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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二章 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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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行雲海, 熟悉的景色漸漸遠去, 讓人不禁帶上了些許的惆悵,不過更多的,卻是激動。

小南山秘境,距離五行宗也不算遠, 約莫飛舟飛上三日多,也就能到了。當然,若是杜一溪自己禦劍而行,速度又會快上一些。

舟上空間不小, 裝著近百名修士,也絲毫不顯局促。只是當然還不至於到一人一個房間那麽奢侈。七八人分配到一室, 團坐屋中各處,基本都閉了門不再出去。

飛舟已經進入了在天空高處疾行的模式,天上沒什麽可看的,地上的風景也早就看不清。在外頭呆著,還不如好好地在舟上修行,多努力一些,到了小南山便能多一些把握。

在分配房間時, 元昭陽與管事的金丹提了一下,讓她們這些相熟的人, 好分到一室。

只是轉頭房間分好, 元昭陽一進去, 就看到了在裏頭安靜坐在角落的韓清瑤, 就知道自己到底還是疏忽了。

元昭陽本想著, 林棉棉進入練氣三層的時間不太好,剛好是錯過了去年冬季的那次煉氣三層試煉之地的開啟。算來,除開那次意外進入的門禁地,這次小南山秘境可算是林棉棉正式第一次進入秘境。元昭陽擔心林棉棉這兩天會有點緊張,這才特地托了人,想著有多些小夥伴在身邊,棉棉能安心點,休息得好些。

可元昭陽光想著熊蘭蘭,王茗兒和孟天河了,不曾想還有韓清瑤。

也不知是那負責分配的金丹,想著了韓清瑤和王茗兒的師徒關系,還是有人不請自來了。

元昭陽看向韓清瑤的目光不太友好。後者卻像是完全感應不到一般,和善地接受著一個個小弟子們的問好。

許是現在必須是人身,韓清瑤雖與林棉棉搭了話,但是遠沒有當初變成倉鼠幺幺去林棉棉院中時的熟絡自在。

此時能以真面目近近地坐在林棉棉身邊的元昭陽,不禁挺直了腰板。

韓清瑤瞥了意氣風發的元昭陽一眼,又看了看坐在元昭陽身邊極近,一臉柔和笑意的林棉棉,真是不知道說元昭陽傻好,還是說元昭陽笨好。

那次在林棉棉的小院,韓清瑤以倉鼠模樣與扮作阿白的元昭陽遇到時,還以為不只是林棉棉對元昭陽有意,元昭陽也對林棉棉有心呢。結果一番折騰,林棉棉的身子不好了,開始不想和師姐在一起,只想給師姐攢靈石了……現在韓清瑤再看元昭陽,就真跟看傻子沒兩樣了。

可惜了。

韓清瑤原本想著,情路總是坎坷,她們倆磨磨也是好事。不過若是這麽一直你有情我有意卻還對不上眼,韓清瑤也很樂意推她們一把。畢竟麽,自己這邊成不了,韓清瑤總還是希望別人有個好結局的。

可現在,不一樣了。林棉棉的想法,韓清瑤能夠理解。如果是自己得了這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犯病,也尋不出根治的藥,搞不好就要將修為停滯在練氣期的離魂之癥,怕是也再不會奢求和杜一溪在一起了。

修仙之路,動輒千年萬年,本就寂寞非常。又何必,在對方本就不好走的路上,再插上幾片劍尖兒呢。

如此想著,韓清瑤看向元昭陽和林棉棉的目光,就帶上了些說不出的憐憫。

只是這有些遺憾的憐憫,落在防範心起的元昭陽眼裏,那就是怪裏怪氣的,忍不住就反盯了回去。

真是白替你們擔心!韓清瑤收回了同情心。

“你上次,是怎麽看出我用了幻元丹和迷靈香的?”元昭陽想起了一個自己一直想問,卻一直沒機會問上的問題,傳音道。

韓清瑤笑而不語。

哼!

