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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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妄擡起卿伶的手, 從她手指的儲物戒裏取出了那枚玉簡，扔到了書壹面前的地上：“也不知道仙尊是什麽愛好，這麽喜歡偷聽別人說話。”
書壹徒然想到了那晚和方才在玉簡中聽到的化, 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你是故意的。”
他皺著眉：“你還騙她。”
書壹冷笑：“伶伶最討厭別人騙她。”
故妄撫摸著懷中人的指尖微微一頓, 又自若道：“那就不讓她知道。”
他笑著說：“你不也在騙她麽？哈，長輩？”
書壹周身的氣壓都壓了下來, 他擡起手引著劍朝著故妄摟在卿伶身上的那只手刺去。
故妄任由著他的劍刺破了自己的手，這才忽的扔出了佛珠。
那佛珠彈在了書壹的劍上，震得周圍空氣都在顫。
書壹也在這時候逼近了故妄, 卻突然看到了他的眼睛, 他略微一頓：“你入魔了？”
故妄：“是又如何？”
不對，若是入了魔，卿伶根本不會還留在這裏, 那他做的也不會有任何意義。
書壹冷聲道：“伶伶沒告訴你，若是你入了魔, 她就會離開麽？”
聽到這句話, 故妄微微瞇眼。
這是他跟阿伶的事, 這個人又是怎麽知道的？
“不呢。”故妄挑唇慢條斯理道, “她說了，無論如何都會在我身邊。”
聞言，書壹卻忽的松了神色，笑了：“故妄，你真不了解她。”
故妄也不惱：“但能這麽抱著她的，只有我。”
書壹的笑意收斂了，周身的劍意幾乎都要將整個宮殿凍住：“故妄, 你與她不是一路人。”
“是不是一路也要走了才知道。”故妄微微坐直了身體, 看向書壹, “不過仙尊怕是連與她走一路的資格都沒有。”
書壹明顯地察覺到了故妄對自己的殺意：“你以為你現在能殺了我？”
故妄笑道：“不試試怎麽知道。”
書壹莞爾：“你不怕她生氣？”
故妄悠悠說：“死都死了，你只是在試煉中遇到了意外，她生什麽氣。”
書壹收起了劍站在原地：“那你可以試試。”
故妄掀起眼皮。
又聽書壹道：“不過我保證，你若是現在殺了我，明日伶伶就會永遠離開你。”
書壹看著他，泰然自若道：“你敢賭一把嗎？”
故妄不敢賭。
他摟著懷裏的人，再一次有了這種無力感，因為卿伶與這個人突如其來的親密，因為他是實實在在對她沒有任何了解。
“故妄，你喜歡她什麽？”書壹沈聲說，“因為她好看，還是因為她一直在對你好？對你的無條件容忍？”
看著故妄越來越沈的臉色，書壹繼續道：“那算什麽喜歡，換作任何一個人對你這麽好，你也喜歡了？”
待他說完，故妄一直都沒有反應。
就在書壹覺得故妄或許會因為這話有什麽感觸時，這人卻突然笑了，然後輕蔑地看著他：“你在自以為是什麽？”
“你以為你是誰？”
故妄的佛珠直接朝著他的命門擊去：“不論是我們之間的事，還是她的事，什麽時候也輪得到你來插嘴了？”
“你算個什麽東西。”
外面的事卿伶一概不知，她一陣恍惚就發現自己站在了一個巨大的花園裏，周圍都是些奇花異草，還有來往的宮人。
因為是魂體，周圍的人都看不到她。
倒是這些人，在外面雖然是魂魄的模樣，在這裏卻如同常人一般走動自如，甚至每個人臉上都還揚著笑。
卿伶低頭去看手裏的凝魂鈴，但此時的凝魂鈴卻毫無反應了。
故妄說了進來以後剩下的他會辦，這要怎麽辦？
就在卿伶一頭莫展時，忽的看到有一群人從花園外走了過來。
是一群宮人簇擁著幾個小孩，其中一個稍微年長的男孩子歡快地喊道：“七弟！”
卿伶這才看到，原來這花園中的亭子裏還有兩個人。
一個宮人，還有一個身穿白衣頭戴金冠正在低頭寫字的小孩。
聽到聲音，那小孩擡起頭來，對那個看起來十來歲的男孩子喊了聲：“三哥。”
“七弟怎麽整日都只想著寫字。”這個三皇子慢慢坐在了七皇子身邊，溫和笑道，“今日同三哥與你三姐姐玩去。”
“是呀。”另外一個小姑娘道，“七弟你待在這裏不覺得無趣嗎？”
片刻後，這個七皇子放下筆站起身來：“好。”
三皇子和三公主皆是一臉震驚，像是沒想到居然這麽容易就將這個弟弟說動了似的。
七皇子接過一旁宮人遞過來的手帕擦手，問：“三哥可有看到六哥？”
此話一出，整個小亭子就安靜了下來。
三公主皺著眉：“提那個晦氣的人做什麽，他在他冷宮待得好好的，別來掃我們的興質。”
“三姐姐慎言。”這話說的平平淡淡，竟是不像一個幾歲孩子才能說出來的話。
這時這個七皇子也轉過身來了，卿伶也看清了他的臉，這分明就是縮小版的林鄞之。
那他嘴裏那個六哥，這個公主嘴裏那個冷宮裏晦氣的人，多半就是故妄了。
書中寫林鄞之與故妄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但後來經過魔界那一遭，卿伶這時候卻知道，他們兩人是親兄弟。
只不過不知道寧昭生下他們後，是怎麽偷天換日的。
所以這會兒在這個三皇子和三公主眼裏，林鄞之跟故妄並不是同一個母親，不然也不會這麽區別對待。
