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非第一次給譚思佳做飯是在兩人剛發生關系那天。

其實向陳非提出交往的當晚，譚思佳就感到後悔，她太草率。

她對陳非的了解實在有限，除了只要眼睛不瞎就能看見的英俊外貌，她只知道他的工作單位。至於幾次接觸，他表現出來的樂於助人，也許只是因為他對她有好感，男人一向願意對有好感的女性獻殷勤，未見得真的長了一副熱心腸。

她太沖動了，不該隨隨便便去招惹他。

雖然長得帥的男人足夠吸引人，但男人長得帥並不是挑選伴侶的重要條件，實質內涵更重要，他的學歷、品格、經濟條件，能不能產生精神共鳴，有沒有不良嗜好，還有他的原生家庭、他的父母是否能夠放心選擇，她對這些情況一無所知。更不要說在她的計劃中，她以後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回海城。

大概那會兒在車裏她真的昏了頭，冷靜下來，譚思佳想撤銷這段戀愛關系。

第二日陳非發信息約她出去見面，她答應赴約，路上打好腹稿，拿出低姿態，誠懇向他道歉，如果他是個有風度的男人，不會計較她的冒昧過失，至少不會奚落她。

只不過當她見到陳非，鬼使神差的，她和他一起吃了飯，看了場電影，直到在商場分開，這些話始終沒有講得出口。

後來回到清水鎮，沒過幾天，氣溫降到零下，譚思佳早晨醒來發現外面下著雪。在她印象中，海城城區已經超過十年沒有降雪，雖然前些年冬天也特意去大雪紛飛的北方玩過，但自己居住的地方下了雪，感覺很不一樣。

這場雪應該是從後半夜開始下的，她住得高，推開窗望出去，鎮上幾排房子的瓦片全部覆了一層白，雪花紛紛揚揚往下飄落，她取了個漂亮的角度，錄視頻發朋友圈。

海城的朋友們羨慕她能看雪，陳非卻是截然不同的態度，他說：“如果你想看真正的大雪，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作為南方人，下雪在譚思佳看來很珍貴，他的提議當然打動她，問：“去哪？”

陳非說：“不遠，開車不到一個小時。”

譚思佳說：“今天下午我沒有課。”

他安排：“午飯後去。”

在學校食堂解決了午餐，因為想去雪裏拍照片，譚思佳先回家化妝，換上黑色羊絨大衣，圍了條紅圍巾。等到陳非打電話來說他在車庫口等她，見到她，他明顯楞了一下，然後說：“你穿得太少了，山上海拔高，會冷的。”

“我貼了暖寶寶，不會冷。”譚思佳的聲音充滿興奮。

陳非罕見地沒穿工作服，他穿著一看就很暖和的羽絨服，想來他要帶她去的地方氣溫極低。譚思佳上車後，他把暖氣往上調了幾度。

車子往山上開，飛向車玻璃的雪花漸漸密集，越往上走，視野之內的顏色越單一，直到完全被白色取代。

這地方偏僻，附近零零散散住了幾戶居民，都是年邁的老人，大雪天氣待在家裏烤火，沒有誰會出門。

道路上的雪積了起來，完全沒有腳步和車輪印記，陳非將車速降得更低，慢慢往前開，直到譚思佳叫她停下來。

譚思佳推開車門，她迫不及待踩進雪裏，一條蜿蜒雪路，兩邊高大的樹木穿上白衣，平時看起來荒涼蕭條的景象經過大雪包裝，幾乎可以用美輪美奐來形容，用眼睛欣賞遠遠不夠，她使用科技影像記錄。

陳非沒跟著她，清水鎮每年冬天都會下幾場雪，作為當地人，他並不覺得特別。而且從工作的角度出發，他甚至不希望下雪，暴雪天管道內部結冰無法供水，戶外水表也會爆裂，增加團隊任務量。去歲冬時大雪連連，一夜之間壞了上百塊水表，他從早跑到晚，人被凍得沒有知覺。

