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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獨家 [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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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擔心她還會被那兩個不懷好意的男人盯上糾纏, 瑞旸似在送她回去,一路與她騎車並行至小區樓下。

到地了。田酒揮手與他道別,把車推進小區樓道。

鎖好自行車拐至樓梯口, 田酒挺驚訝地發現他還沒走, 就站在距他自行車幾步外的地方。

見她從陰影處出來, 他把臉扭向一側避開了她看過來的視線,掩飾般緊了緊肩頭掛著的書包。

在特意等她?

田酒因他這般體貼的舉動心下綿軟一片, 露出個笑。沒點破他那點想藏起的小心思。越過他,往樓上邁行。低下的視線悄悄往後瞄, 果然看到他隔了點距離跟了過來。

一前一後站到了家門前。田酒猶豫了一下,回頭問:“要進來吃點水果嗎?”

瑞旸聞聲擡眸。盯著她看了兩秒, 搖頭。

就猜到他會拒絕。田酒沒有要勉強他的意思,沖他擺了擺手,說:“那……明天見,路上註意安全。”

他沒接話,綿長的眼睫低下,在眼瞼處壓下一片暗影。

沒有要挪步的意思。側轉過身, 狀似不經意地踢了踢腳邊的半截煙頭。

是想看著她進門再走?田酒大致猜到了他不願直接離開的原因。

夜深了, 她不想因自己的私事耽擱他太多時間。再次跟他真誠道了謝,言明改天請他喝奶茶回報他的大恩。

拿出家門鑰匙, 開門進屋。

**

聽到開門聲,在餐桌邊正剝蟹殼的朱招弟探頭往門口看。

撞上她看過來的視線,田酒繃著的肩塌下,有氣無力道:“媽, 我回來了。”

“醋呢?”朱招弟問。

“醋?”經她這麽一提醒, 田酒記起回家的路上朱招弟是有給她打過電話, 讓她捎瓶醋。

腳下步子稍滯。田酒回頭往門外瞥了一眼, 見外頭的那道影子有離開的跡象,這才關上家門。沒什麽精神地把掛肩的書包放下,如實道:“剛剛回來的路上出了點意外,醋我忘了買。”

“沒買?哈。這日子還真是沒活頭了。大的小的,就沒一個能讓我省心的!”朱招弟脾氣挺大地把面前的餐盤砸的哐當作響,“買瓶醋都能忘?那你吃飯咋沒忘呢?這麽點小事都幹不利索,我養你這麽大有什麽用?”

又是這樣的話。田酒深吸了口氣,強壓下心頭湧動的酸澀感。退讓道:“現在太晚了,我明天早上去把醋買回來。”

“幹嘛要等到明天?你去樓下買瓶醋能斷腿還是怎麽了?讓你買瓶醋借口還這麽多。真是翅膀硬了,使喚不動了。”朱招弟不依不饒道。

“我有點渴,讓我喝口水再扯別的行嗎?”田酒被她嚷嚷的頭疼,揉著突突蹦著的太陽穴緩著脾氣道:“媽,我真的不想跟你吵。你小點聲說話,這麽晚了,吵到鄰居也不合適。”

“什麽叫你不想跟我吵?我說什麽了你要這麽拿這話氣我?”朱招弟摘了一次性手套,撈了個腰靠朝她猛砸了過去,洩火道:“好啊你,現在真是管不住你了。你媽我嗓門大一點你就話那麽多,以後還能指望得上你嗎?”

田酒避閃不及,被那飛來的腰靠砸了個正著。

踉蹌退行了幾步,險些摔倒,扶住身後的門堪堪站穩。

在衛生間洗衣服的田大勇聽到外頭的動靜,匆匆忙忙跑了出來。

拉住暴怒中要打孩子的朱招弟,好言勸道:“行了行了,你跟孩子動那麽大火氣幹嘛?不就是瓶醋嘛,一會兒我去買就行了。”

“你又在這裝什麽好人?”朱招弟一把甩開了他的牽制,火力轉向了來勸和的田大勇:“好人都讓你做了,所以我這個當媽的在兩個孩子面前才不受待見,現在就連小湛都學會給我臉色看了。要不是你們父女倆聯合起來氣我,我至於這麽招街坊鄰裏的……”

“夠了!”田酒忍無可忍,打斷了她的話。

朱招弟沒料到她會回嘴。

一楞,挺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田酒氣極,一腳踹翻了近身處的餐椅:“是,我是個女兒。是我這個掃把星女兒毀了你的人生。是我錯,都是我的錯。這鍋我背了。行了?你滿意了?”