被林鄞之這麽一說，三公主像是想起了什麽，又突然改了口：“六弟既然這麽想去看他，那就去看看他好了。”
“正好，我也有幾日沒去看他了。”
看著他們三人帶著人要離開，卿伶也跟了上去。
眾人七拐八拐地來到了一處破落的宮門前，說是宮門都有些擡舉了，門外的燈籠殘破不堪，外墻上也都青苔遍布。
這裏不朝陽，陰暗潮濕得很，與來時經過的那些光鮮都不一樣，很難想象這宮裏還有這麽個地方。
卿伶不由得皺起了眉，似乎從她遇到故妄開始，他住的地方都沒有好過。
在無塵山便是隔絕外世的小木屋，到了雲咎峰那個小院也是破舊又雜亂的。
三公主擡擡下巴道：“把門打開。”
這會兒卿伶算是看出來了，這個三公主和三皇子就是在蜃境外宮殿裏遇到那個男女莫辨，說要她洞房的怪人。
無他，這兩人雖是十來歲的樣子，但說話都與在外面遇到的那個奇怪的人一樣。
有宮人上前將那門輕輕推開，卿伶默不作聲地移到他們身後，雖是白天，但門裏光線也不算很亮，她看到了在那破舊的門外，坐了一個瘦小的人。
就跟她上一次在雲咎峰看到故妄時一般，他搬了個凳子在外面，靠在掉漆的宮柱上，像是在曬太陽。
可是這裏分明沒有太陽。
三公主趾高氣昂地走進去：“六弟，我們來看看你。”
卿伶忍不住想，這分明不像之前他們看到故妄時那麽害怕的樣子。
“哦？”裏面的人聲音稚嫩，“稀奇，三姐姐今日居然得閑了。”
聽到這個語氣，卿伶拿起了凝魂鈴，這裏沒有反應，難道……
她忽的看過去。
三公主腳步微微一頓，輕哼道：“我不是每日都得閑來看你的嗎？”
裏面的小孩說：“是麽，我可不記得了。”
他依舊是坐在凳子上未動分毫，卻輕輕笑起來，帶著幾分童音，還有些可愛的味道：“我怎麽記得，你巴不得離我這宮裏十萬八千裏遠。”
這話一出，三皇子猛地停了下來：“妹妹，回來。”
三公主也覺得不對了，停下就往回跑。
七歲的故妄這才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低頭掃了眼自己的身體，輕嘖：“看來你們確實有日日過來。”
卿伶走近後這才看到，故妄臉上有好幾個傷口，身上穿的衣服更是單薄，還破了好些。
與這三個皇子公主的嬌生慣養格格不入。
她又往前走了一步，故妄忽然擡眼朝著她的方向看了過來，卿伶見他泛青的嘴角微微彎了下。
而後故妄移開視線，看向三皇子和三公主：“跑什麽？”
三皇子皺著眉道：“你是怎麽知道這裏的！”
故妄：“你猜？”
他還真猜了：“鬼主？”
卿伶無聲搖頭：這真的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她只是做了一個媒介而已。
故妄笑而不答，只是睨著面前的小不點，嗤笑：“你們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你在囂張什麽。”三公主叉著腰道，“你現在可是在我們的蜃境裏，自己的處境不掂量掂量嗎？”
故妄勾唇：“那你跑什麽？”
三公主：“……”
說實話，卿伶現在看著自己面前的幾個小孩，總有些帶入不進去，有些莫名的喜感。
她視線偏開，看到了一旁一直沒怎麽說話的林鄞之，他只是一直看著故妄，也不覺得現在的發展奇怪，這不會就是林鄞之本尊吧？
三皇子突然道：“既然如此，那便留下來吧。”
故妄沒說話。
瞬時之間，只見原本還是小孩的三皇子和三公主突然變大，與此同時兩個人的魂魄也合體在了一起，顯然就是之前在外面看到的那個模樣。
但這模樣卻是長大後的三公主的。
此時他們的聲音男女莫辨：“六弟，你當年造的孽，今日一並還了。”
故妄笑了起來，一點也沒有被身高壓制的低位感：“我造的孽？”
他指著宮門外的那些笑容滿面的宮人，嘲諷道：“你們真以為，給他們造成這種假象，就是你們樂意看到的圓滿了？”
他們道：“什麽意思？”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林鄞之突然開了口：“故妄。”
三皇子與三公主的結合體這才想起來這裏還有個皇弟，兩人皆是一楞：“七弟。”
你怎麽這麽淡定？
林鄞之沒什麽表情。
故妄看了過去，一點都不意外他叫出自己的名字，他笑道：“果然。”
結合體突然反應過來：“不對。”
蜃境裏的一切都是他們造出來的，所以七弟和六弟也是同樣的，只會按照他們設定的軌跡來說話做事。
六弟是外來的不說，為什麽七弟今日的舉動也如此奇怪？
他們頓時怒了：“你是誰！”
林鄞之擡眼：“林鄞之。”
卿伶註意到，林鄞之說完這句話後，故妄眼底的嘲諷一點都不掩飾。
卿伶無比熟悉這個說話的調調，這人真的是林鄞之。
但林鄞之既然來了這裏，那執事官人呢？
“你胡說！”結合體下意識就反駁，過了會兒突然皺眉，“等下，你是哪一個林鄞之？”
故妄：“沒腦子。”
結合體回過頭來瞪了他一眼。
結合體臉上的表情變了，又驚又喜：“你是長大後的七弟嗎？”
同樣的身份，不同的對待。
卿伶納悶了。
她看著一旁孤零零站著的故妄，不由得走了過去，微微俯身摸了摸他的頭：“你是長大後的故妄嗎？”
故妄一楞。
而後忽的彎著眼睛笑了起來，小時候的他沒有眉心的那顆朱砂，稚氣未脫的臉一旦真的笑起來就格外地惹人憐愛。
卿伶沒忍住，又摸了一下。