他站在車邊隨意拍了兩張，譚思佳玩得高興，她脖子上的紅圍巾亮眼，雪停留在她的黑色頭發與黑色大衣上面，差異明顯，使得她像文藝電影裏的女主角一樣美麗迷人。

陳非不由自主將手機對準她，譚思佳忽然回頭看他，她白皙的肌膚在雪裏反光，愈發潔凈無暇，雙眸亮晶晶的，紅唇鮮妍，他心跳加速的同時，快速按下拍攝。

譚思佳也為陳非驚艷，她這會兒才註意到他身上那件羽絨服是長款，個子高的人穿長款極大氣，身處白茫茫的天地間，雪花停駐在他的寬闊肩頭，更是有種攝人眼球的矚目。她本來是要讓他給她拍照的，開口卻說：“陳非，我給你拍兩張照片吧。”

陳非站在原地，譚思佳也不需要他做多餘的動作，她從鏡頭裏發現他的五官真的很優越，完全沒有死角，她拍好後向他走去，讚嘆：“你好上鏡。”

他低頭看了一眼，不置可否，將自己的手機屏幕遞到她面前：“看看我給你拍的。”

譚思佳開心道：“你多給我拍幾張吧。”

拍了會照片，譚思佳提出堆雪人，陳非從車裏找了雙皮手套出來讓她戴。他平時外出工作騎摩托車，冬季寒風凜冽，手套是必備物品。中午去接譚思佳的途中忽然想起她玩雪會手冷，特意倒回去取的。

譚思佳意外於他的體貼，實話說，他看起來並不會給人註重細節的印象。捏著雪球，她也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麽動機，忽然伸手向他砸去，瞧著他愕然的神情笑出聲來。

似乎不管多大年齡的人，玩雪都會變成小孩，譚思佳又團了一捧雪扔向他，迅速跑開。陳非隔了片刻反應過來，站起來追她，兩人玩起雪仗。奔跑間，譚思佳腳下打滑撞向一棵樹，枝丫上的雪一經劇烈晃動簌簌下落，她驚叫出聲，正覺得自己會被大塊大塊的雪淹沒，眼前一黑，她陳非被用力按進胸膛。

陳非將譚思佳完全護在懷裏，他用手壓下她的腦袋，弓著背形成遮擋姿態，等到樹上的雪不再往下掉了，才放開她。

譚思佳心臟怦怦亂跳，當她擡眼看到他狼狽的樣子，又忍不住發笑，伸手替他撣頭上的雪，陳非沒有動，任由她一點點碰他，當她的手來到他的眉毛，兩人的目光也碰在一起。

視線膠著兩秒，譚思佳正要縮回手，被陳非一把捉住。他緊緊盯著她，冰涼的唇壓下來，很快就在呼吸交纏間變得滾燙。

可能由於雪地裏太冷了，接吻的時候冷冰冰的手碰到對方肌膚，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去車裏，陳非沒把車子熄火，裏面還開著暖氣，密閉的方寸之間溫暖至極。他把她抱在腿上，兩人都脫掉礙事的外套扔到副駕，唇舌交纏，吻得激烈。

兩人的體溫逐漸恢覆，並變得熱，於是身上的衣服又少了一件，很方便對方探索，他們都感受到了對方的渴求，用手和唇淺嘗輒止一番急停下來，成年男女在發生關系一事上既沒那麽看重卻又格外慎重，可以意外發生，不可以發生意外。

兩人抱在一起沒動，彼此都呼吸急促，過了一會兒，譚思佳按下車窗，冷空氣湧進來，有效消除性。欲，他們迅速穿上衣服，下車把未完成的雪人堆出來，又拍了會兒照片，趁著天色還未暗下來返回。

兩人在車裏對剛才差點擦槍走火的事只字不提，因為他們達成了“避人耳目”的協議，清水鎮太小，陳非不論去哪家餐館都與老板熟識，他們不打算一起吃晚飯。他把她送到電梯樓，她第一次邀請他：“你要不要到我家坐坐？”

陳非目光很深，他說：“你先上去，我一會兒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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