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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結局 你願意做我的新娘嗎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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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芙拉替怪物傳遞的話語。

“祂說, 你不用去找,最終都會離開的。”

最終都會離開。

怪物與公主最終都會離開。

一個奔赴死亡。

一個回到家鄉。

愛麗絲從書中脫離的時候還有些呆滯,她摸到鎖骨出的浮雕, 碰到了玫瑰吊墜。

在那種極度憤怒之下, 在她要殺了祂的情況下, 這個詛咒——

將永遠自由。

愛麗絲猜不透怪物下達詛咒到底在想什麽,也猜不透祂明明這麽霸道是怎麽克制住選擇了放手。

她靠在生命之樹上, 懷中是已經破碎的永生之木, 勉強能夠看出怪物的模樣。

木雕上破碎的眼睛透著詭異, 但卻再也沒有琥珀色的重瞳, 也不會再有凝視,更不會讓人感覺到毛骨悚然。

將破碎重新拼接起來。

只是個, 漂亮到支離破碎的木雕。

生命之樹呦呵了聲:“這是哪個野神,讓你這麽傷心?”

愛麗絲垂下眼睫, 淡淡反問:“我在傷心嗎?”

生命之樹:“你的淚水, 都夠給我當肥料了。”

愛麗絲唔了聲,在樹下躺著,蜷縮起來,閉上了眼睛。

“那, 我就是在傷心吧。”

生命之樹的枝葉替她遮擋住陽光, 形成一片綠蔭,“這場永無止境的放縱很悲傷啊。”

愛麗絲沒回話。

生命之樹垂下枝葉,搭在她身上:“就說讓你好好學學精靈語吧, 你看,求神求到野神身上,多了場劫難。”

“嘖嘖。”

“只有想我這麽偉大的神,才永遠不會害你。”

愛麗絲心想, 這樹好煩。

都知道在悲傷了,竟然還一直朝她心口戳刀子。

生命之樹嘆了口氣:“我親愛的愛麗絲……”

“祂不想你傷心。”

愛麗絲睜開眼。

湛藍色的眼眸像是含著粼粼水光,望著樹木,透過的層層疊疊的樹葉,碎影倒映進了她漂亮的眼睛。

柔軟的枝葉拂過她的臉頰。

掃過她長長的睫毛。

生命之樹說:“祂是永生之木做成的,我能感受到的。”

“你要不要聽聽?”

愛麗絲閉上眼睛。

身體慢慢下墜,仿佛再次沈入了孤島。

那裏汙泥遍布,腐臭不堪。

巨大的殘骸刺在島上,潔白的肋骨完好無損,在白色的日光下泛著寒光,像是一把把藏進刀鞘的利刃。

怪物拖著殘缺的身軀爬上了孤島,為數不多完好的觸手編織成籃子,捧著最珍貴的寶貝。

“救救她。”

孤島之上。

出現了另一只怪物,從爛泥之中爬出,琥珀色的重瞳凝視著,掩藏在觸手之下的公主,卻看不清任何容顏。

只能勉強瞧出,這是個人。

怪物冷冷說:“她好可愛。”

殘缺又虛弱的怪物遮擋的更嚴了:“救她。”

奪目耀眼的光芒迸濺而出,縈繞在孤島之上,繚繞在花籃之上,殘破的觸手似是重新散發出生機,但更像是把生機又全部送給了公主。

怪物說:“你愛她。”

另一只虛弱的怪物沈默不言,琥珀色的重瞳凝視著公主,等待一個死而覆生的奇跡。

強壯的怪物說:“你快死了。”

受傷的怪物:“我已經死了。”

祂語調是慣有的陰冷:“等你以後,就懂了。”

“哦。她要醒了。”

“那我快死了。”

當她死去時,祂也隨之死去。

當她覆活後,祂活了過來,但也快死了。

死亡這件事。

連神明都無法抵抗。

“她愛你嗎?”