林鄞之眉頭收緊，看了過來。
“聽說七弟被雲咎峰的仙尊帶走了。”結合體高興地像是找到了靠山，“正好，你是修道的，今日我們一同將這個魔頭除了，再好好敘舊。”
卿伶看了過去。
她一向都不清楚林鄞之到底跟故妄是有什麽糾葛，有時候要救，有時候又要殺的。
她有些警惕地護在故妄身邊。
故妄順勢也就往她身上蹭了蹭。
林鄞之看過來，有那麽一瞬間，卿伶覺得他似乎是在看自己，又好像是沒有。
“故妄。”林鄞之走過來，“你還沒有放棄？”
故妄虛虛靠著卿伶，指指自己，又指指林鄞之：“你在說笑？憑什麽是我放棄？”
“你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麽該放棄？”故妄輕輕笑著，似乎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你們每一個人都在叫我放棄。”
只有一個人，讓他活著。
讓他不要妥協。
林鄞之冷冷擡眸：“那今日，也算是個了斷了。”
故妄勾唇：“正好，我也是這麽想的。”
這兩人的對話卿伶聽得一頭霧水，但是她記得故妄對她說過，說不準她想知道的，進來以後也就知道了。
只不過她現在還聽不懂。
“三哥。”林鄞之看向同樣茫然的哥哥姐姐結合體，問，“聽聞三哥手裏有一個魂靈珠。”
聞言，哥哥姐姐結合體臉色驟變：“七弟問這個做什麽？”
“魂靈珠於我有大用。”林鄞之道，“不知可否借來一用。”
結合體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不可。”
頓了頓又覺得自己對弟弟太不好，又商量道：“你想要其他的什麽，我都可以給你，這個不行。”
“我前些日子才挖出一個玄天鏡來，這鏡子送你也可以。”
卿伶：“……”
玄天鏡竟然是這麽來的？！
雖然她不知道在這試煉裏主角到底經歷了什麽，但是卻也知道這個玄天鏡是林鄞之拿到的最好的一個寶物。
這個玄天鏡中是一處寶地，靈氣充裕，像是一個世外修煉的好去處，修士進去修煉進益會很快。
這，林鄞之居然是走後門拿到的。
卿伶俯身在故妄耳邊瘋狂暗示：“那玄天鏡，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既然劇情都變了，那麽就把好東西給自己的任務對象留著，她走了故妄也能有不少好東西。
故妄嗯了聲，懶懶地問：“你想要？”
卿伶搖頭：“不是我，是你。”
故妄笑了下：“也行。”
那頭的結合體回過頭來，不滿道：“你在嘀咕什麽呢！”
故妄歪了下頭：“正好，那魂靈珠，我也想要。”
“至於這玄天鏡麽，我也要。”
他就簡單直接多了，對著那兩人道：“你是直接給我呢，還是我自己動手拿。”
結合體沈著臉色：“你想都不要想！”
“什麽都不會給你的。”
說罷，他們轉頭對林鄞之道：“七弟，我們先把他殺了，到時候再說。”
林鄞之道：“你們殺不了他。”
結合體一楞：“什麽？”
林鄞之看向故妄，臉色微沈，終於開了口：“用魂靈珠，可以殺了他。”
結合體兩只眼睛都瞪圓了，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片刻後，他皺著眉將林鄞之拉了出去：“七弟你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卿伶眼看著三個人走了出去，又看看不慌不忙的故妄：“你不急嗎？”
“急什麽？”
卿伶：“他們要把寶物都給林鄞之，不給你了。”
故妄轉過來，微微仰著頭看她：“擔心我啊？”
卿伶不解：“你來不就是為了這些寶物的嗎？”
“嗯。”故妄點頭，“不急。”
“我過去，不過也是跟他們三人打一架。”他慢悠悠道，“不如等他們給了林鄞之我再拿過來，林鄞之不是要與我了結麽，正好。”
三對二，一對二。
可是你還是殺不了林鄞之啊。
卿伶還是決定自己過去看看虛實，不是要知道林鄞之的事嗎？這會兒書壹不在，那她就過去看看，順便看看那兩個寶物。
卿伶這麽想著，便說：“我去看看。”
故妄站在原地，也沒有阻攔，只是看著她的背影，臉上多了些若有所思的表情。
卿伶從故妄的宮裏出來，很快就跟上了在說悄悄話的三個人。
或許是覺得這裏沒有其他人，這個哥哥姐姐結合體回頭看故妄沒跟上來，說話也沒太壓低音量。
“七弟，魂靈珠不是不想給你。”結合體說，“確實是不行。”
林鄞之：“為何？”
一陣沈默，三人慢慢走到了皇宮的外城墻上，那結合體看著遠處的虛空一片，沮喪道：“當年宮裏出事，我們也沒有幸免於難，因為是雙生子，我們的魂魄也一直飄在一起。”
他們滿目蒼涼：“看到了滿皇宮的血，看到父皇母妃屍骨無存，看到了宮外的屍橫遍野，還有那些猖獗的魔修。”
“七弟，你甘心嗎？”男女莫辨的聲音突然變得嘶啞，“我們不甘心，要不是冷宮裏那個賤種帶來了魔修，我們甘洛國為何會走到這一天！”
“可是我們的魂魄一天比一天虛弱，就要消散了，我們什麽也做不了。”
林鄞之安安靜靜地聽著，並沒有多大表情。
兩人又繼續道：“後來，我們兩個遇到了一個貴人，貴人給了我們魂靈珠，說可以讓我們的魂魄不用消散。”
“我們再回到甘洛，那裏卻變成了另一副模樣，什麽都沒有了。”
