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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跑回來見你,除了胡思亂想我還能怎麽辦?”

話說到後來便都是委屈,聽得她心軟。她想他其實什麽都不知道,他不過是喜歡她。他那麽好, 如果她不是葉清歡,被他喜歡該是多開心的一件事?

想多了心裏悲涼,她會想要哭。

“你春假放幾天?”她輕聲問,也是轉移註意力。

“五天。”他說。

她一怔。紐約到海城沒有直達航班,中途轉機加飛行在途總共得十九個小時,還要預留時間倒時差,他這一來一回的,其實能待在海城的時間並沒有多少。

“什麽時候回美國?”她問。

“明天晚上的飛機。”他說。

果然這麽匆忙。

葉清歡輕輕嘆氣,埋怨:“時間這麽緊張,你為什麽回來呢?”

盛鴻年手臂收緊了,反問:“你說我為什麽回來?”

葉清歡不語,盛鴻年扶開她,低下頭,鼻子在她額上蹭了蹭,呢喃:“因為想見你啊。”

他的呼吸溫熱,撲在她的眼睛上,慢慢滑了下來,先是落到她鼻梁,接著是唇。

葉清歡一低頭,把臉埋在他的胸口。

盛鴻年撲了個空,便有些惋惜,舔了舔嘴唇,最後也只得抱了抱她,放她走了。

夜裏盛鴻年回了房間,枕著胳膊躺到床上,回味著剛才那親的那一下。那事他本沒經驗,只能一切徇著本能,他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只是她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甜美。

他摸著嘴唇,兀自開心地笑。

葉清洛窸窸窣窣地翻過身,問:“鴻年哥,我的帽子真的很醜?”

盛鴻年踢了葉清洛一腳,葉清洛嘿嘿笑。盛鴻年問:“你明天什麽時候走?”

“我?下午……”葉清洛話沒說完,盛鴻年立刻拔高了音調不滿地打斷他:“你說什麽時候?”

葉清洛呆了幾秒,立刻領會了,趕緊說:“我明天吃過早飯就走。”盛鴻年方才滿意,說:“那行,明天我送你去車站。”

葉清洛嘻嘻笑,問:“鴻年哥,你明天要跟我姐約會嗎?”

盛鴻年心裏早打好了算盤,可不打算理葉清洛,只說:“睡覺。”

葉清洛側躺著,看著盛鴻年躺下了,他考慮了一會兒,忍不住問:“鴻年哥,美國好還是澳大利亞好啊?”

“當然是美國嘍。”盛鴻年說,把被子拉上來蓋住肩膀。

“那你將來會移民嗎?”葉清洛問。

“不會。”盛鴻年篤定地說,繼而覺得奇怪,問,“你突然問這個幹什麽?”

葉清洛怕自己言多必失,忙翻身過去背對著盛鴻年,說:“沒事,就隨便問問。”

盛鴻年瞟了葉清洛一眼,並沒放在心上。

第二天吃過早飯,盛鴻年跟葉清歡一道送葉清洛去長途車站,看著葉清洛上了長途車,看著車開走了,盛鴻年的胳膊垂下來,摸到了葉清歡的手,握住了。

葉清歡的身子震了震,盛鴻年假裝若無其事,說:“隨便走走去吧。”

葉清歡低頭看他握著她的手,盛鴻年不給她反應的機會,拉著她就走,她不得不跟上他。

已經是三月初,驚蟄將至,天氣依舊陰郁濕冷,葉清歡體虛,在外頭呆的久了便手腳冰涼。盛鴻年的手心反倒是溫暖幹燥,她一只手在他那裏取暖,另一只手插在冰涼的大衣兜裏,宛如冰火兩重天。她冷得縮了脖子,卻不吭聲,只跟著他慢慢地走。

她不知道他要去哪裏,卻開始貪戀這一時半刻的溫暖起來。

盛鴻年回頭看了眼葉清歡,見她瑟縮的樣子,鼻尖凍得發紅,他突然想到她怕冷,可他今天也沒戴圍巾。他瞄到有家精品店,拉著她就走進去。

店裏的一面貨架上掛了很多帽子圍巾,盛鴻年拉著葉清歡過去了,站在貨架前端詳。

店裏有落地的大鏡子,葉清歡偷偷朝鏡子裏看,看到兩個人牽手的樣子,她的臉上發熱。

盛鴻年從貨架上拿了一個帽子戴到葉清歡頭上,端詳了一會兒皺眉搖頭,說:“不好。”他把帽子從她頭上摘下來,帽子是腈綸的,跟頭發摩擦生電,

葉清歡的頭發被靜電打得劈啪做響,乍然間許多發絲豎了起來,張牙舞爪的像只刺猬。

他“嗤”一聲笑出來。

葉清歡擰眉,不滿地瞪他一眼,擡手去壓頭發,忽然聽到有人叫他們:“盛鴻年?葉清歡?”

