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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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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大軍浩浩蕩蕩前往喀爾喀草原,福全和常寧分別率兵從古北口和喜峰口出發,康熙又下令讓薩布素率兵接應,命令傳達下去之後,薩布素也不帶著使團繞路了,直接在原地等待朝廷大軍到來。

還真讓太子給猜準了,胤禛果真直接跟著使團被康熙留在身邊,老三都沒資格接受的軍事教育課程老四先上了,真是讓人羨慕嫉妒恨。

佟國綱率領火器營隨駕,鄂倫岱被派去接應使團,康熙為了不讓他們父子倆出現在一起也是煞費苦心。

索額圖見著久違的熟人高興的很,他剛完成談判任務,如今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見著誰都面上帶笑,看的鄂倫岱雞皮疙瘩直往外冒,趁索三爺不註意拉著佟國維去角落,“叔,啥情況?談判不是進行的非常順利嗎?他受什麽刺激了?”

“正是因為談判順利他才高興,要是不順利,你小子還想讓他給你露笑臉?”佟國維哼了一聲,三言兩語將人打發去薩布素那兒,看著又去找四阿哥聊天的索額圖腦殼都快炸了。

你說你一個好幾十歲的人了,和人家小孩兒較什麽勁?

要是將來四阿哥和太子起沖突,罪魁禍首肯定是索三兒自己。

胤禛對索額圖的熱情也是頭皮發麻,他跟著使團只是為了長見識,上輩子當了皇帝後十幾年沒離開過京城,這輩子有太子守在京城,他想多出去看看。

見識不到太子口中的後世繁華,能看看這個時代各國發展成什麽樣也可以,現在跟著使團,等再長大些,還可以跟著商隊去其他國家,天底下不只有大清,多見識見識外面的情況沒有壞處。

他對自己的定位是個跟在使團中的透明人,索額圖這有事兒沒事兒都找他說幾句的熱情真的讓他吃不消,他理解大清壓了老毛子一頭大家夥兒都高興,可你高興總得有個限度吧?

有事情找使團裏的誰都比找他強,就算擔心他威脅到太子的地位,也得等他真正表現出對太子有威脅的時候再擔心好吧。

上輩子太子落得那般下場,索三爺真是功不可沒。

四爺面無表情的對上索額圖滿臉褶子的笑臉,生無可戀的繼續聽他說,他知道大哥跟著二伯出征,也知道跟著二伯比跟著五叔有前途,但是索三爺你這話如果敢在五叔面前說,信不信五叔會直接上拳頭揍你?

索額圖絲毫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問題,他這些天待四阿哥極為親厚,甚至耐心的和四阿哥講解戰場局勢,佟國維待四阿哥都沒有這麽耐心,他這做法足以表達他對四阿哥的愛重。

有他這麽貼心的為太子殿下打理兄弟關系,四阿哥就算被皇上看重,將來也不會和太子爺翻臉。

還好四爺不知道這家夥心裏想的是什麽,如果知道的話,他大概會當場讓索額圖知道兄弟反目是什麽模樣。

裕親王那一路大軍很快抵達烏蘭布通,近十萬人在烏蘭布通四十裏外安營紮寨,營寨綿延六十餘裏,站在山頭上往下看氣勢驚人。

薩布素帶著的兩萬兵馬很快加入右路大軍,索額圖等人不能留在這裏,他們得去後方找皇帝的鑾駕,胤禛在大營裏見了他們家老大,只說了幾句話就又上了馬車。

康熙準備以右路軍為主力軍,不光調來薩布素彭春等經驗豐富的老將,還下詔讓帶了大半輩子兵的簡親王雅布過來參讚軍機,那麽多有經驗的老將在,福全胤禔還有其他準備在軍中發展的小輩都能多學點東西。

而那些單純過來想在軍隊中鍍金的人,一股腦兒全被扔到了常寧那裏。

常寧對這種安排感到非常委屈,但是再想想自己的本事,撇撇嘴只好來者不拒將被扔過來的人全部收下,他知道他沒二哥靠譜,可皇上也不能做的那麽明顯,這讓他以後怎麽出門見人?