元昭陽再不理她,轉而看向身邊正拿了包子往藤籃裏放的林棉棉,“少給她吃點,一會兒吃撐了,進秘境懶得動。”

“沒事,你不是給我編了

個籃子麽。”林棉棉好脾氣地笑笑,也遞給了元昭陽一個包子。

“等等。”元昭陽沒接包子,眉頭微皺,“它不是尋寶鼠嗎?難道要一直呆在籃子裏?”

“當然不會,靜靜當然是要幫忙的!”阿白算是屋裏最會看元昭陽臉色的了,此時趕緊地出聲,在林棉棉回答之前,搶答了。

藤籃裏的胖龍貓,叼著半個包子,緩緩地看向小白兔。

“……”阿白恨自己太敏感,居然好像連靜靜的臉色都看懂了,只得補充道,“給她多吃點,吃飽了才好動動的嘛。那樣不會胖……”

元昭陽和靜靜,雖然都不太滿意,但是最終還是放過了阿白。

“一階靈獸,可被契約的價值很低。”韓清瑤幽幽開口,“但是一階尋寶鼠,運氣好的話,還是能當大用的。棉棉對她好點也對,畢竟有些鼠還是知恩圖報的。”

韓清瑤這話一出,林棉棉整個人都有些不太自在。突然被只見過兩三次面的金丹長老用那麽親昵的語氣喚著,真是有些怪怪的,林棉棉只能努力扯出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元昭陽自是沒錯過韓清瑤口中的稱呼,頓時想到了太多,眉頭一挑,接下了話頭:“嗯,瑤瑤說得對。”

韓清瑤明顯地楞了一下,乍聽之下,還以為元昭陽腦子一抽突然就扒了自己的另一個身份。幸好韓清瑤還是好好反應了一下,方才意識到元昭陽說的是瑤瑤,不是幺幺……頓時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至於麽,這麽小氣,不就是一時錯口,叫了棉棉麽……韓清瑤沒好氣地瞪了元昭陽一眼,卻是突地感覺到了另一道不是很愉快的目光。

韓清瑤順著望回去,與不是很開心的林棉棉看了個對眼。

這回,韓清瑤可沒再傻乎乎地以為是林棉棉從元昭陽的話裏聯想到了倉鼠幺幺什麽的,很明顯,那有些探究又有些不悅的原因,就是因為元昭陽喊自己喊得太親密了……

韓清瑤也是受不了這兩個幼稚鬼了,怎麽也沒見這兩個家夥對對方的感情也有這麽敏銳的觸覺啊!可趕緊地吧,還是趕緊地在一起相互禍害吧,可別單著禍害其他好人了。

瞅著韓清瑤吃癟不好說的模樣,幼稚貓滿意了,對之前的那聲棉棉,表示了原諒。

就在韓清瑤有些不甘心,搜腸刮肚地想說些暗示那次假兔事件的話,也讓元昭陽驚一驚時,船艙門被推開了。

杜一溪從門縫裏探進了大半個頭,看向韓清瑤:“韓真人,來一下。”

韓清瑤聽著杜一溪嘴裏一本正經地說出韓真人幾個字,真是忍不住抖了一下,趕緊地搓了搓手臂。

可行行好吧!什麽瑤瑤,什麽韓真人!船上還能不能有好好說話的人了!

韓清瑤本就是為了躲杜一溪才來了王茗兒她們的船艙,特地還隔絕了傳音紙雀的搜索之道。韓清瑤想著若是杜一溪傳音就不理,讓弟子來尋她就不去。沒想到,杜一溪這回居然還親自來了……

“韓真人?”杜一溪一臉平靜地催促。

直接叫名字不行嗎?

明明以前在外人面前,也就是叫名字而已。

韓什麽真人……

韓清瑤一臉不滿,卻是一眼就看穿了,杜一溪就是故意的。

這個人,可真是討厭,明明前一晚氣自己的是她,現在來招惹自己的,又是她。

難道還翻不出她的手心去了不成!

韓清瑤氣氣地起身,一跺腳,刷地拉開推門,從杜一溪身邊擠了出去。不料就在兩人擦身而過時,杜一溪居然條件反射一般往角落避了避,讓開了路,也避免了兩人的身體有所接觸。

真的!