像是班主任的聲音,她立刻把手從他的手心裏抽出來。

“盛鴻年?你從美國回來了?”班主任走過來,問。

“放春假。”盛鴻年解釋,看班主任手裏拿著一個盛了好些發卡的透明袋子,就問:“您給女兒買東西呢?”

班主任楞了下,隨即說:“她紮頭發的東西總是丟,用不上半年就得全換。”

盛鴻年“哦”了聲,扭頭看葉清歡,她低著頭,臉上很紅,便替她說:“我們過來買條圍巾。”

“是嗎?”班主任隨口應和著,海城外國語學院對於學生戀愛采取包容的態度,所以班主任倒是沒說什麽,對葉清歡問:“葉清歡,我聽說你去澳大利亞的手續都辦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困,所以就這些,晚安~

葉清歡瞬間白了一張臉。

盛鴻年楞了一下, 看看葉清歡,又看看班主任。

班主任端著笑臉, 看看葉清歡, 又看看盛鴻年。

盛鴻年問班主任:“您說誰?”

班主任說:“葉清歡啊?不是她就去澳大利亞?”

盛鴻年抿起唇,扭頭看葉清歡。

班主任覺察到一些什麽,問:“你……還不知道?”

盛鴻年垂眼,嘴角勾了勾,繼而擡眼看向老師,說:“我知道她要去澳洲,您突然說了澳大利亞, 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班主任“哦”了聲, 問葉清歡:“準備什麽時候走啊?”

葉清歡瞬間白了一張臉, 低著頭說:“還沒定。”她能感受到來自於盛鴻年的銳利目光,那讓她十分局促不安。

這一應一答間, 班主任瞧出了一絲端倪, 便有些尷尬了,左右各看看這兩個跟商家有千絲萬縷聯系的孩子,她不知道該說什麽。湊巧店員小妹走過來問她是不是挑好了,可以幫她填貨單,班主任借機道別去結賬了。

當場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葉清歡有些慌,她有種謊言戳穿的無措感, 即使她壓根沒向他撒過謊。

一頂帽子扣到她的頭上, 她吃了一驚,擡起頭。盛鴻年在認真地端詳她, 她跟他目光觸了一下, 隨即別開了,他伸手把帽子從她頭上摘了去, 說:“這個也不好。”

她楞了楞, 又去看他。他只是在專心地選帽子, 仿佛剛才什麽都沒聽到。他又拿下來一頂帽子,伸手過來用手掌幫她壓下頭頂飛毛炸刺的發絲,幫她戴上了帽子。

她看他的眼睛,他的目光坦然,澄澈得沒有一絲雜質,對她笑, 說:“這個好。”

他轉身過去又把配套的圍巾拿了下來,幫她圍上,回頭對旁邊的店員說:“我們要這套。”

店員過來看看標簽,低頭在貨單上用筆快速地寫,說:“九十八塊。”然後把貨單撕下來遞給盛鴻年,盛鴻年又握起葉清歡的手拉著她去收銀臺付款。

離開了精品店,盛鴻年牽著葉清歡繼續在路上走。時間臨近中午,陽光變得暖了些。他拉拉她的手,問:“你就沒什麽要跟我解釋的嗎?”

葉清歡的手指動了動,盛鴻年在手上加了一分力道,停下來,偏過頭調侃:“別想跑啊,我這次可是抓得很緊的。”

葉清歡低頭,把臉藏在圍巾裏,盛鴻年伸手把她的圍巾拉下去掖到她下巴底下,湊過來問:“你要去澳大利亞?”

葉清歡點頭。

“據我所知學校沒有跟澳大利亞的交換生項目,你去那邊幹嘛?”他問。

葉清歡輕輕抿唇,擡起頭,看著他,說:“移民。”

她知道這樣說有風險,可她不想對他說謊。

盛鴻年一楞。他只猜測到她要去留學,卻沒想到是這個答案。他突然想到昨晚葉清洛問他移民的事兒。

“你們全家一起移民?”他問。

她搖頭。

盛鴻年不解,追問:“那是怎麽回事?”