那裏現在已經是另一個國家。
自然沒有了以前的樣子。
只是卿伶聽得一頭霧水，這跟不能給魂靈珠有什麽關系。
直到她聽到了下一句：“再後來，我們吃了那魂靈珠。”
林鄞之輕輕皺了下眉。
結合體苦笑道：“就變成如今的模樣了。”
如今，男不男，女不女，兩魂一體的模樣。
“如果……”結合體頓了一下，突然道，“如果我們的身體還能用，你還可以用我們給甘洛報仇，殺了故妄，我們也願意！”
林鄞之擡起了眼。
卿伶聽得不住蹙眉，這兩人怎麽就一口咬死了是故妄的錯？
她回頭，從這城墻上看著後面這奢華又虛幻的皇宮，那些宮人們臉上帶的都是笑臉，卻又虛假僵硬無比。
她擡手碰了碰一直跟在結合體身邊的宮人。
這些魂魄是被人下了咒術，只能做一個僵硬的傀儡，被強行留在這裏，否則早該消散了。
卿伶觸碰到那個宮人魂魄的一瞬間卿伶便聽到了魂魄中顫抖地吶喊聲。
那一刻，她眼前閃過了很多畫面。
宮人在皇宮各處行走，上下人都在接觸，看到的最多，也最真實：
皇帝的昏庸殘暴，百姓的民不聊生，宮人的冷暖不顧，還有皇宮裏上位者們的錦衣玉食，荒淫無度……
卿伶看林鄞之一動不動，似乎是在沈思，他之前說他要殺了故妄。
若單單是魂靈珠一顆珠子還好搶，但是若是這個人，那麽就搶不過來了，畢竟這個人的人心是向著林鄞之的。
想到這裏，卿伶忽然松開了觸碰那宮人的手，將那宮人往前一推，自己現出了身形，看著幾人平靜道：“誰說滅國是他的錯？”
因為是魂體，此時的卿伶就是身為鬼主時的模樣。
膚白若雪，一襲白衣單薄無比，唇色艷紅，看起來格外的危險。
偏生她那雙眼睛裏空澄平靜，硬是淡了幾分陰冷感。
面前的三人聽見聲音都齊齊看了過來，結合體神色突變，帶了幾分惶恐：“鬼主？！”
就連林鄞之眼裏都多了幾分意外。
卿伶輕推了一把一旁的宮人，那宮人站在了眾人面前。
“你們給他們下的咒術？”卿伶問，“將他們困在此處這麽多年？”
面前的結合體眼神恍惚了一下：“甘洛沒了，他們作為宮人，死了無處可去，自然就要留在這裏。”
“無處可去？”卿伶蹙眉，“那你們可曾問過他們的意願？”
兩人道：“他們拿著宮裏的俸祿，不就是心甘情願的嗎？”
他們回到故國皇宮時，那裏飄了許多同他們一樣的魂魄，都是那些慘死的宮人。
但魂靈珠只有一顆，所以兩人便下了咒術，把那些魂魄給困在了這個蜃境裏。
故國沒了，他們就再造一個故國，即使是假的，他們也能永遠活在這裏。
卿伶看著他們一臉理直氣壯的樣子，擡手就在那個宮人額頭上按了一道鬼主印。
與此同時，一抹黑氣從那個魂魄裏飄了出來，咒術被解除的瞬間，夾雜而來的是宮人多年被困在此處的哀嚎聲。
怨氣遍布，那些哀鳴的聲音一直沖擊著每個人的耳膜，震得人頭皮發麻。
卿伶對那魂魄輕聲道：“告訴他們，甘洛國為何會滅國。”
她知道甘洛滅國的真相，這本書背景開局便是皇帝昏庸無道，百姓民不聊生，這才有叛軍起義。
林鄞之一直都在觀察著卿伶的動作。
他對那魂魄要說什麽毫不關心，像是覺得卿伶更能引起他的註意一般。
林鄞之淡淡問：“你在替他出頭？”
卿伶垂眸，看著他這個小個子，疑惑道：“沒有一個人站在他這邊，我不該嗎？”
林鄞之道：“我沒說他的不是。”
“可你想殺了他。”卿伶認真道，“你以前說過，他不入魔你是不會殺他的。”
而且聽那兩人的話來說，魂靈珠是對魂魄才有用，怎麽可以用來殺人呢。
故妄的神魂曾上過他的身，或者是林鄞之想對故妄的魂魄出手。
林鄞之默了一瞬，而後恢覆了正常的神色：“我說過，世事難兩全。”
“是難。”卿伶說，“卻不是不可。”
林鄞之一雙黑眸靜靜地看著卿伶，瞳色幽深，片刻後才道：“卿姑娘生了一顆玲瓏心。”
怎麽突然就誇起來了。
卿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謝謝？”
林鄞之眼底劃過一絲笑意，又沈寂了下去，輕聲道：“讓人羨慕。”
“那就羨慕著吧。”故妄稚聲稚氣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他走到卿伶身邊，擡手就扯住了卿伶的衣袖不撒手。
一副人小鬼大的樣子，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林鄞之：“畢竟將死之人，也沒必要惦記什麽。”
作者有話說：
旺仔：是你的嗎你就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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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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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1-09-25 23:14:20~2021-09-26 04:05: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沈迷修仙不能自拔 10瓶；槐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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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壹徒然想到了那晚和方才在玉簡中聽到的化, 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你是故意的。”