“……不愛。”

仍處在強盛時期的怪物,尚且未嘗過情-愛,不懂其中滋味,更不懂酸澀之中仍令其甘之如飴的美妙與絕望,看向未來的自己,帶著幾分憐憫。

祂說:“這裏會成為平行時空。”

“我不允許我這麽卑微與無能。”

快要死的怪物要離開孤島時,轉身對祂說:“我曾經,也說過這句話。”

“……”

離了島,又回了島。

荒蕪的心田守護著一朵玫瑰。

怪物拖著殘破的身子,守著公主,守著花。

歲歲年年。

年年歲歲。

不知道過了多少個日夜。

公主指尖微動。

像是要活過來了。

陸斯恩發現了這裏。

——它發現了未來的怪物,未來的公主。

如今。

即便淪為墮神,也仍然強盛的陸斯恩。

它無法探測到同樣強大的怪物 ,卻能夠找到了虛弱到不堪一擊,虛弱到快要死的,虛弱到燈盡油枯卻仍然要將最後一絲能力留給公主的怪物。

孤島的位置在不停地移動。

不能地躲藏。

陸斯恩不知道怪物的時間線是錯誤的,只知道怪物很虛弱,虛弱到它很適合去給最後一擊。

很適合,報仇雪恨。

天空劃過流星,降下神跡。

將愛麗絲送走以後的怪物仍然在躲藏著——

這個時間。

愛麗絲是孤獨的。

盡管公主不一定需要祂。

但祂想陪公主走到生命盡頭。

最起碼。

見最後一面。

而強盛的怪物察覺到陸斯恩的動作,祂爬上孤島,微微怔神。

“那是什麽?”

“是玫瑰。”

“我的心臟,竟然也會開花嗎?”

我骯臟汙濁的心臟。

竟然也能長出這麽漂亮的花朵嗎?

怪物說:“我想要這朵花。”

殘缺的觸手霸道地圈住玫瑰,祂冷冷註視著比祂強大許多的自己。

“不給。”

“這是我的命脈。”

怪物:“?”

“我以為命脈是海底的木雕。”

“……”

陸斯恩被重傷了。

它躲在暗處養傷,在陰暗角落蟄伏,像以往億萬年那樣。

而怪物,也重新回到了公主身邊。

祂冷冷說:

“我要,一顆糖。”

影子倒映在地上,觸手殘破但卻在開心的揮舞著——

仿佛重新見到了公主。

得到了一顆糖。

是天大的喜事。

是令祂手舞足蹈的快樂。

愛麗絲很難想象,僅僅因為這麽一點小事就開心的怪物,在她將尖銳物品刺破祂胸口時,該是多麽的傷心?

而又是在怎樣悲痛的心情下。

說出了近乎放手與成全的詛咒。

肋骨刺入祂心臟時。

愛麗絲能夠看到祂眼中的傷心。

同樣能看到祂眼中彌漫的森森寒意,以及充斥著仇恨與惡毒的情緒。

祂說:“我詛咒你……”

詛咒什麽呢?

怪物躲藏這麽久。

沒有耗費一點的力量。

連約瑟夫的攻擊都是盡量躲開,或者硬生生地抗下來,祂忍耐了這麽久——

只是給愛麗絲一個美好的未來。

用最後的能力給愛麗絲一個美好的未來。

祂垂下眼瞼。

說:

“我詛咒你……”

那串古語溢了出來,陰冷無比,卻也溫柔無比。

“你將永遠自由。”

怪物與公主重新陷入沈睡。

祂死了,她只會覺得解脫。

怪物閉上眼的最後一刻,心想。

這樣也好。

這樣也好。

最起碼,不會悲傷。

——我深知悲傷與苦痛的滋味,所以不願公主體味到這些。

“愛麗絲?”

“愛麗絲公主?”