葉清歡低下頭,低聲說:“我爸媽離婚了。”

盛鴻年吃了一驚,心裏迅速回想。在文溪的時候去過她家幾次,確實沒有見過她爸爸,她家裏也沒有有關她爸爸的任何東西。葉清洛說爸爸出差了,他心裏也曾是有一點疑惑,只不過他好奇心沒那麽旺盛,別人的家事他也不好置喙。

如今說她的父母離婚了,那她只身一人留在海城似乎就可以解釋了。

“那你是跟了……”盛鴻年想問她是不是跟著爸爸了,話說一半又覺得這麽問會唐突,葉清歡則平靜地說:“我跟了我爸爸,清洛跟了媽媽。我爸爸在海城。”

盛鴻年“噢”了一聲,便想明白一些事。他想問她是不是跟她爸爸一起移民,卻聽她小聲說:“他們分開很久了。”久到發生了那麽多事情,她放棄了最初讓他們覆合的奢望,一切已經沒有了回頭的可能。

“是嗎?”盛鴻年擡手抓抓頭發,不知道該接什麽話。他不擅長處理這種家庭問題,他的情況是父母雙亡,她的是家庭破裂,某種程度上來說,她比較不幸。看她郁郁寡歡,他不想話題一直在這上面繞,便問:“你要去澳大利亞哪個城市?”

“墨爾本。”

“住哪個區?”

“不知道。”

“什麽時候出發?”

“不知道。”葉清歡小聲說。

盛鴻年皺眉,歪頭看著她,問:“真不知道?”

葉清歡點頭,淡然地看著他。

盛鴻年彎腰讓自己跟她處在同一個水平高度上,瞧了她一會兒,漸漸地舒展了眉頭,勾著嘴角笑,說:“好吧,我相信你。”

葉清歡抿了下嘴唇,最終還是沒說什麽。

盛鴻年直起腰,拉著她的手繼續走,說:“澳洲好啊,學校假期跟美國差不多。4月覆活節也放假,我去找你就不用擔心耽誤你上課。過聖誕節的時候澳洲還是夏天,今年聖誕節我躲到你家越冬,像候鳥那樣。”他用空出的那只手在眼前做了個飛翔的動作,“那時候美國跟中國都是冬天,零下好幾度,我們穿著短褲涼鞋曬著太陽收聖誕禮物,想想都覺得很美。”

他樂天派地安排著自己的行程,葉清歡只能默默地聽。

“你大學是想在澳洲念,還是去美國?”他突然問。

葉清歡楞了下,眼中茫然。盛鴻年愉快地笑,說:“不著急,你可以慢慢想。你要是想在澳洲上學,我就申請澳洲的大學。你要是想來美國,我就在美國等你。”

葉清歡低下頭,“嗯”了一聲。

“我再晚一點走就好了。”盛鴻年有些惋惜,“跟你前後腳就差了一步,如果知道你要去澳洲,我也就去了。”

葉清歡輕輕嘆了口氣,盛鴻年看到了,心裏倒是很高興

“到了澳洲就給我打電話,把住址給我。”他說。

葉清歡點點頭。

盛鴻年已經完全恢覆了情緒,興致勃勃地說:“我帶你去個地方。”

他帶她去了七貓書店。

店裏播放的還是品冠的《那些女孩教我的事》,盛鴻年跟盛芝藝打招呼,稱呼盛芝藝為“小姨”,池年翹著尾巴走過來繞著她轉了一圈,站起身子用前爪撓她的大衣下擺。

葉清歡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小得讓她恐慌。

盛芝藝搬了兩個凳子給他們坐,又去做了兩杯奶茶,一杯放到葉清歡面前,含笑問:“你的貓兒回來了?”