康熙的鑾駕走的比打頭陣的右路軍慢,不過也沒有慢多少,胤禛等人從烏蘭布通大營走了不到一天就看到飄在半空中的旗幟,帳篷裏面,皇帝陛下正皺著眉頭看太子給他送來的信。

隨信而來的還有三四個傳教士。

太子爺怕他們家汗阿瑪起了逆反心理,特意派好感度比較高的法國傳教士過來,他已經找到上輩子救了他們家汗阿瑪小命的藥叫什麽名字。

奎寧,俗稱金雞納霜,是治療瘧疾的特效藥,這藥在西方已經很普及,基本上所有的傳教士都會隨身攜帶,只要他不說,誰也不知道他派傳教士過去是擔心皇帝生病。

他什麽都不知道,那藥是所有傳教士都隨身攜帶的藥,就算汗阿瑪生病又被傳教士的藥給治好,那也是湊巧,和他沒有關系。

他派傳教士過去只是覺得這幾個傳教士教授的幾何學什麽的可能會在戰場上派上用場,比如測量啦、預估炮彈距離啦等各種事情,汗阿瑪身邊那麽多人,多幾個傳教士也不多,就讓他們在汗阿瑪身邊效力吧。

康熙看著信上真情實感為他著想的話,只覺得那小子是為了不學外語,所以他前頭剛走,後頭那些傳教士就被找借口送出了京城。

什麽來軍中幫忙,全是借口!

這個保成,真是一會兒都不讓他省心。

康熙將信收好,擺擺手讓梁九功將傳教士們帶下去安置,決定等回去後再好好收拾那個不省心的兒子。

鄂倫岱帶著索額圖等人過來的時候,皇帝正在看地圖,瞧見他們過來眼睛一亮,不等他們行禮趕緊把人扶起來,“這次出使辛苦索相,等打完噶爾丹,回京之後朕重重有賞。”

“皇上過譽,都是皇上安排的好。”索額圖笑的眼睛只剩下一條縫,君臣二人互相拍馬屁,吹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

連續許多天的趕路很累人,北方邊境沒有中原這樣平坦的官道,人煙稀少只有戈壁灘,在那種條件下趕路是件折磨人的事情,出使的這些人都過慣了養尊處優的日子,這段時間說是受苦也不為過。

康熙說了幾句話就讓他們下去休息,先好好睡一覺,有什麽事情等睡飽了再說,在自家大營不用擔心安全問題,就是天塌下來還有他這個皇帝頂著。

索額圖佟國維等人出去,胤禛還得留下來接受他們家汗阿瑪的嘮叨,康熙沒指望兒子小小年紀能幹多少事情,丁點兒正事都沒有問,出口就是“吃的怎麽樣”“睡的怎麽樣”“出使辛不辛苦”“有沒有想阿瑪想額娘”……

鐵血帝王瞬間切換成慈祥老父親,弄的胤禛比面對熱情的索額圖的時候還要尷尬,要是胤祈第一次出門回家這麽問還差不多,他又不是六七歲的小娃娃,汗阿瑪至於跟老媽子一樣嗎?

四爺無奈的回答老父親的問題,問什麽就答什麽,瞅準時機將話題轉移到其他地方,比如色楞格斯克那邊的見聞,比如索額圖的過度熱情。

汗阿瑪有辦法的話就讓索額圖不要對他那麽熱情了,他真的受不了。

康熙被兒子的苦臉逗的很是開懷,笑了好一會兒才拍拍兒子的腦袋,“他就是閑的沒事兒幹,等修整過來被派了差事就沒空和你說話了。”

那老東西別的不好說,對太子是真的掏心掏肺的好,要不是看在他心裏將太子放的夠高的份兒上,這些年也不會起起落落那麽多次卻沒真的被黜落。

老父親高興了,終於肯放兒子出去休息,看著兒子的背影止不住感嘆。

胤禛這小子膽子大,早早來戰場上看看他們怎麽和別人打仗,如果對排兵布陣有天賦,將來也能看住老大。

軍中不光要有將軍,謀士的存在也不可或缺,甚至很多時候,就算主將不在,只要謀略得當依舊能打勝仗,胤禛騎射不好不是問題,只要身體健康能騎馬就行,出謀劃策不用去戰場上拼殺,要那麽好的騎射也沒有用。

他的兒子們如果都和老大一樣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才不好,胤禔打布庫能同時和幾個蒙古谙達打,拉弓更是已經能拉十五力的弓,再讓他練幾年,拉二十力的弓也不是不可能,可那小子就算再厲害,真把他自個兒送到戰場上,不出三天就得趴下。

打仗也要動腦子,空有武力根本不行。

康熙經歷過三藩之亂,經歷過臺灣鄭氏之亂,經歷過南北方士子嘩變,經歷過反清覆明人士的作亂,他這輩子經歷過的事情很多,對謀略能起到多大用處也更加清楚。

正是因為如此,他才千叮嚀萬囑咐讓裕親王千萬看好大阿哥,千萬千萬不要讓那小子找到機會單獨出去,他怕一個不留心,兒子就成了噶爾丹的階下囚。

胤禛不知道他們家汗阿瑪心裏打著什麽主意,跟著鄂倫岱去找了個帳篷,二話不說開始呼呼大睡,直睡的昏天黑地日月無光,才被外面的香味給喚醒。

四爺洗漱好換了幹凈衣服出來,外面已經黑的什麽都看不見,鄂倫岱坐在篝火旁埋頭苦吃,瞧見他後趕緊招呼他坐下,“四阿哥來一碗?”

