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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路上,葉清歡規規矩矩地坐著,有些不自在。盛鴻年開了廣播,晚六點時段的音樂節目,男女主播插科打諢地聊天,接聽眾電話,放歌。

等紅燈的時候,女主播問男主播:“我問你一個問題呀,你知道中年人冬日養生小秘訣嗎?”

男主播:“喝粥,燙腳,泡枸杞。”

女主播:“錯。”

男主播:“那你說是什麽?”

女主播:“多接吻。”

盛鴻年“噗”地笑出聲,勾著嘴角看葉清歡,她還是一副拘謹樣子,完全沒有領會到廣播的精神。

純情成這樣……卻也可愛得要命。

“清歡。”他叫她。

“哎?”她扭頭。

他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拉寬了安全帶,俯身過去在她唇上啄了一口。她有些赧然,擡手壓在他胸前,小聲說:“別鬧,你專心開車。”

他朝信號燈看了眼,說:“不急。”便又要親。

“幹嘛啊你……”她偏過頭去,嗔道,“在馬路上呢。”車外就是人行道,燈火通明人來人往,什麽都看得到。

“冬日養生啊。”盛鴻年咕噥,松開拉著安全帶的手,捏住她的下巴擰過她的臉,壓下來就親。

電臺在放一首溫暖情歌,他的呼吸像溫柔的風,讓她迷醉。

後面的車狂摁喇叭,葉清歡推開盛鴻年,朝信號燈看,綠燈已經換了有十幾秒。

“快開車!”她低喝,臉上是紅的。

盛鴻年用拇指蹭了蹭她的嘴唇,咧嘴笑,說:“遵老婆命。”然後他坐回去繼續開車。

葉清歡扭頭看著窗外,抿唇淺笑。

又一個紅燈,盛鴻年停車,湊過來又想親。葉清歡用手壓住他的臉不許他造次,越過他的肩膀卻看到旁邊停的那輛車上,副駕駛位置上坐著的人很像是潘素。

她一把將盛鴻年的臉扭到旁邊,傾身看過去,果然是潘素,就算帶著口罩她也能認得出來。而開車的人是趙司同,潘素拉下口罩跟他親了一口。

葉清歡倒吸一口涼氣,立刻俯身隔著風擋玻璃朝外看。這裏是路口,可能會有拍照的攝像頭。

“怎麽?”盛鴻年問,也跟著她往外看。

“旁邊是趙司同跟潘素。”葉清歡沈聲說。

盛鴻年扭頭朝外看,果然是那兩人。想想這是趙司同自投羅網,怪不了別人了。

換了綠燈,趙司同開車先走了,盛鴻年便跟在他車子後面。

“那兩人聚少離多,可以理解。”盛鴻年替那兩人開脫。

葉清歡抿唇不語。其實她並不反對潘素談戀愛,可現在這個時期,影片上映在即,再被人拍了她跟趙司同廝混,做文章說她為了上位跟了老總又跟副總,傳出去太負面。

盛鴻年咳了聲,說:“有件事,我最近一直想跟你說。”

“什麽事?”葉清歡一直盯著前面的車,心裏盤算著各種可能出現的情況。她想得知會路洲一聲,讓他留意各家媒體的消息。

“就我跟潘素那事兒,什麽時候澄清?”盛鴻年問。

葉清歡一怔,轉頭看盛鴻年。

“跟她捆綁炒作的效果當然不錯,可也不能老這樣。什麽時候給我正名,把潘素緋聞男友那個帽子給我摘了,給我個葉清歡丈夫的名分?”盛鴻年問,口氣輕飄飄的。

這個問題葉清歡其實有考慮,不過需要慢慢操作,便說:“等電影上映後,行嗎?”

“行啊。”盛鴻年很痛快地答應了。葉清歡松了口氣,可盛鴻年又說:“不過我有個條件。”

“你說。”她說。

“今晚你不許哭。”他說。

她臉上頓時又紅。他咕噥:“因為你一哭,我就不敢做了。”

……

到了小區, 兩人下車,盛鴻年繞到車後打開後備箱, 跟葉清歡商量:“禮物留在車裏吧。”葉清歡“嗯”了聲, 朝左邊看,趙司同的車子停在那裏。她又皺眉。

盛鴻年拎著盛食品的袋子走到她近旁,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他擡手樓她的肩,帶著她往前走,邊走邊說:“行了,下班時間別想工作的事兒。趙司同是個謹慎的人,會很小心, 你就隨他們去吧。”

