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城的冬天來得特別早，才十月份，天氣就已經非常寒冷了，好在以洛琳菁現在的體質，外界溫度對她的影響已經微乎其微。

城北有一大片荒地，就在駐軍營地的北面， 這裏地勢平坦，又非常空曠，將士們常常在此演練陣法，洛琳菁特意打聽過，今天沒有演習，不會有人過來打擾。

她對這片荒涼之地非常滿意，一會兒就算露露因為服用基因修覆液太過痛苦而現出原本的身形，也不會毀壞房屋，傷到旁人。

是的，洛琳菁準備給露露使用初級基因修覆液。準確的說，她是打算給身邊的親人和小夥伴們全部使用初級基因修覆液。她親身體驗過基因修覆的好處，自然想讓身邊的人和獸都和她一樣得到提升。

自從她在冰淵之上，定下人類與獸類和平共處互不幹擾的約定之後，來自人類和獸類的魅力值與信仰值，就源源不斷地向她湧來，不僅讓她把欠系統的魅力值全部還清，還剩下很多，足夠她兌換十支初級基因修覆液。

她還記得二喵服用初級基因修覆液之後，骨骼經脈碎裂重生時的場景，她不敢冒冒失失地給弱小的小夥伴們服用基因修覆液，思考了好幾天，才決定先從露露開始。

露露原本就是兇獸，身體強韌，體內也蘊含著強大的能量，應該能夠承受得住基因修覆的痛苦。

洛琳菁深吸了一口氣，拿出一瓶基因修覆液。

晶瑩剔透的玻璃瓶一拿出來，就吸引了露露和二喵的目光。

露露伸長脖子，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陽光下異常閃亮的小瓶子，好奇地問道：“阿韭，這是什麽東西？”

洛琳菁晃了晃手裏的瓶子，笑道：“能讓你變得更厲害的東西。”

原本懶懶地趴在石塊上休息的二喵倏地擡起頭來，貓眼微瞇，聲音也帶上了幾分好奇，“是你給我喝的那種藥水？”

“嗯。”洛琳菁點了點頭，還不等她繼續說話，露露已經纏了上來，腦袋搭在洛琳菁的手腕上，幽藍的眼睛閃閃發亮，心裏明明渴望得要命，嘴上還是傲嬌地說道：“我已經這麽厲害了，哪裏還需要更厲害！！”

這就是小神說的：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了吧。

洛琳菁怕露露喝了基因修覆液之後，會變回原來的體型，不敢讓它纏在自己手上，只能讓它變成一般蛇類的大小，趴在地上。洛琳菁托著它的腦袋，將初級基因修覆液緩緩倒入它口中。

露露吧唧吧唧嘴，有些不滿地回道：“沒什麽味道。”

洛琳菁哭笑不得，輕輕戳了戳它的腦袋，笑道：“你還想有什麽味道，給你來點花生味好不好？”

“好啊，最好是炒花生……”前一秒還在貧嘴，下一秒，手臂粗的蛇身就像煮熟的面條一樣，吧唧一聲，癱倒在地上。

“露露？”它就這樣毫無征兆地暈了過去，洛琳菁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露露的真實體型實在是很嚇人，若是它瞬間變大，就算不會把洛琳菁壓死，也夠她受的了。

二喵可沒這麽多顧慮，它從石塊上跳了下來，走到露露身邊，好奇地圍著它走了一圈，下一刻，蠢蠢欲動的爪子就伸了出去。

然後，可憐的露露就這樣在二喵的爪子下滾來滾去……

洛琳菁倒吸了一口涼氣，哎呦小祖宗，你輕點！

她顧不上多想，連忙跑了過去，手忙腳亂地把昏迷的露露抱在懷裏，生怕慢了一步它就被二喵一爪子拍癟了，好在露露身體雖然縮小了，依舊皮糙肉厚，被二喵扒拉了好幾下，連點皮都沒破。

洛琳菁一邊心疼地幫它把身上的泥土拍掉，一邊在腦海中問道：【小神，露露這是怎麽回事？】

良久，小神才高冷地回了一句，【修覆基因，暫時昏迷而已。】

之前二喵進化的時候，昏了大半個月，露露不會也要昏睡個十天半個月吧？洛琳菁有些擔心，也把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

【不一定。】小神看不上她那副緊張兮兮的樣子，不耐煩地回道：【基因修覆失敗最多就是沒有變化而已，又不會有危險，宿主瞎擔心什麽。】

洛琳菁點了點頭，舒了一口氣，【好吧，沒什麽危險就行。】

洛琳菁抱著昏迷的露露回了將軍府，小心翼翼地將它放在窩裏，還耐心地陪了它一整個下午，看它呼吸平穩，體溫正常，只是昏迷不醒而已，她高懸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入夜之後，洛琳菁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邊城的雨水向來很少，春夏季一個月還能有幾場雨，到了秋冬季節，常常一個月也不見下一場雨。

說來也怪，已經快入冬了，傍晚時忽然下起了雨，雨勢還越來越大，洛琳菁撐著雨傘回到她和殷綏住的小院時，裙擺都被雨水打濕了。

“快換件衣服，過來吃晚飯了。”

