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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慘遭碾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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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光求見,皇帝當然不會不見。

而他一進殿沖皇帝和王安石等人行了禮, 劈頭便向劉瑜罵道:“豎子無知,誤已誤國!”

“臣司馬光跪奏,為幸進之輩,急功近利,戲侮權責,請明正典刑,以息戰火得維太平,免使百姓離亂!”司馬光開口就直指劉瑜,根本就沒有什麽緩沖,也不講究臉面。

這時節的司馬光,離宰相還有點距離,但離樞密副使之類的,也就是副相的地位,老實說,也就是一步之遙吧。親自出面來懟劉瑜一個七品官,也真虧他下得了手啊。

劉瑜聽著不禁翻了翻白眼,這也太誇張吧?

想想這中間差了多少品級呢!

按理說,司馬光這級別,要料理一個七品官,一個眼神就該夠了。

不然以他的士林的聲望,也應該找個六、七品的官員出來彈劾,至於赤膊上陣嗎?

可司馬光不啊,他覺得劉瑜誤國,他覺得自己是在救這個國家:

“竊左正言劉瑜者,以幸進之身,行奸倿之事。為謀私利,不思君恩,無顧黎庶,擅起邊釁!前有建言秦鳳路機宜文字王韶之舉,今有謀奪西夏利器之行!”

“西夏之失,遣死士,不遠萬裏而來,必為重器。若以謀奪,必使兩國生隙,戰火頓起!必使生民塗炭!劉瑜此行,臣實恥之,臣實痛之。惟冀聖上赫然震怒,明正劉瑜之罪。”

劉瑜聽著,當真後頸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白毛汗。

他本來覺得自己臉皮很厚了,進了文德殿,遇著司馬光,才知道自己還真的太年輕。

合著西夏人派刺客來大宋京師,殺了人什麽的,當沒事發生?

這邊大宋還得配合人家,把失物找著,好讓人帶回西夏,以免兩國交戰?

不過按著司馬光向來的邏輯,倒當真不出奇的。

問題是,司馬光那邊還沒完,這位不單赤膊上陣,而且還是準備和劉瑜死磕,一定要把劉瑜磕死的了:“若以臣所言皆孟浪迂闊,不可施行,則臣之智識愚暗!”

“君實!”

王安石打斷了司馬光的話,因為殿裏眾人,誰都知道他下面要說什麽了。

無非就是類似“無以勉強變更,不可久汙諫諍之列!”之類,要以辭官相脅的話。

劉瑜聽著當真想要大叫一聲:“我不配啊!”

因為之前司馬光和韓琦幹架,要罷陜西義勇時,就說過類似的話。

可韓琦是什麽身份?人當時是宰相啊!

劉瑜是真無語了,司馬光要跟宰相死磕,用這種辭官相脅的話,倒也罷了;

對付他這七品官兒,用得著這樣麽?

王安石掃了劉瑜一眼,見他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倒是點了點頭,至少眼神裏那種嫌棄的感覺,略為少了一些。至少,劉瑜沒有急著去跟司馬光爭辯或是自辯,能沈得住氣,有幾分城府和心胸。

所以王安石便開口勸道:“君實,何至如此?子瑾也不過忠心任事罷了。總歸年少,不經磨礪,全憑一腔熱血,想做些事。便是有什麽過失,加以規勸便是。”

見著王安石定了調子,被劉瑜罵過的曾公亮,也仿似剛睡醒了:“子瑾師承範文正一脈,何至如斯?君實怕是過了。”

司馬光這時還沒有跟王安石撕破臉皮,聽著兩位宰執開口,他總算起了身,沖著皇帝拱手道:“臣披肝膽直陳,不勝迫切待命之至。”

皇帝坐在上頭,便也開口道:“劉子瑾,司馬愛卿所言,你可聽著?”

“臣聽著。”劉瑜緩緩答道。

皇帝原來有許多話要問劉瑜的,他此時正是少年熱血,力思進取之際。

也正因為他對這事關心,才會派人去把劉瑜叫過來當面匯報。

可是被司馬光這麽一攪和,他也覺得沒法怎麽繼續,便對劉瑜說道:

“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然後他又寬慰了司馬光兩句,就走了。

真的就這麽走了。

大宋的皇帝,喜歡上朝的不多,這位算是勤勉了。

王安石看著司馬光,後者跟見了紅布的公牛一樣。

也不禁無奈嘆了一口氣:“子瑾下去休息吧,切記官家贈言,君實之勸,引以為戒。”

劉瑜望著文德殿的穹頂,只覺得挫敗感太強了。

但他也很清楚,自己這時候,論扳手腕,那壓根就不是司馬光的對手。

所以他臉帶微笑,向幾位大佬,包括司馬光在內,一一行了禮,方才退出文德殿。

可是劉瑜剛出皇城門口,還沒上馬,後面就有人叫住他。

來的是誰?劉瑜回身一看,欲哭無淚。

正是司馬光。

他叫住劉瑜,是因為他討到了一個差事,主辦東華門外刺客的案子。

“皇城司所涉卷宗、人犯、口供,即刻交付下官過目。”他對著劉瑜吩咐道。

甚至更是說道:“若有隱瞞,為社稷百姓,下官必不輕饒!”

劉瑜真的口呆目瞪了。

這真叫非戰之罪。

不是劉瑜不周全,不是智謀比司馬光,不是行動不縝密,不是執行有問題。

連把司馬光家裏的長隨弄出來問口供,都采用了無傷口、無痕跡的心理戰術;

明顯司馬光現在都不知道昨夜裏他的長隨已去皇城司裏走了一趟;

甚至司馬光也不知道,西夏人要找什麽;

司馬光也不知道,西夏人要找的東西,已在劉瑜手上。

但他就是憑著自己的士大夫圈子的威勢,在朝廷的權勢,硬生生這麽不講理的碾壓過來!

這不是一般的憋屈。

可是劉瑜的眼神裏,卻有著一種不屈的光芒。

就算這樣,就算是這樣,他也不會就這麽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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