葉清歡不語, 跟盛鴻年一起走去乘電梯。電梯到了樓層,門開了, 撞見潘素跟趙司同抱在一起, 親得難舍難分。

就在門廊裏,堂而皇之地。

盛鴻年遭打臉, 氣得擡腳照著趙司同小腿踢過去。趙司同嚇了一跳, 回頭一看, 立刻放開了潘素,惶惶然。潘素趕緊背過身去掏鑰匙開門。

“你們還沒吃飯呢?”趙司同沒話找話。

“是啊。”盛鴻年輕飄飄回答。

“我們也還沒吃呢。”趙司同說。

“今晚我們不宴客。”盛鴻年冷冷地說。

趙司同尷尬地笑,目光一直朝葉清歡那邊溜。葉清歡神情清冷,只看潘素。

潘素開了鎖,推開門,回過頭, 也不敢看葉清歡,戀戀不舍地看著趙司同,趙司同也依依不舍地看著潘素,躊躇半天,還是說:“那……我走了啊。”

潘素立刻伸手抓住趙司同的手腕。

趙司同拍拍潘素的手背,安撫:“等這陣風頭過去,啊,乖。”

潘素不松手,可憐巴巴地看向葉清歡。葉清歡心中一嘆,扭過頭,低聲說:“記得把窗簾拉好。”

潘素眼睛一亮,揪著趙司同的領帶把他拉進屋裏,呯一聲關上門。接著就聽到趙司同的痛叫,什麽東西撞到門上,嗵一聲悶響。

盛鴻年咧嘴:“好家夥,誤入盤絲洞嗎?”葉清歡只默默摸出鑰匙開門。盛鴻年站到她身後,彎腰,下巴搭到她肩上,嘟囔:“你要是有她一半主動就好了。讓我幹什麽都行。”

葉清歡捏著鑰匙的手一頓,隨即擡手把他的頭從肩上推下去,他的手卻摸摸索索地掐到她腰上,身子一徑得往她後面貼,磨磨蹭蹭地害她鑰匙都拿不穩。

葉清歡無奈,回頭瞪他,警告低斥:“別鬧!”

盛鴻年自鼻孔“哼”了聲,有些不滿地站直了身子。

葉清歡看了他幾眼,轉回頭用鑰匙開門,小聲埋怨他:“好的不學。”學那兩個不顧場合胡搞。

“什麽是好?什麽是不好?你給我說說定義。”盛鴻年說。

他開始胡攪蠻纏,葉清歡搖搖頭,不想跟他說話,握住門把推開門,開了燈,見池年跟它的三個孩子齊齊整整地蹲在門廳裏,仰著臉看他們,一點兒也不亂動,乖得很。

盛鴻年也跟著進了門,看到那一大三小就樂,說:“還是你教子有方。看來以後孩子的教育要交給你了。”

葉清歡嗔了他一眼,蹲下身子摸摸池年的頭,說:“你做的貓糧昨天吃完了。”

“今晚我再做一些。”盛鴻年說著,把袋子放到地上。

“我買了一袋貓糧。”葉清歡說,“今天可以給它們……”

她話沒說完,他從後面攔腰把她抱了起來。她驚叫一聲,只覺得身子騰空而起,接著就坐到了鞋櫃上面。

他雙手摁著鞋櫃,用胳膊圈住她,邪氣地笑,問:“要不要跟他們學學?來點不一樣的?”

葉清歡乍然紅了臉,用手推了推他的肩膀,低斥:“別鬧!”

盛鴻年湊了過來,含笑問她:“反反覆覆就這兩個字,我到底是有多鬧?”

葉清歡咬住嘴唇,別過臉不看他。

一只小貓被袋子裏的腥味兒吸引,跑過去扒拉購物袋,唰啦唰啦響。葉清歡忙拍拍他的肩膀,提醒:“貓在翻東西。”

“放心,這次沒有魚,就幾只蝦。”盛鴻年說著,低頭在她頸間嗅了嗅,低聲咕噥,“噴的什麽香水,這麽香?”

“不是香水。”她說。他用舌尖勾住她的耳垂,她發顫。

“那是什麽?”他低啞地問。

“可能……是洗發水……”她縮起脖子,往後躲。

另外兩只小貓也加入到翻購物袋的行動,一只直接鉆進了袋子裏面,隔著半透明的袋子看到小貓在裏面一聳一聳的,貓毛貼到塑料袋上,一會兒清楚一會兒模糊。

也許模糊的不是貓,而是她的眼睛。

她閉上眼睛。

“哦,想起來了。”他仿佛恍然大悟,嘀咕,“你一直用這個牌子的洗發水。怎麽不換個牌子?”

