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胡子拉碴的男人繼續說：“現在人類世界淪陷了, 只剩下我們這些自由人，我們現在打不過他們，只能先按照他們的游戲規則玩, 可就算按他們的規則, 我們也不一定就會輸。”

女孩舉舉拳頭，“姐，加油！”

寧鴿剛想問，那按計劃她接下來應該幹什麽，投影就閃了兩下，消失了。

信號斷了。

寧鴿：“……”

寧鴿心想：監察官料想得一點都不錯，地球上似乎還有人類基地, 而把她送到監察官這裏, 真的是一個計劃。

寧鴿倒是覺得不太可能是什麽美人計, 太不靠譜了, 他們一定有別的打算, 只是不知道是什麽。

這個計劃的名字，竟然叫戰鼓。

進副本之後，所有的任務都和“鼓”有關, 這應該是找到錨點的重要線索。

寧鴿正在思索，忽然聽到有人敲她的門, 聲音在控制中，很輕，好像不想讓別人聽見。

寧鴿過去打開門, 看見兄弟兩個中的一個站在門口——還沒換掉身上穿的衣服，應該是珞蘭。

他自在地倚著門, 臉上似笑非笑的, 看起來比白天更像裴寒。

他閃身進來, 順手把門關上了。

寧鴿也正好想跟他說話。

寧鴿試探著說：“謝謝你。”

珞蘭的眼睛彎了彎，“不用客氣。”

果然。

他和人類基地是串通好的。

否則哪會那麽巧，他要求監察官去買個人類回來過節，又讓小桶去指定的人類養殖場，而剛好就在當天，寧鴿也被人類基地送進了那個養殖場。

她這個角色本來就計劃吸引監察官的註意，跟他回家。

而珞蘭，雖然不是人類，卻在幫人類的大忙，寧鴿對他的好感突飛猛漲。

珞蘭說：“我研究了那麽久人類，真的不想看見這個種族就這麽消失。”

他神情認真。

“你知道麽？按我以前做過的研究，一旦曾經的智慧生命種族被評定為可食用和飼養的近智慧生命體，他們的種群就會迅速退化，所有曾經的文明很快都會消失，一點痕跡都不會留下。到最後，他們真的會變成每天只知道混吃等死的家畜。”

寧鴿有點不明白，“人類到這個地步，是有誰想跟人類過不去吧？F5這個評級這麽不正常，是怎麽出來的？”

先要搞清楚對手是誰。

珞蘭低低地哼了一聲。

“還能有誰？星盟裏的商業巨無霸，星恒公司。我聽說人類的評級測試結果還沒出來，他們就已經做好了開發地球和新建一批人類養殖場的企劃案。”

珞蘭說：“適合生命居住的星球並不多，地球是一塊可以大賺一筆的肥肉，把你們評定為家畜，就能輕松解決掉你們這些地球上的原住民。人類可以食用的美味的精神，只不過是附帶的好處而已。”

果然歸根結底，都是為了利益。

珞蘭凝視著寧鴿，“不過變成這樣，你們自己也有責任。”

“上一次評級測試，人類完全沒弄明白萬一測試不通過，會有什麽樣的嚴重後果，測試前最寶貴的時間窗口，都被你們用來爭執送誰去測試了，要搞各種平衡，要政治正確，最後各方妥協，送了最大限額的一千人過去。

“這群人背景不同，語言還不互通，一團散沙，前期準備嚴重不足，很多人連要怎麽測試都不知道。

珞蘭有點生氣。

“就算裏面有星恒公司動手腳，也不至於慘成那樣，很多人連第一關都沒能通過。一共一千人，最後過關的寥寥無幾，幾乎全軍覆沒，按測試的評級標準，過早淘汰的人數太多，反而會拉低總體分數，給你們一個F5，也不算太冤。

“星恒這麽幹不是第一回 了，早就犯了眾怒，這次星盟裏，很多種族都站出來為你們請願，想幫你們爭取一次重新測試的機會，我哥這次到地球來，就是為了這個。”

寧鴿明白了，問珞蘭：“他會讓我們重新測試嗎？”

珞蘭點頭，“憑我對他的了解，我覺得他會。可是就像他說的，做決定的不是他一個人，這次評估委員會一共有五個人，通過決議需要半數以上通過，你們至少需要三票讚同。”

珞蘭低頭對寧鴿微笑了一下。

“通過的可能性還是有的，如果這次真的拿到了重新測試的機會，希望你們珍惜。測試通過了，就是重建家園，通不過，人類變成牲畜。成敗在此一舉。”

