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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淒風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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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康門左近的小雨,漸漸地大了起來,但再大的雨,總歸也不是下刀子,政事堂的公文,不可能因著這雨,就這麽推遲不至。劉瑜在屋檐下並沒有等太久,政事堂的人便坐著青衣小轎,冒雨而來。

“先生!”高俅禁不住在邊上低聲喚道。

他知道,只要劉瑜不接這公文,那麽有許多的辦法,可以化解這個困局。

甚至只要拖上半個時辰,就能從京師裏拼湊出一支護衛力量,或是找到開封府那邊,請出一紙公文,去讓陳留那些劉瑜的部屬入城來,讓他們的護衛有合法性。

劉瑜看了高俅一眼,微笑著長嘆了一聲。

他沒有怪高俅,也沒有解釋什麽,只是按著程序接了公文,按著程序和那官員行禮道別。

“走吧。”劉瑜舉著油紙傘,對剝波說道,“馬就先留於此處。”

高俅一下子就急了,伸手攔住劉瑜,顧不上屋檐外的雨水打濕了他半邊身子:“先生!給我一盞茶的工夫!”

“你想做什麽?”劉瑜好奇地向他問道,盡管在劉瑜所知道的歷史上,高俅的名聲一點也不好,但這個張開雙手攔在面前的年青人,劉瑜卻是能從對方的臉上,讀出關切和擔憂。

於是高俅說出了他的計劃:“李家大郎那邊,和京師的球頭多有往來。”

李家大郎,指的就是李鐵牛。

李鐵牛此時已經去京兆府管那六七畝地的府第了,所以他的京師原來那些關系,最後都移到高俅手上。高俅不是楊時,他有自己的方案:“尋與先生身量相近的,分成三路,由那些球頭扮成伴當相護著,總教那刺客不知向哪一路下手。”

“那就是賭大小了?賭那刺客,能不能押得中。”剝波在一邊好奇地問道。

高俅搖了搖頭,劉瑜這時伸出手,笑著對剝波說道:“小高不會教我在那三路之中的。”

沒錯,這就是高俅的計劃,不單由那些球頭來布出迷陣,而且在那三路之後,還再有一路,引出可能存在的最後的刺客。

“不要這麽做。”劉瑜很幹脆地否定了高俅的方案。

“這是京師,這是大宋的京師。”劉瑜淡淡地對高俅這麽說道,然後他撐開了傘,走出了那屋檐下,走進了風雨之中。

大宋的京師,他是大宋的官員。

高俅苦笑著跟了上去,他很明白劉瑜的話外之意:如果大宋的官員在大宋的京師,還要為了躲避異國的刺殺,而花樣百出,那這也實在是一件太可笑的事了。

淒風冷雨裏,剝波的衣袍緊緊裹在身上,遠遠看過去,全然看不出他是有品級的武官,只覺是個少年伴當,在前頭為主人引路; 劉瑜一手撐傘,一手提著袍裾,如是京師之中,那許多沒有放出實缺,手頭銀錢發緊,舍不得坐轎子的窮京官;高俅跟在後面,看著如是隨著窮京官在京官守厥的長隨。

劉瑜便這麽走在長街上,連轎子也不坐,如同是一種示威。

向暗中準備刺殺他的刺客或勢力示威,他不需要任何的遮掩,不接受任何的妥協!

“這樣我覺得不是太好。要知道,劉子瑾在秦鳳,還是長了我大宋的威風啊!”司馬康喃喃的自語。他此時並沒有在京兆府,理論上,他應該陪著司馬光在京兆府修史的,但他卻出人意料地出現在京師。他身在這院子裏,是司馬光的產業,一如往日一樣,樸素而低調。

院子裏的雨線,連綿不絕,如是司馬康心裏的憂愁。

下首的長隨躬身行禮:“小人不知那許多的道理,只是這事相公吩咐,便盡心盡力去辦。”

然後這名長隨就倒退著出去了。

事實上,司馬光並不會讓司馬康來交接一些不見得光的事,甚至,他不會自己去說出某些話。雖然章惇說司馬光是村夫子,沒什麽能力,但人家的家世,是可以從晉代算起的,官場要如何自處,司馬光比誰都懂,如此珍惜羽毛。

這一點上來看,司馬康就遠遠不如了。

至少他還會郁結,甚至望著漫天的雨絲,他還倒了一杯濁酒獨飲,以慰愁腸。

因為劉瑜在秦鳳做的事,立下的功績,司馬康是知道的。

甚至劉瑜在京兆府時,所做的政績等等,司馬康也同樣是清楚的。

所以他對自己這次進京,很有些痛苦。

他進京來自然有表面上的目的,但司馬康很清楚,重要的是利用他進京的這個機會,讓剛才這長隨跟著去和一些人,一些事做個接洽。

而這種接洽,司馬康也同樣有預感,大抵對於劉瑜,並不會是太好的結果。

可是他除了案幾上的這杯冷酒,又能左右些什麽?

他有些悲憤地把酒喝光,然後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嗽起來,咳不斷那院裏,無盡的雨絲。

“劉白袍今天便會從保康門去政事堂。”耶律煥臉上有快意,如是惡狼終於一路跟著獵物,終於那獵物露出了乏態,終於可以一雪前恥。劉瑜不單從他身邊生生奪走了蕭寶檀華哥,而且還奪走了她的心,就算她不再跟於劉瑜身邊,但她也很堅決地拒絕了耶律煥。

聽著他的話,蕭寶檀華哥沏著茶,沒有搭腔。

耶律煥站了起來,劉瑜帶給他太多的恥辱了,甚至到了今時今日,他還有把柄在劉瑜手上,以至於,他還不得不時提供一些遼國的情報給劉瑜,以換取劉瑜保守某些秘密。所以這一次,他決定親自出手,解決掉劉瑜這個麻煩。

但他還沒有邁出門檻,就聽著蕭寶檀華哥稍帶沙啞的嗓音在身後響起:“這個月初七,你還遞了一份線報出去給他吧?當時我勸你,他現時在兵部,如是賦閑,且不理會也是無妨的。你當時很害怕,說什麽一諾千金重的話來為自己遮羞。而今天不過十一,連十五都沒到呢,你就殺氣騰騰,想要把他斬之刀下?”

本來意氣風發的耶律煥,如被澆了一盆冷水,咬牙回身說道:“你別老是長他人志氣!”

蕭寶檀華哥放下茶碗,緩緩擡起頭來,望著耶律煥,臉上似笑非笑:“是嗎?我只是不明白,橫豎不過四、五天,你哪來這麽大的氣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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