他皺著眉：“你還騙她。”
書壹冷笑：“伶伶最討厭別人騙她。”
故妄撫摸著懷中人的指尖微微一頓, 又自若道：“那就不讓她知道。”
他笑著說：“你不也在騙她麽？哈，長輩？”
書壹周身的氣壓都壓了下來, 他擡起手引著劍朝著故妄摟在卿伶身上的那只手刺去。
故妄任由著他的劍刺破了自己的手，這才忽的扔出了佛珠。
那佛珠彈在了書壹的劍上，震得周圍空氣都在顫。
書壹也在這時候逼近了故妄, 卻突然看到了他的眼睛, 他略微一頓：“你入魔了？”
故妄：“是又如何？”
不對，若是入了魔，卿伶根本不會還留在這裏, 那他做的也不會有任何意義。
書壹冷聲道：“伶伶沒告訴你，若是你入了魔, 她就會離開麽？”
聽到這句話, 故妄微微瞇眼。
這是他跟阿伶的事, 這個人又是怎麽知道的？
“不呢。”故妄挑唇慢條斯理道, “她說了，無論如何都會在我身邊。”
聞言，書壹卻忽的松了神色，笑了：“故妄，你真不了解她。”
故妄也不惱：“但能這麽抱著她的，只有我。”
書壹的笑意收斂了，周身的劍意幾乎都要將整個宮殿凍住：“故妄, 你與她不是一路人。”
“是不是一路也要走了才知道。”故妄微微坐直了身體, 看向書壹, “不過仙尊怕是連與她走一路的資格都沒有。”
書壹明顯地察覺到了故妄對自己的殺意：“你以為你現在能殺了我？”
故妄笑道：“不試試怎麽知道。”
書壹莞爾：“你不怕她生氣？”
故妄悠悠說：“死都死了，你只是在試煉中遇到了意外，她生什麽氣。”
書壹收起了劍站在原地：“那你可以試試。”
故妄掀起眼皮。
又聽書壹道：“不過我保證，你若是現在殺了我，明日伶伶就會永遠離開你。”
書壹看著他，泰然自若道：“你敢賭一把嗎？”
故妄不敢賭。
他摟著懷裏的人，再一次有了這種無力感，因為卿伶與這個人突如其來的親密，因為他是實實在在對她沒有任何了解。
“故妄，你喜歡她什麽？”書壹沈聲說，“因為她好看，還是因為她一直在對你好？對你的無條件容忍？”
看著故妄越來越沈的臉色，書壹繼續道：“那算什麽喜歡，換作任何一個人對你這麽好，你也喜歡了？”
待他說完，故妄一直都沒有反應。
就在書壹覺得故妄或許會因為這話有什麽感觸時，這人卻突然笑了，然後輕蔑地看著他：“你在自以為是什麽？”
“你以為你是誰？”
故妄的佛珠直接朝著他的命門擊去：“不論是我們之間的事，還是她的事，什麽時候也輪得到你來插嘴了？”
“你算個什麽東西。”
外面的事卿伶一概不知，她一陣恍惚就發現自己站在了一個巨大的花園裏，周圍都是些奇花異草，還有來往的宮人。
因為是魂體，周圍的人都看不到她。
倒是這些人，在外面雖然是魂魄的模樣，在這裏卻如同常人一般走動自如，甚至每個人臉上都還揚著笑。
卿伶低頭去看手裏的凝魂鈴，但此時的凝魂鈴卻毫無反應了。
故妄說了進來以後剩下的他會辦，這要怎麽辦？
就在卿伶一頭莫展時，忽的看到有一群人從花園外走了過來。
是一群宮人簇擁著幾個小孩，其中一個稍微年長的男孩子歡快地喊道：“七弟！”
卿伶這才看到，原來這花園中的亭子裏還有兩個人。
一個宮人，還有一個身穿白衣頭戴金冠正在低頭寫字的小孩。
聽到聲音，那小孩擡起頭來，對那個看起來十來歲的男孩子喊了聲：“三哥。”
“七弟怎麽整日都只想著寫字。”這個三皇子慢慢坐在了七皇子身邊，溫和笑道，“今日同三哥與你三姐姐玩去。”
“是呀。”另外一個小姑娘道，“七弟你待在這裏不覺得無趣嗎？”
片刻後，這個七皇子放下筆站起身來：“好。”
三皇子和三公主皆是一臉震驚，像是沒想到居然這麽容易就將這個弟弟說動了似的。
七皇子接過一旁宮人遞過來的手帕擦手，問：“三哥可有看到六哥？”
此話一出，整個小亭子就安靜了下來。
三公主皺著眉：“提那個晦氣的人做什麽，他在他冷宮待得好好的，別來掃我們的興質。”
“三姐姐慎言。”這話說的平平淡淡，竟是不像一個幾歲孩子才能說出來的話。
這時這個七皇子也轉過身來了，卿伶也看清了他的臉，這分明就是縮小版的林鄞之。
那他嘴裏那個六哥，這個公主嘴裏那個冷宮裏晦氣的人，多半就是故妄了。
書中寫林鄞之與故妄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但後來經過魔界那一遭，卿伶這時候卻知道，他們兩人是親兄弟。
只不過不知道寧昭生下他們後，是怎麽偷天換日的。
所以這會兒在這個三皇子和三公主眼裏，林鄞之跟故妄並不是同一個母親，不然也不會這麽區別對待。
被林鄞之這麽一說，三公主像是想起了什麽，又突然改了口：“六弟既然這麽想去看他，那就去看看他好了。”
“正好，我也有幾日沒去看他了。”
