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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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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略帶薄繭的手指摩挲著白露的掌心,好像也揉在她的心上, 帶著暖意, 麻酥酥的。

白露晃了神, 而猛地抽回, 裝作若無其事道:“屋裏熱的。”

明知道她這是借口,林勢安也沒拆穿, 方才去捏她的那只手插回褲兜, 低沈的嗓音慢慢響起:“胡然就是你的選擇?”

白露不置可否。

他又問:“機場送機不是目的, 偶遇你這位新靠山才是目的,對吧?”

白露頓了頓,他問話時面上沒什麽表情, 她有些摸不準,於是老實坦白:“對。”

林勢安眸子暗了暗:“什麽時候開始計劃的?”

她道:“你打電話告訴我你要走的那天。”那一刻,她不僅下了決心, 還將完整的計劃都想好了。

“咖啡廳裏見到了誰?”

她答:“我同事。”

“這又是哪一招?”

“這是另外一件事了, ”白露說到這裏,覺得好笑, “你審問犯人呢?”

他微微顰眉, 顯得有些不悅。

果然, 他並不是沒有在意。

從某些方面來說, 白露其實很能理解他, 就像她在得知周雲要去拜康時的氣悶一樣,她也有種被人利用的不愉快。

可是對著林勢安,她怎麽都不肯服輸。

白露腰板挺得筆直, 像是那口氣如果松了,她就在他面前強硬不起來了一般。

林勢安感受到了她的倔強,於是也不再繼續問下去。

問清楚這些之後,生氣嗎?生氣。

可也並不想真的生她的氣。

林勢安不覺長籲,他們之間的關系本來就不是從談情說愛開始的,是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對她有了期待,不知不覺就往前走出自己畫好的圈。

而她,仍固守陣地,冷眼旁觀。

這場對決,雖還未分輸贏,卻讓他暫居劣勢。

一瞬間,林勢安突然萌生出一種想法,他想,和她的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身體關系是不是該結束了?或者說,就不應該開始?

都說女人是先有愛,才有了性,白露確實不是倫常之內的女人。

他擡眸看她,她微微仰頭,眸子裏映著燈光,泛起一波藍紫色……清冷,卻又惑人。

屋裏出來兩個人,又是來尋林勢安的,其中一個白露已經認了,正是那個胡然道人品不行的那位。

他自我介紹是鄰市做器械研發銷售的,十幾年前在拜康和J科技沒有擴大規模的時候,他們幾乎占領了南方市場,後來卻轉戰去了非洲。

這人年紀並不大,但體型圓胖,頭發已半禿。

跟在旁邊的,是剛才同林勢安搭過話名叫呂克,以前做過南城人醫的院長,現在任SQ中國區的技術顧問。他為那圓胖男人做中間人,引薦給林勢安,道:“這位是姚國福,姚總!姚總剛才說,三年前他聽過林總的課,沒想到今天能有緣相見,這不,就來打個招呼。”

姚國福忙握住林勢安的手,連聲說:“林總,你好你好,今天老姚我是走大運了!”

林勢安淡然道:“姚總客氣了。”

白露不由覺得奇怪,論身家,林勢安雖是拜康副總裁,但也算個“打工的”,姚國福再不濟,生意做到海外,也是百億級上市公司老總,見到林勢安,卻像是巴結到了不得了的人物。

幾人又聚到一起,閑聊之後話題轉到非洲第三世界的市場狀況,林勢安在工作上倒還算健談,況且與呂克曾有交情,加之姚國福這個人雖看著粗鄙,說話嗓門粗聲音大,但卻自有一套生意經。

姚國福以前做國內做,後來去非洲,兩相比較,非洲那邊雖然市場沒有飽和,但地方窮,賺的都是辛苦錢,還要擔心瘟疫流感。要人命的活兒,不好辦。姚國福覺得,根兒還是不能丟,於是想帶著在非洲的經驗回來國內山區建醫療服務區,但他在國內沒有團隊,問林勢安有沒有好的什麽建議。