“用慣了。”她說,深吸了口氣,穩穩心神。推了他一把,說,“讓我下來。”

盛鴻年真的退開一些,葉清歡正要從鞋櫃上下來,被他壓住了。她擡頭看他,他眼裏有一簇小小火苗。

然後,他把她的大衣褪了下來。

葉清歡忙勾起胳膊,大衣掛到她的臂彎上,脫不下去。

她不是潘素,沒開放到可以跟他玩門廳play 的地步……

盛鴻年眸色更沈,松開了她的大衣,雙手慢慢爬上來,捧住她微紅的臉,喃喃問:“知道我想起什麽了嗎?”

葉清歡把大衣拉回肩上,抿唇看他。

“我想起了我們的第一次。”盛鴻年微微勾起嘴角,低頭跟她碰了碰額頭,低聲說,“那時候你也是這樣,勾著衣服不讓我脫。”

葉清歡怔了怔,閉上眼,說:“我忘了。”

那晚的經歷她一輩子也忘不了,因為一切都是苦的。酒的味道,少年的吻,眼淚,咬破了的手掌滲出的血都是苦的。

一切又都是甜的,他說不要跟她分開,說喜歡她,叫她的名字叫了幾百遍。

那是種很覆雜的滋味兒,想多了怕上癮,在分開的日子裏她需要逼著自己才能不去回味。

“竟然忘了?”盛鴻年聲音透著點兒不悅。

葉清歡咬著嘴唇不說話。

盛鴻年的手移到她腦後,低聲說:“那我們練習一下,看能不能幫你想起來。”

他欺身下來,狠狠地吻她。

……

潘素跟趙司同在家裏可憐巴巴地煮面條,發現家裏沒了鹽,潘素叫趙司同去葉清歡家借。吩咐他最好順便借幾個菜回來下飯。趙司同身負使命推門出來,走到葉清歡家門前,擡手剛要敲門,聽到裏面清清楚楚地傳出一聲女人的哼叫。

趙司同的手懸在門邊上,想了想,立刻把耳朵壓到門上聽。這次連男人粗重的喘息聲都能聽到了,還能聽到女人壓抑的呻|吟。

看來鹽是借不成了,菜更沒得吃。

他只好乘電梯下去買。出了小區找便利店買了一袋鹽跟一些熟食,他趙司同帶著東西回來,出了電梯,朝葉清歡門口看了看,忍不住又偷偷走過去聽墻根。

裏面依舊有喘息聲,女人的聲音沒有了,間或夾雜一聲貓叫。趙司同看看表,半小時了……他撓撓頭,轉身回去摁潘素的門鈴。潘素開門,問:“怎麽這麽慢?”

“我出去現買的。”趙司同說。

潘素看看葉清歡家那邊,問:“怎麽?他們不給你?”

趙司同神色暧昧,說:“他們在忙。就在門廳。”

“不會吧?清歡她不會的啊?”潘素非常震驚。

趙司同低聲說:“你自己去聽。”

潘素翹著腳尖三步並做兩步跑到葉清歡家門口,耳朵貼到門上。趙司同也躡手躡腳地走過來,也貼到門上。裏面葉清歡哀求般地叫著:“鴻年,鴻年……”

趙司同用氣聲問潘素:“怎麽樣?我沒撒謊吧?”

潘素聽得津津有味,連連點頭,開心地說:“刺激哎,比自己做都刺激!”

趙司同一聽還挺不是滋味,就胡思亂想,覺得潘素這麽說明擺著是影射他不如盛鴻年。報覆心起,就說:“看我的。”

說罷,他伸手摁門鈴。

“叮咚~”一聲清脆的鈴聲。

潘素嚇了一跳,趕緊去拉趙司同的手。趙司同問潘素:“還有動靜嗎?”潘素趕緊把耳朵又貼到門上聽了聽,屋內安靜異常,她朝趙司同搖搖頭。

趙司同捂著嘴笑,潘素噗嗤一聲也笑起來。

突然門被狠狠踹了一腳,盛鴻年啞聲喝罵:“趙司同!你給我等著!”

