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幾個年長的雖然覺得不穩妥，但是眼下卻是沒有其他辦法。當下就派一個人去尋找金錦田，容海川與謝柳生就去找常炳坤。常炳坤的住處不是秘密，附近不少人知道，不多時就到了。常炳坤聽兩人說明來意，又仔細地問了謝柳生一些細節，說道：“我知道是哪個無賴做的仙人跳了！他奶奶的，竟然做到我的地盤來了，這不是要我好看麽？”當下就帶著一群兄弟殺過去……而出門的時候卻巧遇了尋找過來的金錦田，當下一群人就一起來了。

“也多虧了混江龍。雖然說他們也是為了錢，但是……謝天謝地，你們四個總算是安全回來了。”金錦田嘆了一口氣，說道，“看樣子不成了。你們不要再出去賣唱了，這太危險了……”

“班主，我覺得也沒啥危險啊，下次我們記住，絕對不跟陌生人走就行了。再說了，不是有常爺麽，他既然願意保護我們，那麽其他人肯定不敢再對我們下手吧？”嚴香菊笑著嘀咕，“常爺都收了我們五十個大洋了……”

“我想了很久了。”金錦田長長嘆了一口氣，說道，“這上海雖然好，雖然遍地是大洋，但是咱們……沒地方撿。我這些天也將大大小小的劇院都去過了，也茶樓飯館也去了幾處，但是都沒找到地方……要不，我們收拾收拾，明天回去吧。再不回去，手中的錢也支撐不下去了，還有這房子，這幾天還好，如果天氣冷下來，下幾場雨……”

金錦田說得是實話。這幾天姑娘們出去賣唱雖然也收了幾個錢回來，但是依然入不敷出。再還有一個擔心就是住著的房子，眼下雖然不至於露宿街頭，但是這間破屋子住著的確不安全。如果來幾場雨，直接倒塌了也說不定。其實金錦田也想過等有錢了，就與那個田老四簽訂長約，花一點錢修繕一番，但是眼下連落腳劇院都沒有，又怎麽敢簽長約？手上的幾個錢要算著支付飯錢，又怎麽敢花在別處？

金錦田這一番話，說的是意氣消沈，一群姑娘全都沈默了，手中的粥也失去了滋味。片刻之後，才聽見周芳兒的聲音：“我不甘心！我來了上海，我都沒見世面呢，我不想回去！班主你要回去你回去吧，我想辦法留下來，就是街頭賣唱也要留下來！班主，你那一百個大洋……稍微等些時日，我一定會還給你！”

“胡鬧！”金錦田勃然大怒，說道，“我將你帶出來，就是要完完整整的將你帶回去。誰在乎一百個大洋不一百個大洋？我回家了，將你留在上海，我怎麽向你家人交代？”

金錦田平素對姑娘們都是很客氣，溫聲細語的；偶爾生氣，那是在大家訓練不用功的時候。現在沈下臉色，一群姑娘都是一驚，楊春華扯了扯周芳兒胳膊，示意她別說話。

周芳兒不說話了，卻不想張燕兒開了口：“芳兒姐姐，你如果不回去，我與你一道……”

“劈——啪！”一聲巨響，卻是金錦田將手中的飯碗給砸了，嘴唇直哆嗦，說道，“你們兩個，有膽量繼續說說看！”

張宛央與楊春華對望了一眼，兩人很有默契的低下頭去，幫張媽去收拾碎瓷片。

四周寂靜無聲，原先圍著的人，一個個將頭給低下去。

尹玉蝶嘴唇動了動，最終卻是沒有說話。

只聽見嚴香菊低聲嘟囔：“倒是虧了很多錢呢……不想辦法掙回來，真的不甘心離開……”

金錦田厲聲說道：“你們都不肯回去麽？”

四下裏沒人說道。金錦田粗重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神色也有幾分頹然，片刻之後才說道：“你們都不願意回去……我知道的。就是我，昨天也不願意回去……但是眼下，卻是沒辦法了……”

金錦田聲音漸漸低沈下來，眼睛看著院子裏面，片刻之後才說道：“這是沒辦法的事兒。我也不甘心這麽灰溜溜回家……咱們四鳳舞臺，在紹興地面上也算小有名氣了，就這麽灰溜溜回去，當初說我金錦田怪話的人，不知道背後會說什麽閑話呢……你們若是不肯回去，我也有一個辦法。”

萬萬想不到金錦田竟然說出“還有一個辦法”這話來，一群人頓時都擡起頭，滿臉希冀。

金錦田說道：“我這幾天也尋了幾個老鄉，就是帶小歌班的老鄉。想要問問他們能不能介紹一個地方給我們唱戲……結果卻有老鄉提出來，將你們租借給他們……”

“什麽，租借？”眾人都是聽不明白。

“就是……他們戲班子的人手也是缺的很，我們這麽一大幫子人，想要與他們戲班子合並，是不可能的。但是若是一兩個人，他們卻是吃得下。我多跑幾個地方，將你們每個人都安頓好……”

“班主。”楊春華將手中的碎瓷片放在張媽手中的簸箕裏，拿起掃把，擡頭說道，“我們……不能分開。”

“我……也不願意分開。”張宛央含著眼淚說道，“我們是拜過關帝老爺的，我們是姐妹，我們要同榮辱，共生死。我們不願意分開……”

“我們先分開，等各自都唱出角來了，再抽身出來，依舊合並成四鳳舞臺……也是辦法。”說話的是嚴香菊，“一定要逼著班主不將我們分開，班主也沒法子啊……”

“我還有一個法子。”說話的是張燕兒，神色有些遲疑，“只是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一群人都看著張燕兒，周芳兒就說道：“你有話快說，有辦法只管說出來，難道還怕大家笑話嗎。你不說，可將我們的急死了。”

張燕兒說道：“我們上街面去唱戲……”

“我們現在不是就在街面上賣唱嗎？”張燕兒急了，打斷說道，“這算是什麽辦法？”

張燕兒說：“我們上劇院的門外唱戲。我就不信！之前在紹興的時候，人家也說過，我們這個班子的水準，已經比其他到上海來唱戲的小歌班要強多了，只要將水平露出來，我不怕人家不請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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