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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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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市有一座遠近聞名的寺廟,傳聞許願很靈驗,已然成為H市旅游攻略裏的頭牌景點。但言曉螢回來並不沖著寺廟,而是寺廟外支棱著小攤子抽簽算命的師傅。也是這個師傅,比言曉螢自己都更早發現了她特殊的能力。

做夢實在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誰都會做夢。但在她十五歲的時候,開始頻繁做同一個夢。

言曉螢房間的書桌靠窗,夢裏的她爬上桌子推開窗戶,撲通跳下去——沒摔死,而是晃晃悠悠半失重地飄到了地上,像飛一樣。這夢時長時短,最開始時,身體剛躍出窗臺,腳下一空,人就醒了。後來會是在晃悠的半當中裏,再後來落了地,還能往外跑出幾十米。

起初她不以為然,夢境映射現實與潛意識,馬上就要中考了,學習壓力大,做做這種類似“自由解脫”的跳窗夢,那太正常了。直到這場夢做得越來越長,她在夢裏一氣兒溜達出了近千米,跑去了附近的街區公園,撞見一個黑影子倉惶逃跑,再往公園裏瞟一眼,地上也有一個黑影子,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

言曉螢給嚇醒了。

第二天放學回家,爸媽在飯桌上閑聊,言媽媽說:“小公園出事情了,好像是兩個小混混打架,一個把另一個捅了一刀。還好人沒死,不然就成命案了。”

言爸爸補充:“我知道。我還知道捅人的那個就住在我們小區,好像就在前一棟樓吧,警察今天就來把人帶走了。唉,就是個豪橫的二世祖。”

言曉螢鵪鶉似的聽著,暗戳戳地詢問出事的地點,兩個人大致的外貌,居然都和夢裏一般無二。

言曉螢給嚇懵了。跑去寺廟裏想求個平安符,陰差陽錯在寺廟外的小攤上抽了個簽,那師傅當時含著意味深長的微笑,似乎是說了很長一段話,讓言曉螢懵懵懂懂地明白了些關竅,心裏放松了許多。臨走時,又送給她一句忠告,“懂分寸,勿貪心”。

那太容易辦到了,作為新世紀懂禮貌的好少年,本來就沒有窺探別人隱私的癖好。而且仔細想一想,這個能力除了能知道別人潛在的強烈想法(如若對方防範意識強,似乎也不能得知),也沒有什麽別的作用,於是也就很淡然地對待。

直到這一次的事故。

言曉螢打著石膏站在抽簽的小攤前,臉色發苦,殷切詢問:“師傅,你看我印堂發黑嗎?”

攤主輕飄飄地擡眼瞟了她一眼,隨即像是吃了一驚,竟在她臉上仔仔細細地打量起來,感嘆:“哦喲,何止印堂發黑,你是命在旦夕哦。也是,你看你占了這麽大的便宜,老天爺不得收走點什麽呀。”

言曉螢腿軟了,心裏又氣憤又委屈,蹲在攤子前嚎道:“為什麽呀!我、我安安分分,遵紀守法,一點好處沒占到,我就命在旦夕了?!”

攤主:“你長到這麽大沒被人坑過吧,沒交過心思不純的壞朋友,也沒被壞男孩騙過吧,爽嗎?”

......那是挺爽的。

言曉螢慘淡沈默。攤主掏出了他的簽筒,說:“也不是沒有辦法,你先抽個簽吧。”

言曉螢接過簽筒搖簽,出簽後扔陰陽骰子,一連兩次都是陰陰和陽陽,直到第三支,才扔出了陰陽,這就是她的簽了。她緊張了,追著問道:“怎麽說?你看我還有救嗎?”

對面看了眼簽子,一下露出笑臉來:“有救有救,方便得很。你找一個對象,把自己的終身大事解決了,那就沒事了。但對象不能瞎找,得是你命中註定的正緣才行。”

茫茫人海,還要命中註定,聽著就是屬於偶像劇的情節。言曉螢覺得那有點難,糾結著又問:“還有別的法子嗎?”A方案不行,好歹可以試試B方案。

攤主爽快道:“行啊,那就找你身邊姻緣最有礙的人,幫他解決一下終身大事,那也可以。”

言曉螢:“......說的是我家剛絕育的小狗嗎?”

攤主:“......”

那師傅不耐煩了,說:“你說個數字!”

言曉螢不帶猶豫,拿完好的手比了個“8”。八八八,發發發,每個苦逼創業者的願望!

