的普通人面前暴露自己是妖族的事情，所以這種作弊的手段可以用，卻得用得不動聲色，無人察覺。”

伸手推開醫院給自己安排的辦公室大門，臨清竹走進裏面，隨意坐在一張靠背椅上，轉頭對上貓貓的懵懂雙眼。

“再次重申一下，我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裏，主要的任務就是——讓你學會一門在人類社會的謀生技巧。”

“喵嗚？”

貓貓覺得自己跟竹子之間肯定有很深的物種語言代溝，為什麽他說的話她總是聽不懂？

貓貓不懂，不代表沈誠不懂。

現在他知道臨清竹的真正身份是什麽了。

他是妖族專門派來教導貓貓學會在人類社會中生存的教導者，或者換個說法，臨清竹會成為貓貓的師父。

至於為什麽是他？

可能是因為他跟貓貓同樣擁有治愈能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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