葉清歡怔怔的。

盛鴻年說:“你怎麽知道她養了一只貓?而且啊,那貓也叫池年。”

葉清歡端起奶茶的杯子,低頭啜了一口,盛芝藝遞過一張餐巾紙,葉清歡接過來,盛芝藝沖她眨眨眼,說:“真巧呢。”

葉清歡便有些訕訕,說:“謝謝。”

喝過奶茶,盛鴻年說:“這店裏的畫都是我媽媽畫的,我帶你去看。”

葉清歡被盛鴻年拉著去看那些油畫,盛芝藝裹著披肩跟在他們後面。盛鴻年為葉清歡解說每一副畫,說這些畫是什麽時候在什麽情況下畫的,盛芝藝笑吟吟地聽著,並不插言。

葉清歡並不懂油畫,可她能感受到畫上用色的溫暖跟生機勃勃。畫是人心靈最直接的體現,她想到墓碑上看到的照片,他的媽媽是一個美好的女子,有溫婉笑容,有笑起來就特別明顯的酒窩,這些都能在他臉上找到相似的痕跡。

她看著他神采飛揚地講解,想到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攬著陌生的同學嬉皮笑臉地跟人家說:“一回生二回熟,我叫盛鴻年,同學你呢?”

那時候她怎麽都不會想到,他會喜歡她,而她也會喜歡他。

她看他看到發癡,被盛鴻年發現了,他也不再說話,靜靜地看著她。

歌裏在唱:“那女孩帶我漫游一次天堂,你教我怎麽愛上。”

空氣中一種氣氛翻卷纏綿,愈發粘稠,盛鴻年的手不受控制地朝葉清歡伸過去。

盛芝藝輕笑出聲。葉清歡臉上一紅,低下頭。盛鴻年醒了神,忙收回手,輕咳一聲,臉上也有些赧色,扭過頭眼睛四下亂瞄。

“這幅畫上面的人就是鴻年。”盛芝藝指著兩人之間的那副畫說。

葉清歡不很自在,忙扭過頭看墻上的畫,一看卻被吸引住了。上次到店裏的時候只是遠遠看了眼,發現這是店裏唯一的一副人物畫。這次離得近了,看到畫的第一眼她便想到那天盛鴻年在她家逗弄池年的場景。

畫上的白衣少年蹲在地上逗貓,一人一貓置身在明亮的光線之中,五官不甚清晰,整幅畫卻給人一種充滿希望跟愛的感覺。

盛芝藝說:“我姐姐畫這副畫的時候鴻年才一歲,她知道我喜歡貓,就根據臆想畫了這幅畫,你覺得像嗎?”

葉清歡專註地看著那副畫,說:“像。”

“那送給你吧。”盛芝藝說。

葉清歡訝然地回頭,盛芝藝溫和地笑,說:“你第一次來,我想送你一份禮物。”

油畫並不很大,大概A3紙張的大小,盛芝藝用牛皮紙包好了,盛鴻年夾在腋下,拉著葉清歡的手走出書店。

伴隨冷空氣迎面而來的,是等在外面的修鋼。

修鋼穿著一身皮衣,雙手環胸靠在車子上,見他們出來擡起手一揮,簡單打招呼:“鴻年少爺,葉小姐。”修鋼的視線掠過兩人握在一起的手上,然後便落在盛鴻年身上。

盛鴻年冷笑,說:“沒想到你還真趕上了。”

修鋼聳肩,說:“不但趕上了來的飛機,我還買到了今晚回紐約的機票,正巧,跟你鄰座。”

盛鴻年說:“隨便你了,我還有事,你別管我了,晚上我自己去機場。”

說完盛鴻年拉著葉清歡要走,修鋼提醒:“商先生已經知道你回來了。不過我跟他說你是今天剛到。”

盛鴻年邁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扭頭狠狠地瞪修鋼。

“鴻年少爺,您父母應該也教導過你,兒女情長跟孝順長輩應該同等重要吧?如果這次不讓商先生知道你回來了,以後讓他自己查出來,你想他會是什麽感覺?”修鋼慢悠悠地說,然後朝葉清歡瞟了一眼,補充,“相信葉小姐能理解你抽空回去看看爺爺的行為。”

盛鴻年撇嘴,低頭看葉清歡。葉清歡把手從他手心裏拿出來,把畫從他腋下抽出來自己抱著,對他說:“你去吧。”

盛鴻年一臉不情願,最後還是跟著修鋼走了,葉清歡抱著畫看著車子消失在遠處的車流裏。兜裏的手機歡快地響起來,她摸出來看是喬荔。

“清歡,你在哪兒呢?”喬荔的聲音很奇怪。

“你怎麽了?”葉清歡警覺,立刻問。

“我在機場。”喬荔哽咽著答非所問,說,“我走不動了,你來找我好不好?”