寧鴿忍不住問：“所以這個測試的內容到底是什麽？”

珞蘭耐心答：“是各種通關，解謎，經受考驗，內容千變萬化，但是不會太奇怪，會參考被測試的種族的常識和歷史文明度身定做，我上次不是已經把一些模擬測試樣本傳給你們人類的地下基地了麽？你們應該已經集訓過了吧。”

他還真是幫忙幫到底。

他說：“這次送過去測試的人不要像上次那樣，一定要少而精，星盟很多人都仔細研究過測試的計分規則，用最少的人數，也就是六個人去參加測試，對拿高分是最有利的，我聽說你們基地已經挑好人選了？”

他忽然微笑了一下，“不用那麽擔心。你在想什麽？你變成了一種……有點辣乎乎的感覺。”

他用味道形容感覺，有點奇怪。

寧鴿知道為什麽，雖然這只是副本的劇情而已，寧鴿卻下意識地覺得緊張。

他微笑著凝視著她，樣子非常像平時的裴寒，寧鴿忍不住也對他牽了牽嘴角。

“現在又甜回來了。”他低聲說。

他稍微俯下身。

寧鴿明顯地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擦過頭頂。

他吻了吻寧鴿的頭頂正中，就像平時裴寒經常做的那樣。

珞蘭好像覺察到自己動作有點越界，抿了抿嘴唇，對她道歉：“我剛才……不知為什麽，忽然忍不住……大概是你的味道太好聞了。”

寧鴿擡頭看著他，他也看著寧鴿，臉上忽然多了一點羞赧。

他不自然地挪開目光，“我先去睡覺了。”

寧鴿跟他道過晚安，把他送走，回到床上坐下，繼續對著智慧之匣努力。

這東西讓人十分頭大。不知什麽時候，寧鴿抱著它睡著了。

腕上的手環猛然一震，把寧鴿驚醒。

手環發來了新消息：

【前進吧，我的鼓手！！】

【任務：發現鼓中的秘密！

說明：六十分鐘內完成！

失敗懲罰：淘汰！由下一名玩家接任鼓手！】

六十分鐘的倒計時說開始就開始。

寧鴿：“……”

大半夜的不讓人睡覺，忽然發任務過來，如果完成不了，就直接淘汰。

寧鴿心想，行吧，努力一小時，努力不出來就長眠，直接睡個夠。

這個鼓形的智慧之匣，是被系統認證過的“鼓”，任務是發現其中的秘密，看來還是要想辦法打開它。

寧鴿擺弄著盒子，打點精神，繼續研究。

關鍵就是中間那個唯一能動的小圓柱。

寧鴿一點點旋轉著，試探著，仔細體會。

現在夜深人靜，人的感覺也比白天更敏銳，寧鴿忽然發現，在圓柱轉到其中某一點時，好像手感微有不同。

寧鴿找到那一點，往外稍微拉了拉，圓柱哢噠一聲，竟然被拉出來一小截。

雖然只有幾毫米的一小截，卻是振奮人心的突破性進展，證明這個思路可能是正確的。

寧鴿大受鼓舞，正準備再接再厲時，門那邊忽然發出一聲輕響，好像又有人在敲門。

今晚她的房間挺熱鬧。

寧鴿放下盒子過去，打開門。

門外又是一個裴寒。

這個裴寒穿著寬松的軟布衣服，很像是白天哥哥穿過的那件的式樣，估計這個是監察官哥哥。

他看起來不太對勁。

他也靠著門外的墻，神情恍惚，眼神好像不能正確聚焦，就像寧鴿喝多了伽羅果汁一樣。

寧鴿警惕地只把門開了一道縫，問他：“你來幹什麽？”

他擡起頭，低聲叫她：“寧鴿。”

寧鴿：？？？

久違的“寧鴿”。

進副本後，她變成了小動物，監察官並沒有給她起個“咪咪”“喵喵”之類的名字的意思，一直“你”來“你”去，小桶叫她小寵物，基地的人叫她“姐”，還沒有任何人叫過她的名字。

寧鴿火速打開門，“裴寒？？”

裴寒深深地蹙著眉，用手扶著墻，連站都站不太穩的樣子。

寧鴿趕緊扶住他的胳膊，把他攙進來，關好門，讓他在床上坐下。

他揉了揉眉心，說：“寧鴿，我不對勁，我好像一直在做夢。”