氣!

死了!

韓清瑤頭也不回地走了。

“嗯,大家好好休息啊。”杜一溪刷地一聲關上了船艙門。

阿白看著門,若有所思地摸了摸毛臉,輕輕地嘖了一聲。

韓清瑤一走,其餘的人更是熟絡,一下子船艙裏的氣氛就輕松了起來。阿白和熊蘭蘭不約而同地開始往地上鋪布放盤,取菜倒水。

船艙裏的氣氛十分愉悅,被杜一溪帶去房中的韓清瑤卻是一臉的不快。

飛舟是杜一溪的法寶,比起客艙的空空如也,杜一溪的房間雖沒有大太多,但是簡單的桌椅床鋪一應俱全。

“昨晚,你一直在忙大陣的事情,都沒好好休息。吃些東西,休息一會兒吧。”杜一溪指了指桌子,又指了指床。

韓清瑤走近一看,桌上大大小小的食盒,都是清心堂中適合金丹修士食用,價高味道還行的靈食,床上鋪上了新的被褥,看蓬松程度,應該是前不久剛剛曬過或者烘烤過的。

頓時,韓清瑤的氣就消了大半。

杜一溪再接再厲地說了幾句軟話,韓清瑤也就坐下來,拿起了筷子。

一宗之主,都做到這種地步了,這氣,還怎麽生下去呢……

即便杜一溪不做這些事,韓清瑤也沒有辦法一直生杜一溪的氣。而且這氣,韓清瑤更多的,本也是氣自己罷了。

前兩日,護宗大陣在消停了兩年後又開始崩潰,韓清瑤當下就決定不去小南山了,和杜一溪說了把名額讓出去,杜一溪當時也沒發話,韓清瑤就當她已經答應了。

結果昨晚後半夜,大陣消停了,沒一個時辰呢,杜一溪就說其實沒改名額,還催著韓清瑤去小南山,說石見布好歹也是元嬰期的陣峰峰主,頂一陣子應該沒問題。

韓清瑤最清楚大陣的情況,若是她走了,石見布來頂著,一時不一定能上手。若是她走了,大陣繼續崩潰,也許她回來時不至於沒得救,但是肯定會很麻煩,自然不肯聽杜一溪的去什麽小南山。

結果,平日裏什麽事都能有商有量的杜一溪,這次卻格外固執。甚至說出了,如果回來大陣更糟糕,就把趙合宏拖出來一起修,把陣峰其他金丹長老都叫上。

韓清瑤覺得,如果自己留下,根本不至於要到這一步。

兩人起了很大的爭執,怕是這麽些年,最大的一次爭執了。

最終杜一溪還是被韓清瑤質問得沒有辦法,說了,即便這次大陣不再繼續崩潰,韓清瑤從小南山回來之後,也不會再讓韓清瑤一個人這麽累了。這麽多年,韓清瑤為了大陣,已經停在金丹期太久了,這是宗門的事情,不該只是她一個人的犧牲。

韓清瑤當下表示,自己是願意的,願意為大陣,為宗門,就算止步金丹也沒有關系。

這樣忠誠的話,若是在別的宗門,若是別的宗主聽著,怕是要感動不已。

只是杜一溪在長久的沈默之後,卻開口說了一句:“不,你不是為了大陣,也不是為了宗門。”

即便現在已經和解,穩穩坐在杜一溪的房裏,吃著杜一溪精心準備的靈食,韓清瑤仍清晰記得,幾個時辰前,自己被杜一溪的那句話,戳疼了的心窩,止不住的落淚。

是的……

五行宗對韓清瑤再好,大陣之事,也不是非得系在一個人的身上。

韓清瑤恨恨地吃了一大口白水燉肉,即便前晚,自己順著杜一溪的話,終究是哭著問出了“那我是為了什麽?”

最終,依然是沒有得到杜一溪的任何回應。

這個人,真的,真的,真的!太討厭了!