現在已經過了飯點,軍中和宮裏不一樣,過了飯點就是皇帝都不好讓夥房開火,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鄂倫岱這人從來不肯委屈自己,去了趟廣東回來更是看見什麽都能吃。

他身邊隨身帶著幹糧還有鹽巴、胡椒等調味品,天黑之後去附近林子裏打幾只兔子回來,去夥房討個小鍋煮上肉湯泡餅子吃,大半夜的別提多美了。

“多謝舅舅。”胤禛本來就是被餓醒的,看到鄂倫岱特意給他留了餅和肉湯也不客氣,盤腿坐下吃的不亦樂乎,因為皇貴妃的緣故,他和佟佳氏的男兒接觸比較多,佟國維佟國綱也沒因為他只是養子就忽視他,就算心裏更偏心胤祈,表面上的年節禮物他和胤祈也從來都是一樣。

佟國維佟國綱兩個大家長的態度在前面擺著,底下的小輩也有學有樣,鄂倫岱和佟國綱不對付並不妨礙他和外甥相處,二十好幾的大男人了,照顧個小孩兒還是很容易的。

倆人吃的停不下來,直到將所有的肉湯和幹糧都吃幹凈才停下來,鄂倫岱讓人將鍋碗洗幹凈送回夥房,估摸著胤禛剛醒來也睡不著,索性打開了話匣子開始聊天。

其實噶爾丹在年前就率兵越過杭愛山進犯漠北喀爾喀,當時的羅剎人已經停止對大清的騷擾,喀爾喀部完全不存在腹背受敵的情況,但是即便如此,喀爾喀三位汗王還是難以招架準噶爾的攻勢。

喀爾喀和準噶爾都是蒙古人,實力卻相差如此之大,就這還天天想著擺脫大清,擺脫個球。

要不是喀爾喀蒙古正好夾在他們和老毛子中間,戰略位置非常重要,他們把自己打包送給朝廷皇上都不屑於要。

那麽多人馬被準噶爾的先頭部隊打的建屁滾尿流,這種情況如果發生在八旗駐軍身上,皇帝能當場將帶兵的統帥換了個遍兒,可惜喀爾喀並沒有完全臣服,朝廷看他們難以招架的模樣就像是在看猴戲,不到關鍵時刻堅決不出兵。

準噶爾進犯喀爾喀可是他們的福報,畢竟準噶爾汗國上任汗王僧格是被人暗殺,他的兒子策妄阿拉布坦沒能成功繼位,反而讓從西藏趕回去的噶爾丹當了汗王,喀爾喀車臣汗功不可沒。

噶爾丹可不是心慈手軟之人,為了鞏固地位連弟弟都能殺,更何況對他威脅極大的侄子,如果不然,策妄阿拉布坦也不會帶著僧格留下來的舊部逃到博爾塔拉河附近,然後又和朝廷派去的人取得聯絡。

說到這裏,鄂倫岱就忍不住撇嘴,這種斬草不除根的事情一旦發生,後邊肯定是春風吹又生,策妄阿拉布坦和噶爾丹一樣野心勃勃,怎麽可能心甘情願的帶著那幾千人在博爾塔拉河放牧,人家好歹是汗王長子,過流放的日子算怎麽回事兒。

“也就是說,準噶爾汗國現在已經處於分裂的狀態。”胤禛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別管策妄阿拉布坦身邊的人有多少,就是只有十個人,那也是僧格留給他的準噶爾戰士,他就有資格繼續用準噶爾之名。

分裂這種事情,一旦開了口子,接下來再想合上就要費千倍百倍的力氣,尤其噶爾丹和策妄阿拉布坦這叔侄倆都想當準噶爾汗王,現在也就是策妄阿拉布坦的兵馬太少,不然只他們倆內鬥就能鬥的昏天黑地。