潘素拉著趙司同風一樣逃回自己家去了。

房內,只有氣呼呼的盛鴻年還在門廳,葉清歡已經把自己鎖到臥室裏了。

盛鴻年低頭看看,還雄赳赳著。

他沒想到套子這個東西……延時效果這麽好……

按說第一次在這種地點做,又刺激又新鮮,應該很快才對。可做了許久一點要繳械的跡象都沒有。他打算再大戰三百回合,哪知道突然被人打攪,臉皮薄的女人立刻跑了,而且看樣子一時半刻不會出來。

同時貓把購物袋裏的東西都扒了出來,蝦被啃得不成樣子,豬肉雞翅也沒逃過貓爪,滿地狼藉。

盛鴻年琢磨了一會兒,去衛生間清理了一下。出來把買的東西收拾收拾去了廚房。

做好了飯,他去叫她,叫了好幾次葉清歡才開門,臉上還帶著紅暈,看得盛鴻年心裏頭愛得要命,抱著她跑回臥室,結結實實地解決了一把。

翌日晚起, 出發的時間比跟葉清洛約好的晚了兩個小時。盛鴻年開車,帶著四個人奔向文溪。

葉清洛的小女兒葉子萱已經改名叫葉平曉, 在劉瓊懷裏扭麻花, 偏要讓葉清歡抱,劉瓊一直哄,哄不住。葉清歡因為坐副駕駛怕帶孩子不安全,便讓盛鴻年半途停車,跟葉清洛換了位置,把平曉抱了過去。

盛鴻年開著車,聽葉清歡給小平曉唱兒歌, 孩子才一歲, 不太會說話,只是咿咿呀呀地應和著, 很開心的樣子, 盛鴻年則比小平曉更加開心。

他第一次聽她唱歌。

她是個話少的人,一貫清清冷冷的, 他沒想到她的歌聲能這樣軟糯蘇甜, 聽得他心都發飄, 腳底下踩油門都飄飄悠悠的,感覺好像開著車在彩虹上跑。

葉清洛扒著座椅往後看著,說:“這孩子,特別喜歡我姐,一見到了就黏上了,誰也別想抱走。”

“你女兒很可愛。”盛鴻年勾著嘴角說, “你真有福氣。”

“哎呦,你是沒見過她不可愛的時候。”葉清洛搖搖頭,嘆著氣說,“現在的小孩都被慣壞了,一不如意就鬧,有時候真恨不得想把她塞回她媽媽肚子裏。”

盛鴻年瞥了葉清洛一眼,說,“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他想要還沒有呢。

葉清洛嘿嘿地笑。

小平曉格格地笑,葉清洛往後頭看了眼,葉清歡把小平曉放在膝蓋上輕輕地顛著,美得小平曉手舞足蹈,口水沿著嘴角往下淌,劉瓊傾身過來拿著手帕幫她擦。

“鴻年哥。”葉清洛小聲叫盛鴻年。

“嗯?”盛鴻年應了聲,雙手扶著方向盤目視前方。

“你跟我姐打算什麽時候定下啊?”葉清洛小聲問。

“周一。”盛鴻年說,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大。

葉清洛眨巴眨巴眼,不確定地問:“這周一?”

“是啊。”盛鴻年依舊咧開嘴笑。

“這麽快?”葉清洛驚訝。

“有什麽快的?”盛鴻年又瞥了葉清洛一眼,說,“你孩子都一歲了。”

葉清洛被堵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麽了。盛鴻年則問:“你媽還好吧?”

“挺好的。”葉清洛忙說,“她跟你我爸離婚後好幾年都開心不起來。後來那次腦瘤,她好像一下子想開了,開始出去走動,交朋友。她一直很註意身體,這些年都按時體檢。你那個初中同學,就是他爸爸是副院長的那個,大學畢業後也回文溪當醫生,現在都做到副主任醫師了。我媽每次去醫院都找他,他很照應我們。”

“你還有個初中同學在拆遷辦,前年舊房改造搬遷,我跟我姐都沒在文溪。好房型少,許多人都連夜排隊。要不是他幫我媽提早抽了號,我媽選不到那麽好的房子。”

盛鴻年聽後,只淡淡說:“是嗎。”

這些年他一直有拜托幾位留在文溪的同學照應他們母子。即使跟葉清歡沒有結果,他也沒法不去掛心這一家三口。能力所及,他願意盡量幫他們。

“鴻年哥,你人緣好,我們跟著沾了不少光。”葉清洛懇切地說,“真得好好謝謝你。”

“別說這些虛的。”盛鴻年笑笑,“中午陪我多喝幾杯。”

