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二人沖進陶晚的辦公室時, 陶晚正在整理數據資料。

她詫異擡頭，看向突然闖入的兩人：“怎麽了？發生了什麽？”

皮予喬見陶晚安全無恙，松了口氣。

當初她發現柳信槐的異常時，還不太了解自己的精神力特異性, 只是單純覺得柳信槐性格冷淡, 還看自己不太順眼。

那個時候的皮予喬還是個鹹魚, 最擅長的技能就是“遇事別多想”和“跟我沒關系”。

後來柳信槐事發，皮予喬就領悟了兩個新道理, “遇事想少了就會遇見更多的事”，“當下沒關系的不代表以後沒關系”。

今天的事情雖然還是有很大可能是個誤會, 但是父女二人的精神力特異性在一定程度上都有所示警，皮予喬覺得還是查一查為好。

她換上了嚴肅的口吻，對陶晚說到：“叫程孝和宋子季過來。”

陶晚一聽還要找程孝過來，立刻意識到安全方面有可能出了問題，臉色立時也難看起來。

她用桌子上的座機撥通內線，“我是陶晚，通知宋子季和程孝到我辦公室。”

宋子季和程孝到達陶晚的辦公室時，皮予喬正放開精神力, 細細探測整個房間。

宋子季正要發問：“怎……”

陶晚比了個手勢, 讓他先保持安靜。程孝看看陶晚的神色，感覺事情可能不太妙。

在陶晚的窗臺上, 有一盆郁郁蔥蔥的綠植，泥土濕潤，葉片翠綠, 是星際測評中心原本為每個辦公室安排的裝飾之一，每日有專人負責打理。皮予喬正對著這盆綠植上下打量，她總覺得這盆綠植不太對勁。以她目前的精神力強度, 雖然具有了一定的穿透性，但是面對密集緊實的泥土還是很難完全探測清楚。

在用精神力反覆掃描了幾遍之後，皮予喬輕輕伸手觸碰了一下這盆綠植的泥土，然後眉梢高高挑起，“這土是熱的。”

“什麽意思？”程孝一時間沒有弄明白，綠植盆裏的土是熱的跟當下的情形有什麽聯系。

皮予喬伸手端起這盆綠植，轉過身，“意思就是，有人給這盆植物澆了熱水，甚至有可能是開水。”

言畢，皮予喬手一松，整盆綠植“啪”的一聲墜落在地，陶土盆摔的四分五裂。

皮予喬蹲下身，將緊實的泥土按碎，輕輕撥開，終於在其中翻找出一枚黑色的圓形紐扣狀電子設備，上面還連著一根探頭，纏繞在綠植的根莖上。

“這是什麽？”皮予喬好奇的打量了一會，問宋子季。

宋子季把這個紐扣狀的電子設備接過，仔細觀察了一會，又遞給程孝看看。

在和程孝討論過後，宋子季下了判斷：“應該是具備三防屬性的迷你錄音設備，連接的探頭是用來放大竊聽範圍的。”

陶晚一聽這話，臉色瞬間慘白。她今天上午剛剛在這間辦公室和皮家父女二人討論過他們的精神特質詳細原理，這部分資料目前的保密等級可是絕密。

宋子季看她臉色不對，難得放柔了聲音安撫她：“別擔心，這個尺寸大小，應該是單純只有錄音功能，不具備實時傳輸信息的能力。既然現在讓我們先發現了，之前的內容就還沒洩露出去。”

聽了這話，皮予喬則不讚同的搖搖頭：“昨天，我爸的腦波接入儀連續壞了兩個。而今天的保潔人員是個新面孔，我沒見過。”

程孝這回可謂面色大變，和宋子季交換了一個眼神，就匆匆跑了出去。

陶晚神色憂慮的看向宋子季。宋子季呼出一口，笑著說：“沒事，小喬今天發現及時，應該有挽回的機會。程孝這方面的執行力還是挺不錯的，你可以稍微相信一下。”

確實如宋子季所說，程孝在這方面執行力很強。

當天晚上，宋子季、程孝和陶晚就趕到了應急工作小組，當面向閔衛華報告這次的洩密事件。

“涉事嫌疑人目前有兩人，一人叫牛興業，是星際測評中心最早雇傭的保潔人員，已於昨天辭職。一人叫伍傑，是精神力研究中心臨時招聘的數據測試專員，專門負責做腦波強度測試的。”

“伍傑原本以為雇傭自己的機構是個療養山莊，後來發現其實是星際測評中心，他就在自己的朋友圈裏炫耀，說自己在跟星際測評有關的部門工作，能見到那些進化出了精神力的超人。”

“之後就有一個人找上他，給了他很大一筆錢，讓他謊稱測評中心的腦波接入儀壞了，換個新的，然後把舊的給保潔人員。他會從保潔人員手裏回收這個舊的腦波接入儀，可以賣出很高的價錢，到時候賺的錢再和他分一筆。同時對方還提供一個新的腦波接入儀，讓他正好換這個新的替代。”

“咱們目前使用的腦波接入儀水平還比較粗糙，耗損非常嚴重，平均每個月都會壞上一兩個，所以伍傑當時對皮子明說腦波接入儀壞了，皮子明也沒在意。但是他新換的第二個腦波接入儀是由給他錢的那個人提供的，應該是黑市現在最常見的一款，裏面有特殊的頻段檢測裝置，用刺激被檢測者腦域的方式來最大限度獲取腦波信息，對被檢測者會有一定的損傷。”

