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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獨家 [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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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午都沒出過太陽。雖已是正午, 但天色依舊灰蒙。風烈,枝頭掛著的最後一點綠意被盡數吹落了地。

途經教室門外的學生皆裹緊了外衣,行色匆匆。

田酒托腮看著教室窗外發楞, 聽到後座有拉開椅子的動靜。

她猛地回了神。瞧清了斜後方落座的那位, 眼底剛起的一點興奮光色迅速黯了下去。

俞蓁擰蓋喝水, 一擡頭,正巧撞見她明顯失望的表情。蹭了一下被水潤濕的嘴角, 不快道:“什麽鬼表情。幹嘛這麽看著我?”

“這還用問嗎?”蔡包過回過身抽許佳佳課桌上的紙,插話道:“小酒這表情, 顯然是看不到她想見的那位,失望了呀。”

俞蓁難得沒跟他嗆。擰上杯蓋, 視線往右手邊的空座處掃了掃。

田酒很快收回了視線。

托腮,保持著之前的姿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教室窗外。

一看就是在等缺席了好幾天的那位。

俞蓁推開水杯,抓了支筆在手上。往後仰了仰,靠在椅背上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

半晌沒見她再有旁的動靜,俞蓁不由皺了眉。

順著她的視線往教室外看了一眼, 他直起身, 用筆帽戳了戳她的後背:“餵,別看了。一天看個八百遍, 我看你這脖子都要扭斷了。”

蔡包過把小賣部剛買的辣條滿口塞嘴裏,邊吃邊往後瞧:“老蓁,有句話我不知當不當講。”

不用猜都能知道他嘴裏聽不來什麽好話。俞蓁瞧著田酒情緒一直挺低落,沒心情跟他鬧, 簡短應了聲:“閉嘴。”

許佳佳見一向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蔡包過好似還有開口的意思, 及時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一手攏在嘴邊, 壓著聲友情提醒道:“是不當講的意思。”

蔡包過往她那側湊近了些, 學著她鬼祟的模樣,一手攏在嘴邊,跟著小聲回應道:“我聽得懂,我就是逗逗他。”

“逗俞蓁?”許佳佳眨了眨眼,尋思這蔡包過多半又是皮癢了。

“誒,老蓁。”蔡包過嘻嘻哈哈道,“你要是不看小酒,怎麽知道她一天能往外看八百遍的?你對小酒是不是有點關心過度了?”

關心過度?俞蓁落在田酒身上的視線轉了過去,繃著嘴角看著他。

無聲對視了數秒,蔡包過漸漸接收到了威脅信號。擺了擺手,討饒道:“錯了錯了,我就不該瞎說什麽大實話。”

“……”他這明顯是想被俞蓁特殊“關心”一下。許佳佳默默低下頭,等著他被揍。

沒能等來預期中的鬼哭狼嚎聲,只聽到俞蓁淡淡說了一句:“菜頭,你好吵。”

許佳佳挺驚訝地回頭看後座的俞蓁,發現他還在看著田酒,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

蔡包過跟許佳佳對視了一眼,順著她的目光跟著看了眼一旁沒什麽精神的田酒。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沒別的招了。

許佳佳點頭表示理解。往蔡包過那側又湊近了幾分,小聲道:“我猜,他們肯定都是在擔心瑞旸。自從瑞旸不來學校之後,小酒和俞蓁好像都不怎麽愛說話了。”

“誰不擔心呢,我也擔心啊。那我剛剛不就是想活躍活躍氣氛,轉移一下他們的註意力嘛。”蔡包過收起了嬉鬧的神色,愁道:“你說這學神也是,這都多少天沒來學校了,一點消息都沒有。別說我跟老蓁了,他就連小酒的電話也不接。真不讓人省心。”

兩人正頭靠頭悄聲說著話,註意到田酒課桌上的手機在震動,同頻轉頭看了過去。

是瑞澤忠打來的電話。

田酒看清了屏幕來電顯示,迅速抓起手機,一溜小跑出了教室。

**

找了個沒人的角落。

田酒探頭往墻外謹慎看了看,確認周圍沒旁人,這才接起電話。

不待對方出聲,她急切開口道:“叔叔,瑞旸他還好嗎?為什麽他都不來學校了?還有,我去他的住處好多次了,不管怎麽按門鈴就是不見他開門,他是出了什麽事嗎?他要真出了什麽事,叔叔你能不能告訴我……”

“小酒。”瑞澤忠打斷了她明顯急促的話。稍沈吟,安撫道:“你先別著急,我知道你現在有很多疑問。不管有什麽問題,你一個一個地問。一下問太多,叔叔不知道該怎麽答。”

一個一個地問?田酒怔了一下,問:“他還好嗎?”