“那肯定的。”葉清洛拍胸脯。

“就你那點酒量,別在鴻年哥跟前丟人。”劉瓊在後頭說風涼話。

“你多什麽嘴!”葉清洛不滿地懟回去。

劉瓊哼了聲,繼續用手帕給小平曉擦口水。

“她口水怎麽這麽多?”葉清歡問。

“她長牙呢。”劉瓊說,“已經長了九顆了,現在是長第十顆。”然後她捏捏葉平曉的小臉,哄:“來,平曉,張開嘴讓姑姑看看你的牙牙。”

葉平曉立刻把頭誇張地往後一仰,張開嘴,“啊~”一聲,像只張開大嘴嗷嗷待哺的雛鳥。劉瓊直樂,說:“看這傻孩子。”葉清洛也是邊看邊笑。

“還是女兒好。”盛鴻年感慨。

葉清洛聽後,說:“我還以為你喜歡兒子呢。”

“你這麽想?”盛鴻年問。

“你們有錢人不都喜歡兒子?”葉清洛很實在地說,“繼承家業什麽的。”

“這都什麽年代了。”盛鴻年嗤笑。

葉清洛又嘿嘿笑,說:“那你跟我姐努努力,爭取明年。”

盛鴻年笑而不語,只想,也許已經有了……昨晚情難自禁的那次……

他看了眼後視鏡,葉清歡抱著小平曉笑得非常溫柔,讓他不禁聯想將來。他想跟她生兩個,兩個女人,到時候他坐在沙發裏,左腿坐一個,右腿坐一個,再摟著溫婉可人的她……只想想,他心裏就像灌了一公升蜂蜜。

快點結婚吧,快點安頓下來,從十五歲到二十八歲,從失去父母又失去她,這麽多年,他太想要個家了。

五人到達文溪恰好中午,到了葉家的新房子,葉清歡媽媽已現老態,行動遲緩了許多,做不動飯了,只準備了些水果幹過。她見到盛鴻年後很驚訝,在得知葉清歡跟盛鴻年走到一起後更是驚訝,驚訝過後又很開心,開心後又發愁,匆匆地回了臥室,從櫃子底下翻出來一個珍藏的禮盒裝領帶,拿出來交到盛鴻年手裏。

“鴻年啊,阿姨當今天是你第一次上門,也沒什麽像樣的東西。這個是當年她爸爸在世的時候人家給的,當時也挺貴的,她爸爸一直不舍得戴。送給你權當個見面禮。”葉清歡媽媽拉著盛鴻年的手一直拍。

盛鴻年接過來,當著大家的面兒打開盒子,一臉欣喜地說:“真好,謝謝阿姨。”

“你別嫌棄就好。”葉清歡媽媽收回手,帶著笑。

“我能現在換上嗎?”盛鴻年問。

葉清歡媽媽一楞,繼而點頭。

盛鴻年立刻把自己脖子上的領帶解下來,把這條拿出來繞到脖子上,正準備打領帶,葉清歡媽媽伸出枯瘦的手,他立刻明了,把手放了下去。葉清歡媽媽緩慢地幫他打了個溫莎結,打好了,擡手摸摸盛鴻年的臉,端詳著他,慈愛地笑。

“好看嗎?”盛鴻年咧嘴笑著問,臉頰上兩個深陷的酒窩。

“好~”葉平曉坐在葉清歡膝蓋上,奶聲奶氣地喊。

盛鴻年歪頭看葉平曉,葉平曉拍著小手瞇縫著小眼看著他笑。

盛鴻年嘖嘖兩聲,讚道:“這麽小品味就這麽好,難得。” 葉清歡嗔了他一眼,那領帶的顏色其實很不襯他,就說:“平曉是說,好臭美。”

盛鴻年翻了個白眼,“呿”了聲。

一家人都笑。

中午,盛鴻年開車載一家人到外面吃。飯後一群人去了商場,走走逛逛,葉清洛給媽媽買了一件衣服,葉清歡給媽媽買了一雙鞋子,盛鴻年給未來丈母娘買了一對翡翠鐲子。

葉清歡媽媽覺得禮物太重不肯收,推辭了半天,葉清洛拿過盛鐲子的盒子放到媽媽手裏,說:“媽,你未來女婿孝敬你的,你安心收著就得。鴻年哥跟我姐周一要去登記,馬上就是合法夫妻了。”