葉清歡急忙打車去了機場,在貴賓候機室裏見到了哭得不成樣子的喬荔,地勤人員蹲在她身邊安慰她。葉清歡急忙走過去,喬荔見她來了哭得更加肆無忌憚。葉清歡什麽都沒問,任憑喬荔趴在自己肩上哭了個痛快。

喬荔哭到脫力,葉清歡摟著她,撫著她的胸口幫她順氣。

“清歡,胡凱要跟我分手。”喬荔抽抽嗒嗒地說。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二更哦。一點吧。

葉清歡輕輕地“哦”了聲。

她並不驚訝, 其實私心裏她也不看好喬荔跟胡凱的這一段,相信知道的人也都有同樣的看法。

喬荔哭啞了嗓子, 說:“他說他跟公司簽了不戀愛協議, 結果卻偷偷跟老板的女兒談戀愛,他怕我爸發現,怕我爸不會輕饒了他。他說他家裏情況並不好,他出名後全家都依仗著他,他剛給家裏買了別墅,如果他被雪藏了,他全家都要遭殃。”

“可你知道嗎?最讓我難過的不是這些。他說他一開始是被迫跟我在一起的, 因為我是老板的女兒, 他不敢得罪,他以為我只是跟他玩玩, 很快就會玩膩了不要他。後來他發現我是真喜歡他, 他也就慢慢喜歡上了我。可他知道他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跟我在一起的,他跟我是兩個世界的人, 再這樣下去對他對我都不好, 所以他要跟我分手, 不讓我再去找他。”

喬荔又開始嗚嗚地哭,抱著葉清歡說:“可是我不懂啊,清歡,為什麽他喜歡我的時候反而比他不喜歡我的時候還要絕情啊?我寧願他一點都不喜歡我,他逗我玩都行,只要他願意跟我在一起, 他把我當成什麽我都無所謂。可是為什麽……怎麽互相喜歡了之後反而不能在一起了呢?我是我爸的女兒,那也不是我自己選的呀?他這樣對我好不公平啊!”

喬荔說的每一句話都像錘子一樣砸在葉清歡心上,她聽得怔怔的,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喬荔哭得歇斯底裏,岔了氣不斷地咳嗽,地勤服務的姑娘送來一盒紙巾,葉清歡抽出紙來幫喬荔擦淚擦臉。喬荔的聲音弱了下去,小聲地念叨著:“可是我喜歡他啊,我好喜歡他……”

葉清歡嘆了口氣抱住喬荔,輕聲說:“也許他也有難處吧。”

“有什麽難處不能一起解決嗎?”喬荔的聲音又帶了哭音。

“因為在一起才是問題的本身啊。”葉清歡幽幽地說。

“那他就那麽舍得我嗎?”喬荔問。

“因為舍不得也要舍啊。”葉清歡說。

喬荔癟著嘴推開了葉清歡,瞪著一雙比兔子還紅的眼睛看著她,質問:“你怎麽都是替他說話?”

葉清歡苦笑。

因為她也正要對某個男孩做同樣的事啊。

貴賓候機室裏沙發寬大舒適,喬荔哭累了躺下休息,服務人員貼心地送來了枕頭毛毯跟冰袋,葉清歡把冰袋敷在喬荔眼睛上,喬荔似睡非睡,變得很安靜,葉清歡趁此時間想了很多事。

有關爸爸,有關媽媽,有關盛鴻年,還有關她自己。

從文溪到海城,從原生家庭到了商家屬地。媽媽對外界一無所知,爸爸身不由己,商妙清懷孕又流產,她也終於被卷進了商家這個漩渦。

最不想發生的事情一件一件在發生,她越陷越深。

她來海城的初衷只是希望窺得一絲機會,希望爸爸能回歸家庭。她明白婚姻就像瓷器,裂痕一旦有了便不會抹去。可她更懂媽媽,即便是有裂痕的瓷器,別人看著不值價錢,媽媽依舊會奉若珍寶。

人都說家庭主婦沒有事業,可對媽媽而言,爸爸才是她一生的事業。

她帶著媽媽的希冀而來,過得小心翼翼,像是夾縫裏的鳥,有翅膀也不能飛翔,最後還招惹了不能招惹的盛鴻年。

盛鴻年有多好,她比誰都清楚。可他越是對她好,她越是不能接受他。人都看她對人對事淡薄,其實她只是看得清楚,她知道哪些該要,哪些不該。理智告訴她盛鴻年不能碰,碰了之後的代價會大到她無法承受。

