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海川說：“我想明白了，我其實並不愛楊春華……但是其實，我也不愛你。”

張宛央的臉上變了顏色。

容海川的手放在張宛央的手上。青年的手，帶著讓人鎮定的溫度。

張宛央平靜下來，只用眼睛看著容海川。

容海川說：“但是我知道，你在我的房間裏過了一個晚上，我就必須對你承擔責任。而我對春華，沒有必要承擔責任。從這個角度來講，你需要我……我從你身上，找到了當初對春華的那種感覺。我是男人……我其實是有一些大男子主義，所以在春華認清自己的感情的時候，我也做出了決定，放棄不需要我的楊春華，選擇需要我的你。”

張宛央的笑容有些苦澀：“我只知道你這個人很誠懇，很值得托付終身，卻不知道你肚子裏有這麽多想法。那麽現在你娶我，也是覺得我需要你？所以你就義無反顧的承擔起這份責任來？”

容海川苦笑了一下，眼睛凝視著自己的妻子，說：“我知道，我不應該說實話，我應該用各種謊言來欺騙你。但是我不能不說實話。從今天以後我們就是夫妻了，夫妻一體，我不能瞞著你……是的，很長時間之內，我都是因為你需要我，所以我與你在一起。你還記得我家裏嫌棄你是唱戲的這件事嗎？……那時候我很積極地去想辦法改換你的身份，想要把你弄進百貨公司做售貨員。”

張宛央點點頭，說：“這件事……有什麽關系嗎？”

容海川說：“我是有私心的。你在四鳳舞臺這裏，雖然及不上尹玉蝶楊春華兩個，卻也算是一個角色了，你掙的錢不比我少，在四鳳舞臺這麽地方，你顯得比我能幹比我重要……但是給你換了一個陌生的環境就不見得了，你能唱好戲，但是你卻不一定能做好一個售貨員，那時人生地不熟的……你會更需要我。但是我沒有想到，你的反應會這麽激烈。我這才知道，你與春華其實是同一類人，你們都很倔強，你們都很要強，你們……都不甘心做一個男人的附庸。”

張宛央默默地不說話。

容海川說：“從那以後我才真正去想，我到底怎麽了，我應該怎樣與看待一個女人，我應該去尋找一個怎樣的妻子。我這才想著要將自己的位置擺正，我要學會怎樣去尊重一個女人，不單單在女人身上去尋找‘我被需要’的成就感。我這才慢慢看清了你，也看清了自己。”

張宛央說：“可是現在，是不是因為我被人家毀了清白，所以你覺得我必須依靠你，而你必須站出來承擔責任？”

聲音很平穩，話音裏卻有些尖刻。

容海川說：“不。……不！你還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們畢竟不是古代人。我不相信所謂的‘一見鐘情’之類的話兒。我想所有的感情都是發生在逐漸熟悉以後。我與你已經非常熟悉了，我也習慣與你相處的日子……如果放棄你，另外選擇一個女人，我會很不適應，你也會很不適應，你知道我說的這種感覺嗎？”

張宛央一時有些不明所以。

容海川的聲音很平穩，說：“在你失蹤的那時候，我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如果你真的丟了，出事了，我該怎麽辦？那時候我的腦子就是一片空白。所以我明白了，娶你，這是我一生之中唯一的選擇。”

張宛央沈默了一下，才說：“可是你說，你要我嫁給你，那是想要我幫你生一個孩子。”

容海川說：“是的，但是這不矛盾。我不但需要你，我也需要你幫我生一個孩子，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畢竟我有很多事情想要做。”

張宛央看著容海川，好久，才發出悠悠的一聲嘆息。她說：“我們成親吧。”

謝柳生回到了自己與熊一俠的臥室。

謝柳生低聲說：“你下手夠狠的。嘴角明天肯定烏青了。”

熊一俠呵呵笑了一下，也放低了聲音，說：“你也揍了我兩拳，我肚子現在也疼著呢。”

謝柳生笑了一下，才說：“確定東西都沒動過？”

熊一俠點頭，說：“幾口箱子裏夾著的頭發絲都沒動過。”

謝柳生想了想，說：“說不定是細心呢，將箱子打開後又將頭發絲放回原位。”

熊一俠笑了一下，說：“我看她也不至於有這個聰明程度。”

謝柳生眨眨眼，說：“那也就是說，你可能誤會了她？如果真的誤會了她，我與你說，有這麽一個女人，這麽執著地跟著你，你不給她一點回應，真的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

熊一俠哼了一聲，說：“你這是為她打抱不平了？你這是憐香惜玉了？如果真的憐香惜玉，那就自己上吧。”

謝柳生低聲說：“得得得，我可不像你，我老家還有一個黃臉婆在呢，她沒對不起我，我也總不能對不起她。”

謝柳生是早年就娶了妻子的，妻子與五歲孩子留在紹興老家。原先一年也回去一兩趟，解決一下牛郎織女之思。每隔一兩個月，也能通一封信。但是最近這幾個月，郵路阻隔，已經好久沒有接到家書了。

說起來，就不免有些沈悶了。

熊一俠沈默了一下，說：“我去想想辦法，說不定能給摸出一條路來，你回家去一趟。”

謝柳生說：“算了。這邊事情那麽多。再說，你如果有資源也不能用在這等沒意義的事情上。”

兩人說完了話，就各自上床。只是兩人都有心事，難免在床上輾轉。

謝柳生想著的是遠在紹興的妻兒，熊一俠想著的卻是沙元子。

作為一個心中有些秘密的人，熊一俠絕對不會輕易相信一個突然出現在他身邊的人。而且沙元子的表現真的很拙劣；熊一俠是絕對不相信那些所謂的一見鐘情說法的。

所有的一見鐘情，都發生在帥哥美女之間。沙元子勉勉強強可以稱做美女，自己卻絕對稱不上帥哥。

而且自己也不是富豪，也不是學富五車的才子。但是沙元子卻追著自己不放，那麽只有一個可能。

沙元子發現了自己的秘密，並且，沙元子也有另外的秘密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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