他定了定神，“應該是副本正在搞鬼。我估計，副本好像強行侵入我的精神，篡改我的記憶，讓我扮演別人。”

寧鴿心想，沒錯，你猜對了。

他努力穩住，對寧鴿說話：“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掙脫出來，不過只能清醒一會兒。副本對玩家自由意志的控制力並不強，這種狀況維持不了太久，但是在我不清醒的這段時間，按我的經驗，它可能會讓你做一個喚醒任務，你需要把我喚醒。”

寧鴿有點想哭，他被副本控制，還是努力掙脫副本的束縛，自己來找她了。

他說接著說：“我在夢裏好像看到，你拿到了一個打不開的盒子。”

寧鴿趕緊把床上的智慧之匣拿過來，“我現在接到一個任務，要在六十分鐘內發現鼓中的秘密。”

寧鴿把中間的圓柱給他看，“我有了一點進展，這個圓柱好像是可以活動的，能抽出來一點。”

裴寒點點頭，接過來，把盒子在手裏翻了一圈。

他清醒的時間有限，寧鴿抓緊時間問他：“你除了盒子，還看到了什麽？”

“都很不清晰，是斷斷續續的。”

裴寒邊看盒子邊回答。

“有一個關著很多人的地方，我看到你在拼命對我揮手，還看到你的手腕上有很深的勒痕，看著就很疼，看見你躺在我旁邊，睡得很香，看見我們坐在一起吃東西，你一直在挑食，還看到你穿著這件睡袍跟我說晚安……”

他忍不住微笑了一下，“……那麽可愛，真的很想吻你。”

寧鴿點點頭，不再吵他，讓他專心研究盒子。

裴寒看完盒子的整體，就捏住中間的圓柱，開始熟練地旋轉，好像完全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寧鴿：！！！

裴寒解釋：“我以前玩過類似的東西，這其實是一個立體迷宮，這根柱子上有迷宮一樣的凹槽，卡扣要在迷宮裏面往前走，如果能成功走到終點，就能把圓柱抽出來。路上會有死路，還有陷阱，一旦掉下去，就會回到開始的狀態，從頭再來。”

他認真地體會著手感。

“最難的是，這個迷宮是藏在盒子裏面的，從外面沒辦法看見，只能靠記憶和感覺。你有筆嗎？”

小桶在桌上擺了一支裝飾用的羽毛筆和一本書，寧鴿拿過來，打開空白扉頁交給裴寒。

裴寒一點點地旋轉著圓柱，往前試探，一邊用筆把試過的路線記下來，一邊耐心地教寧鴿該怎麽走。

他一點點走著看不見的迷宮，一遍又一遍地落進陷阱，重來，過了好久，放下盒子，定了定神。

他的眼神越來越飄，好像快撐不住了。

寧鴿安撫他，“沒關系，我已經完全明白了，剩下的我自己來。”

裴寒點點頭，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寧鴿的頭，溫聲說：“不用急，你肯定可以，我等著你。”

進副本後就找不到他，現在他總算回來了，又馬上要消失。

寧鴿的鼻子一陣發酸，點頭嗯了一聲，伸出手，抱住他的腰，把頭埋在他胸前。

這是一個就算迷失了自我，也會竭盡全力掙紮出來，來幫她的人。

裴寒回抱住她，低頭吻了吻她的頭頂。

片刻之後，他的身體僵了一瞬，忽然又出聲，“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聲音清明。

監察官大人回來了。

寧鴿松開他的腰，“是你自己夢游走過來的，來敲我的門，說要看我開盒子。我現在確實知道怎麽開這個盒子了，你要看嗎？”

監察官大人還有點弄不清狀況，“我？夢游？”

倒計時在走著，寧鴿沒時間跟他瞎聊，集中精神，按照裴寒的辦法一點點地試探著往前。

監察官看看她，再看看盒子，大概是有點好奇，乖乖地沒有再出聲，安靜地坐在床邊看著她對付盒子。

到處都是陷阱，一不小心就前功盡棄，就像那些她在副本裏走過的路。

有時候試錯是必須的，錯了只能從頭再來，非常磨人耐性。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寧鴿終於越過了最後的也是最艱難的一段。

哢噠一聲。

寧鴿把金屬圓柱徹底抽出來了。

與此同時，原本看起來完全嚴絲合縫的盒子分成上下兩部分，自動彈開。

鼓形的盒子是中空的，裏面真的裝著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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