韓清瑤下筷的速度非常快,有些太快來不及咀嚼的時候,腮幫子都包得鼓鼓的。

杜一溪坐在一旁,久久地握著一杯靈茶,卻是直到茶水涼了,靈氣散了,都沒喝一口。

無論是緊張還是

輕松,不悅還是開心,三日多的時間,終是一晃就過去了。

飛舟快到小南山時,弟子們都從船艙裏走到了甲板上。

隨著飛舟緩緩減速,下落,她們能看到的,終於不再是前幾日那白茫茫的一片。

“那是小南山嗎?”熊蘭蘭一爪指向了她們正前方,按這飛舟降速應該會著落的一座高山。

阿白蹲在元昭陽肩膀上咧嘴笑:“是,也不是。下面的那座,是南山。”

“那座是小南山?”林棉棉指了指右前方那座比南山小不少的小山包。

“哈哈,不是,不是。”阿白樂呵地快要在元昭陽的肩膀上打滾。

卻是被元昭陽提起來,塞進了林棉棉腳邊的籃子裏。

兩只胖乎乎的毛團疊在一起,都快從籃子裏滿了出來。

“小南山秘境,在南山上。一會兒我們下去了,你就能看見了。”元昭陽伸手拉住林棉棉的手腕,靈氣探入其中,轉了一圈。

很好,靈氣平和,並無阻滯。

只是……

元昭陽一時不查,探入其中的那縷靈氣,又被林棉棉自身正在運轉的靈氣追上,一下裹住了。

真是,太頑皮……元昭陽嗔怪地看了林棉棉一眼。

林棉棉對上元昭陽的目光,心跳差點漏了半拍,卻是飛快回了一個笑容,一雙帶笑的眼睛,亮晶晶的。

韓清瑤從船艙出來時,恰對上了甲板邊沿,那似乎手拉手,還在眉目傳情的兩人,頓時恨不能迅速蓋上自己脆弱的鼠眼。

還能不能好!

能不能好了!

不是說,已經決定不再夢想能在一起,只求能在有限的時間賺多多的靈石留給她買肉吃嗎?

現在是怎樣……

還懷揣著能在一起夢想的人,天天被氣死。

結果已經決定不要在一起的人……都快閃出小星星……

心裏打翻了黃蓮罐的韓清瑤,腳步一挪,轉身準備往另一側的船沿去,卻差點撞到了正跟在她身後的杜一溪。

韓清瑤忍不住地瞪了杜一溪一眼,然後飛快地走掉了。

杜一溪沈默,自己這三天多都把自己最舒服的軟墊床給韓清瑤用,還以為已經哄好這只小倉鼠了呢……

看來,自己真是太天真了。幺幺這次,是真的很生氣啊。

杜一溪心情不佳,飛舟卻還是平安穩妥地降落在了南山的山腰平臺上。

一行人走下飛舟,平臺出口,便是一處傳送陣。

五行宗的飛舟邊,還停著幾個造型各異的飛行法寶,正有人陸續下來。

杜一溪先走到傳送陣邊,與似乎是在看守傳送陣的人簡單交談了幾句,方才揮手,讓門下的弟子們往傳送陣這邊來。

“現在就傳送進秘境了嗎?”已經長大,不好時刻掛在熊腿上的王茗兒,一緊張還是習慣性地伸手拉住了熊蘭蘭的腿毛。

正走著路的熊蘭蘭沒提防,一擡腿,哎呦一聲,熊毛被扯掉了好幾簇。

“熊熊……”王茗兒微紅了眼,趕緊揉熊腿,“對不起啊熊熊……”

“第幾次了!”熊蘭蘭氣呼呼地一把抓住小姑娘,舉高,“你自己說說!第幾次了!”

