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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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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允初愕然地擡頭, 看向床上的人。可是梁清洛依舊是閉著眼, 好好地躺在那。

原來是他的幻聽麽。

裴允初怔忪地呆在那, 心中苦澀。

他從年少起就鮮少有大的情緒波動, 一來是他家境太好沒有任何需要他煩惱的事, 同齡人的學業苦惱他更是沒有;二來萬事萬物沒有什麽能引起他在意的, 說難聽點就是無情。

這也正是他師父要他做的, 但凡天縱奇才,心思過於敏感就不會太長命。

“不是幻聽。允初,我醒了。”有些沙啞的聲音再次傳來。

裴允初卻未像梁清洛所想, 再次看向自己,而是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麽。

梁清洛臉上艱難地扯出一抹笑,手反握住裴允初的手, 問道:“怎麽了, 我醒了你都不看我一眼?”

裴允初看著自己被梁清洛握著手,這時才敢確定不是幻聽。

“阿洛……”裴允初的喚聲哽在喉嚨裏。

梁清洛聽著裴允初的聲音唇角帶著笑意, 眼睛卻再次閉了閉。

很疼!

沒有醒來的時候, 她意識一片昏暗, 偶爾從無邊的黑暗中傳來裴允初的聲音。現在她醒了, 胸口的刀傷連著呼吸都是痛的。

所以剛剛說完第一句話的時候, 忍不住閉上眼睛來平覆。

裴允初看著梁清洛閉上了眼睛, 以為她又要昏迷過去,急得手用力握住梁清洛的手。

“我沒事。”梁清洛微睜開眼笑著安慰道。

“阿洛。”裴允初眼底仍是有驚慌。他怕,阿洛再次睡過去。他怕, 阿洛會離開他。

“我渴了。”梁清洛無奈道, 還是去做點事分散他的註意力。

裴允初立刻起身去桌上倒水,結果一倒出來,水是冰涼的。

也是,房內沒有下人守著,裴允初又把所有的心神全放在梁清洛身上,哪顧得上自己喝什麽水。

可現在不行,春意料峭,阿洛又有傷在身。他不願讓她喝這麽冰涼的水,可是……裴允初回頭看著躺在床上的梁清洛,他也舍不得就這麽走開。

梁清洛微閉著眼睛半晌,沒聽見動靜,又睜開眼側頭看向裴允初。

“怎麽了?”

裴允初搖頭道:“阿洛,我去打點熱水來。”

梁清洛又何嘗願意讓裴允初離開,“不必,冷水即可。我喉嚨有點幹,潤潤就好,不必要去倒熱水。”

裴允初答應了,雙手捧著杯子過去,仿佛這樣能讓水溫暖一點。

裴允初沒有直接把水遞過去,而是拿過床裏邊的枕頭墊在梁清洛背後,好讓她稍微起來一點。

梁清洛自然知道他的用意,但是她胸口有傷。這一動,排山倒海般的刺痛從胸口傳來。

還好不會流血。梁清洛悄悄小口吸著氣在心中慶幸,否則允初怕是要愧疚了。

裴允初絲毫未發覺,他端過杯子要餵水給梁清洛喝。

“阿洛,你身上疼不疼?” 等梁清洛喝完水後,裴允初仔細地擦拭掉她唇邊的水漬問道。

光顧著看阿洛,他完全忘記了要去叫陸紀過來。

“沒事。”梁清洛還不知道自己中了盅,只當自己是胸口被匕首所傷。

看了看窗戶外的天色,梁清洛估摸著快到飯點了。

“陸紀把你叫來的?等下他應該會過來,你先去吃點東西。”梁清洛臉上還是蒼白,較之前卻也有了點血色,她擡手戳了戳裴允初的臉頰道:“瘦了。”

裴允初握住梁清洛的手,垂下眼低聲道:“阿洛才是瘦了。”

“如若不是他把我叫來,那是不是允初永遠不知阿洛發生了什麽?”從窗戶外的映進來的落日餘暉灑在他臉上,明明暗暗。低垂下的睫毛纖長,整個人俊秀挺拔。

“這次只是個意外。”梁清洛有些怵。她為了來豐城可是故意讓人去攪黃了自己的親事。現在瞞著他,她愧疚。告訴他,那更不可能。

“以後,”裴允初擡起眼定定地望著梁清洛“阿洛去哪,允初也要去哪。”

“嗯。”梁清洛喉嚨有點幹,半天才點了點頭。

陸紀進門的時候,房內一如既往地安靜。裴允初也還是背對著門,看著床上的人。陸紀心中暗暗嘆氣:這位倒也是個癡情種子。

等湊近看,陸紀才發現今日與往常不一樣了。

主上醒了!

陸紀一喜:“主上,你醒了。”

梁清洛沒回答,反而挑了挑眉道:“你轉性子了?”她指陸紀不再直呼自己的名字。

陸紀語塞,臉黑了下來,瞪了一眼梁清洛。

“阿洛,我出去了。”裴允初不舍地摩挲梁清洛的手,還是離開了。

他在這裏這些天,能不去吃飯就不會去。有時候夜海或者陸紀會帶食盒過來,他才動兩下筷子。

等裴允初離開,梁清洛才閉上眼睛喘氣。她剛剛醒其實意識還有點模糊,加上胸口上的傷,實在難受。可是她又舍不得讓裴允初擔心。

陸紀倒沒什麽感覺,能醒就好,至於疼那是肯定的。他一進來看到梁清洛被墊高成這幅模樣,正要開口就被梁清洛一個眼神拋過去。

“沒想到有一天你也會有喜歡的人。”陸紀邊把枕頭拿開,邊說道。

梁清洛隨他動作,沒有出聲。實在疼得很。

陸紀翻開梁清洛的衣服看了看胸口上的傷。

“快好了,這段時間長肉會癢,不要撓。”陸紀囑咐道。

梁清洛閉著眼睛,半天後才開口問道:“瑩霭呢?”

