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可是我就想跟著你啊。”葉宵捧著甜牛奶，澄澈的雙眼不閃不避地看著淩辰，又扳著手指頭數，“我打架很厲害，吃得很少，睡覺不占地方，聽你的話。”

舉著伸直的四根手指，葉宵有些可憐巴巴的，“我很有用，你可不可以不要趕我走？”

淩辰：艹，這他媽還怎麽聊下去？

錯開葉宵看過來的視線，淩辰起身，扔下一句“你再好好想想”就下了車。

葉宵看著淩辰身形利落地跳下車廂，應該是去找江燦燦和江木商量事情去了，他沒有跟過去，抱著長刀坐在椅子上，頭靠著車廂壁的鋼板，有些出神。

淩辰說他們進D區的任務，是在九個指定坐標點安裝數據探測器，他知道，這只是任務的一部分，剩下的淩辰沒告訴他。

不過葉宵也不覺得失望，淩辰能把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他，他已經很開心了——說明淩辰至少有一點信任他了。

中午，四個人一人抱著一個軍用頭盔吃午飯。淩辰把碗裏的一塊牛肉放到葉宵碗裏，“想好了嗎？多久走？”

葉宵搖頭，“我不走。”

淩辰皺了眉，“聽話！”

他平時懶洋洋地笑時，忽略滿身的兇悍氣質，再套上襯衣西褲，勉強可以模仿一把貴公子，至少顏值身材是撐得住的。但一旦淩辰皺眉了，每個毛孔都散發出危險氣息，讓人看了就想撒腿跑。

旁邊正努力用筷子夾牛肉的江燦燦手就一抖，牛肉掉回了軍用頭盔裏。他心裏很氣，但不敢開口逼逼，會被揍。

葉宵捏著筷子，回答得半點猶豫也沒有，“我不！”

江燦燦手又抖了，他用無比敬佩的眼神看向葉宵，一種近距離圍觀壯士的佩服之情油然而生——燦爺我他媽好多年沒看見過敢這麽對辰哥說話的勇士了！

淩辰瞇了瞇眼睛，面色十分不善。正當江燦燦以為，他們辰哥忍不住要動手揍人了的時候，就看見淩辰筷子一動，夾了最大塊兒的牛肉扔進葉宵的軍用頭盔裏，兇巴巴地：“閉嘴！你他媽就氣老子！吃你的！”

江燦燦：？？

午飯後，四個人坐上裝甲車，往第二個坐標點走。

淩辰臭著一張臉，像旁人欠了他十個億下輩子也不準備還一樣。江木開車，江燦燦抱著自己的K57坐在角落裏，擦了一遍，再擦一遍，完了車廂裏還是沒人說話，江燦燦實在是憋不住了，看看淩辰，又看看葉宵，“那個——”

“燦燦。”

江燦燦偏頭，不厭其煩地糾正，“小木要叫哥哥，”然後問，“找哥哥什麽事？”

江木：“來副駕駛。”

好不容易被弟弟需要一次，江燦燦沒再管還在生悶氣的兩個人，溜得和兔子一樣快，飛速坐到駕駛室，遠離了後車廂快凍住了的空氣。

後車廂裏。

葉宵擡眼看了幾次闔眼養神的淩辰，五指捏了捏黑色的刀鞘，給自己鼓氣。他小心地挪過去，猶豫了兩秒，伸手拉拉淩辰的外套。

淩辰睜眼看他一眼，又閉上了。

葉宵有些苦惱，他思來想去，從自己包裏摸出一顆奶糖，“我最後一顆奶糖分你，不要氣了好不好？”

淩辰眼睛又睜開了，看著葉宵掌心裏托著的奶糖，他拿起來剝開，塞進嘴裏，又閉上了眼睛，還是一副“老子不高興”的臭表情。

葉宵看著空空的掌心，發了會兒呆，又把斬水遞過去，“斬水也給你摸，不氣了好不好？”

淩辰半點沒客氣，把刀接過來抱懷裏，再次閉上了眼睛。

葉宵懵了——糖沒了，刀也沒了，但淩辰還是不理他，怎麽辦？

這時，從駕駛室傳來江木的聲音，“辰哥，申請批下來了，在D區遇上敵對勢力的人，都可以就地格殺，不用再重覆打報告了。”

淩辰點頭，“知道了。”應了之後，他偏頭看葉宵，“不繼續哄我了？嗯？”

這種感覺對淩辰來說很新奇，反正前二十幾年，沒人這麽小心翼翼地哄過他。淩辰被哄得心裏很舒暢很爽，但一臉臭的可以的表情依然是繃住了的。

葉宵很誠實：“我想哄的，但沒東西了。”他實在是窮，身上就一顆糖一把刀，還有些淩辰看不上的營養劑。

淩辰默然——糖和刀，算是葉宵最最重要的東西了吧？

他把刀還回去，又從口袋裏摸了個糖補給葉宵。覺得氣還是不順，於是板著臉訓葉宵，“糖不能多吃，會蛀牙，會發胖。要是蛀牙了，一笑全是豁口。要是你發胖了，拿著刀想蹦都蹦不起來，你又白，又白又胖像湯圓。”

葉宵眼巴巴地看著他，然後把糖放到了淩辰手心。

淩辰盯著手心裏的糖，沈著臉，“你以為我這麽樂於助人，會幫你剝糖紙？”

他一邊說，一邊剝開糖紙，將方形的奶糖塞進葉宵嘴裏，還強調，“最後一顆！”

葉宵含著糖，“那我能留下來跟著你嗎？”

淩辰：“你不做自己的任務了？”

葉宵嘴裏裹著糖，含含糊糊的，“要做的，但——”

淩辰：“但沒老子重要是吧？”