這話倒是先從葉清洛嘴裏說出來了,盛鴻年跟葉清歡都是一楞,媽媽更是楞了。劉瓊恨鐵不成鋼地踢葉清洛一腳,葉清洛完全狀況外,看看自己媳婦,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又說錯了。

盛鴻年咳了聲,握住葉清歡的手把她拉到身邊,鄭重地對她的媽媽說:“阿姨,我知道這樣做有點倉促。可我是真的愛清歡,想跟她過一輩子。十年前我就已經這麽想了。可那時候我沒福氣,沒法給她幸福,沒法保護她。如今我可以很自信地跟您說,只要有我在,就沒有人能夠傷害她,我拿我生命做擔保。所以,我懇請您允許她嫁給我。”

葉清歡看著盛鴻年,心裏感動異常。

這些話,他不說第一次說,可是當著自己媽媽的面兒說,她心裏又另有一番滋味了。她輕輕地吸了口氣,握緊了他的手。

盛鴻年扭過頭,含笑看著她。

這一刻,雖然是在人來人往的商場,雖然翡翠櫃臺的售貨員小姐還在一旁,雖然葉平曉不耐煩地趴在劉瓊的肩上尖叫,卻顯得無比神聖。

對她而言,他剛才說的那些話,不是懇求,而是誓言啊。

看著女兒儼然心有所屬的樣子,葉清歡媽媽輕嘆一口氣,說:“外面亂,回去再說。”說著,她把盛鐲子的盒子放到隨手拿著的手袋裏,轉身緩緩走遠。

看著未來丈母娘的別有,盛鴻年皺眉,詢問地看葉清歡。他原以為會毫無阻力得到未來丈母娘的認可,沒想到碰了個軟釘子,塵埃落定變成了未完待續,他心裏突然沒底了。

葉清歡低眉淺笑,挽住了他的胳膊,貼到他身側,輕聲說:“我嫁。”

盛鴻年再度展顏,低頭湊到她耳邊嘀咕:“私奔你敢不敢?”

葉清歡嗔他一眼,小聲斥道:“又鬧!”

“我說真的。”盛鴻年半真半假地說,“這次要是你媽不同意,我就直接帶你跑了。”

“我媽不會不同意的,大概是太突然了,舍不得我姐嫁了。”葉清洛在一旁說。又被劉瓊踢了一腳。這一腳踢得他疼,有些惱,回頭埋怨:“你有話直說,老踢我幹什麽?”

“你給我走!”劉瓊伸手擰住葉清洛的耳朵,拽著他就走,疼得葉清洛哀哀地叫,喜得葉平曉拍手哈哈笑。

盛鴻年看了直搖頭,對葉清歡說:“先講好,將來不管有什麽矛盾也不要當著女兒的面欺負我。”

葉清歡聽後,忍不住吐槽:“你怎麽知道會是女兒?”

“想想也不行?”盛鴻年不滿地嘟囔,“想要個女兒來寵,有什麽不對?”

“可要是兒子呢?”她問,跟他擡杠。

“那就只好教著他一起寵你了。”他說,拿起她的手,送到嘴邊,親了親。

葉清歡抿唇淺笑, 頭輕輕靠到盛鴻年肩上。忽聽後面一個男人的聲音。

“盛鴻年?”

葉清歡回頭,見是一名陌生的中年男人。男人自帶一身不怒自威的正氣, 生得高大健壯, 手邊牽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旁邊陪著一名年紀相仿的中年女人,女人手裏拎著鼓鼓囊囊的媽媽包。

盛鴻年旋即轉身,驚喜道:“趙警官!?”

“真是你啊!”趙警官領著孩子快走幾步到了兩人跟前,上下打量盛鴻年,說,“剛才我看你半天了, 就是不敢認。你不是在美國嗎?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也沒跟我聯系?”

“回來半年, 一直在海城忙公司的事兒。也沒來得及跟您打聲招呼。”盛鴻年笑,說, “是我的不對。”

旁邊走過一個打扮成小醜的男忍, 手裏拿著一堆掛著彩燈的氣球,小女孩看到後拉著趙警官要去買, 趙警官回頭朝自己媳婦使了個眼色, 女人就過來把孩子接了過去, 對著盛鴻年跟葉清歡笑笑,說:“你們先聊,我帶她到旁邊玩一會兒。”

盛鴻年看著小女孩被她媽媽帶走,問:“你女兒?”

