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顧小柒以為自己今晚必死無疑的時候，楚亦歌的手忽然抽離了她的喉嚨。大把大把的空氣再一次洶湧著，從顧小柒大張著的嘴巴裏湧入。有那麽一刻，顧小柒覺得自己真的是從鬼門關外走了一遭回來。

那種感覺，該死的刻骨銘心，讓顧小柒永遠也不想再嘗試一次。

楚亦歌神色冰冷的站在夜色裏，倨傲而無動於衷的看著顧小柒咳的死去活來，咳的眼淚橫飛。他自始至終都像是事不關己的局外人，冷漠的從口袋裏拿出一支煙點燃。不緊不慢的抽著，煙霧裊裊，淡淡的煙草氣息彌漫在空氣裏。

雖說剛剛差一點就親手殺死顧小柒，可是楚亦歌卻覺得絲毫都不解氣。甚至，他的怒火比剛剛還要旺盛。這個女人，竟然沒有開口求自己，甚至連眼神都吝嗇給予。她是不是真的如此討厭自己，寧願死也不想要看自己一眼跟自己說一句話。

說實話，那種感覺，很無力。就像是在有意識的情況下，跌入冰涼的湖水裏。感受著四面八方湧來的水灌進嘴巴裏，耳朵裏，鼻子裏，然後一點點的擠壓著胸腔裏的空氣。明明想要掙脫，可是卻無力，無力到極致。

“顧小柒，你真的缺錢到甘願賣的地步？”

“既然如此，那就五千萬賣給我。等到哪一天，我玩兒膩了，你才可以離開。”

“跟著我，至少比跟著其他男人要好的多。至少，我不會虐待你更不會虧待你。每個月每一個一百萬，專門請設計師替你設計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衣服。我給你錦衣玉食給你豪宅寶車，給你名利地位，卻惟獨……不能給你愛和婚姻。”

“如果聰明的話，你應該知道自己沒得選擇。既然你可以做到這一步，那就證明你真的很缺錢。如果你不答應我，那麽這個世界上就不敢有任何人給你一分一毫的錢。”

楚亦歌氣定神閑的站在原地，煙頭已經被他扔在地上並且狠狠的踩了好幾腳。他的臉色始終清淡冷漠，透著遙不可及的高傲和不可一世。那種睥睨一切的霸氣，那種傲視群雄的氣勢，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場，有一萬個理由讓人相信，他就是這個世界唯一的霸主。

顧小柒好不容易平覆了自己的氣息，臉色還是蒼白的。剛剛楚亦歌說過的話，每一個字每一個語氣每一個音調都清清楚楚的回蕩在她的腦海裏。楚亦歌一向說到做到，他就像是一張緊鑼密鼓的彌天大網，她縱然是死也無法掙脫。既然如此，那麽……就順從吧。

顧小柒，順從吧，認命吧。至少你賣給的是楚亦歌，至少你還是……不討厭他的吧。

呆楞楞的站在原地，顧小柒把自己所有的驕傲所有的自尊和所有的臉面甚至是喜怒哀樂全都盡數的封閉起來。至少這樣會讓她覺得，日子沒有那麽的難熬。楚亦歌不是說過了麽，只要他厭倦了自己就會放手。而他是有未婚妻的人，也遲早是要結婚的吧。

只要他結婚了，一定就不會再要自己了。

這樣想著，這般的安慰著自己，顧小柒才總算是咬牙下定了決心。

“楚總，您剛剛說的都是真的麽？”

逼迫自己表現的淡定從容，甚至貪財拜金，顧小柒緊緊地捏著雙手紅唇一張一合。可是她卻聽不到自己說的話，只記得心臟壓抑的難受。

“當然，只要你乖乖的伺候我。金錢車子豪宅名利，我都可以給你。”

“那就……一言為定。”

要笑，要笑，一定要笑。

顧小柒逼迫自己昂著頭，逼迫自己看著楚亦歌笑的從容。她的眸子不再閃耀如星辰，反而透著一股淡然和晦澀。

“拿著錢去給自己洗個澡做個美容，我不希望碰你的時候還聞得到其他男人的味道。”

楚亦歌毫不憐惜的從口袋裏掏出皮夾，慵懶的朝著顧小柒丟過去。力道不輕不重，可是卻是沈甸甸的砸在了顧小柒的心上。這一刻，顧小柒覺得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胸口的位置像是沒有知覺一般，透著無邊無際的麻木和冰冷。

“謝謝楚總。”

暗自掐著自己白生生的大腿，顧小柒看著楚亦歌笑的乖巧而柔順。

那一刻，楚亦歌竟然覺得顧小柒的笑，該死的刺眼極了。那種柔順到他說什麽她都不會生氣不會反抗樣子，讓楚亦歌的心頭無名的燃燒起一把熊熊大火。

“那你還不快去。”

“嗯，那就麻煩楚總等我一會兒了。”

顧小柒彎起唇瓣笑了笑，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皮甲，轉身慢吞吞的朝著不遠處那一家女子會所走去。仿佛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顧小柒才忍下了心頭的酸澀。甚至她的腳步都是虛浮無力的，像是下一秒就會狠狠的跌倒在地上。

“該死的。”

用力的狠狠的，一拳砸在名貴的跑車上，楚亦歌暗黑色的瞳仁裏洶湧著憤怒和冷意。他萬萬沒有想到，壓抑著自己不去尋找她的下落，壓抑著自己不再想起她，卻還會在A市相遇。他更沒有想到，再一次遇見顧小柒的場景，會是如此……不堪。

