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怎麽就這樣拿定了主意？也不與我們商量一下？”容海川有些生氣，“再說了，我們男人的事情，你們女人摻和什麽？”

“這怎麽就是你們男人的事情了？”張宛央也生了氣，“這中國難道就是你們男人的中國，你們能做事，我們就不能做？”

韓風忙說：“海川，你少說兩句。事情既然到了這個地步，我們商議一下，怎麽樣保證她們幾個的安全才是真的。”

容海川氣哼哼說：“總以為打日本鬼子是開玩笑，這種事情不商量就做決定了，他們還有理了！不成，等下我去與金班主說一下，她們三個不離開四鳳舞臺，我們的事情，還不用她們參與！”

張宛央眼睛裏已經含著淚了，大聲說：“日本人是什麽樣的，我清楚得很，比你們都要清楚，日本人能幹的事兒，我已經經歷過了，不用你再三再四提醒我！不管怎樣，這事兒我參與定了，如果你們不合作，那我就去給日本人唱戲，然後想辦法弄死幾個日本兵！”

容海川不吭聲了。謝柳生苦笑說：“好了好了，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大家先別鬧了，先坐下來好好商量是正經。宛央你別說氣話，海川，宛央她們願意幫我們，不是比我們之前硬拼要好得多。你們說……他們是請你們去哪兒唱戲？”

熊一俠笑著說：“這倒也是一個好機會呢，如果操作得當，弄死幾個日本大軍官也是可能的。”

韓風忙說：“那可不成。真的借著他們的機會給混進去，那也得忍住，不能鬧出任何動靜。平平安安出來最好。否則她們就沒命了。”

熊一俠笑著說：“知道呢。順口說說罷了。哪裏敢隨便動。”

說話的時間，已經是第二天。幾個人已經搬離了劇院，就住在寧逸飛的小洋樓裏。

昨天晚上，沙元子曾經含著淚悄悄對張宛央說，她想要跟著張宛央。張宛央就笑著告訴她說，跟著我們丟老祖宗的臉呢，留在四鳳舞臺才能找到飯吃。金班主也能教你唱戲，他的本領比我強多了。再說了，我們走了，你留在四鳳舞臺，就有機會上花旦。再說以後也是有相見機會的。

昨天晚上，嚴香菊也曾氣哼哼拉過尹玉蝶，將一小包沈甸甸的大洋放到尹玉蝶手中，說：“玉蝶……好吧，玉蝶姐姐，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姐姐了，你與我說一句實話，你們堅持要去給日本人唱戲，是不是有別的主意？”

尹玉蝶吃了一驚，好在這些年也算是見過一些風浪了，晚上黑魆魆的，臉上的神色人家也看不清楚，當下就只是苦笑：“你胡亂猜疑什麽呢。”

嚴香菊失望地“哦”了一聲，說：“你要去給日本人唱戲，我就覺得不對勁，你不肯說，那就算了，我不問你了，……只是你們只能唱戲，你千萬別做漢奸！”

尹玉蝶只能說：“我們不會的。”

嚴香菊有些抑郁，說：“誰說得準呢，古話說得好，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一個雞蛋只要裂開一條縫，蒼蠅就會蜂擁過來……只是我還想要相信你。這些錢你拿著，拿著……你們仨沒有劇院依靠著，什麽時候餓肚子還不知道呢。”

尹玉蝶含著淚說：“我只以為，你們認為我要給日本人唱戲，就巴不得我早點餓死呢。”

嚴香菊氣得臉通紅，說：“古人怎麽說的？餓死事小，失節事大，你們不聽人家的話，早晚會後悔的！今天這幾個錢給拿著，你們要獨立唱戲，好歹要弄一點錢，老是借四鳳舞臺的行頭也不是辦法。既然你們不願意連累四鳳舞臺，那索性就斷得幹凈一些。”

尹玉蝶點點頭，伸手摟住了嚴香菊。嚴香菊身子微微顫抖，終於說：“別走了，我怕。”

尹玉蝶低聲說：“沒什麽大事，我們就給日本人唱幾句戲。你留在舞臺要當心一些……不要將我們的住所說給元子知道。”

寧逸飛原先居住的小洋樓，在四鳳舞臺也不是什麽秘密。金錦田金大嫂是知道的，但是除了嚴香菊之外，其他人都沒有去過。

嚴香菊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片刻之後才說：“……難怪我看這個女人就不正常！——我去告訴大嫂與班主，趁早將她趕走才是正經！”

尹玉蝶輕聲說：“其實也不要急著將她趕走，只要她覺得留在四鳳舞臺沒有什麽意思，自然就會走了。”

……收回了自己雜亂的思緒，尹玉蝶擡起眼睛看著面前的風景。

因為前一陣寧逸飛這些人曾經居住在這裏的緣故，所以房子也是相當幹凈；窗戶外面，一樹梅花已經開花了，正悠悠吐露著芬芳。中午的日光落在那一樹芬芳上，那初開的蓓蕾像是十八歲的少女，明艷照人。

楊春華說：“今天晚上要去唱戲，你們三個給我們做後臺，別的樂器咱們上不上了，就笛子二胡和鑼鼓吧，一俠你鑼鼓，海川與柳生笛子二胡。韓風你還是記者，得將你的照相機給帶著，還要帶著筆記本和鋼筆。”

韓風點點頭，說：“我以前還給《泰晤士報》供過稿子，人家還給過我一個特約記者證，我明天也帶上。……今天唱戲的位置在市中心，今天暫時不要定什麽計劃，先與他們混熟了。那邊隊伍是缺醫少藥，但是也不急於一時。”

容海川沈吟了一下說：“韓風你口才好，咱們與日本人說，大過年的，我們願意到各處哨所巡演，一是求一點賞賜，二是為你們揚名，三是也作為中國百姓歡迎日本皇軍的一個見證……好發布在國外的報紙上。”

韓風點點頭，說：“這樣好。我們再仔細琢磨琢磨，怎麽說話合適。是要準備兩個錢，請那個翻譯官幫幫忙。”

熊一俠沈吟了一下，說：“我們還是要與家裏人商量一下。”

楊春華不明白，就問：“家裏人？四鳳舞臺的人？可不能告訴他們。”

尹玉蝶笑了下，解釋說：“那是與一俠他們的同道人。”

張宛央說：“我們還得抓緊時間排一下戲，給日本鬼子演怎樣的戲才合適。”

……

下午三點鐘，楊春華三個人已經做好的了出門的準備；只要謝柳生一群人一過來，就立馬出發。

然後，小洋樓外面果然來人了。

然後，三個姑娘就大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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