“對不起嘛……”王茗兒可憐兮兮臉。

熊蘭蘭卻是餘怒未消的模樣,因為生氣,張大了熊嘴,看著像是要把舉起的小姑娘吃掉的模樣。

兩人這麽一鬧騰,就落在了五行宗隊伍的最末尾,和前面的人已經拉開了一段距離。

就在熊蘭蘭的氣慢慢往下消的時候,一柄飛劍,向她抓著王茗兒的前掌迅速擊來。

正微紅著眼眸,一臉可憐似乎就要哭出來的王茗兒面色一凜,一揮手,一道風刃便迎

上了那飛劍。與此同時,熊蘭蘭一跺腳,一堵土墻迅速拔地而起,將一熊一人護在了另一側。

可憐了那飛劍先是被那無形的風刃撞了一下,然後在它似乎準備轉彎回航的時候,又被那居然還沒消散完全的風刃打了一擊,直接插在了那新升起的土墻上。

“怎麽回事。”杜一溪在不遠處,眼看著這一輪的事情結束,方才不急不慢地走了過來。

“我看到這熊在欺負這位小師妹……”遠處一座小型樓閣一般的飛行法寶邊,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清秀少年飛快地跑了過來,一把握住了插在土墻上的飛劍。

“很明顯你看錯了。”熊蘭蘭慢吞吞地從土墻後面轉了出來。

“我的劍,我的劍為什麽拔不出來!”那少年唇紅齒白,生得一副清秀模樣,說起話來卻是一點兒都不好聽,邊拔劍邊怒氣沖沖對熊,“誰叫你長得那麽可怕,妖修可都不是什麽好……”

“麟兒,休得無禮。”聲到人已至,須發皆白的甄易款款走到杜一溪身邊,笑道,“杜宗主,別來無恙啊。”

伸手不打笑臉人,杜一溪作為後輩,也施了個禮。

“此乃我甄家晚輩,單名一個麟字。向來古道熱腸,愛行俠仗義。”甄易慈愛地摸了摸少年的頭,輕輕擡了擡袖子,原本熊蘭蘭還用靈氣維持著的,困著那飛劍的土墻瞬間瓦解。

杜一溪出手只比甄易慢不足一個彈指的時間,尚未完全瓦解的土墻,在杜一溪的手下,重新凝實,比原本熊蘭蘭弄的,還要實在不少。

兩位化神,出手實在太快,甄麟甚至沒反應過來,自己是有機會可以抽出飛劍的。

結果,一個彈指的時間,甄麟失去了這個抽劍的機會不說,還反被杜一溪施加在土墻上的靈氣反震了飛劍。

雖然杜一溪沒用什麽大力氣,但是化神期的一個小動作,也足夠才練氣九層的甄麟喝一壺的了。

即便杜一溪的靈氣,只是作用在土墻上,波動到了飛劍上,稍微影響到了一點兒還在用靈氣控制飛劍的甄麟,甄麟仍是被體內一下子竄起的靈氣,壓得跪了下來。

“杜一溪!”甄易吼道,完全沒了剛才得道老仙般的祥和氣質,簡直氣得白胡子都要翹起來,一把扶住了甄麟,開始輸送靈氣幫他調息,嘴上卻是沒停了話,“你什麽意思!一個化神修士,居然對我們甄……我們大劍山一個才練氣期的弟子出手!”

“我沒有。我只是對您出手而已。”杜一溪的臉上也再沒剛才對前輩的尊敬,“剛才甄宗主對我門下才練氣六層的弟子出手時,怎麽不想想,您也是堂堂一個化神。”

“我沒用什麽靈氣,我只是打散她的土墻!”甄易斜了旁邊的大黑熊一眼。

“我也只是凝實了本門弟子的土墻。”杜一溪不耐地擡手止住了還要反駁的甄易,“行了。我們都是化神的人了,甄宗主別和我說,您沒發現我們宗門的熊在土墻上的靈氣還沒收回去呢。您這一打散,她受的,可是至少用好藥調理幾個月的傷。到時候您一句沒控制好,沒想到練氣弟子這麽脆弱,再送幾瓶丹藥,我還能說什麽呢?”