“昂。”趙警官露出獨屬於父親的自豪又幸福的微笑,說,“今天周末, 帶她出來玩玩。她三歲半,剛上幼兒園。”

又是個生女兒的,看得盛鴻年心裏一陣羨慕嫉妒,由衷地說:“真好啊。”

“現在看著好,一歲前簡直是噩夢。”趙警官搖搖頭,開始憶苦思甜,“她媽媽神經衰弱,不能起夜,從生下來晚上餵奶的就是我。我就奇怪小孩子怎麽那麽容易餓,一晚上得爬起來兩三次給她沖奶粉。養了她我這才知道養個孩子得費多少心血,比辦案子辛苦多了。想想當年我媽白天晚上都是一個人帶我,得多不容易!”

葉清歡靜靜地聽著趙警官絮叨。這些話她從葉清洛那裏早聽到不少了,養兒不易,其實看她媽媽就知道了。

她並不在意這男人說的話,她比較在意的是這個中年男人是誰。

看年紀像是盛鴻年的長輩,可他在文溪應該沒有任何親人才對。

正想著,盛鴻年握了握她的手,她擡頭,他對她笑,大包大攬地說:“以後,餵奶的事兒我來。”

她臉上一熱,丟了個眼色給他:又鬧!盛鴻年揚了揚眉毛,還是笑。

趙警官留意到葉清歡,看兩人手拉手很親密的樣子,就問:“呦,光顧著說話了。這是你媳婦?”

“周一就是了。”盛鴻年說。

見趙警官的神色茫然,盛鴻年解釋:“周一我們去登記。”

趙警官“噢”了聲,朝葉清歡點頭笑,說:“恭喜二位呀。婚禮什麽時候辦?”

“沒定,太忙。”盛鴻年說。

“定了告訴我。”趙警官伸手過來拍拍盛鴻年的肩,說,“你小子的婚禮,我得隨份大禮。”

“隨不隨禮倒是其次。您是上賓,到時候我親自開車來接您。”盛鴻年笑著說。

這兩人又聊上了,葉清歡拽了一下盛鴻年的手,盛鴻年疑惑地看看她,見她的眼色後豁然明了,即刻跟趙警官介紹葉清歡:“這是我未婚妻,葉清歡。”接著又對葉清歡說:“這位是趙警官,十年前就在查我父母的案子了。”

葉清歡一楞。趙警官也是一楞。

接著趙警官朝她伸出右手,說:“原來是葉小姐啊,總算見到本人了。十年前就聽鴻年提到過你,沒想到你們兩個終於修成正果了,不容易,不容易!”

葉清歡又是一楞,跟趙警官握了手,偏過頭看盛鴻年,有些怪他。

盛鴻年有些不自在,解釋說:“那時候不是沒人可說嗎?就跟趙警官多聊了幾句。”

見葉清歡皺眉,趙警官便幫盛鴻年解圍打岔:“好了好了,怪我,偏要提過去的事兒。不提了,只想現在,你們能走到一起才最重要。我媳婦在民政局工作,你們周一去登記,要是有什麽不懂的就找她。來我把她電話號碼給你。”

說著趙警官拿出手機開始查號碼。盛鴻年調侃:“您連媳婦的號碼都記不住?”

“通信公司有活動她就跟風換號,我那麽多事兒要忙,哪兒有腦子記她的新號碼?”趙警官說著,已經查到了號碼,把手機遞給盛鴻年,盛鴻年只瞄了一眼便說:“記住了。”

“有事兒別不好意思,盡管找她。”趙警官說。

“跟您我從來不會不好意思。”盛鴻年咧嘴笑。

趙警官把手機揣回兜裏,問盛鴻年:“你的生意做得怎麽樣?”

“馬馬虎虎。”盛鴻年說。開發區項目剛剛步入軌道,沒什麽可說。而且他很少跟外人聊到生意,一則隔行如隔山,二則許多事兒都是商業機密,多說不宜。

“憑你小子的本事,做什麽都不會是馬馬虎虎。”趙警官笑。

“您又拿話揶揄我。”盛鴻年也笑。

小女孩叫著爸爸從遠處飛奔而來,抱住趙警官的腿,哭哭啼啼地告狀:“我要氣球!媽媽不給我買!”