洛琳菁合上傘，回頭看去，殷綏高大的身影正站在圓桌旁，一邊低著頭，將飯菜從食盒裏拿出來，一一擺放在桌上，一邊低聲和她說話。

雨落年紀不小了，洛琳菁將她許配給王府的一名管事之子，成婚不到半年就有了好消息，幾天前皇城傳來消息，雨落生了個大胖小子，生活也算美滿。

奶娘和雪兒和她一起來了邊城，奶娘不太適應邊城的天氣，身體有些不太好，洛琳菁便讓雪兒陪在她身邊照顧。

這樣一來，洛琳菁就沒了貼身伺候的丫鬟，殷綏本想從王府選幾名乖巧的小丫頭過來伺候洛琳菁，結果被她拒絕了。

洛琳菁在僚城生活了好幾年，早就習慣了自己打理自己的生活，身邊總跟著幾個丫鬟，她反倒會覺得拘束，正好殷綏的軍人作風，也讓他不喜歡身邊有人貼身伺候，所以現在兩人的院落裏，除了幾個負責洗衣、打掃的嬤嬤外，就沒什麽下人了。

外面雨霧蒙蒙寒風陣陣，家裏有溫暖的燭光，有可口的飯菜，還有等待她歸來一起用飯的人，這便是她向往的生活了。

洛琳菁心暖暖的，笑盈盈地回道：“好。”

今夜的雨著實異常，兩三個時辰過去了，雨勢不但沒有變小，反而越下越大，甚至伴隨著轟隆的雷聲。洛琳菁已經把窗戶全都關上了，仍然能聽到外面劈裏啪啦的雨聲。

帷帳內，兩人躺在床上，年輕的身體交纏在一起，訴說著對彼此的渴望，就在殷綏的手緩緩探入衣襟，即將撫摸上令人著迷的溫軟時，窗外傳來了動靜。

二喵特有的、奶聲奶氣中帶著幾分暴躁的嗓音從窗外傳來，“阿韭，你快出來，吞天蟒醒過來了，但是它長腳了！！你快去看看！”

長腳？！

洛琳菁驚呆了，露露是蛇，怎麽會長腳？

洛琳菁連忙呼喚小神，小神輕笑了一聲，嘖嘖嘆道：【這條吞天蟒運氣還挺好，服用初級基因修覆液之後基因進化，從蛇變蛟了。】

【蛟？】洛琳菁驚得瞪大了眼睛，她下意識地看向窗外，雖然窗戶緊閉著，但嘩嘩的雨聲，轟隆的雷聲還是傳進了她的耳朵裏，洛琳菁整個人都興奮起來，傳說中蛟能引發洪水，得水即能興雲作霧，騰踔太空，難道這場大雨與露露有關？！

厲害了，我的露露！！

洛琳菁一把推開殷綏就想往外跑，對上殷綏疑惑又驚訝的目光，才想起殷綏聽不懂二喵的話，她尷尬地輕咳了兩聲，已經邁出去的腿又縮了回來。

她不知道應該怎麽解釋露露忽然進化的事情，沒親眼見到它之前，她也說不清楚是什麽情況，幹脆籠統地說道：“殷綏，露露出了點事，我想過去看看它。”

果然是她那些小寵物們的事，阿韭雖然人還在屋裏，心早就飛到外面去了吧，殷綏嘆了口氣，細心地幫她將衣襟拉好，說道：“雨天路滑，我陪你一起去。”

洛琳菁高興地點了點頭，還非常自覺地撲過去在殷綏臉上親了一口，殷綏眸光微暗，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洛琳菁兩只手環在他的脖子上，嘿嘿一笑，沒心沒肺地回道：“你真好，一會兒回來我任、你、處、置！”

一股熱意往某個地方湧去，殷綏渾身一僵，本就沒有平覆下來的身體越發躁動起來。

再次嘆了口氣，殷綏抹了一把臉，暗暗深呼吸了好幾次，才沒讓自己不顧一切化身為狼，將她撲倒在床上，哪都不讓她去。

邊城的百姓背地裏都叫她獸神，什麽神，這明明就是只妖精，還是最磨人的那種。

兩人穿好衣服，披上蓑衣，十指緊緊交握著，一起走向雨霧。

洛琳菁成親以後，不好再將露露它們留在新房裏一起生活，就在將軍府的東北角建了一個小院子，給它們居住。

還未走到院子裏，洛琳菁就聽到露露哈哈大笑的聲音。

“哈哈哈哈，我長腳啦！！長腳啦！！！！”

以往蛇的聲音聽在耳裏，都是“嘶嘶”聲，但今天卻不一樣，這笑聲洪亮又霸道，仿佛牛鳴，又仿佛獅吼，總之和以前的叫聲大不相同。

洛琳菁循聲望去，整個人都呆住了。

那是……露露？！！

巨大的黑影籠罩在將軍府上空，那體型比吞天蟒還要大出一倍不止，隨著它身體狂放地擺動，雨勢更加大了，仿佛天空開了一個口子，將水直接倒下來一般。

天空中電閃雷鳴，洛琳菁瞇了瞇眼睛，才算看清楚露露現在的樣子。它還是蛇的時候，腹部上就有一條白線從下顎一直延伸到尾部，現在這條白線變寬了，晃眼看去，仿佛一條白色玉帶在天空中舞動。