她只想,縱使離開會讓她跟他都痛苦一段時間,大家總歸都會忘記的。

才不過十六歲而已。

誰會因為十六歲的一次愛戀而蹉跎一生呢?時間跟距離是最好的藥,最好她跟他都會好的。就像眼前的喬荔,她也會好的。

這次遠去澳洲,何嘗不是一次救贖的機會。她可以從這種無法控制的局面中脫身出來,真正地去想想自己今後的路,過自己做主的生活。

而盛鴻年,她知道他肩上背負的擔子,他需要變得更加強大,他父母的死因,還有商家那個漩渦。他現在還不知道她跟商家的這層關系,一旦知道了,只會給他稚嫩的肩上再加一副擔子。

與其讓他為她牽腸掛肚,倒不如讓他脫了她這個負累。他是人中龍,她不想變成鎖住他的鐵鏈,她想他一飛沖天,傲睨群雄。

他們的認識就是命運開的一個玩笑,互為過客,從各自世界路過是最好的結局。

手機又響了,這次是盛鴻年。

“清歡,在哪裏?”盛鴻年問。

“在機場。”她如實說。

“這麽早就去了?”他驚訝,“我的航班是晚上九點,現在才五點。”

“是有個朋友在這裏,她需要幫助。”她解釋,低頭看看睡著了的喬荔,她眼角還噙著淚。

“這樣啊……”他的聲音透出一股失落的味道。

“你呢?在哪裏?”葉清歡輕聲問,讓語氣變得輕松起來。

“我在家裏,在想晚飯跟你一起吃。”盛鴻年聽她的語氣輕松,自己便也放松下來,整個身子癱到躺椅裏,問,“你有什麽想吃的沒?”

姜姐正在拖地,聽聞盛鴻年的話後立刻提醒:“鴻年少爺,商先生已經吩咐人特意準備晚飯了。”

盛鴻年丟了個噤聲的眼神給姜姐,問葉清歡:“說說,想吃什麽?我們一起吃,就我們倆。”

葉清歡已經聽到了那邊姜姐說的話,她低頭看看喬荔,喬荔睡得很不安穩,便小聲說:“我可能走不開。我在機場等你吧,我送你登機。”

盛鴻年頓時覺喪氣,脫口問:“誰啊讓你走不開了?比我還重要?”

“鴻年!”葉清歡輕斥。

盛鴻年不滿地撇嘴,說:“那你在機場等我啊,我立刻過去。”說完沒容葉清歡回答,他掛了電話就從躺椅裏跳出來,抓著外套往外走。姜姐在後頭一溜小跑地跟出來,嘴上只叫著:“少爺別走啊!”

盛鴻年走到院子裏,看了眼停著的幾輛車,便給常接送自己的那個司機打電話,沒多久司機跑了出來,問盛鴻年有什麽事,盛鴻年說:“送我去機場。”

司機忙說著好,跑去開車,這時候商思博從房子裏走出來,來到盛鴻年身邊。

“鴻年啊,要出去?”商思博問。

“是啊。”盛鴻年笑了笑,心中戒心已起。

商思博朝已經上了車的司機招招手,司機猶豫了一下便下了車,商思博說:“商先生吩咐,今天晚飯結束前一輛車也不許離開這裏。誰要走了,誰就別再回來了。”

司機傻了眼,求救地看向盛鴻年,小聲央求:“鴻年少爺,您看……您還出去嗎?”

盛鴻年抿緊了唇,不說話。

商思博拍拍盛鴻年的肩,笑著說:“鴻年啊,稍安勿躁,等你長大了自己考了駕照,愛去哪兒就去哪兒。現在嘛,還是乖乖當個小孩比較好。別惹爺爺生氣,晚上陪他老人家吃頓飯。他還不知道你昨天就回來了,只當你是今天下了飛機就趕回來看他呢。你也十六歲了,好歹盡盡孝,別總惹老爺子生氣。”

是故,葉清歡並沒沒有等到盛鴻年來機場找她吃晚飯,她陪著喬荔在候機室吃了點東西。

盛鴻年如坐針氈假意歡樂地陪自己爺爺吃了一頓飯,飯後立刻讓司機開車送他去機場,結果又逢堵車,到機場已經是晚上八點四十分了,廣播開始叫他跟修鋼的名字,跟上次出國極度相似的狀況。

