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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小郎君(15)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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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小郎君(15) 二更

白駒過隙, 忽而秋至。

扶華的宮中已掛滿了青紅交接的柿子,只等那嘴饞的小姑娘回來。

自四喜替嫁後,三喜和元喜就回了扶華。期間, 三喜收到了妹妹的書信, 也安排好了青風寨的山匪和江姑娘。

膳後, 他推著元喜的輪椅,行至染了晨霜的柿子樹下,擡首嘆息道:“君後的病還好嗎?”

一襲霽色齊胸襦裙、外罩月白長衫的女子搖搖頭,一貫清雅的眉眼也浮上了愁緒。

三喜幽幽嘆了口氣:“都這樣了,君後還是執意瞞著四妹妹嗎?”

聞言, 元喜眸中的嫉妒一閃而逝, 她淡聲答覆:“你也知道,我父君他最疼惜小女兒。”

“就說四喜一個人去天啟,還替嫁入東宮的事,也是父君在母皇跟前求情,那丫頭才能肆意妄為。”

三喜點點頭, 君後把四妹妹寵的無法無天, 若不是近日來纏綿病榻, 他一定會日日精心澆灌這柿子樹, 不讓宮人插手。

就因為小姑娘一句玩笑話,說爹爹剝的柿子, 要更甜呢。

三喜無奈的笑了笑,他見風起, 又趕忙將先天不足, 從小體弱的長姐推回了房間。

元喜的寢殿如她這個人一樣,素凈淡雅,幾乎沒有陳設, 也是為了方便她坐在輪椅上行動。

等三喜走後,她才喚來親信暗衛,逆著光,元喜妝容精致的臉孔上沒了笑意,近乎寒涼道:“又失敗了?”

暗衛是名年輕男子,眼底尤可見對元喜的仰慕,他跪在她身前,惋惜道:“傅家已退回定金,說是從今往後,再不接與皇太女相關的任務。”

元喜沒有回話,只是指甲用力,在衣袖上留下了刻痕,比她身下輪椅在地面駛過的滑痕,還要深上幾分。

似乎恨極,她忽然使勁,狠狠捶向沒有知覺的雙腿,一下又一下。

暗衛心生不忍,卻不敢碰她的手。只能勸慰道:“大皇女,您壯志未酬,如何能輕賤自身?”

“在奴才看來,您比皇太女更適合那個位置,即便您不為自己著想,也該想想傅家公子呀,他......”

暗衛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元喜冰涼的眼神制止,她拿起硯臺,猛地砸在暗衛頭上。

砸得頭破血流還不算完,她提著染血的硯臺在暗衛傷口處摁壓,唇角微彎,帶著狠戾道:“你算什麽東西?也敢窺探本皇女的心思?”

“是,奴才知罪。”暗衛將頭伏得更低,忍痛說:“奴才只是想告訴您,傅世子快要回來了。”

“嗯。”元喜輕輕應下,語調沒有一絲波瀾,她擦去硯臺上的血跡,容色又恢覆端莊。

斥退暗衛後,元喜推著輪椅往前,翻開了放在床榻上的書卷。

墨香襲來,夾在書頁裏的書簽更是別致,是一朵風幹的白玉蘭,和她衣裙上繡著的花一樣,栩栩如生。

這是隱晦的秘密,沒有人可以窺探。

是夜,山雨欲來風滿樓。

傅家的人終究還是動作了,傅明牙所說不假,妨礙傅家上層指令的人,都會受刑罰。

得知消息後,以幾個長老為首,連夜奔赴天啟,說是請世子回扶華,實際上是不容商量。

他們大概是傅月沈叔伯輩的人,本著尊老愛幼的良好品質,傅月沈沒有反抗,他乖乖配合,自覺騎上馬,疾馳在秋夜微涼的長街上。

街上林立的商鋪燈火闌珊,他路過街口的小酒館時,放慢了速度。

試探性往裏望去,那個小酒鬼還真的在。

他勒馬,忽然想赴完未赴的約。

就在這遲疑的瞬間,那小姑娘已經看見了他,她高興地跳起來,朝他招手,杏眼裏的光熠熠生輝。

傅月沈低下頭,唇邊的笑弧輕輕綻開。

直到四喜發現,他身後尾隨著不少攏在黑色鬥篷裏的傅家人,一個個目光如狼似虎,正盯著她的小郎君。

她收斂了笑容,扔下手中的酒壇,拿起傘就跑了過去。

四喜跑到傅月沈的馬前,伸出細嫩的胳膊,蠻橫又霸道地攔著。

“聽話,回去吧。”傅月沈掃了一眼身後的長輩,淡聲勸道。

可是小姑娘搖搖頭,溫柔又堅定。

“我想留下來。”四喜清亮地重覆道:“我想要…留在你身邊。”