林勢安這般聰明人,自然不會對他掏心掏肺,他只說:“國內貧困區這塊兒需求確實有,姚總有這樣的胸懷,可以一試。”

姚國福嘻嘻笑:“只是我這人不會活絡關系,惹了領導嫌棄……”

白露聽到這裏,終於明白,難怪姚國福對林勢安殷勤,原來他在這方面有門路……做這行的,跟醫院打交道,也要和政府打交道,可要參與這樣大的項目,只怕負責的人官職不會小。

她看過去,見林勢安淺笑道:“姚總要是感興趣,改日可以幫你問問。”

姚國福聽林勢安對他說的略有興趣,又瞧他似乎不似看起來那般冷傲難處,興奮得滿面紅包,熱絡極了,而這個時候,他也終於註意到旁邊的白露,聽那中間人說,這是J科技的銷售部經理,可是胡然身邊的紅人,姚國福眼珠子就掛在白露身上了,在她臉上和胸前來回打轉。

呂克見氣氛好,開玩笑說:“林總剛才說胡總的人難挖,剛才難道林總又在揮鋤頭了?”

林勢安道:“白小姐意志堅定,不好動搖。”

白露瞧林勢安一眼,林勢安方才面對白露時微涼的臉龐稍稍轉色,這會兒也回看她。

這一幕叫姚國福看在眼裏,他笑起來:“林總,這挖人也是有訣竅的,既要用錢還要用力!就不知道白小姐是嫌棄林總錢給的不夠,還是力用的不行?”

白露微頓,雖說比這更難聽的葷話她聽過不少,但在這樣的場合,好歹有一層光鮮亮麗兜住,姚國福這人卻一點不在乎,直接捅破,也難怪他在領導面前討不了好,就是她看,這人也實在水準低!

白露扯唇笑笑,正要開口,那邊林勢安卻說:“可能白小姐偏偏不吃這兩套。”

姚國福哈哈大笑:“那白小姐吃哪一套?”

白露未答,而是看了眼姚國福的肚子,說:“姚總,您的襯衣扣子開了。”

姚國福一楞,忙低頭看,見肚臍的位置,還真開了個口!

他猛地吸一口氣,眾人都笑,他也跟著笑。

姚國福一邊笑,一邊說:“腹不外漏,福不外漏!失禮了哈哈哈!”

白露看他滑稽的樣子,卻有些笑不出來,她微微點頭,道:“不好意思,我有些餓了,先失陪了。”

呂克與姚國福並非同一類人,瞧出來白露的意思,也十分理解,客氣地送她進別墅去。

白露哪還有胃口吃東西,且不說這種場合下根本沒人關註美食,單單是想到林勢安和姚國福那種人站在一起,她就有些不適。

白露只獨坐了一會兒,林勢安就追過來了。

他見白露盤子空空,有心嘲弄她:“不是餓了?”

白露道:“突然想起來,要減肥。”

他不語。

白露想了想,低聲說:“胡總說的真對,那個姚國福,實在不怎麽樣。”

林勢安問:“他怎麽了?”

她道:“以前看過一句話,說一個人對待異性的態度最能表明他的精神品級,還有他在從獸向人上升的階梯上處在怎樣的高度。這個人,猥瑣又奸詐!”

“這麽說的話,連我這個和他聊天的人也囊括進去了?”

白露蔑視:“你知道就好。”

他道:“不過,男人比起女人來說,的確更有獸性。”

白露冷笑:“那樣的人,你要同他做生意?”

林勢安卻說:“和小人做生意不可怕,和偽君子做生意才可怕。”

白露道:“那這麽說你和姚國福還真不是一類的,林總倒比較貼近偽君子這一類。”

他終於被惹笑:“那你應該替姚國福擔心,而不是替我擔心。”

白露也被他氣笑了,笑過之後,覺得他們之間氣氛實在詭異……

她看向林勢安,想問他,是不是生氣了?