女人也趕了過來,帶著火氣,作勢要把小女孩拉走。小女孩抱著趙警官的腿不肯撒手,一直喊:“媽媽壞!壞媽媽!”女人氣得要打,趙警官護孩子不讓,孩子鬧得更厲害。

一家人上演內鬥,盛鴻年無意旁觀,怕以後跟趙警官見面尷尬,決定帶葉清歡火速離開現場。跟趙警官道別後準備走,趙警官叫住了盛鴻年,讓他等一下。

趙警官給了孩子十元錢,孩子拿著錢蹦蹦跳跳地朝賣氣球的小醜跑去,女人忿忿瞪了趙警官一眼,只好跟著孩子去了。

“鴻年,有件事我本想等有了結果再告訴你。”趙警官說,“可既然今天遇到你了,就必須跟你說一下。因為這事兒比較覆雜,打電話跟你說怕會說不清楚。事情是關於你父母那個案子的。”

盛鴻年的手驟然握得很緊。葉清歡看他,他臉色已經變了。

“有進展了嗎?”盛鴻年問,很緊張,也很期待。

父母的死到現在十三年。

十年前六指因為偷車入獄,讓事件初次有了進展,卻以六指的最終入獄告終。

四年前六指出獄,趙警官詐出了消息,確認了他父母的死確屬蓄意謀|殺。然而也僅是如此而已。六指又消失了。整件事宛如冰山露出一角,其他部分繼續潛藏海底。

趙警官是個執著又充滿正義感的人,從未放棄過對這件事的追查,這也是盛鴻年多年來一直跟他保持聯絡的緣由。

“六指安分了幾年,最近又犯事兒了,還是偷車。”趙警官說,“這次又是團夥作案,六指是犯首,他組織了幾個人做起了老本行。”

“他被抓了?”盛鴻年沈聲問。

“沒錯。”趙警官點頭。

“這次他又說什麽了?供出他大哥的下落沒?”

“不是,突破點發生在他帶的一個馬仔身上。”

盛鴻年皺眉。

十幾年了,他一直希望能找到六指的大哥,突然橫生枝節出現第三個人,一個馬仔,讓他一時間摸不到頭緒。

“是這樣。六指的這個團夥被抓之後,我們到他們的住處搜查,找銷贓的證據。結果在這個馬仔家裏發現了一個筆記本,上面記了一些事件,跟發生過的幾個大案都有關聯。我們立刻帶著筆記回來,提審那名馬仔。馬仔說筆記本是他已經過世的父親的,也說知道他父親生前做過拉皮條的生意。就是犯罪活動的中人。”趙警官低聲說。

“有時候,一些人有違法意向,不會跟不法分子直接聯系,因為怕暴露身份。這時候就會找這種中人。而這個馬仔的父親就是做這一行的。”

“局裏非常重視這件事,工作重點一直放在這個馬仔身上,審了他好幾天,他終於吐口說他父親當年接活兒的時候會偷偷錄監控,為的是怕事主成事後翻臉不認賬。我們又去了一趟他家,找到了監控錄像。靠這個筆記本跟錄像資料,破了幾個懸而未決的案子。”

“這裏面,就有你父母案子的線索。”

葉清歡的手被盛鴻年握得生疼,她任由他握著。

“什麽線索?”盛鴻年問,聲音因為緊張,有些啞。

“有兩段監控視頻,一段是跟六指大哥接觸的,一段是跟一個女人。在筆記上,他把這兩段視頻的序號記在同一頁上,而下面的第一行寫著‘商,3’,中間又記了一次,寫著‘子,1’,最後末尾打了個叉,寫了‘暫停’。”

盛鴻年擰眉,心裏有了聯想。

趙警官則繼續說:“在第一行跟第二行上,都記著一個日期。第一個日期是你爸媽車禍那天,第二個日期是你被綁架那天。”

事實怎樣,幾乎可以認定了。

感覺到盛鴻年在發抖,葉清歡摸摸他的手背,輕輕叫了他一聲。盛鴻年一個楞怔回神,立刻問趙警官:“視頻上那個女人是誰?”

趙警官搖頭:“不知道。視頻是十幾年前拍的,那時候的設備不如現在,清晰度不夠。而且那個女人很謹慎,戴著帽子,用圍巾擋著臉,不好認。”

“能讓我看看視頻嗎?”盛鴻年問。

趙警官皺了皺眉,為難地說:“這個……原則上是不行的……”

盛鴻年松開抓著葉清歡的手,抓住了趙警官的胳膊,懇切而急迫地說:“趙警官,求你讓我看一下。在這件事上我是受害人。想讓我死的人,必然跟我有利害沖突,也許我是見過她。讓我看一下,萬一我能認出來是誰,對你們破案有利。”

“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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