看著他們三人帶著人要離開，卿伶也跟了上去。
眾人七拐八拐地來到了一處破落的宮門前，說是宮門都有些擡舉了，門外的燈籠殘破不堪，外墻上也都青苔遍布。
這裏不朝陽，陰暗潮濕得很，與來時經過的那些光鮮都不一樣，很難想象這宮裏還有這麽個地方。
卿伶不由得皺起了眉，似乎從她遇到故妄開始，他住的地方都沒有好過。
在無塵山便是隔絕外世的小木屋，到了雲咎峰那個小院也是破舊又雜亂的。
三公主擡擡下巴道：“把門打開。”
這會兒卿伶算是看出來了，這個三公主和三皇子就是在蜃境外宮殿裏遇到那個男女莫辨，說要她洞房的怪人。
無他，這兩人雖是十來歲的樣子，但說話都與在外面遇到的那個奇怪的人一樣。
有宮人上前將那門輕輕推開，卿伶默不作聲地移到他們身後，雖是白天，但門裏光線也不算很亮，她看到了在那破舊的門外，坐了一個瘦小的人。
就跟她上一次在雲咎峰看到故妄時一般，他搬了個凳子在外面，靠在掉漆的宮柱上，像是在曬太陽。
可是這裏分明沒有太陽。
三公主趾高氣昂地走進去：“六弟，我們來看看你。”
卿伶忍不住想，這分明不像之前他們看到故妄時那麽害怕的樣子。
“哦？”裏面的人聲音稚嫩，“稀奇，三姐姐今日居然得閑了。”
聽到這個語氣，卿伶拿起了凝魂鈴，這裏沒有反應，難道……
她忽的看過去。
三公主腳步微微一頓，輕哼道：“我不是每日都得閑來看你的嗎？”
裏面的小孩說：“是麽，我可不記得了。”
他依舊是坐在凳子上未動分毫，卻輕輕笑起來，帶著幾分童音，還有些可愛的味道：“我怎麽記得，你巴不得離我這宮裏十萬八千裏遠。”
這話一出，三皇子猛地停了下來：“妹妹，回來。”
三公主也覺得不對了，停下就往回跑。
七歲的故妄這才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低頭掃了眼自己的身體，輕嘖：“看來你們確實有日日過來。”
卿伶走近後這才看到，故妄臉上有好幾個傷口，身上穿的衣服更是單薄，還破了好些。
與這三個皇子公主的嬌生慣養格格不入。
她又往前走了一步，故妄忽然擡眼朝著她的方向看了過來，卿伶見他泛青的嘴角微微彎了下。
而後故妄移開視線，看向三皇子和三公主：“跑什麽？”
三皇子皺著眉道：“你是怎麽知道這裏的！”
故妄：“你猜？”
他還真猜了：“鬼主？”
卿伶無聲搖頭：這真的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她只是做了一個媒介而已。
故妄笑而不答，只是睨著面前的小不點，嗤笑：“你們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你在囂張什麽。”三公主叉著腰道，“你現在可是在我們的蜃境裏，自己的處境不掂量掂量嗎？”
故妄勾唇：“那你跑什麽？”
三公主：“……”
說實話，卿伶現在看著自己面前的幾個小孩，總有些帶入不進去，有些莫名的喜感。
她視線偏開，看到了一旁一直沒怎麽說話的林鄞之，他只是一直看著故妄，也不覺得現在的發展奇怪，這不會就是林鄞之本尊吧？
三皇子突然道：“既然如此，那便留下來吧。”
故妄沒說話。
瞬時之間，只見原本還是小孩的三皇子和三公主突然變大，與此同時兩個人的魂魄也合體在了一起，顯然就是之前在外面看到的那個模樣。
但這模樣卻是長大後的三公主的。
此時他們的聲音男女莫辨：“六弟，你當年造的孽，今日一並還了。”
故妄笑了起來，一點也沒有被身高壓制的低位感：“我造的孽？”
他指著宮門外的那些笑容滿面的宮人，嘲諷道：“你們真以為，給他們造成這種假象，就是你們樂意看到的圓滿了？”
他們道：“什麽意思？”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林鄞之突然開了口：“故妄。”
三皇子與三公主的結合體這才想起來這裏還有個皇弟，兩人皆是一楞：“七弟。”
你怎麽這麽淡定？
林鄞之沒什麽表情。
故妄看了過去，一點都不意外他叫出自己的名字，他笑道：“果然。”
結合體突然反應過來：“不對。”
蜃境裏的一切都是他們造出來的，所以七弟和六弟也是同樣的，只會按照他們設定的軌跡來說話做事。
六弟是外來的不說，為什麽七弟今日的舉動也如此奇怪？
他們頓時怒了：“你是誰！”
林鄞之擡眼：“林鄞之。”
卿伶註意到，林鄞之說完這句話後，故妄眼底的嘲諷一點都不掩飾。
卿伶無比熟悉這個說話的調調，這人真的是林鄞之。
但林鄞之既然來了這裏，那執事官人呢？
“你胡說！”結合體下意識就反駁，過了會兒突然皺眉，“等下，你是哪一個林鄞之？”
故妄：“沒腦子。”
結合體回過頭來瞪了他一眼。
結合體臉上的表情變了，又驚又喜：“你是長大後的七弟嗎？”
同樣的身份，不同的對待。
卿伶納悶了。
她看著一旁孤零零站著的故妄，不由得走了過去，微微俯身摸了摸他的頭：“你是長大後的故妄嗎？”
故妄一楞。
而後忽的彎著眼睛笑了起來，小時候的他沒有眉心的那顆朱砂，稚氣未脫的臉一旦真的笑起來就格外地惹人憐愛。
卿伶沒忍住，又摸了一下。
林鄞之眉頭收緊，看了過來。
“聽說七弟被雲咎峰的仙尊帶走了。”結合體高興地像是找到了靠山，“正好，你是修道的，今日我們一同將這個魔頭除了，再好好敘舊。”