男女之間為□□而生的調情,不是體貼,更不是愛情,只是解悶手段和高明的騙術,這是年平告訴她的……年平對她,從不是這樣的。

白露在心底嘆息,最終別過臉去,還是沒能問出那句話。

這晚之後,林勢安又從白露的世界消失了。

白露突然想到,若是他不主動來,她竟然都沒有理由去見他……

主動聯系會讓他怎麽想?投懷送抱,還是另有所圖?

偏偏這幾天替胡然整理林勢安的課程要點時,她聽著音頻中林勢安不疾不徐的聲音,腦子裏全是林勢安的模樣……睜眼閉眼,這個人仿佛真的占據了她生活的一部分,並且揮之不去。

白露提交報告的那天,正是周雲在J科技的最後一天。

原本市場部準備給周雲辦個歡送會,被她拒絕了,白露從胡然辦公室裏出來,一直等著周雲,見她搬東西下來,白露直接從她手裏拿過箱子,往停車場去。

周雲跟在後面,叫住她:“白露!我自己走吧……”

白露沒理,把她的東西扔到車上,然後說:“上車吧,過了今天,你再想享受這個待遇可就難了。”

周雲無奈,低頭上了車。

白露開車,駛出J科技大樓,駛向周雲的家。

“江超現在住哪兒?”

“他父母那裏……”

“小寶呢?”

周雲說:“在他姥姥家。”

白露忍不住道:“你在市場部好幾年了,感情總是有的,歡送會都不辦就走了,不覺得淒涼嗎?”

周雲卻笑:“有什麽好淒涼的,舊人走,新人來,這不就是運作規則嗎?再說了,明天開庭,我想早點回去休息。”

白露心情覆雜,“那樣也好……”

周雲問她:“你真決定跟胡然了?”

白露頓了頓,“嗯”一聲。

周雲點點頭:“我聽說了胡然的作風,她的確是你會選的人。只是伴君如伴虎,你自己當心點,還有林勢安那邊……他也知道了嗎?”

白露下意識看向她,周雲道:“就算沒有公司裏的那些傳言,我也感覺到了,你跟林勢安應該不只那幾次接觸吧?”

白露雙手緊握方向盤,目視前方:“我本來想都告訴你的……”

周雲卻說:“現在不要告訴我了,別給自己埋下□□。”

白露為難:“周雲,我沒有不信任你。”

“我知道。”她苦笑,“我是不信任我自己。以後的事情一切都不好說……若是真如你說的,我們兩個針鋒相對,是選擇友情,還是選擇勝利,我也拿不準。”

白露笑:“你能這樣,我還挺為你高興的……”

看著周雲上樓後,白露心裏空落落的,像是丟了重要的東西,傷感自心底滋生蔓延。

她在周雲樓下抽了支煙,自己開車繞了幾圈,才繞回家。

屋裏也是空空蕩蕩,冷冷清清。白露打開冰箱,林勢安買的水果吃完之後,她再沒填新東西進來,角落還放了一袋酸奶,她拿出來,剛喝一口,胃中冰涼酸澀。

白露皺眉,放下酸奶,去翻廚房有沒有面條,打算煮個白水面條,拌著醬湊合幾口。找來找去面條沒找到,卻讓她盯上了酒櫃裏那瓶包裝精美的紅酒……

她伸手打開櫃子,並把盒子拆開,中間只用了不到兩分鐘的時間,當那瓶酒完完整整呈現在她眼前的時候,她想打開嘗試的想法更加強烈了。

理智受到攻擊,白露第一次不管不顧,任由這種想法橫生枝節,最後將她的理智徹底占據,致使她拿出了開瓶器,開了這瓶紅酒……

紅酒倒入醒酒器中,酒液淌入,清澈泛起誘人光澤,只是沾染的酒珠已令人垂涎欲滴。

酒醒過之後,白露嘗一口,口感順滑,甘甜正合她口,徐徐泛起的酸、甜、鹹、澀占據口腔,白露不知道是真的酒有魅力,還是她早已先入為主覺得貴的東西除了貴一點別無缺點,這瓶酒就這麽一點點進了她的肚子裏……