“關在地牢。”陸紀幫她擦藥的手一頓。

“什麽時候發現的?”梁清洛問道。她被刺殺的時候應該是沒有人知道的,她一向自負於自己武功高強,所以才敢把夜海派出去,身邊也不帶個人。

陸紀深吸了一口氣,才又說道:“瑩霭她……在你身上下了盅。”

梁清洛依舊沒有睜開眼睛,從她胸口被刺的那一刀後,她就有了預想,她不可能無緣無故突然心口痛,還恰好瑩霭就過來了。

“明日再說。”梁清洛現在不想聽,從醒來她就一直撐著,她想休息會兒。

陸紀顯然看到她眉眼間的疲憊,默默把藥擦完,給梁清洛蓋好被子。坐在床前等著裴允初來換他。

梁清洛很快又睡了過去。

陸紀見人睡熟了,忍不住伸手給梁清洛再把脈。主上能醒來當然是好事,但是這意味著盅蟲也開始活躍了。到時……主上怕是要吃苦頭了。

得幸好主上和公主不是同一路數的武功。當年公主所練武功乃至陰至柔,而恰好這夢殤有極愛陰氣,所以公主才熬不住。

陸紀收回手,心下嘆氣:果然,盅蟲有了明顯的活動軌跡。

大概半個時辰,裴允初從外面進來。他吃了點飯菜,又去沐浴了才回來。

陸紀聽到門開的聲音,立刻起身讓裴允初別進來,就待著外面。他要和裴允初說明一下主上的身體情況。

“在我制出解藥之前,夢殤還會發作,你做好心裏準備。”陸紀從懷裏掏出一瓶子藥給裴允初。

“阿洛會很難受麽?”裴允初神色難看,俊朗的臉上盡是心疼。

“這藥可以減少主上受到的傷害,但是疼痛只能靠主子自己扛過去。”陸紀能讓梁清洛活著,不讓盅蟲徹底殺了她,還是多虧那位前朝盅師的手劄和師傅之前的研究。

“藥,我已經幫主子上好了。胸口上的傷已經沒什麽大礙了,主要是疤痕。”

陸紀也算是費盡心思,之前的生肌藥膏他全不滿意,又重新研制了。他掏出另一罐小盒遞給裴允初道:“這是擦在傷口處的,你每晚幫主子擦上。另外主子也醒了,可以吃點東西,我會讓夜海專門送來。”

即使南鷹的人也清理的差不多了,但是關鍵時刻還是要小心再小心,主子不能再出一點差錯。

裴允初把藥收好,進了房。看著已然進入夢鄉的梁清洛,裴允初覺得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難。

頭一次,他覺得自己什麽用都沒有。

到了第二天,梁清洛才稍微清醒點,不必強撐著。

裴允初生怕梁清洛有個什麽不舒服的,隔一會就要問一次她難不難受。

梁清洛也不嫌煩,每次都笑著說自己沒事。

到了中午,夜海送了兩個人的飯菜過來。他是昨天夜裏聽說主上醒了,立刻趕回來的,早上就開始為飯菜忙碌著。

要補身體又不能有刺激盅蟲的東西,夜海從陸紀那拿了一長串單子才敢去讓人做。

送過來的時候,梁清洛已經坐起來了,兩人在那說笑著。夜海進來感覺自己突兀的很,還沒來得及向主子問好,就連忙放下食盒退了出去。

“阿洛要吃什麽?”裴允初站起來,把兩個食盒打開,一一拿出裏面的飯菜。

看著很清爽,沒有想象中的油膩大補。

“喝湯。”梁清洛靠在床背,說道。

她躺了這麽久,乍一看這些東西還是想念的緊。

裴允初先是把幾道菜放在床上的小桌子上,再回去慢斯條理地盛了一小碗湯。

“不能喝多了,等下吃不下東西了。”裴允初吹了吹湯匙裏的清湯說道。

“好啊。”梁清洛含著笑意回應,美人這麽小心翼翼地照顧自己,梁清洛還是開心的。哪怕胸口傳來隱隱痛楚。

梁清洛雖然在喝裴允初餵過去的清湯,眼睛卻直勾勾地看著他。

一次兩次,裴允初不在意,可是這一碗喝下來太折煞人了。尤其是裴允初看著梁清洛的唇就想起了之前餵藥的場景,若是……若是阿洛知道了,會不會覺得自己孟浪呢?

一小碗清湯很快就要見底,只剩最後一勺。裴允初輕輕把湯匙送到梁清洛的唇邊,等著她張開唇。

梁清洛卻不再配合,而是微側頭避開了裴允初伸過來的湯匙。

“阿洛?”裴允初疑惑問道。

“你喝。”梁清洛睜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他,好東西要分享的。

裴允初收回湯匙,放在碗沿沒有動作。

“允初是嫌棄我麽?”梁清洛見他遲遲不動,假裝委屈道。

“沒。”裴允初搖頭,擡手把最後一勺湯送進自己嘴裏。

這才對嘛!

梁清洛嘴角正要勾起一抹笑,結果一道黑影壓了下來。

“……”

裴允初把清湯渡回梁清洛口中了。

梁清洛才剛有點精神,看著裴允初這副好顏色就忍不住想調戲調戲。結果失手了!

梁清洛頗有些痛心疾首地看著裴允初,當初那個害羞高冷的裴公子到哪去了?

不過,她喜歡!梁清洛心裏美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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