“杜一溪!”甄易怒指。

“不過我是真沒控制好,沒想到練氣期的弟子這麽脆弱。送您幾瓶丹藥吧,真是不好意思了。”杜一溪說著,真摸了幾瓶丹藥,也不遞給甄易,直接用靈氣裹著,送到了甄麟的腳邊,順手還把土墻上的飛劍取下送了過去,“好歹,他這調理個半個時辰,估計也差不多了。我可不是那種看到別的宗門有有潛力的弟子,就想著要把她弄傷幾個月,好讓她錯過小南山秘境的人。”

甄易檢查過後,甄麟的確沒有大事,此時自己卻是快被杜一溪氣出大事,怒道:“好歹我麟兒也是出於好心,竟是要在你們五行宗手下受此等折辱!”

“是好心,還是對妖修的偏見。”熊蘭蘭看了杜一溪一眼,後者沒有阻攔她,“這裏是來小南山秘境的飛行法寶著陸點,各宗門的人在這裏來來往往,那邊傳送陣還有人在看管。有什麽邪惡的要吃人的妖修,在哪裏吃不好,偏要跑到這裏來吃?在做好事之前,多想一想,就不會這樣了。”

杜一溪聽熊蘭蘭說完,點點頭:“對。”

“你們五行宗,好,好樣的。”甄易一把托起甄麟,狠狠地看了杜一溪一眼,飛快地走了。

不遠處五行宗的弟子,四周一些其他宗門的弟子,卻是都將這裏的事情,看在了眼裏。

“你們進秘境之後,自己小心吧。遇到大劍山的人,不行就躲遠點。”杜一溪嘆了口氣,再看向熊蘭蘭和王茗兒時,完全沒了剛才鬥雞一般的激昂,“實在不行,就早點用定向傳送符。沒綁定的,就早點綁定,進秘境前綁定才有用。”

說罷,杜一溪背著手,往傳送陣走了。

“熊熊。”王茗兒小心翼翼地看了熊蘭蘭一眼。

“我也有。”熊蘭蘭意有所指地隱晦點了點頭,一把舉起了王茗兒,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以後想上來就說好嗎?別老扯腿毛,你看都禿了!”

說著,熊蘭蘭彎腰,扒了扒自己的右後腿毛,果然比左後腿的,要稀疏一些。

“行……”王茗兒悶頭藏在熊毛裏,偷偷數了數剛才杜一溪說話時,突然憑空出現在自己手心的傳送符咒,直起身子,趴在熊耳邊低聲說道,“三張隨機,一張定向。”

“嗯……”熊蘭蘭感覺自己手上出現的那幾張,應該也一樣。

“綁元師姐嗎?”王茗兒小聲問。

“不。”熊蘭蘭搖搖頭,伸出了爪拍了拍肩膀上的小姑娘,“我們互相綁。”

定向傳送符,可以綁定的是進入小南山秘境的修士,可以實現同地圖傳送,以及跨地圖傳送。只是在跨地圖時,必須遵從只可以從低階地圖向高階地圖跨的規則。

這次的事情,是熊蘭蘭和王茗兒打鬧引起的。雖然錯不在她們,但是很明顯有些人並不會去考慮對錯……

若是秘境中遇到無法對抗的靈獸之類的危險,直接傳送去金丹的地圖,就肯定可以脫離這個危險了。

但是現在不同。大劍山進入小南山秘境的修士也很多,練氣,築基,金丹都是有的。若那邊真要找熊蘭蘭和王茗兒的麻煩,不管是她們逃去韓清瑤的身邊,還是元昭陽的身邊,都不可能完全擺脫掉那些麻煩。

熊蘭蘭覺得,與其把麻煩帶到韓清瑤和元昭陽那邊,不如自己和王茗兒就在練氣期的地圖呆著。有了這麽多張傳送符,還有兩人可以相互定向相當於兩次聚集,練氣六層的她們,應該能抗到秘境時間結束的。

王茗兒自是聽了熊蘭蘭的安排,兩人順手就把定向傳送符給互相綁了。

杜一溪在與甄易對峙時,韓清瑤一直在傳送陣邊看著。可惜無論是她的身份,還是她的修為,都不足以讓她上前站到杜一溪的身邊。天知道她有多害怕杜一溪和甄易吵出火來,真的動起手。