“愛麗絲公主,醒醒。”

愛麗絲睜開眼,入目的是一張張美艷無比卻又高貴聖潔的容顏,她緩緩眨眼,眼角流出晶瑩淚珠,浸入土地。

國王蹲在她身旁,註意到那顆迅速消失的淚水,又收回視線,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拭去淚痕。

柔聲問:“是困了嗎?”

“我們會寢殿睡,好嗎?”

愛麗絲蹭了下國王的手掌,似是很疲憊:“好。”

國王垂下眼,彎腰抱起她,對著周圍的精靈們微微頷首,便閃身離開。

將愛麗絲放在柔軟的床上。

又幫她蓋上了被子。

愛麗絲懷中還抱著永生之木。

她聽到國王在床邊坐下,也聽到他像是微微輕嘆,又或許只是單純的累到了,所以喘了口氣。

微微睜開眼。

見到國王銀色的如星河般的長發,也看到了那張令人如癡如狂的容顏。

公主忽然說。

“我見過,比你還漂亮的。”

國王啞然失笑:“你就要和我你說這個嗎?”

愛麗絲坐起身,又躺在了他的腿上,抱著永生之木——

像小時候,受了委屈,抱著自己的洋娃娃躺在國王腿上,尋求安慰一般。

她說:“但祂沒有你溫柔。”

國王的指尖順過她鉑金色的發絲,仿佛施了法術,讓那抹鉑金色更加耀眼,散落了一地的溫暖。

“然後呢?”

愛麗絲想了想,將雙腿蜷縮起來,唔了一聲:“然後,我就回來找你了。”

國王微微揚起唇角,眉心卻似是又有些憂色,像是在無意識地撫摸愛麗絲的頭發,給她一些溫暖與安慰。

半晌。

他說:“愛麗絲,不要逃避。”

“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經歷了什麽,但永遠不要逃避。”

“不要讓過去成為心中的一根刺。”

愛麗絲垂下眼瞼:“那,如果祂死了呢?”

國王撫摸她發絲的動作停了下來,語調輕緩:“那便忘了吧。”

“活著人,終歸是要向前的。”

愛麗絲閉上眼。

氣氛陷入了沈默。

寂寥至極。

她挪到枕頭上,縮進被子裏,“我要睡覺了。”

國王默了兩秒,彎腰在她額頭落下一吻:“晚安,寶貝。”

他站直身體,推開門,正要離開時——

公主說:“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國王笑了:“父女之間,不必這麽客氣。”

愛麗絲嗯了聲。

聽到門關上的聲音。

她閉上眼卻無論如何都無法睡著,只要一閉上眼,腦海中全是曾經與怪物相處時的樣子。

好的。不好的。

愛麗絲渾渾噩噩的,又睜開了眼,目光掃過這處她住了十幾年的宮殿。

柱子上的雕飾,蜿蜒向上的紋路,都仿佛成了怪物的模樣。

成了觸手的模樣。

她將破碎的永生之木重新拼湊完整,但卻永遠也無法尋找會那個怪物。

愛麗絲心想。

國王說的對。

活著的人,總要向前。

只不過是……一個怪物罷了。

天色已晚,星河璀璨。

愛麗絲睡不著,又回到了生命之樹下,望著這棵不知道存活了多少年的老樹。

枝丫上空蕩蕩的。

——最近沒有精靈誕生。

生命之樹最近像是很孤獨,見到愛麗絲總是有很多話。

“國王讓你向前看呢。”

愛麗絲說:“嗯。”

她坐在生命之樹旁,“我也是這麽想的。”

螢火蟲在草叢中飛舞,又跑到了她身旁,不停地打轉,想要得到精靈的垂憐。

正如怪物那般。

愛麗絲伸出手,潔白的指腹便落了只螢火蟲,很快她就收回手,驅趕走了螢火蟲。

生命之樹:“不停地回想過去,可不是向前看。”

愛麗絲撩起眼皮,乜了眼生命之樹,“我就喜歡一邊向前看,一邊回憶過去。”

生命之樹沈默了會兒。

忽然問:“你想不想知道,精靈當中有誰心悅你嗎?”