洛琳菁還有點懵，傳說中的蛟是生活在江河湖海裏的，只有化龍才能飛在空中，但是露露明顯沒有化龍。

龍有四只腳，它只是有兩只，就長在身體的前段，每只腳上還有四只爪子，它頭頂上的肉角，也變成了實實在在的蛟角，但和龍角還是有區別的，龍角有兩個分叉，它的角卻只有一個。

所以，露露是蛇化蛟成功了，蛟化龍失敗了，才會呈現出現在的形態？

洛琳菁還在試圖分析露露目前是個什麽狀況，露露卻完全顧不上這些，它太高興了，它長腳了！以後吃花生更方便了！

它還能飛到空中了，就和二喵一樣！

它感覺到自己渾身上下都充滿著力量，前所未有的暢快。

看到了地上的阿韭，露露更加得意了，一邊揮舞著剛剛長出來的兩只爪子，一邊吆喝道：“阿韭阿韭，我長腳了，你快看我！看我！我是最厲害的，誰也比不上我！”

這就是赤、裸、裸地挑釁了！

一直稱霸邊城無敵手的二喵不高興了，它憤怒地“嗷”了一聲，體型瞬間暴漲，黑色的翅膀刷地一下張開，院子裏的樹木都被翅膀掃斷了幾棵。

暴怒中的猙獰巨獸朝著天空沖去，與天空中得意忘形的蛟龍撞在了一起，發出一聲比驚雷還要響亮的碰撞聲。

露露被撞飛了幾十丈遠，卻一點也不示弱，龐大的身軀將二喵卷在其中，剛長出來的利爪毫不留情地朝著二喵的脖子上撓去。

二喵覺醒的是窮奇的血統，上古兇獸，主邪惡，喜殺戮。以前因為沒有對手，也礙於洛琳菁的管束，從來都沒有機會好好打一場，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一只敢於挑釁它、剛剛進化完成的蛟龍，哪有不痛痛快快打一場的道理。

二喵興奮地“嗷”了一聲，血紅色的獸瞳仿佛熔巖翻滾的火山口，閃著懾人的紅光，身上暗紅色斑紋在白森森的閃電之下，反射出紅色的光芒，身體仿佛環繞著一圈火光，在雨夜之中格外耀眼。

一個急於展示自己進化後的強大，一個忙於捍衛自己上古兇獸的尊嚴，一時間打得天地變色，不可開交。

將軍府裏最不缺的就是血氣方剛的青年，如今看到兩大兇獸在大雨滂沱的夜晚對戰，一個個都跟著興奮起來，全都沖到雨中，盯著天空大呼小叫，他們不僅不怕，還幫著加油助威。

洛琳菁卻是看得膽戰心驚，吼道：“祖宗，你們能不折騰嗎？！！”

它們在半空中打還好，要是一落地，將軍府瞬間就得變成廢墟，邊城也得毀一半。

洛琳菁急得心火直冒，差點就想去找一把十石大弓回來，最好能把這兩只不省心的東西射成刺猬。可惜想象很美好，現實很殘酷，別說這箭能不能射這麽遠，就算能，對它們來說，力道估計跟撓癢癢差不多。

洛琳菁就站在兩只兇獸的正下方，身上穿的蓑衣和頭上戴的鬥笠，早就被吹得不見蹤影了，殷綏直接把她拉到回廊下面，將蓑衣披在她身上，聲音低沈，有些不悅地說道：“風大雨大，你別站在外面。”

洛琳菁大概也知道，二喵和露露沒打盡興之前，根本攔不住，好在它們還算有分寸，到目前為止還沒波及到人類和房屋。

雷聲雨聲中，兩只兇獸打得正高興，嗷嗷的叫聲比雷聲還響亮，震得人耳膜疼。洛琳菁癟了癟嘴，將下巴擱在殷綏的肩膀上，有氣無力地說道：“這也太能折騰了，我不想要它們了，能丟掉嗎？”

殷綏扶著她的腰，讓她靠在自己懷裏取暖，手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慰，卻沒回她的話，因為他知道，阿韭嘴上說著嫌棄，其實心裏寶貝得不得了。

洛琳菁靠在寬厚溫暖的懷抱裏，心情總算慢慢平覆下來，忽然想到了什麽，她臉色微白，艱難地問道：【小神，我要是給流螢、小欣、花嬌和米粒它們都服用基因修覆液，會進化出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嗎？】

光這兩只兇獸她就已經快要心力交瘁了，再來幾只……她怕是要英年早逝。

小神不但不安慰她，還幸災樂禍地笑道：【這個說不準，畢竟宿主的運氣好得有些詭異，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

洛琳菁渾身一抖，想象著那些可怕的畫面，只覺得心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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