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困難，然而，越是難，路遙卻偏要迎難而上。

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人這麽而死。

抗生素的產生，至少讓人體有一個緩沖期，能與天命爭一爭，產生了抗體，就有了新生。

路遙吸了一口氣，進了病房。

醫院院長與眾醫者，雖然忐忑，卻還是將沾上痘瘡的棉花種到了各位患者的傷處，用白布給包紮上了，又脫了手套，然後燒掉。

院長茫然的看著路遙道：“接下來，我們還能做什麽？！”

“等……”路遙道。

“等？！”院長道：“只有等嗎？！”

“嗯。”路遙心道，若是有抗生素，若是有生理鹽水，若是有營養液，其實可以幫助他們沖過這個難關，可是，這裏什麽都沒有，只能等。

醫者們都累極了，癱了下來，臉色蒼白，眼神青茫，因為，這個法子，他們真的不知道到底算什麽……

在看到結果之前，他都懷疑這可能是什麽跳大神的法子了。

可是，還能做什麽呢，除了等，沒有別的。

“去休息吧，”路遙道：“接下來病人若有反覆，還要你們看護診脈，先去休息。這裏有我守著，別逞強，這種時候，誰也不許逞強。”

院長點了點頭，道：“也好，我們先去睡上一覺，若是有問題，還勞公主馬上來叫我們……”

路遙點點頭，院長帶著醫者走了。

路遙擔心幾個太嚴重的扛不過去，便為幾個嚴重的患者又餵了一次靈液稀釋過的水。

王謙道：“其它人不餵麽？！”

“牛痘相對安全，他們熱度不高，出痘是初期，讓他們自己扛過去吧，會沒事的，”路遙道：“只是這五個人，卻是高熱不退，再不退燒，只怕真的要出事了，所以，我只能再餵一次，剩下的，就全看他們自己了……我相信，一定會沒事的。”

“天佑晉陽，”王謙道：“一定不會死人。”

“不能死人，”路遙道：“死了人，人心就慌了，天花雖然兇險，卻遠不及時疫要人命啊，若是時疫，死些人，是正常的，可是天花，若能控制，就一定控制得住。我後續想要為未出過痘的大人孩子接種牛痘，就絕對不能死人……”

王謙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各方各面，要走的路何其艱難而漫長，這醫學方面，要走的路也有很多呢，”

“道阻且長，”路遙看著病房裏躺著的病人，喃喃道：“但總要走下去，無論多難！”

王謙在路遙眼神裏看到了一股狠勁。

她就是這樣的人，沒下定決心的時候，只想著退縮，不願接事，但一旦有了決心，她這性子，哪怕是走的腳破血流，她也從不知道什麽叫後退，只一股腦兒的往前沖，不能退縮，不敢退縮，認真到可怕，卻也十分可愛。

她總是懶懶的，可是，王謙卻是知道她的認真，她無意間做出來的所有事，無不都是經過周密的規劃，他的書房裏，她的塗鴉，她的計劃書，寫的嚴嚴密密，盡管字不好看，可是在她的心中，晉陽的未來，都在她的計劃裏，腦子裏的。

“歇一會兒吧，我們在這裏守著，”王謙道。

路遙並不敢睡塌實了，只是靠在一邊的椅子上閉目養神，腦子裏依舊有許多許多的思緒，在胡亂的思索著。

龍神此時正在晉陽城上翻騰，他的存在，讓人一擡頭便能看到他，百姓們漸漸開始心安下來。

晉陽畢竟是神佑之地，定不會有事的。

一處巷子裏最深處，不怎麽起眼的小院子裏，有三個男子抱著籃子準備出門，瞎眼的婆婆聽到腳步聲，攔道：“……現在有天花肆行，你們還是不要出門了，幾位租戶，現下，外面肯定管的嚴，你們出門要註意安全……”

三人對視一眼，糊弄老婆婆道：“多謝老人家提醒，我們只是出去給其它親人送點吃的，再看看他們可有發病的，萬一出了事，可怎麽辦啊？！”

老婆婆訥訥的覺得有點不對勁，便道：“……你們有親人也在晉陽城中嗎？！住哪兒，是本地人，還是也租了院子？！若是租了院子，為何不租一處呢，也好走動……”

“當時他們先來，住的地方不夠大，沒地住了，我們這才到了婆婆這裏落腳……”一人不太耐煩了，耐著性子道：“我們得走了，萬一有染上天花的，我們就先不回來了，免得傳染給婆婆一家人……”

說罷開了院子門飛一般的跑了。

老婆婆眼睛瞎，心卻不瞎，心中咯噔一聲，追出來道：“哎，你們註意安全啊……”

然而哪還有他們的蹤跡，早就飛一般的跑出巷子了，無影無蹤。

老婆婆急的不成，見另一頭好像有衙役說話的聲音，忙拎著拐杖探出了門。

“老娘，你咋出來了？！你眼睛不好，出來跌一跤可咋整？！”一個漢子一看見老娘摸索著出來，忙跑過來了。

老婆婆一把抓住他，道：“快告訴衙役，我們家租住屋的三個大漢剛剛走了，鬼鬼遂遂的，我又看不見什麽，可他們說話怪怪的，還沒怎麽說呢，就一溜煙的跑了，說個話都趕不上的，一定有問題……”

漢子一楞，知道此事重大，忙道：“我馬上去說，娘你在這別動，等我回來……”

衙役們聽了這事，忙也過來了，道：“老人家可聽出腳步聲他們往哪兒跑了？！”

“另一邊，”老婆婆手緊著道：“會不會誤事啊，我若知曉晉陽有歹人進來，便不租這破院子了……”

“無妨，若是有問題，總能抓到……”衙役們應了一聲，便匆匆的叫了一聲人，忙追出去了。

一陣腳步聲飛撲而過。

漢子臉唬的難看，道：“老娘，你可確定？！”

“之前是沒想到有歹人想要害人，但是現在你想一想，這三個人租住咱們的屋子，像是探親和做生意的人嗎？！”老婆婆懊悔內疚的道：“早知如此，該早早的上報衙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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