愛麗絲:“不想。”

生命之樹:“惡魔有一種魔,又溫柔貼心,又美艷妖嬈,你絕美怎麽樣?”

愛麗絲以前覺得生命之樹如月老一般,甚至還飄著仙氣,牽著紅線。

如今竟然更像是在拉-皮-條。

好像是,花樓的媽媽,在介紹自家漂亮又活好的男孩子。

生命之樹抽了她一下。

不疼,癢癢的。

愛麗絲微微嘆息,閉上眼,重新祈禱。

“我希望,祂可以活過來。”

生命之樹:“你精靈語又念錯了。”

“又去求那個野神。”

“祂都沒了。”

愛麗絲像是沒聽到一樣,問:“我一日三餐,來這裏求一求,會不會有回應?”

生命之樹:“你應該知道一條真理。”

“死去的神明去無法聽到你的祈禱的。”

愛麗絲:“……”

生命之樹:“我這麽頻繁找你說話,你也應該明白,我是因為什麽。”

愛麗絲想了想,試探性回:“因為我的美貌傾倒眾生,吸引到了你?”

生命之樹:“……”

愛麗絲又問:“那,是因為你孤獨寂寞,想要聊天解悶?”

生命之樹:“……”

愛麗絲默了兩秒。

“你直說好不好?”

“你這個樣子,好像是在暗戀我。”

她漸漸目光驚悚。

生命之樹又抽了她一下。

“你連醜絕人寰的怪物都能接受,居然對我露出這幅表情!”

愛麗絲揉著被抽的地方,眨眨眼,湛藍色的眼眸無辜地望著樹。

生命之樹以為她乖巧了。

誰知。

公主說:“可是,怪物很漂亮啊。”

生命之樹:“呵。”

“精靈竟然除了個不分美醜的。”

愛麗絲沈默,不與生命之樹理論。

生命之樹沒再和她繞圈。

直截了當問:“你準備什麽時候還給我?”

愛麗絲:“?”

生命之樹語調陰陽頓挫:“從我身上拿走的,永生之木。”

愛麗絲氣勢頓時蔫了。

鉑金色的發絲都好像失去了光澤,蒙了層塵土,再也看不出原本的耀眼。

像一朵正在雕零了花朵。

枝丫撫摸到愛麗絲的頭頂,輕輕柔柔,語調也輕輕柔柔。

“總會過去的。”

“也總會忘掉的。”

“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愛耍流氓,愛強制愛的醜男人。”

愛麗絲:“……”

她深吸了一口氣,決定不和一棵樹計較。

最終的結果,以生命之樹用博大精深的語言大肆誇讚怪物,哄了公主開心,才拿回了永生之木。

——生命之樹隨時都能夠取回永生之木,與她商量,已經是很給面子了。

它說:“你如今的身體是永生之木做的,別擔心,不會收回,我賜予你永生之木。”

愛麗絲嗯了聲。

忽然又想起來一件事。

她終於念對了生命之樹的精靈語。

“我想讓,約瑟夫·桑切斯,有一個自己選擇留在書裏,或者回到書外的機會。”

生命之樹都差點哭了。

終於念對它的名字了!

“可以。”

比芝卡帝國

國王打完仗凱旋以後,重新坐在了王座。

終於得知了比芝卡真正發生了什麽。

約翰竟然妄圖侵-犯莉莉婭。

——哦,不對,是他們本來就有私情。

莉莉婭那個弱小的女孩子竟然差點殺死了約翰。

——當然,算得上是正當防衛。

赫爾斯竟然與莉莉婭離婚了!

這件事可真是讓國王大跌眼鏡,震驚不已。

要知道,這倆人當初是多麽肆無忌憚。

哪怕赫爾斯有了王妃,哪怕是在晚宴上,他們也敢公然調-情,如今竟然離婚了?

而且!

赫爾斯竟然還犯了謀殺罪。

還想要他的王位?