幾乎整瓶酒都喝下去後,白露腦子異常清醒,但四肢行為卻一點不受控制。

手機不知道什麽時候響了,她看到是一串陌生電話,沒能接到,等要回過去的時候,卻點了另外一個電話號碼,可她不自知。

等電話那頭電話接通,她問:“你好……您剛才打電話嗎?”

卻聽到男人低沈的聲音問:“餵,白露?”

她一驚,拿開手機,看到上面寫著“林勢安”三個字時,心頭一頓,手忙腳亂地把電話掛了!

聽筒中噪雜聲之後電話就被掛了,林勢安拿開來,手機屏已經黑下去了,他從椅子上坐起來,看了眼時間,不算早了,已經九點多。窗外寂靜,能聽到幾聲蟲鳴。

他踱出來,在桌前站了會兒,最後走出書房——

樓下,劉姨正收拾好廚房出來,見林勢安下樓,就問:“這麽晚了,還要出去呀?”

他道:“嗯,不用等我。”說著,人已下樓,快步走出大門。

驅車到白露家,林勢安路上也沒多想,到了就直接上樓,開門時卻猶豫了一下……於是他重新撥了電話給她,那邊響了很久卻沒接起,林勢安心頭一跳,忙動手開了門!

屋內燈光大亮,音響開著,一首曲調熟悉的英文歌正低聲吟唱,他循聲過去,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到正一動不動的女人……

林勢安:“……”

他走到跟前才看到桌上放著的一支高腳杯,旁邊倒著紅酒瓶,竟是他從新加坡帶回來的那瓶……她自己給喝了?

白露這會兒倒是安靜,側躺著,氣息有些重,似乎還在跟酒精作鬥爭。

林勢安哭笑不得,蹲在她跟前,推了推她的肩膀,她皺眉,嘟囔了句什麽,接著眼睛慢慢睜開,看到是他,還笑了一下。

林勢安嘆口氣,問她:“打電話幹嘛?”

她含含糊糊道:“打錯了,打錯了……”

林勢安心說,不是打錯了,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主動聯系?

他去拉她的手,喝醉了之後的人,竟然這麽重,他剛下手時,她沒動。這次是真醉了,和之前不一樣,好在她喝過酒之後不會發瘋,不然有他好受。

林勢安想了想,也不費力氣了,從房間裏拿了毯子給她蓋上,自己便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托腮看她,直到她沈沈睡去。

這麽盯著一個女人,什麽事情也不做,他似乎從20歲之後就再沒這麽幹過了……

這天晚上,林勢安就這麽陪著白露在沙發上睡了一晚。

因為睡姿不舒服,早上他早早醒來,先去了趟衛生間,剛關上門,還沒徹底釋放完,就聽外面叮叮咣咣東西碰到的聲音響起,緊接著,外面的人沖進洗手間!

林勢安忙提上腰帶,偏頭看她。

白露一楞:“你怎麽在這兒?”

他還沒答,就被她慌忙推開:“先別說了,你快出去,我大姨媽來了!”

林勢安張張口,又被她轟出了衛生間的門。

隔著玻璃門,白露捂著肚子苦叫。

林勢安沒走開,聽到叫聲卻是忍不住笑:“來之前沒計劃好?”

她道:“前幾天忙得飯都顧不上,哪還記得時間……”

他繼續看熱鬧:“大姨媽,還喝那麽多酒,活該。”

白露沒應,過了會兒,她說:“林勢安,林總……你能幫我忙嗎?”

“嗯?”林勢安問,“什麽?”

“……那個,你能幫我去買包衛生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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