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她究竟發生了什麽？以前明明自己給她的錢在她離開的時候就已經驕傲的全數留下了，明明那麽清高自傲明明那麽淡漠倔強，竟然會在初夜的盛典上，把自己當做商品去賣。

如果今晚自己沒有被吳崇光硬拉到這裏，如果剛才吳崇光沒有喊價，如果……那麽她是不是會跟著買走自己的人，乖巧柔順的躺在他的身下任其索取？

一想到顧小柒可能被別的男人抱著，在別的男人懷裏顫抖，在別的男人身下媚眼如絲，楚亦歌的怒火就會再一次迅猛的上湧。

顧小柒，我明明已經放你走了，為什麽你還要以這樣的方式回來？這一次，既然你回來了，那麽我必定至死都不放手。就算給不了你婚姻給不了你愛情，我也要把你當做金絲雀一樣困在身邊豢養著。

楚亦歌的雙手一點點的攥緊，他的眼眸裏寫著不顧一切的狠勁兒。他原本就不是什麽善男信女，手上的人命也並非一條兩條。又何必在意，一個女人的心情。更何況，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楚總，我全部都弄好了。”

就在楚亦歌發呆的時候，卻忽然聽到顧小柒平淡清冷的聲音。他怔怔的回神，看著眼前日思夜想的容顏，恍惚之間就好像回到了一個月前。她還在自己的別墅裏，會鬧會生氣會倔強的吵架會不顧一切的賭氣。可是現在，他和她之間就真真正正的成為了雇主和女伴的關系。

“走吧。”

楚亦歌忽然覺得一股悲涼，從心底蔓延至全身。他只是不緊不慢的說了兩個字，回頭不管不顧的上車。夜晚的風從打開的車窗吹進去，一下下的吹拂著他的頭發。

顧小柒深吸一口氣，攥緊了雙手繞到後面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誰準許你坐後面的。”

顧小柒只是害怕只是恐慌，所以下意識的就選擇了坐在後排，可是卻沒想到自己這個動作竟惹怒了楚亦歌。她怔楞的看著他像是一頭暴怒的獅子一樣猛然轉過頭，冰冷的眸子裏透著一陣陣駭人的陰狠。

“對不起。”

顧小柒飛快的低頭，咬了咬下唇最終還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對不起。其實她真的很想跟以前一樣大聲的吼回去，可是顧小柒卻清楚的知道現在他們彼此真的是雇主和女伴的關系了，所以她已經沒有了反抗任性發脾氣的權利。

“該死的，你願意坐後面就坐著好了。”

不知道為什麽，看著顧小柒像是委屈的小媳婦一樣柔柔軟軟又透著無助的語調，楚亦歌竟覺得自己焦躁的快要死掉了。只好惡狠狠的咒罵了一句，扭動鑰匙瘋狂的開著車子。他開的快極了，技術也精湛。可是這樣不要命的速度卻還是把顧小柒嚇的臉色慘白，一顆心突突突的跳著像是快要蹦出來一樣。

價值百萬的跑車一閃而逝，誰也沒有註意到有一個人影正不顧一切的朝著兩人追去。但是最終，因為跑的太累了，便不甘不願的彎腰拼命的喘息。

小柒不要跟他走，不要跟他走。你需要的一切我來承擔，求你不要跟他走……

盡管因為沒命的奔跑肺裏的空氣都被擠幹了，可是蘇子安卻不覺得疼。他只是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要死掉一樣的難過，巨大的難以言表的悲痛籠罩著他。此時的蘇子安再也沒有平日裏那種謙謙貴公子的溫潤和儒雅，俊逸的臉上滿是憂傷，連眼神都落寞的讓人心疼。

顧小柒走了之後就沒有跟他聯系，蘇子安雖然難過卻也默默地等著。他總是安慰自己顧小柒只是太忙了所以沒有來得及聯系自己，他日覆一日的守著電話，只為了等那首為她特設的手機鈴聲響起。

等了一個月，蘇子安近乎絕望了。原本他是要一直等下去的，可是卻因為大洋彼岸的公司出了紕漏。原本需要半個月多才可以處理完的事情，他硬生生的縮短到一周完成。顧不得連續一周只睡三個小時的疲憊，他一下飛機就驅車趕往地颯城。在等待門衛開門的時候，他偶然聽到剛剛有個女人似乎在這裏等過他。

那麽一瞬間，蘇子安無比確定那個等自己的女人就是顧小柒。

她怎麽回來了，她竟然回來了。

蘇子安不知道那一刻自己的心情是怎樣的，有害怕有惶恐有雀躍還有酸澀……幾近瘋狂的命令手下找遍了A市，她的蹤影卻一無所獲。如果不是聖保羅醫院是蘇氏集團的產業，他也不會知道顧晨生病了，而且是白血病。

忽然之間蘇子安明白了顧小柒找自己的目的，她是來找自己幫忙的。她孤苦無依難過無助的時候，他卻不在她身邊。一想到顧小柒的害怕惶恐和不安，蘇子安就覺得自己的心臟窒息一般的疼著。

不顧一切的，他飛車到了初夜門口跳下車子去裏面找她。卻只看見那一抹纖細的身影跟在楚亦歌的身後上了車，然後在他的視線裏遠去。

幾乎是本能的，蘇子安追了上去。可是最終也不過是一場錯過，甚至顧小柒不知道自己曾經瘋狂的，不要命的追著車子，只為了能夠留下她。

蘇子安像個孩子一樣抱著自己的膝蓋緩緩的蹲下身子，胸口一陣陣的悶疼。不知道為什麽，他竟然有了一種這一次他們終究會錯過的感覺。

可是，那是他深愛了六年早就已經融入了骨血的摯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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