國王有去赫爾斯的府邸瞧過他,想要看看是不是真如傳言一樣那麽猖狂。

畢竟這也是他寄予厚望的孩子。

又是在神跡降臨時出生的孩子。

國王老了,喜歡懷念從前。

也想要給晚年留一些溫情。

——因為赫爾斯謀殺的罪名,但鑒於謀殺未遂,又牽扯到了皇室,所以只讓他禁足在三王子府邸,一輩子也只能待在了府邸。

國王見到赫爾斯的時候,有些詫異。

曾經雖然赫爾斯身體殘疾,但臉長得還不錯的。

如今滄桑的,倒沒有一丁點的精氣神。

甚至還很癲狂。

嘴裏嘟囔著

“給我你的波靈蓋!”

“我一定會一統周邊小國!”

“我一定會繼承王位的!”

“我要成為流芳百世的帝王!”

國王:“……”

確實病的不輕。

至於後面。

史密斯一家對莉莉婭的報覆,這些都不值得一提。

哦,不對。

關於愛麗絲的死亡,這個還是值得一提的。

畢竟是奧斯帝國的公主在他們的領地出來死亡了。

——雖然神父很委婉的說,她去另一個世界了。

可直白點。

不就是死了嗎?

提到神父,就不得不說一下。

關於神父與愛麗絲的流言。

不知道從哪裏刮起了傳言,竟然有人說神父喜歡愛麗絲。

簡直荒謬,可笑。

喜歡這種情感實在太縹緲了。

像神父這種快要五十歲的人了。

國王更傾向於,他看上了嬌艷的愛麗絲公主。

畢竟那朵玫瑰,著實誘人。

但也僅僅是對她皮囊感興趣罷了。

不然當初毫無交集的兩個人。

在狩獵場。

神父怎麽會求他放過愛麗絲。

又怎麽會保證,一定會將愛麗絲關在教廷,免得再被惡靈侵襲?

這些都是冠冕堂皇的理由。

惡靈侵襲?

國王心想,說不準約瑟夫是把愛麗絲當做禁-臠了。

關在教廷,還不知道每天是怎樣聲色犬馬的生活。

也說不定。

就是愛麗絲受不了這種生活,而選擇了自殺。

所以,當他見到神父的時候。

拍了拍神父的肩膀,笑的暧昧——國王禦駕親征,征服了周邊的小國,如今正是春風得意。

即便他向來嚴肅。

可此時見了人,也總是帶著一張笑臉,任誰都能看出來,國王如今的心情極好。

——連某些大臣提出的詭異政策都迅速通過了。

他調侃神父:“愛麗絲公主的滋味怎麽樣?”

“都差點讓你晚節不保了。”

回答他的是神父毫不猶豫地給了他一拳。

緊接著是第二拳。

國王也是驍勇善戰的人物,頭一次事發突然,沒有反應過來,等他反應過來後,立馬迎戰。

周圍的侍衛想要拔劍。

但卻仿佛被施了什麽法術,完全無法動彈。

只能看著國王漸漸落了下風。

——他們這才知道,神父的拳腳功夫竟然也如此厲害。

一時間,更加敬畏。

神父望著在地上喘息的國王,他垂眸,依舊是平淡的神色,平淡的音調:“陛下,希望您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語。”

“也不要在玷汙愛麗絲公主,不要說任何有損她清譽的話語。”

在場的。

除了國王,都趕快把這一條記下來。

雖然以後提起愛麗絲公主的時候,都要斟酌一下語言。

但有一點還是可以肯定的。

那就是——

神父沖冠一怒為紅顏,竟與多年好友翻臉。

國王與神父的關系,確實更像朋友一些。

等到國王從地上爬起來,狠狠地瞪著神父,咬牙切齒:“你真是好的很!”