卿伶看了過去。
她一向都不清楚林鄞之到底跟故妄是有什麽糾葛，有時候要救，有時候又要殺的。
她有些警惕地護在故妄身邊。
故妄順勢也就往她身上蹭了蹭。
林鄞之看過來，有那麽一瞬間，卿伶覺得他似乎是在看自己，又好像是沒有。
“故妄。”林鄞之走過來，“你還沒有放棄？”
故妄虛虛靠著卿伶，指指自己，又指指林鄞之：“你在說笑？憑什麽是我放棄？”
“你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麽該放棄？”故妄輕輕笑著，似乎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你們每一個人都在叫我放棄。”
只有一個人，讓他活著。
讓他不要妥協。
林鄞之冷冷擡眸：“那今日，也算是個了斷了。”
故妄勾唇：“正好，我也是這麽想的。”
這兩人的對話卿伶聽得一頭霧水，但是她記得故妄對她說過，說不準她想知道的，進來以後也就知道了。
只不過她現在還聽不懂。
“三哥。”林鄞之看向同樣茫然的哥哥姐姐結合體，問，“聽聞三哥手裏有一個魂靈珠。”
聞言，哥哥姐姐結合體臉色驟變：“七弟問這個做什麽？”
“魂靈珠於我有大用。”林鄞之道，“不知可否借來一用。”
結合體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不可。”
頓了頓又覺得自己對弟弟太不好，又商量道：“你想要其他的什麽，我都可以給你，這個不行。”
“我前些日子才挖出一個玄天鏡來，這鏡子送你也可以。”
卿伶：“……”
玄天鏡竟然是這麽來的？！
雖然她不知道在這試煉裏主角到底經歷了什麽，但是卻也知道這個玄天鏡是林鄞之拿到的最好的一個寶物。
這個玄天鏡中是一處寶地，靈氣充裕，像是一個世外修煉的好去處，修士進去修煉進益會很快。
這，林鄞之居然是走後門拿到的。
卿伶俯身在故妄耳邊瘋狂暗示：“那玄天鏡，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既然劇情都變了，那麽就把好東西給自己的任務對象留著，她走了故妄也能有不少好東西。
故妄嗯了聲，懶懶地問：“你想要？”
卿伶搖頭：“不是我，是你。”
故妄笑了下：“也行。”
那頭的結合體回過頭來，不滿道：“你在嘀咕什麽呢！”
故妄歪了下頭：“正好，那魂靈珠，我也想要。”
“至於這玄天鏡麽，我也要。”
他就簡單直接多了，對著那兩人道：“你是直接給我呢，還是我自己動手拿。”
結合體沈著臉色：“你想都不要想！”
“什麽都不會給你的。”
說罷，他們轉頭對林鄞之道：“七弟，我們先把他殺了，到時候再說。”
林鄞之道：“你們殺不了他。”
結合體一楞：“什麽？”
林鄞之看向故妄，臉色微沈，終於開了口：“用魂靈珠，可以殺了他。”
結合體兩只眼睛都瞪圓了，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片刻後，他皺著眉將林鄞之拉了出去：“七弟你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卿伶眼看著三個人走了出去，又看看不慌不忙的故妄：“你不急嗎？”
“急什麽？”
卿伶：“他們要把寶物都給林鄞之，不給你了。”
故妄轉過來，微微仰著頭看她：“擔心我啊？”
卿伶不解：“你來不就是為了這些寶物的嗎？”
“嗯。”故妄點頭，“不急。”
“我過去，不過也是跟他們三人打一架。”他慢悠悠道，“不如等他們給了林鄞之我再拿過來，林鄞之不是要與我了結麽，正好。”
三對二，一對二。
可是你還是殺不了林鄞之啊。
卿伶還是決定自己過去看看虛實，不是要知道林鄞之的事嗎？這會兒書壹不在，那她就過去看看，順便看看那兩個寶物。
卿伶這麽想著，便說：“我去看看。”
故妄站在原地，也沒有阻攔，只是看著她的背影，臉上多了些若有所思的表情。
卿伶從故妄的宮裏出來，很快就跟上了在說悄悄話的三個人。
或許是覺得這裏沒有其他人，這個哥哥姐姐結合體回頭看故妄沒跟上來，說話也沒太壓低音量。
“七弟，魂靈珠不是不想給你。”結合體說，“確實是不行。”
林鄞之：“為何？”
一陣沈默，三人慢慢走到了皇宮的外城墻上，那結合體看著遠處的虛空一片，沮喪道：“當年宮裏出事，我們也沒有幸免於難，因為是雙生子，我們的魂魄也一直飄在一起。”
他們滿目蒼涼：“看到了滿皇宮的血，看到父皇母妃屍骨無存，看到了宮外的屍橫遍野，還有那些猖獗的魔修。”
“七弟，你甘心嗎？”男女莫辨的聲音突然變得嘶啞，“我們不甘心，要不是冷宮裏那個賤種帶來了魔修，我們甘洛國為何會走到這一天！”
“可是我們的魂魄一天比一天虛弱，就要消散了，我們什麽也做不了。”
林鄞之安安靜靜地聽著，並沒有多大表情。
兩人又繼續道：“後來，我們兩個遇到了一個貴人，貴人給了我們魂靈珠，說可以讓我們的魂魄不用消散。”
“我們再回到甘洛，那裏卻變成了另一副模樣，什麽都沒有了。”
那裏現在已經是另一個國家。
自然沒有了以前的樣子。
只是卿伶聽得一頭霧水，這跟不能給魂靈珠有什麽關系。