葉宵眼弧彎起，點頭，“對！”

淩辰：艹，老子就沒聊過這麽難聊的天！

不過最後妥協的還是淩辰。他在成堆的雜物裏翻了個盒子出來，讓葉宵，“伸手。”

葉宵乖乖地把左手伸出去。

淩辰沒再說話，將聯絡器戴在葉宵手腕上，滴滴滴幾下按好設定，“已經接入隊內頻道，但你就是個臨時工小哥哥，明白嗎？”

“明白。”葉宵摸了摸聯絡器的金屬殼，笑得比糖還甜。

淩辰臉終於臭不下去了，“右手綁繃帶，左手戴金屬腕表，小哥哥更酷了啊。”

葉宵點頭，“嗯！”

淩辰正想再誇他兩句，江木的聲音插進來，“辰哥，監控器顯示，附近的數據流發生了明顯波動。”

淩辰眉眼帶著銳氣，“呵，又到每日一練的時間了？”

江木點頭，“是的。”

地面逐漸震顫起來，由遠及近。江燦燦背著槍袋，站在裝甲車車頂上，手裏拿著個軍用望遠鏡，一邊看一邊報情況，“臥槽，這他媽也太大了吧？”他放下望遠鏡朝下面喊，“是大象！”

大象是種群居動物，皮糙肉厚噸位大，淩辰眼神一凜，“多少？”

“就一頭！”

淩辰眼裏的凜然剛淡了一點，就聽江燦燦扯著嗓子補充，“目測身高八米！象牙長六米！紅皮！”

“……”

淩辰快速吩咐江木，“一會兒把車開遠一點，準備著接應。”又囑咐葉宵，“你跟著小木，別亂跑，知道嗎？”

葉宵想說什麽，被淩辰打斷，“不聽話？”

葉宵鼓鼓腮幫子，還是抱著長刀點頭，“聽話的，不亂跑。”

淩辰擼了一把他毛茸茸的腦袋，“乖了。”

等淩辰提著重狙和三腳架以及一箱子穿甲彈下了車，江木啟動裝甲車，往相反的方向開。見葉宵坐立不安，江木安慰他，“辰哥傷已經好了，他和江燦燦加起來，對付一頭變異大象沒問題。”

葉宵點頭，勉強鎮靜下來，“謝謝你。”

地面震顫地愈加厲害，說明巨象越來越近，就在這時，“砰”的一聲巨響，遠處騰起了火光、濃霧與沙土。

江木解釋，“燦燦跑去放了包N2炸藥，應該正好炸到巨象了。”這時，葉宵腕上的聯絡器響起了江燦燦的聲音，“草草草，燦爺我差點就跟著一起被炸了！老心臟都快停擺了！強烈要求加雞腿！”

淩辰的聲音很冷酷：“申請駁回。”

江燦燦哇哇叫起來，一會兒吐槽巨象遍身紅的刺眼，皮還巨厚，炸藥都沒多大效果。一會兒又吐槽淩辰吝嗇，反正嘴裏就沒閑下來過。

葉宵聽得很認真，他被淩辰勒令待在車裏，又看不清楚現場的情況，只好靠這個方法了解戰況。

淩辰應該在調試重狙，一心二用，“葉宵。”

“嗯？”葉宵有些笨拙地按下通話的按鈕，出聲表示自己在聽。

淩辰：“讓小木拿望遠鏡給你，你一會兒專心看老子是怎麽打爆這頭巨象的。”

葉宵還沒說話，整個隊內頻道就被江燦燦誇張的笑聲占領了，“哈哈哈哈臥槽笑死燦爺了哈哈哈辰哥沒想到你是這麽悶騷的辰哥！咳咳，好的，wuli辰哥，可以開始您的表演了！”

葉宵也笑了起來，“好。”

趴在地上的淩辰等到了葉宵的回答，把註意力放回瞄準鏡上。他現在用的這把重狙，單是槍管就有一米三，從頭到尾都覆著迷彩，如藏在草叢中伺機奪命的野獸。

右手搭在扳機上，淩辰開了隊內頻道，又喊，“葉宵。”

信號帶著微弱的“滋滋”聲，將葉宵的聲音傳了過來，“我在，沒亂跑。”

淩辰聲音帶著點兒笑，“幫我數個秒吧，從十倒數。”

很快，淩辰的耳邊響起了葉宵精準的數秒聲，“10—9……3—2—1！”

“砰！”

葉宵數“1”的話音剛落下，遠處就傳來了震耳的槍響以及大象被激怒的長鳴聲。葉宵看過去，數秒卻沒有停，又從五開始數，數到一時，第二聲槍響出現。葉宵繼續，再次數到一時，是第三聲槍響。

聯絡器裏傳來淩辰低沈的聲音，“收工。”

葉宵緊抓著刀鞘的手陡然放松，他才發現，自己手心全是冷汗。

提著重狙和彈匣回來，淩辰放下東西，覺得熱，幹脆脫了作戰服。轉身見葉宵雙眼亮晶晶地看著自己，淩辰挑眉，“帥嗎？”

葉宵點頭，“帥！”

淩辰笑著坐到他旁邊，“左手伸過來。”

抓著葉宵伸過來的手腕兒，淩辰從後腰取了把多功能軍刀，打開後，用刀尖在葉宵聯絡器的金屬蓋上刻了一把長刀。

葉宵一眼就認了出來，“斬水！”

淩辰點頭，“是斬水。”說完，他靈活的手指微動，刀尖劃過去，在右下角簽上了一個“淩”字，線條張揚。

江燦燦在旁邊看見了，嚷嚷，“辰哥我也想要個人標識！我也想要獨家簽名！”

淩辰眼都沒擡，“滾，沒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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