葉清歡已經在安檢口等著了,盛鴻年奮力跑向她,跑到跟前後二話不說就把她抱在了懷裏。

“時間不多了……”葉清歡出聲提醒,盛鴻年打斷她說:“我知道,先抱一會兒。”她便不再出聲。

廣播開始說:“乘坐X航班頭等艙的盛鴻年先生,修鋼先生,飛機還有十五分鐘起飛,起飛前五分鐘停止登機,請前往一號快捷安檢口,我們安排專人為您服務。”

“這是第三次叫你了。”葉清歡被他壓在他肩上,小聲對他說。

“不是還有十分鐘嗎?”盛鴻年咕噥,手握在她的胳膊上慢慢地搓揉。

修鋼施施然走了過來,站定在他們旁邊,調侃:“行了吧,別膩膩歪歪的了,算什麽男人?”

“滾!”盛鴻年沒好氣地沖修鋼喝道。

“在美國,十六歲應該可以考駕照了。”修鋼說了個仿佛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

盛鴻年沒出聲,抱著葉清歡沈吟。

接著便有工作人員出來叫著頭等艙兩人的名字,修鋼沖他招招手,那人走過來一看,還是上次差點誤機的那個人,抱著的還是同一個女孩,不禁莞爾,直接問修鋼:“請問您是修鋼先生嗎?”

修鋼點頭,指了指盛鴻年,說:“他是另外一個。”

工作人員點頭,對盛鴻年說:“盛先生,您得去過安檢了,再十分鐘飛機就要起飛了。”

“不是還有五分鐘?”盛鴻年嘀咕。

葉清歡無奈,用力推開了盛鴻年。

盛鴻年滿臉的不情願,抓著她咕噥:“我不想走了。”

“別鬧。”葉清歡把他的手從胳膊上扯下來,說,“快走吧。”她推著他朝安檢那兒去。修鋼朝工作人員點頭致謝,先一步走去過安檢。

盛鴻年被葉清歡推著一步一步朝安檢口走,回頭對她說:“親一下好不好?”

葉清歡不理他,用力推著他往前走,一直推他到安檢口那裏,工作人員收了他的護照核對,葉清歡轉身要走,被盛鴻年一把抓了回去摁在安檢的工作臺上。

安檢的姑娘咳了一聲,說:“盛先生,您的護照,請收好。”

葉清歡紅著臉捂著嘴推開了盛鴻年,眼睛水汪汪的,瞪他。盛鴻年咧著嘴開心地笑,說:“覆活節不管你在中國還是澳洲,我都回來找你。”說完他抓過護照就跑進去安檢去了。

等看不到他的影子了,葉清歡漸漸收起了臉上的笑意,漸漸地嘴角垂了下去,漸漸地蹲下來,哭了起來。

盛鴻年走後的六天,也就是驚蟄過後的第三天,又是一個周六,葉清歡只身一人踏上了前往墨爾本的飛機。

海城到墨爾本是直飛航班, 十一小時十五分鐘之後飛機落地墨爾本機場,廣播提示地面氣溫27攝氏度, 葉清歡把上飛機前穿的厚外套放進了行李箱。

頭等艙的位置毗鄰出口, 葉清歡是第三個走出來的。3月的南半球,陽光比北半球熾烈許多,她用手搭在眉骨處擋住光線,低著頭走下舷梯直接上了擺渡車,在車上打開手機,給爸爸媽媽還有葉清洛發了報平安的短信。

擺渡車用了兩分鐘把乘客送到候機樓入口,同行的有一個國內的旅行團, 導游在前面邊走邊說著出國註意事項, 團員們或聊天或向導游提問,有點吵。葉清歡故意放慢步子落在後面。

爸爸來了電話, 說有人會到機場接她, 姓鄭。不久後媽媽跟清洛也打來了電話。

到了關口,旅行團集體去辦理入關手續, 葉清歡去接池年, 便就徹底跟那群中國人分開了。池年走的是寵物托運, 跟她同一航班抵達。

填了一些表,拿到了貓籠,葉清歡不敢打開,怕貓驚了在機場亂跑。隔著網子看到池年的狀況還好,她拎著籠子走到出口,看到了寫有她名字的牌子, 在一大堆外國人裏看到了一個中國男人,四十多歲,很面善。

那人對著手機上的照片核對一下,微微弓腰,問:“葉小姐是不是啊?”