直到她聽到了下一句：“再後來，我們吃了那魂靈珠。”
林鄞之輕輕皺了下眉。
結合體苦笑道：“就變成如今的模樣了。”
如今，男不男，女不女，兩魂一體的模樣。
“如果……”結合體頓了一下，突然道，“如果我們的身體還能用，你還可以用我們給甘洛報仇，殺了故妄，我們也願意！”
林鄞之擡起了眼。
卿伶聽得不住蹙眉，這兩人怎麽就一口咬死了是故妄的錯？
她回頭，從這城墻上看著後面這奢華又虛幻的皇宮，那些宮人們臉上帶的都是笑臉，卻又虛假僵硬無比。
她擡手碰了碰一直跟在結合體身邊的宮人。
這些魂魄是被人下了咒術，只能做一個僵硬的傀儡，被強行留在這裏，否則早該消散了。
卿伶觸碰到那個宮人魂魄的一瞬間卿伶便聽到了魂魄中顫抖地吶喊聲。
那一刻，她眼前閃過了很多畫面。
宮人在皇宮各處行走，上下人都在接觸，看到的最多，也最真實：
皇帝的昏庸殘暴，百姓的民不聊生，宮人的冷暖不顧，還有皇宮裏上位者們的錦衣玉食，荒淫無度……
卿伶看林鄞之一動不動，似乎是在沈思，他之前說他要殺了故妄。
若單單是魂靈珠一顆珠子還好搶，但是若是這個人，那麽就搶不過來了，畢竟這個人的人心是向著林鄞之的。
想到這裏，卿伶忽然松開了觸碰那宮人的手，將那宮人往前一推，自己現出了身形，看著幾人平靜道：“誰說滅國是他的錯？”
因為是魂體，此時的卿伶就是身為鬼主時的模樣。
膚白若雪，一襲白衣單薄無比，唇色艷紅，看起來格外的危險。
偏生她那雙眼睛裏空澄平靜，硬是淡了幾分陰冷感。
面前的三人聽見聲音都齊齊看了過來，結合體神色突變，帶了幾分惶恐：“鬼主？！”
就連林鄞之眼裏都多了幾分意外。
卿伶輕推了一把一旁的宮人，那宮人站在了眾人面前。
“你們給他們下的咒術？”卿伶問，“將他們困在此處這麽多年？”
面前的結合體眼神恍惚了一下：“甘洛沒了，他們作為宮人，死了無處可去，自然就要留在這裏。”
“無處可去？”卿伶蹙眉，“那你們可曾問過他們的意願？”
兩人道：“他們拿著宮裏的俸祿，不就是心甘情願的嗎？”
他們回到故國皇宮時，那裏飄了許多同他們一樣的魂魄，都是那些慘死的宮人。
但魂靈珠只有一顆，所以兩人便下了咒術，把那些魂魄給困在了這個蜃境裏。
故國沒了，他們就再造一個故國，即使是假的，他們也能永遠活在這裏。
卿伶看著他們一臉理直氣壯的樣子，擡手就在那個宮人額頭上按了一道鬼主印。
與此同時，一抹黑氣從那個魂魄裏飄了出來，咒術被解除的瞬間，夾雜而來的是宮人多年被困在此處的哀嚎聲。
怨氣遍布，那些哀鳴的聲音一直沖擊著每個人的耳膜，震得人頭皮發麻。
卿伶對那魂魄輕聲道：“告訴他們，甘洛國為何會滅國。”
她知道甘洛滅國的真相，這本書背景開局便是皇帝昏庸無道，百姓民不聊生，這才有叛軍起義。
林鄞之一直都在觀察著卿伶的動作。
他對那魂魄要說什麽毫不關心，像是覺得卿伶更能引起他的註意一般。
林鄞之淡淡問：“你在替他出頭？”
卿伶垂眸，看著他這個小個子，疑惑道：“沒有一個人站在他這邊，我不該嗎？”
林鄞之道：“我沒說他的不是。”
“可你想殺了他。”卿伶認真道，“你以前說過，他不入魔你是不會殺他的。”
而且聽那兩人的話來說，魂靈珠是對魂魄才有用，怎麽可以用來殺人呢。
故妄的神魂曾上過他的身，或者是林鄞之想對故妄的魂魄出手。
林鄞之默了一瞬，而後恢覆了正常的神色：“我說過，世事難兩全。”
“是難。”卿伶說，“卻不是不可。”
林鄞之一雙黑眸靜靜地看著卿伶，瞳色幽深，片刻後才道：“卿姑娘生了一顆玲瓏心。”
怎麽突然就誇起來了。
卿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謝謝？”
林鄞之眼底劃過一絲笑意，又沈寂了下去，輕聲道：“讓人羨慕。”
“那就羨慕著吧。”故妄稚聲稚氣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他走到卿伶身邊，擡手就扯住了卿伶的衣袖不撒手。
一副人小鬼大的樣子，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林鄞之：“畢竟將死之人，也沒必要惦記什麽。”
作者有話說：
旺仔：是你的嗎你就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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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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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1-09-25 23:14:20~2021-09-26 04:05: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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