韓清瑤最是知道,杜一溪雖天資不錯,但是實在是有些懶。混上化神,卻當了宗主,重壓之下……在懶和努力間掙紮了多年。不論是修煉的年限,還是經驗,杜一溪應該都是比甄易這種老牌宗主差一些的。

可剛才的情況,韓清瑤也是看得明白。雖然不確定甄易和他那甄家後輩,是故意還是無意做了這麽一件想要打熊蘭蘭救王茗兒的事情,但是後面甄易想要打散土墻,給熊蘭蘭一個教訓,給五行宗一個下馬威,卻是實實在在的。

好在杜一溪反應快。

只是……終究杜一溪還是沒能忍住脾氣,稍微多加了一小縷靈氣,反饋在了那甄麟的身上。

於是,反倒是五行宗給大劍山下馬威了。

韓清瑤作為五行宗的一份子,自然看得是大快人心。只是杜一溪還是太意氣,萬一甄易在口舌上站不住立場,氣不過,真的動起手……

直到甄易走了,杜一溪也往傳送陣這邊走了,韓清瑤的背還是發涼。

這時,韓清瑤開始覺得杜一溪是對的。

自己確實不該繼續一個人扛著那時不時就抽風的大陣了。

畢竟對自己來說……

杜一溪,才是最重要的。

而自己需要的,也不只是一份可以熟練操控陣法的天賦能力而已。

五行宗和大劍山,未進入小南山秘境,就先對上了一場。

這件事情,很快在南山上傳遍了。

甄易沒占著便宜,還反吃了虧,氣氣地在樓閣中,好久都沒下去。

而甄易不下去,大劍山的弟子總不好自己去傳送陣,於是只得停留在了樓閣附近,反倒被其他宗門好生圍觀了一把。

杜一溪可不知道甄易無形之中又給自己刷了一波仇恨,此時她正帶著五行宗的弟子從傳送陣,傳上了南山頂。

南山說是山,可五行宗的弟子們在飛舟上就發現了,這南山居然沒有正常山峰聳起的尖尖,像是個平頭山。

真的上來了,踏在南山頂上,眾人更是覺得,在飛舟上的感覺沒錯。

這不但是個平頭山,還是被削平的那種。

從南山頂的傳送陣出來,沒看到小南山秘境在哪兒,眾人倒是先看到了一溜的店鋪。

賣丹藥的,陣法的,符咒的,法寶的……還有各種靈植,靈獸,各式的雜物……應有盡有。

“你們要是想逛逛,也可以去逛逛。”許多都是年輕的弟子,杜一溪自是看出了大家眼中的渴望,只是頓了頓又說,“或者你們想先跟我去看看小南山秘境?”

雖然還沒到小南山秘境的開放時間,但是能先看看總是好的,心裏也總會覺得踏實一些。就像是考試前先去看看考場一般,雖然看不到考卷,但是熟悉的環境,總會讓人更安心一些。

杜一溪的提議,自是得到了全部弟子的擁護。縱然是有些對小南山秘境模樣有些了解的金丹修士,也是笑而不語,不願打破這些年輕弟子的期待。

有趣的是,大講堂雖然教授了不少小南山秘境裏面的情況,與應對的方法,但是對於小南山秘境還未開啟時的模樣,卻是沒提過的。

有弟子問過授課的修士,得到的卻只是一句“到時候看到了,你就知道了。”的答覆。

於是不懂其中門道的弟子,現在都有些興致勃勃的。畢竟每次能進入修士修為和人數都不同,還能提前被知道的秘境,在未開啟前是個什麽模樣,的確很讓人期待。

在走過一條許多店鋪林立著的類似修仙城市中坊市一般的路後,杜一溪帶著弟子們,走到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大宅前。

建築占地面積很大,一眼看去,外頭盡是圍墻。

只是……這宅院,看起來最高的建築,不過兩層。

說好的……山呢……

當杜一溪帶著五行宗弟子進入大宅,指著大宅遠處院落中的一小個土堆時,大家簡直是已經不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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