攤主把簽文折了個形狀,遞給她道:“你要幫的這個人,就姓這個筆畫數的姓。拿回去放枕頭底下,看看夢裏會不會有什麽提點吧。”

言曉螢招辦不誤,晚上果然夢到了線索。夢裏的她剛剛畢業,應聘上了S市某知名大企業的人事,每天過著朝九晚六的社畜生活,然後,公司空降了一位頂頭上司。

同部門早她兩年入社的姚敏眼巴巴望著玻璃隔門,手肘戳著她道:“據說是大老板的兒子,剛從美國回來,還很年輕!快看看呀!人家辦公室在26樓,那可是天上啊,我等雜魚根本沒機會上去!也就今天來咱們9樓的社畜區熟悉熟悉環境了,錯過了就見不著了!”

言曉螢難掩熊熊八卦之火,跟著一起緊盯玻璃門。人在工位,眼在偷窺。不出幾分鐘,見到了空降的新老板。

人事部的總經理在前頭領路,新老板長身玉立,面容冷淡地跟在後面,偶爾嘴唇微動,像是在做詢問。人事經理的手往言曉螢所在的辦公室一示意,新老板微微偏頭,從側臉轉成了正臉,線條利落,眉眼深邃。

言曉螢心裏花癡的小人狂揮熒光棒,心想:值了!書裏的霸道總裁從此有了臉!

老板是帥的,但是社畜的生活也是苦的。幹了一年,言曉螢離職創業。

那一覺睡醒後,言曉螢恍恍惚惚地想,新老板叫什麽來著?叫周禮。數一數姓氏的筆畫數,正好八畫,不就是他!當時看著就覺得長了張高嶺之花、不近女色的臉,沒想到真的姻緣極度有礙,老天爺也算沒有太偏心。

與此同時,大學室友在微信上戳她:螢仔,聯誼來否,四男三女就差你遼!

言曉螢發出向命運妥協的哀嘆,回覆:來!——正式宣告AB方案同時啟動。

她自己保持勻速相親交朋友的步伐,那固然不難,難的是她一個離職的雜魚前員工,要幫毫無交集的前老板找對象,這怎麽辦?好在知道姓名知道長相,夢境一夜游的前提條件是滿足的,那就先做夢再說吧!

可惜人都是有防範意識的,沒有交情的大人物的防備心尤其重,言曉螢撲空了兩次(也許是沒做夢,也許是沒睡覺,言曉螢嚴重懷疑是後者),終於夢見了一棟大別墅。

說別墅那都是委婉的,那簡直就是一座大城堡好麽,雕花的圍欄上掛著電網,裏頭是大片的綠瑩瑩的草坪,遠遠可以看見白色的歐式建築,頂層的大露臺和副建築圓形的鐘樓似的房頂。

言曉螢留下了悲傷又眼紅的淚水。眼紅有錢人的生活平常人無法想象,悲傷她只能在圍欄外轉悠,根本不能靠近別墅。——那就是周禮防禦的屏障,她即便進到他的夢裏了,他的潛意識也把她完全隔離在外。

這樣下去可不行,做再多的夢也一籌莫展。

言曉螢迅速行動了起來,從離職後依然保持聯系的姚敏那裏套到了全公司團建的集體照,又撒嬌賣萌拿到了公司女同事們視為珍寶的周禮的偷拍照,打印出來後把周禮那部分剪下來,放到枕頭底下。

這就相當於是一劑強制劑了,強制突破對方的防禦機制,進入夢境稍深一層的地方。要不是為了保命,她也不願意這樣做,畢竟每個人都有保護隱私的權利,她這一舉動,無異於像是使用蠻力,逼迫被入夢者就範了。

可做都做了,怎麽都要抓住這個機會,蹭蹭周禮的好感度和信任感,只有他對她降低了戒心,她才能在夢裏獲得“高權限”,也能夢見更核心更深入的內容——畢竟“結婚”本身,就是私密度極高的一件事。

強制破防後,言曉螢果然沒有被攔截,順利進入了室內——不是私人住宅的室內,是公司室內,26樓的總裁辦公室。

周禮背對著她坐在辦公椅上,面前放了一臺寬屏電腦一臺筆記本,屏幕上的圖表和顏色各異的數字看得言曉螢眼疼。老板之所以會是老板,是因為人家在夢裏都還想著工作,言曉螢自愧不如,瞬間不眼紅了。

她一通觀察,發現自己在這場夢裏是沒有實體的,於是游魂似的候在一邊,等待周老板的指令——周禮的腦子說渴了,她就端茶倒水;周禮的腦子說需要X文件,她就趕緊找到對應文件,在老板自己起身拿取之前,送到他桌上;甚至周禮靠到沙發椅上松了松領帶,她都拿著刀A4紙在旁邊扇風,可謂要啥給啥。

太慘了,為了不受公司的奴役才辭職,萬萬沒想到,夢裏還要給前老板打工,還是免費的。太慘了。

總之,不拘是A方案還是B方案,只要言曉螢是在行動著,日子似乎就還算安全平靜。一晃眼三個月過去,她的胳膊痊愈了,相親對象從1號排到了14號,人也姑且還是活蹦亂跳的大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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