“小酒你也少說兩句。”田大勇暗暗沖她擺手,“你媽正氣頭上呢,氣話做不得數。”

朱招弟一聽她這話,更來勁了。三兩步上前,指著她的鼻子,跳腳道:“田大勇。你看看,你看看,這就是你的好女兒!真是白養她這麽大了。你看她現在這是什麽態度!有她這麽對長輩說話的嗎?”

田大勇隔在劍拔弩張的兩人之間,勸和道:“不是不是,小酒她平時不這樣,一定是遇上什麽……”

“所以!為什麽要生我?”田酒推開了一旁的田大勇。高擡起下巴,紅著眼質問朱招弟:“是我想做你的女兒嗎?你生我的時候,是經過我同意了嗎?你不喜歡我就別生我啊!”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甩到了她臉上。

**

——“為什麽要生我?”

門內的吼聲撕心裂肺。

瑞旸下行的步子滯住。

為什麽要生我?這個問題,他曾想過千百次。

無解。

舊事在腦中翻滾,他心下煩躁,揣兜的手指撚了撚。稍作停頓,沒回頭,腳下步子快了些,將那道門內的嘈雜聲遠遠甩在了身後。

奔行至樓下,襲來的夜風將他的腦子吹清醒了些。

胸口憋著一股氣,吐不出來,順不下去。頭痛欲裂。他彎腰撐膝,捏拳用力捶了捶胸口,猛咳了幾聲。

半晌,直起身,將衛衣帽子戴上。循著印象中的路,走去幾步開外的過道裏,避進陰影間。

身體裏的力氣像是被盡數抽走了。他無力靠在墻邊,回手摸書包。

在包的夾層裏取出煙盒,敲了根煙出來。背著風向偏頭咬住煙,取出打火機,動作熟練地把煙點上。

口腔裏充斥著尼古丁的味道,又苦又澀。

滯留在腳下的視線擡起,頭往後仰了仰,拉長的脖線隱在了潑墨的夜色間。

天上一顆星子都沒有。他無聲嘆了口氣,心底的失落感更甚。

明明心理醫生的話他都記得,可他始終沒能學會妥善消化負面情緒。哪怕只是無意間聽來的一句話,也能以燎原之勢團團困住他。

擡手夾走嘴角銜著的煙,轉眸瞥見有道人影沖行至不遠處的花壇邊。

有嗚嗚咽咽的哭聲傳來。他曲指彈了一下煙灰,往人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那道小小的身影在花壇邊止步,動作極慢地蹲到地上,蜷膝抱住了自己。似在克制,方才的哭聲還很明顯,此刻已聽不太清那處的聲音了。

他隱約猜到了點什麽。偏頭細看,能看到她原本抱膝的兩只手此刻緊捂住了嘴。

是不想被人窺見自己的不堪。

穿堂而過的風不斷拽扯著他的衣角,花壇邊那道縮影在他眼中漸漸凝成了一個點。

很久之前,不太記得是多久之前,他好像也這麽哭過。只是後來,他漸漸習慣了隱藏自己的真實情緒,忘了該怎麽宣洩。到如今,他好似無痛無知無覺,已經徹底麻木了。

隔著叢叢光陰虛影,他生出了一種錯覺。好似此刻他正看著的,是另一個自己。

也不知是什麽情緒在作祟,他忽然之間想去拉她一把。鬼使神差般,他從一片暗影間走了出來。朝著她在的方向,一步、一步,直直走了過去。

一雙白色運動鞋出現在了視野範圍內。

田酒匆忙把淚濕的臉埋在了雙臂間,蹭擦幹凈臉上的淚痕。確認臉上的淚水已經擦幹凈了,她這才擡起頭。

視線落在了他掐著根煙的那只手上。

瑞旸順著她的視線低頭看,裊裊白煙繞指。

怔了數秒,垂手撚滅煙。

“要是沒地方去。”

“要不要跟我走?”

**

“要不要跟我走?”他這麽問她。

田酒落在他指間的視線擡起,淚眼朦朧地看向了他的眼睛。無聲對視間她似被蠱惑了般,點了點頭。

剛剛在家裏鬧了一場,她這會兒腦子很亂。不想回到那個令她窒息的家裏,可一時也不知能去哪。

擦幹眼淚默默跟在他身後,出了小區,過了個紅綠燈,往前又走了一小段路,步入這一片挺出名的富人區。

站在獨棟的別墅前,田酒挺不可思議地歪過臉,看他在密碼鎖上摁下指紋。

指紋識別系統發出“嘀——”的一聲響,大門自動打開。

記起之前在學校誤以為他是吃不起肉的“貧困生”,她驚訝到微張了嘴。

踩著石子小徑往戶外木質臺階處走,沒聽到身後有跟來的腳步聲。

瑞旸緩了步子,回頭看楞在大門外的田酒。

“那個……”田酒躊躇道,“你家……家裏人多嗎?我這麽晚過來打擾,會不會很不方便?”