想要你。

傅月沈的瞳孔微微放大。

月影黯淡,夜裏的蟲鳴聲清晰,他沈默了片刻,想要從心。

想說,那就留在我身邊吧。

可這個念頭剛出,貓兒的聲音就從心底響起:【危!!!】

這次預警真的不是演習。

因為傅月沈的任務是成為女主心頭的白月光,並以死達成永恒,他只能對女主情深,哪怕是演的。

如果他真的同意了四喜的表白,就意味著脫離深情人設,任務失敗,功虧一簣。

而按照賭約,他的的確確只差這最後一個任務。

此時,他要是答應了那小姑娘,就會歷劫失敗,即刻離開這個世界,回到天界,等待處罰。

站在星衡的角度上,作為哥哥,他也不知道到底怎樣才是對月沈好。

是看著他完成任務回到天界,繼續過那種潦草摸魚的日子,還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忍受極大的苦難脫胎換骨,從而接替自己的位置,看管三界。

到目前為止,星衡繼位天帝已有數千年,他也是臨危受命,在上一任天帝測算出將有大劫要歷的時候,硬著頭皮頂上的。

倒不是星衡自己想要,他身上流著上古始神的血脈,這就是被天道選中的理由。

這種血脈,胞弟月沈也有。

不久前,星衡的命盤發生了紊亂,傳司命一看,這和千年前那位上一任天帝的情況近乎類似。

星衡也有大劫將歷。

他一方面想弟弟做個逍遙散人,一方面又因為多年任職天帝,早將責任與使命刻進了心裏。

所以星衡想月沈贏,是站在哥哥護短的私心,想他輸,是站在三界穩定,生靈安好的大義上。

都沒有錯,只是不可兼得。

他還想說些什麽,卻聽見青年笑著拒絕道:“小四喜,你不會真的喜歡上哥哥我了吧?”

他眼角眉梢變得涼薄,散漫地握著韁繩,對身前笑容漸失的少女說道:“真是抱歉,你不是哥哥喜歡的類型呢。”

傅月沈笑起來很好看,哪怕是說著如此絕情的話語。

四喜的心重重一疼,她抿了抿唇角,頭一次沒忍住眼淚。

晶瑩的淚水順著她頰邊而落,小姑娘像做錯了事一樣,猛地轉過身,不敢再讓旁人瞧見。

以往,再難再痛,她也高傲的不曾哭過。

可是這個人,不過三言兩語,就把她尖銳的盔甲劈開碾碎,連帶著真心,一起掏出來扔到地上。

似乎嫌這樣還不夠,他刻意補充道:“小四喜可能誤會了,哥哥對所有人都是這樣,你要記住,我是伶人,誰有錢,我就待誰好。”

青年言笑晏晏,一字一句都脫離了人設,可他偏要如此。

他要讓四喜徹底死心,最好是討厭自己,這樣傅月沈迫不得已按霜璽的意願接近、勾引四喜時,她能無動於衷。

“所以,你對我的好,都是假的嗎?”四喜近乎哽咽道,她背對著他,小鼻子一抽一抽的。

青年坐在馬上,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帶著讓四喜痛心的傲慢,徐徐說道:“斂財手劄第三頁,什麽都做,不要挑剔。”

說難聽點:有錢你就掙,別他媽廢話。

他長睫微斂,輕佻的說:“小四喜,哥哥就是這樣一個庸俗的人,只是長的好看一些,騙得你信以為真。”

“好,我知道了。”小姑娘的脊背挺直如竹,哪怕已經淚如雨下,還是強撐著身體往前走,消失在傅月沈的眼角餘光裏。

他重重松了口氣,幾近虛脫,直到身後一位心細的叔伯遞來藥膏,他才發現雪白的廣袖不知何時染上一片血汙,他攏在袖裏的手指狠狠蜷曲,伸出來再看,血肉模糊間已可見白骨。

青年笑著道了謝,沒有處理這傷。

他想他不配。

於今夜,不識人間疾苦的神仙,終於嘗到了愛而不得的感覺。

這種突破讓天界的眾神歡聚一堂,喜大普奔。

但礙於天帝的面子,沒有笑的太過分。

天帝星衡其實也明白,這是大家對月沈積怨已深,就說這亂牽姻緣吧,弟弟是隨便扯一扯,但這姻緣一亂,隨之而來的壽命、財運、事業運...諸如此類都會跟著亂,這無疑是給其他神仙找麻煩。

他一人出錯,其他人加班。

確實可惡。

在天上的時候,大家都給天帝幾分薄面,不跟這失去了道心的人計較,但弟弟人緣不好,這是真的。

唉,貓兒緊緊趴在青年的肩膀上,在所有人都狂歡的時候,只有哥哥關心你......

關心你的積分,只剩兩積分了。

貓兒掬了一把辛酸淚。

等等,眾神裏好像還有一個例外,她也關心月沈,也是因為有她跟在他身後,不厭其煩地處理爛攤子,這草包上神才能待到現在,要不弟弟早就被眾神趕下來歷劫了。

就很幸運,在浩瀚無垠的宇宙裏,這個人是他唯一的信徒。

可是傅月沈,剛剛把人家演走了。

可憐的小四喜。

她一定很難過吧......

這種被心上人拒絕的滋味,

貓兒咂咂嘴:還好我不知道。

但下次如果見到四喜,它會給她買一包糖炒栗子。

整包都給她,如果她還哭,小魚幹也可以分一點,但是只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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