“眼下……不太好。”瑞澤忠嘆了口氣,如實道:“叔叔不瞞你,旸旸他,其實一直都在生病。很嚴重的心理病。抑郁厭世,一度有自殺傾向。”

“你說什麽?”田酒心下一跳,慌道:“自、自殺?瑞旸嗎?”

“你別急,這是從前。韓醫生很肯定地告訴過我,旸旸他,已經找到了熱愛這世界的理由。他現在已經不會輕易做傻事了。除了精神刺激,沒有受到別的傷害。”瑞澤忠聽出她在著急了,沒有告訴她他受傷的事。

安撫道:“叔叔真的要好好謝謝你。旸旸在遇到你之後,他的病情好轉了許多。說實話,叔叔不是個合格的父親,幾乎沒怎麽見他笑過。但是叔叔發現,唯獨在提起你的時候,他會笑。”

他熱愛這世界的理由,會是她嗎?

田酒沒應話,默然等著瑞澤忠繼續往下說。

“叔叔本以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但由於我這個不盡責的父親的疏忽,還是讓他受了刺激。目前醫生的意見是,他想逃避,就順從他的想法。讓他冷靜一段時間。至於他能不能想得明白,得靠他自己。”瑞澤忠說。

田酒記起偶爾會撞見瑞旸背著她在偷偷吃藥。從前覺得奇怪,他明明看著很健康,為什麽總是藥不離身?

如今聽了瑞澤忠的這番話,串聯起瑞旸之前的部分古怪行為,她隱約有點理解瑞旸性格孤僻的原因了。

於這樣的一個答案,她是震驚的。

除了震驚,還有心疼。他病成這樣,必然是經了不少很不好的事。

“那我,能為他做些什麽嗎?”田酒著急詢問。

“我聽旸旸說起,你跟他約定過,要一起去北京?”瑞澤忠答非所問道。

去北京?

跟他約定一起去北京的那晚,一整片星空掉進了他的眼睛裏。極美。

那時的他,怎麽看都不像是生了病的樣子。

是她對他關心不夠。是她的錯。

田酒對自己的疏忽極度自責,心底泛起酸意。掩飾著吸了吸鼻子,“嗯”了一聲。

“去北京吧。考個好大學,為你自己,也算是為了旸旸。”瑞澤忠語氣懇切道,“遇到你之後,旸旸他真的跟以前很不一樣了。這一點我很肯定。就當是一個父親自私的想法,叔叔希望你能給他一點時間。可以嗎?”

給他一點時間?

田酒聽出了話外音,確認著問道:“叔叔,你的意思是,在瑞旸情況轉好之前,我都不能再見他了嗎?”

“這事,叔叔做不了主。叔叔替他跟你道個歉。”瑞澤忠話鋒一轉,肯定道:“不過你們一定會再見的,叔叔對你和旸旸都有信心。”

“好,我知道了。”田酒說。

默了半晌,她面朝著墻的方向深吸了口氣。擡手蹭去眼角不知什麽時候淌下的眼淚,道:“放心吧叔叔,我會守約的。也希望您能替我給他帶句話。”

“你說。”瑞澤忠道。

“那篇還沒有收尾的漫畫,我會繼續畫下去的。他要是想知道結局是什麽,讓他來找我。”田酒說。

墻的另一側,有道影子悄聲退開。

俞蓁邁上臺階,隔墻聽來的那些話在腦中來回閃現。

腳下綁了千斤頂般,步子漸重。他停了下來,靠墻楞了好一會兒。

被途經這處的同學撞了一下,他回了神。拿出手機劃開屏,戳開了瑞旸的對話框。

【我有題要問你,快滾回來。】

**

瑞澤忠沒有到學校給瑞旸辦理退學手續。

田酒後座的位一直空著。從前的一些習慣她仍有保留,每日裏都會用手機跟瑞旸道早晚安,會代他給大花餵食。

學校裏關於瑞旸的各種傳聞一直沒停過。偶爾聽人提及瑞旸,田酒的表現也與往常無異。興致好的時候,順嘴還能半開著玩笑接上幾句話。

好似瑞旸的突然消失,對她的影響不大。若非要尋個不同處,就是她較從前更用功了。

初時蔡包過還會聽從俞蓁的話,在田酒面前知道避諱。

到後來已覺得無所謂了,閑時聽來些瑞旸的八卦,還會貧上一嘴:“學神不在江湖,但江湖一直有學神的傳說。”