“皮子明本身的精神力特異性能夠使他自然而然的趨利避害，所以在這款腦波接入儀可能傷害到皮子明的情況下，皮子明的精神特質讓它當場就損壞了，並沒能做出任何的檢測。伍傑也不知道具體情況，只好再換了一個咱們自己提供的新腦波接入儀來繼續檢測。”

“而這兩個號稱連續損壞的腦波接入儀被當時負責保潔的牛興業帶走。此人正好已於昨天辭職，目前已經離開了平洲，程孝已經派人前去追捕。根據開發腦波接入儀的研究人員分析，現階段的腦波接入儀有一定的概率被暴力破解，可以得到其中緩存的過往檢測數據。”

“另外，陶晚辦公室盆栽中的錄音裝置也被確定是牛興業放置的。他在剛剛入職星際測評中心時就偷偷用開水澆灌綠植，燙死了原先的植物，趁著相關負責人更換盆栽的機會，放置了有錄音設備的綠植到陶晚辦公室。”

“因為昨天伍傑的行動出現了問題，原本用來替換的腦波接入儀當場損壞，這導致牛興業的警覺，當天晚上就選擇帶著這兩個的腦波接入儀離開了平洲。”

“但是他走之前還惦記著陶晚辦公室裏的錄音設備，於是給了伍傑一筆錢，讓他幫忙給陶晚的綠植澆開水，準備故技重施，等綠植枯萎之後安排其他人員去垃圾回收處接手枯萎的盆栽，再取回錄音設備。這才讓皮予喬發現了不對。”

“以上就是根據我們目前調查到的所有情況，推理出的整件事情經過。”

閔衛華神色嚴厲，問陶晚：“所以，如果不是皮子明意外弄壞了一個腦波接入儀，這個伍傑很可能還好好的繼續在你們眼皮子底下工作，是麽？”

陶晚愧疚的低頭，沈默不語。

閔衛華繼續喝問程孝：“如果今天不是皮予喬警醒於保潔人員的更換，再發現陶晚的盆栽不對，這個錄音設備還有可能安穩的被送出去，是麽？”

程孝也無言以對，只能閉口不言。

閔公冷笑一聲，繼續說到：“這個牛興業也真是個人才，居然還能讓他給成功的跑了，受了不少專業培訓吧。”

宋子季看了看程孝和陶晚，主動開口：“閔公，這件事是我的過錯。新基地的人事任命做的還是不夠仔細，我回去就將全部有進出測評中心權限的人員都再次審核一遍。”

陶晚聽見他主動出來承擔責任，有些詫異，偷偷看了他一眼。

宋子季卻神色不變，等著閔衛華的回答。

閔衛華看看三人，嘆了口氣：“你們啊，做事情就是太死板。”

他從桌子後面的起身，走到三人面前，點著宋子季說到：

“你這一輪的仔細審核過了，能保證日後這些人就再也不會被收買？你還能天天找人監視每一個工作人員？咱們有那麽多的人力來給你這麽消耗？怎麽都星際時代了還是在用老方法老思維做事情？”

宋子季三人同時露出了茫然的神色，看著老領導。

閔衛華看他們三個還是沒開竅，恨鐵不成鋼的指點他們：“今天的事情是怎麽發現的？”

“是皮予喬……”說到這裏，宋子季恍然大悟。

閔衛華露出一副老狐貍般的笑容：“陶晚不是匯報過麽？皮予喬同學的精神力特異性原理是超感官知覺，用她的特異性來排查重要工作人員不是正好？你每周安排一次保密課，叫上皮予喬同學一起參加。然後通知皮予同學，每次找到這種有問題的人員就用星研部的名義發給她一筆獎金，就從這次開始。”

陶晚和程孝已經開始用一種憧憬的目光望著閔衛華。

宋子季則是脫口而出的讚嘆到：“閔公，高啊！”

閔衛華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別以為拍我馬屁就能免了懲罰。這次你們三個要負首要責任，該罰錢就罰錢，該寫檢討就寫檢討，自己去找條例吧。”

聽到要根據條例處罰，三人松了口氣，至少沒有人事任命上的改動，已經算領導網開一面。

次日，整個星際測評中心原來布置的裝飾性盆栽全部被清理了出去。而所有在測評中心上班的工作人員均被加強了保密要求，每周都要上一節保密課。

自從收到了一筆六位數的獎金，皮予喬本人對於上保密課這件事就非常積極。第一周上課就有所斬獲，一口氣跟宋子季點出了三個她覺得有問題的員工。

皮予喬在保密課上散開精神力時，探知這三人的情緒多少帶著些心虛和忐忑。

經過調查，這三人裏有一個是因為不小心弄臟了同事的名牌包包，正在擔心同事會讓他賠償。還有一個是因為當天是孩子的家長會，因為突然增加的保密課無法請假，怕孩子抱怨，心情忐忑。最後一個是因為前一天酒後出軌，被老婆發現了，開會前還在打電話，正焦頭爛額。

皮予喬對於這個調查結果十分無語，她只能感覺到這些人的情緒裏有害怕和不安的一面，卻不能清楚的知道他們究竟為什麽心虛。

宋子季卻很滿意：“這樣就很好了，至少證明咱們測評中心目前沒有大的安全問題。”

皮予喬郁悶的點點頭，不得不接受了這個結果。

“對了，你看看這個人。”宋子季從公文包裏掏出一張照片給皮予喬看，“這個人你覺得眼熟麽？”

皮予喬接過照片，仔細端詳。照片中的人有著明顯的宜都共和國人相貌，雜亂的眉毛和碩大的鼻頭中間是一雙如同鷹鷲般的銳利眼眸。

皮予喬用手捂住他的下半張臉，觀察半晌，揚起眉峰，回答宋子季：“是我看星星那天跑掉的那個跟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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