“噶爾丹還是太自大,以為有老毛子幫他就可以為所欲為,老毛子一旦不幫他,這不就急眼了。”鄂倫岱嗤笑一聲,他也能猜出噶爾丹是怎麽想的。

策妄阿拉布坦在博爾塔拉河放牧對他沒有威脅,就算一時半會兒消滅不了,區區幾千人也不成氣候,大清外強中幹也威脅不到他,東邊的喀爾喀蒙古諸部連外強中幹的清廷都打不過,對他更沒有威脅,他只要奪取喀爾喀的底盤,就能成為草原上的霸主。

先打喀爾喀,再打科爾沁,之後往南或者往北或者往西到時候再說,說不準他就是下一個成吉思汗了。

嘖,想的還挺美。

“俄羅斯已經中斷給準噶爾提供武器,他們現在自顧不暇,根本管不了蒙古的事情。”四爺點點頭,然後問道,“聽說噶爾丹親自帶著兩萬精銳快打到錫林郭勒,阿爾尼將軍迎擊卻慘敗,真的敗的很慘嗎?”

“連你都聽說了,可見阿爾尼這一仗打的有多憋屈。”鄂倫岱想起來這事兒就窩火,打敗仗就打敗仗,老老實實領罪認罰就是了,哪兒那麽多借口。

說什麽噶爾丹的軍隊帶著從沙俄那邊得到的火器,他們這邊火器營還沒有到位,不能用血肉之軀和火器拼,所以只能敗退,聽聽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他們剛嘲笑喀爾喀被噶爾丹打的屁滾尿流,緊跟著他們自己也被打的落荒而逃,這讓他們皇上的臉往哪兒放?

“阿爾尼說因為火器營沒有到位才會打敗仗?”胤禛的聲音不自覺高了起來,就算朝廷的新炮沒來得及送過去,軍中原本的大炮和火槍難道都不能用?

畏戰就畏戰,哪兒那麽多冠冕堂皇的借口!

“四阿哥別氣,阿爾尼那家夥已經被發配到寧古塔了,準噶爾高興不了幾天。”鄂倫岱拍拍氣的臉都青了的四阿哥,小小年紀怎麽那麽大氣性,果然跟皇上是親爺兒倆。

說起阿爾尼打敗仗這件事兒,全軍上下心裏都窩火,他們皇上剛啟程禦駕親征,前頭就傳來大軍被噶爾丹揍了個痛快的消息,阿爾尼能留條命去寧古塔已經算是幸運,要是皇上真氣到失去理智,他當時就能被推出去砍了。

噶爾丹這次打到他們家門口,在那兒對著大清的軍隊耀武揚威,不過他也就能威風這兩天了,皇上沒有直接砍了阿爾尼,一方面是噶爾丹輕敵對他們有利,另一方面就是篤信噶爾丹接下來討不到好。

皇上也是,怎麽讓老頭子帶兵去前線,這種活兒應該留給他們年輕人才對,也不知道烏蘭布通打起來沒,他也想帶兵打仗,不想留在後方喝湯吃餅。

鄂倫岱嘆了口氣,站起身活動活動筋骨,催促著胤禛再回去睡會兒,他們明兒早上還要趕路,等到了烏蘭布通就不能隨便出來亂跑了。

胤禛填飽肚子,和他說了那麽會兒話也又醞釀出了睡意,點點頭讓他也早點睡,然後回帳篷繼續睡覺。

烏蘭布通是座紅色的小山,哈爾哈河和泡子河匯入薩裏克河,再向北流入西拉木倫河。

噶爾丹帶兵尾隨阿爾尼的殘兵深入這裏,在山腳下安營紮寨布下“駝城”,大營就設在烏蘭布通的山頂上。

小山的南坡是懸崖峭壁,連爬都沒有辦法爬,北坡是一個陡坡,不過還能想辦法往上爬,山頂的位置易守難攻,噶爾丹就帶著他的親信兵馬在山林裏排兵布陣。

所謂“駝城”,就是把上千頭駱駝綁起來放到地上,在駝峰上加箱垛,再在上邊蒙上濕氈,將駱駝排成環形布置成臨時的城池,擺開陣勢後就可以和清軍開戰。

這種戰術威力巨大,又是清軍完全沒有見過的戰術,他們還有火器和大炮,定然能打清軍一個措手不及。

此時,清軍的大營裏,裕親王和一眾將軍聚在帳篷裏,算著他們離噶爾丹大營的距離,再算算他們攜帶的彈藥量,臉上都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布陣布的再精妙,對上從天而降的炮彈也沒有用。

整座山都給轟成平地,看他們往哪兒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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