打眼一晃,備戰高考就像是昨兒才發生的事。

大學錄取通知書挨門挨戶地發放到了周邊的小區裏。除了蔡包過落榜被揍,在家裏人的安排下要硬著頭皮再覆讀一年。田酒和俞蓁都發揮得不錯,考上了各自想去的大學。

**

從擁擠的火車站出來,田酒一眼就看到了排布在廣場周圍各大院校的接生大巴。

滿是新奇地打量了一圈,她拿出手機拍了張照,低頭發朋友圈。

“幹嘛呢?”俞蓁摁著她的後腦勺推了一把,見她戳開了對話框,問:“在給誰發消息?”

田酒曲肘回撞了他一下,迅速按滅屏幕不讓他看自己的手機,應付著答:“沒誰。”

她這避閃的模樣,一看就是心虛。俞蓁不依不饒道:“沒誰是誰?”

“我爸,我爸行了吧。我給家裏報個平安你也管,管的可真寬。”田酒往邊上躲開了幾分,“你別貼著我,熱。”

俞蓁不怎麽相信地又往她的手機上掃了兩眼,慢悠悠道:“到了新學校自己長點心,可別讓人欺負了。”

“誰還能欺負得了我啊。”田酒拿回了自己的行李箱,催促道:“行了,行李我可以自己拿,你快找你自己的校車去吧。”

俞蓁緊了緊肩頭掛著的雙肩包,玩笑道:“這麽急著趕我走啊?會你的小情郎去?”

“是啊,一堆狼等著我馴服呢。就問你怕不怕?”田酒貧嘴道。

“你敢亂來,我就告訴田叔去。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咱們兩個學校離得不遠,我隨時盯著你呢。”俞蓁警告道。

田酒瞇眼瞧他:“你是上大學來了,還是盯我來了?”

“兩不耽誤。”俞蓁坦然道。

“真是怕了你了。”田酒撇了撇嘴,不搭理他了,轉頭找尋自己學校的校車位置。

周圍有三五個女生圍攏過來,站到俞蓁身邊,七嘴八舌地跟他索要聯系方式。

田酒趁機開溜,提著行李箱行至校車旁,給對方看過自己的錄取通知書,上車。隔著車窗玻璃,沖擡頭看她的俞蓁扮了個鬼臉。

**

田酒近來很愛發朋友圈,實時動態只展示給一個人看。

下校車,她提著大行李箱往學校正門的方向走了幾步。舉起手機,找了個合適的角度拍了張正門照片,低頭發朋友圈。

有人站到了她身邊,熱情叫了聲“同學”,道:“你看著很面善,我們之前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這爛俗的搭訕方式,田酒忍不住為他的詞窮汗顏。擡眼一笑,禮貌道:“應該沒有,我大眾臉。”

撞上她的正臉,白T男生頓時眼前一亮,道:“這樣的‘大眾臉’可不多見,美女說笑了。你哪個院校的?我領你去報道啊。”

“謝謝,不用了。”田酒稍一點頭,沒打算跟他在這繼續瞎扯。提著行李箱繞開他,往正門方向走。

白T男生快步跟上了她:“同學,你別跟我客氣。這樣,我幫你拿行李。”

說話間白T男生彎腰把手伸向了她行李箱的拉桿處,田酒挺警覺地退行著避開,耐著性子剛要開口再次拒絕,提著的行李箱被人拿了去。

她楞了一下,擡頭撞上鴨舌帽檐下一雙熟悉的眼。

白T男生眼瞅著即將到手的行李箱被旁人拎了去,不爽道:“艹,這怎麽還來個搶活的。兄弟,你這可就有點不講武德了。知不知道什麽是先來後到啊?”

“瑞旸?”田酒醒神。潛意識裏擔心他會再次消失,一把攥住了他的衣角。

白T男生註意到了她的小動作,慢半拍回過了味:“美女,你倆認識啊?”

話雖問出了口,可惜始終沒人回應他。

眼前的畫面呈靜止狀態。

白T男生撓了撓後腦勺,看不懂他們這是在幹什麽。自討沒趣,轉身走了。

“我……”瑞旸欲言又止。

明明來時有很多話想與她說。可真見了面,他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田酒緊盯著他的眼睛,伸手,試探著在他抓著行李箱的那只手上摸了摸。

有溫度,是活的。

終於,等到了。她嘴角漸浮起笑意,快行一步,撞進了他的懷裏。

懷中溫度滾燙。

她的臉枕著他徹底跳亂了頻的胸口位置,抱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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