神父垂眼,沈聲說:“我準備辭職了。”

“今天是來和陛下告別的。”

國王頓時楞了。

緊接著又在心裏罵了起來。

怪不得敢這麽囂張,原來是要走了。

畢竟多年的情意,雖然挨了一頓打很不值得,也很生氣,又失了面子——

但人都要辭職了……

還是得計較。

只不過沒等國王找到懲罰神父的借口,就聽到了他乘船是去冒險的消息。

而教廷留給了一個中規中矩的官員。

據說,有一位叫阿芙拉的,表現異常突出,很可能會成為下一任神父。

也將是第一位女神父。

而從那天以後,國王就再也沒聽過約瑟夫的消息了。

脫離了神父職位的約瑟夫一身輕松,又重新做回了他熱愛的冒險。

登上船的那一刻。

他想到了愛麗絲。

仿佛又聽到了她嬌氣且勾人的嗓音。

“我們一起去冒險,去找離開書的辦法!”

約瑟夫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

蒼老的臉龐露出一抹笑容。

忽然狂風驟起,海浪翻湧。

烏雲漫布,遮蔽住了天空。

天地只餘下一抹黑色。

令人敬畏又恐懼。

船只終於受不住沖擊,在下一個海浪拍打過後,散架了。

約瑟夫沈入海底。

不斷下沈。

他掌心冒出光芒,給自己施加了一個呼吸咒語,確保能夠活下來。

但又感受到瀕臨窒息的痛苦。

就像是曾經那次一樣。

也像曾經那次一樣開心。

……

不斷下沈的過程中。

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模樣。

自以為送愛麗絲離開了書中。

沈浸在為心愛之人奉獻的喜悅與歡樂之中。

即便是赴死也帶著暢意。

可很快。

身體像是被誰拖了起來。

又重新浮出了水面,飄落在了比芝卡的邊緣。

暖陽照耀在身上,海浪拍打著他的半邊身子。

微微睜開眼睛,似乎看到了愛麗絲——

只不過是,一個縮小版的木偶。

她走上了岸。

給他放了枚金幣。

但很快就被怪物的觸手卷走。

那雙冰冷的琥珀色重瞳陰毒地凝視著他。

讓他後背發麻,毛骨悚然。

又驚慌又惶恐。

就好像還在海底掙紮,再次體驗著那無法擺脫的窒息感。

正如現在一樣。

忽地。

窒息感陡然消失。

約瑟夫趴在沙灘,像二十多年前那樣,望著海面,望著已經放晴的海面。

但卻再也沒有愛麗絲的身影。

就像是他孤獨了二十多年的日子。

往後餘生,也將孤獨至死。

約瑟夫似是體力不支,重新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昏迷。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

他已經是在島上。

約瑟夫站起身,整理了下自己已經幹了的衣服,又很幸運地在旁邊撿到了自己的背包。

他檢查了下自己的背包。

——裏面有一件保存的很完好的,愛麗絲的鬥篷。

約瑟夫有時候會覺得自己是變-態,又有些荒唐可笑。

但事實就是如此。

在冒險的路上。

他帶了一件女士鬥篷。

愛麗絲的鬥篷。

約瑟夫把背包整理好,檢查這座島嶼——

無疑是一座很不適合居住的島嶼。

盡管沒有野蠻生物。

盡管陽光正好,溫度正好。

盡管花海漫布,風景優美。

連吹在身上的風,拂過腳面的海浪都是溫柔的。

但這座島嶼沒有任何生命的存在。

連獵物也沒有。

唯一有的,便是一架巨大而破損的殘骸。

——斷了兩根骨頭。

約瑟夫忽然頓住腳步

殘骸?