葉清歡點頭。

男人說:“我叫鄭成功,專程來接你的。”

這名字讓葉清歡一楞,男人經常被人拿名字開玩笑,就自我解嘲:“雖然同名,我可沒那個鄭成功本事大,他能收覆臺灣,我就沒法解放澳洲。”

說完他兀自呵呵笑,見葉清歡沒什麽反應,他有些尷尬,就說:“車在外面,我帶你過去吧。”

說著他伸手過來要拿她的行李箱跟貓籠,葉清歡把貓籠往身後送,說:“這個我自己拿。”

鄭成功便只接了行李箱,引著葉清歡出了機場,上了車。葉清歡把池年從籠子裏抱了出來,池年蔫蔫的趴在她的腿上,像是很累。

鄭成功一邊開車一邊介紹自己。他說他們夫妻倆受雇照顧她,他當司機,他太太負責她的飲食起居。他們是一個月前搬過來的,把房子收拾好了只等她過來。

“我太太是北方人,聽說葉小姐家是文溪的,她還特意從網上學做了幾樣文溪菜。”鄭成功說。

“您有小孩嗎?”葉清歡問。

“有個兒子,在國內念初中,等過幾年攢下錢了再把他接過來念書。”鄭成功說著,嘆了口氣,“當初一門心思要出來,出來了發現外頭也很艱難,就不想讓孩子出來吃苦。”

葉清歡用手揉著池年的腦袋,輕輕“嗯”了一聲。

一小時後車子開到一棟兩層的公寓前,鄭成功停好車後從後備箱取了行李,引著葉清歡進屋。一個小個子女人從某個房間走出來,跟鄭成功一樣的面善,見到葉清歡後立刻笑吟吟地說:“葉小姐到了呀。”

葉清歡點了下頭,環顧周遭。

房子並不新,家具也是,很多地方都有使用過的痕跡,微微的陳舊感卻讓人覺得親切。

“這個街區治安很好,生活方便,附近的私立學校很好,住在這裏的都是長期居住的居民,唯一不好的就是沒有新房。這是個傳統的老街區,富人住的地方。”女人說。

“別說那些,你帶葉小姐去房間休息休息,她坐飛機肯定很累。”鄭成功說。

女人趕緊說:“那是那是。葉小姐跟我來吧,你的房間在二樓。”

跟著女人上了二樓,進到房間,女人說:“這裏是依著葉先生的要求布置的,葉小姐你看還需要添點什麽不?”

葉清歡把房間打量了一圈,搖了搖頭,問女人:“怎麽稱呼您?”

女人忙說:“哦,忘了介紹,我叫秦蓉。葉小姐你要不要吃點東西?我燉了糖水芡實,給你盛一碗?”

葉清歡說:“不用了,我想休息一下。”

秦蓉很知趣地出去,關上了門。葉清歡抱著池年坐到床邊,摸摸池年的腦袋說:“你看,這是我們的新家。”池年叫了一聲,依舊蔫蔫地趴在她的膝蓋上。葉清歡往窗外看,街道很幹凈,見不到車子,有小孩在街上玩滑板,街邊長椅坐著一個看書的人,鴿子在旁邊悠閑漫步,天空蔚藍高湛,幾朵白雲,一輪艷陽。對面有一棵大樹,羽狀的覆葉跟火樹很像,葉子卻不像火樹那樣繁茂,而且結著綠色的球形果子。

一切都是陌生的,充滿未知的,也是全新的。

葉清歡抱著池年,默默地對自己說:葉清歡,生活要重新開始了。

當晚喬荔打了電話來噓寒問暖了一番。喬荔已經從失戀的泥淖裏走出來了,打算重整旗鼓追求胡凱。

“姐我就是個看新聞不看評論,看劇不看彈幕,買東西不看買家留言的人,我喜歡什麽就幹什麽,誰也別想管我!我爸別想,他也別想!”喬荔發狠地說。

“你爸爸知道了?”葉清歡問。

“我自己跟他說的。”喬荔冷冷地說,“我警告他如果欺負胡凱就別想要女兒了。”

“那……你爸爸什麽反應?”葉清歡擔心。

“他什麽都沒說,我爸那人藏得可深了,我懶得管他怎麽想的。反正我就是破釜沈舟了,愛誰誰。”喬荔惡狠狠的,讓葉清歡想剛到家時候的池年。那時候池年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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