“我一個人住。”瑞旸簡短應了聲。沒有要催促她進門的意思,很快收回了視線,繼續往前走。

一個人住。

一個人住這麽大的房子?

不愧是出了名的富人區。田酒心下感慨,仰起頭盯著高墻內的豪宅又看了兩眼,快步跟上他。

玄關處的自動感應燈亮。

瑞旸把書包丟到裝飾櫃上,在門口換好鞋。轉頭看了眼站在門外好奇往屋裏張望的田酒,從鞋架上拿了雙客用拖鞋出來,彎腰放到她面前。

田酒道了聲謝,這才邁步進屋。

換好鞋,不怎麽自在地站在玄關處,猶豫著要不要再往裏走。

方才腦子亂,沒細想。這會兒突然意識到,她這麽冒冒失失地在大晚上跟一個男生回了家,是不是有點不合適?

“你真的,一個人住啊?”田酒確認著問道。

“嗯。”瑞旸側身靠在了櫃門邊。看出她起了戒心,說:“你要是想走,可以回去。”

“我現在還……不想回家。”田酒挺沮喪地低頭撫了撫還火辣辣疼著的左臉。想起之前在十字路口遇上的那兩個兇神惡煞的男人,她不太敢一個人往回走。掙紮片刻,問:“我在你這坐會兒,可以嗎?”

“嗯。”瑞旸從口袋摸出煙盒,敲了根煙出來。低頭欲咬煙,記起這屋裏還有個人。掀起眼皮盯著她看了一眼,曲指把煙摁回了盒中。

沒再管她。轉身走去沙發邊,坐下。把煙盒和打火機一並扔在了茶幾上。

田酒在玄關處站了會兒,一步三挪地往裏走。行至沙發處,止步,蜷指拽弄被淚水打濕的衣袖。

這會兒冷靜下來,她有點惱自己這副狼狽的樣子被他看的幹凈,低著聲道:“那個……我這個人好面子,今天的事……你到了學校可不許跟別人說。”

話出口,她才慢半拍意識到這話有點多餘。他一向獨來獨往,能跟誰聊這事去?

不過雖是句多餘的話,她該說還是得說,算是圖個心安。

側轉過身,掩飾著挽了挽被風吹亂的發。

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跟在外頭看著的可不太一樣。

瑞旸揣兜拿手機,滑屏的動作滯住。轉過頭去,帶著點打量的意思盯著她看。

落在她身上的視線慢慢下行,定格在了某一處。

沒聽到他有回應,田酒悄聲轉頭看他。

他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面上連絲基本的情緒起伏都沒有。

她很快註意到了他異樣的視線,兩手迅速往後護。警惕道:“你在看什麽?”

瑞旸沒接話,視線轉開,沒再看她。起身往衣帽間方向走,取了套嶄新的睡衣出來,丟到她面前的沙發上。

不想引來不必要的誤會。稍猶豫,提醒了句:“褲子臟了。”

褲子臟了?

田酒記起生理期到訪應該也就是這幾天了,怪不得總覺得心煩氣躁的。之前沖動發了脾氣沒怎麽註意自己身體的不適感,經他這麽一提醒,這才發覺小腹一直在隱隱作痛。

該不會是……

她略顯僵硬地扯住褲子回頭看,確認完,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怎麽真弄臟褲子了呢?還偏偏讓他看到了。

尷尬到腳趾蜷地,恨不得連夜打包逃離這個小城。

瑞旸默不作聲地越過她,往玄關處走。站到鞋架旁,低頭換鞋。

看出他好似要出去。田酒往他在的方向匆忙跟行了幾步,隔了點距離,問:“你去哪兒?”

“便利店。”瑞旸簡短應了一聲。

臨出門前他把手伸向玄關的置物盒裏。拿了個黑色口罩出來,戴上。

主人家要離屋,那她一個人在這恐怕不合適。田酒低頭看了眼弄臟的褲子,進退兩難道:“那我……”

“待這。”瑞旸說。

▍作者有話說:

“你要記得那些大雨中為你撐傘的人,幫你擋住外來之物的人,黑暗中默默抱緊你的人,逗你笑的人,陪你徹夜聊天的人,坐車來看望你的人,陪你哭過的人,在醫院陪你的人,總是以你為重的人,是這些人組成你生命中一點一滴的溫暖,是這些溫暖使你成為善良的人 。”——村上春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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