眼前的場景似乎驟然轉換。

花海消失,愁雲慘淡。

腳下是泥濘不堪的沼澤,到處彌漫著爛臭味道。

每走一步,腳上便會沾染上無法洗掉的,骯臟腐臭又黏稠的汙泥。

這是。

怪物的島嶼。

神父眨眼。

仍然是風景優美。

但殘骸的存在已經足夠表明身份。

除了怪物,不會再有任何生靈能夠有這般龐大的殘骸。

約瑟夫原本對這個島嶼興致懨懨,如今竟然提起了幾分探索的興趣。

——也許是想要找尋愛麗絲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在某個洞穴。

找到了一輛小推車。

是做糖用的。

打開裏面的抽屜,在玻璃罩中,擺放著小巧又漂亮的糖人。

是被觸手纏繞的愛麗絲。

即便是糖的模型,也如此霸道。

約瑟夫將抽屜合上,走出了洞穴,忽然見到了深入孤島的殘骸若隱若現。

他猛然朝那邊跑過去。

在陽光下泛著冷光,神秘而恐懼的殘骸化為星星點點的個光芒消失了。

而緊接著。

面前浮現出了一副個畫面。

——比任何畫面還要優美。

愛麗絲躺在樹下,枝葉微微蕩漾,在她嬌艷的臉龐灑下陰影,細碎光影伴隨著花瓣緩緩飄落,灑在了愛麗絲身上。

約瑟夫楞住了。

不知道這是自己出現的幻覺,還是孤島的神奇之處。

讓他看到這些。

看到他夢寐以求的畫面。

上面忽然出現了一行字跡。

【踏進來,就可以脫離書中的世界,真誠的歡迎你的到來,約瑟夫·桑切斯。】

約瑟夫擡腳。

在即將踏進去的時候。

又頓了下來。

【您不想離開嗎?】

暖陽灑下。

畫面那邊極美,這邊亦是。

良久。

聽到了約瑟夫蒼老而微微顫抖的語調:“是。”

蒼老。

是翻越書中世界,也無法跨越的鴻溝。

再見。

愛麗絲。

精靈王國。

關於永生之木。

關於做成了兩個木雕。

愛麗絲躺在生命之樹身旁睡著的時候,又做了一個夢。

在孤島之下。

深海之中。

怪物的木雕還尚未完全生出神志,只能是慢悠悠地移動著。

像是本能地在探索周圍的一切,但卻只能游蕩在極小的一片區域。

愛麗絲所在的木雕因為抱著孤註一擲,要與陸斯恩同歸於盡的決心,已經燒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怪物牽著愛麗絲。

兩個木偶人在海底互相取暖。

過了不知道多少年。

永生之木的自我修覆能力讓愛麗絲恢覆如初,漂亮的不像話。

本就對她愛不釋手的怪物,更加喜歡她。

漆黑而見不到任何光亮的海底。

卻懷揣著希望的活著。

但很快。

陸斯恩找了過來。

它還沒有恢覆好,也不知道怪物已經生出了神志,只是找到了仍然是木偶的愛麗絲。

——是來報仇的。

如果不是愛麗絲,它怎麽會如此狼狽!?

瀆神者!

背叛者!

但在腐肉即將碰到愛麗絲的那一剎那,忽然感受到了強大了能力,頓時將它擊散。

將它尚未恢覆好的血肉之軀擊垮。

是愛麗絲身為精靈的力量。

她即便沈睡,也仍然有著強大的力量。

仍然是木偶人的怪物震驚又新奇,拉著愛麗絲研究了好久好久。

而此後。

無數次危險。

怪物生出神志,漸漸想要在遠方游蕩,遇到的無數次危險。

——都有愛麗絲在保護。

怪物給她套上了漂亮的小裙子,抱著她說:“我會變強大。”

“等以後,就有我來保護你了!”

有我……

來保護你……

愛麗絲忽然感受到溺水般的窒息,找不到岸邊,也無法使用法術,只能不斷下沈,不斷下沈。

在漆黑陰暗的海底。

一雙冰冷的琥珀重瞳睜開。

祂凝視愛麗絲。

語調依舊陰冷。

“再見,我的愛麗絲。”

愛麗絲伸手,想要觸摸怪物。

卻無論如何也無法碰觸到。

祂閉上眼。

海底又陷入了漆黑。

像是從未出現過。

愛麗絲忽然驚醒,大口喘息。

仍然是夜晚。

夜風微涼,激起一陣冷意。

擡眸。

夜幕之中的那輪殘月。

像極了怪物半垂著眼瞼的凝視。

愛麗絲心想,就這樣吧。

已經都結束了。

就這樣……吧。

日子平平淡淡的過著。

失去怪物的日子,不過是回歸到了曾經沒有遇見祂時一般。

偶爾去人間玩一玩。

偶爾與惡魔打打仗。

跟隨著國王處理政務,但仍然沒想過接手精靈國。

做個無憂無慮的公主多好。

在惡魔再次攻打個過來的時候。

愛麗絲捕獲了一個魅魔。

——一種,惡魔培育出來專門供人玩樂的魔。

大約是因為愛麗絲是半個精靈,半個惡魔的混血。

這個魅魔。

極其粘愛麗絲。

愛麗絲沒想過為難他。

畢竟是跟隨軍隊過來的,作用是什麽,不言而喻。

魅魔趴在愛麗絲身邊,柔美漂亮的小臉想要蹭公主的小腿。

愛麗絲把他拎起來,讓他坐好。

但很快,他又像沒骨頭似的,想要討好地蹭他。

“要不檢查一下,合適的話,就讓他留在你身邊?”

國王揶揄。

“你看,他多黏你。”

愛麗絲正欲說什麽——

“有新的精靈誕生了!”

“是誰家的?”

“怎麽回事?沒有開花,沒有結果,怎麽就誕生了?”

“天啊,竟然直接成年了!”

國王站起身:“我去看看。”

愛麗絲閑著無聊,怎麽也是一個奇觀:“我也去。”

路上還在想,怎麽突然就有孩子了?

總不可能是有感而孕?

公主忽然怔住。

低頭扯了扯唇角。

即便刻意忽略這些,也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刻又想到怪物。

好像……

永遠也無法從她的生命之中抹去。

那只魅魔見她停下,又想要沒骨頭似的倒在她懷裏。

緊接著。

一股恐慌湧上心頭。

對強者的畏懼,讓他忌憚,站直了身子,與公主拉開了距離。

忽然。

公主身邊出現了一只精靈,要去抱公主——

愛麗絲以為又是魅魔。

擡手推開了。

“愛麗絲……”

熟悉的語調。

陰冷卻又委屈。

愛麗絲微微蹙眉,心想自己竟然出現幻覺了嗎?

精靈強行擠到她眼前。

漂亮的臉蛋盡是陰冷與惱怒。

愛麗絲心中一驚,但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湛藍色的眼眸望向祂,想要扯出個笑容,但卻實在露不出。

國王走到她身邊,美人微微蹙眉,他問:“你們認識?”

愛麗絲也微微蹙眉。

“應該……是我的孩子吧。”

怪物:“???”

算算時間。

也差不多?

畢竟怪物和她有過那麽多的放縱。

國王:“……?”

他按了按太陽穴,微微笑了,語調溫柔:“你確定嗎,愛麗絲?”

愛麗絲心想,那不然呢?

總不能不負責任吧。

公主輕輕撫摸小怪物的發絲,“乖,我是媽媽,這是外公,知道嗎?”

怪物:“!?”

這只精靈在眾位精靈的祝福之中,在生命之樹看好戲的目光中,在國王憂愁的神色下,住進了宮殿。

剛剛關上門。

怪物忽然就抱住了她。

用精靈語不熟練地說著。

“媽媽?”

愛麗絲心中浮現出幾分怪異:“乖,松開我。”

怪物咬到她的耳朵。

愛麗絲:“!”

慢著慢著,你叫我媽媽,這個動作是不是有些過火了?

還沒等她教育熊孩子。

怪物就開心地說。

“愛麗絲想和我生孩子!”

觸手漫延出來,將這座宮殿包裹住,不留一絲縫隙。

卻始終不敢碰觸祂的公主。

怪物忽然僵硬了身體。

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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