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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第七個女主13 後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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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聽說沒有?春南街54號胡同裏面死人啦!”

“啊??啥時候的事兒啊?”

“就在昨天, 哎喲我跟你們說,老恐怖了,那地上全都是血!”

“啥情況啊這是……”

姜如安來到廠裏上班, 聽見周圍的人都在討論昨天發生的一件事情。她聽了兩耳朵沒往心裏去,直到下班回家的時候遇到特意來找她的王大姐。

“如安妹子,你知道昨天的事情不?”王大姐跟著姜如安進了房間在椅子上坐下,看著後者給她倒了杯涼白開出聲詢問道。

姜如安在旁邊坐下, 抓了一把葵花瓜子放在桌上, 一邊嗑瓜子一邊回:“怎麽了?我昨天才出完差回來呢。”

“嗐!大事兒!”王大姐瞧著她嗑瓜子, 也忍不住伸手抓了一小把邊磕邊說:“你不知道, 那個老唐拿刀把人給砍了!就在昨天, 聞潔帶著娃出去偷人被他發現, 拿了把菜刀把聞潔還有那個奸夫都給砍傷了, 連他大兒子都沒放過!”

“我後面去看了眼, 嘖嘖, 那血從門口一直往裏,老大一灘血了!”

姜如安聞言嗑瓜子動作一頓,眉梢往上輕輕挑了挑:“唐安駿拿刀把人砍傷了?”

“是啊!據說那個奸夫差一點就被砍死了, 耳朵都被砍掉一只!還有聞潔,兩條腿上全是被菜刀砍過的痕跡,我早上去醫院看了眼, 到現在都還沒醒嘞。”王大姐說著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就連他大兒子身上都被砍了兩刀, 我以前都沒發現老唐是個這麽恐怖的人。”

“雖然聞潔偷人是不對,但直接拿刀砍也太極端了,離婚不就得了?現在好了,把自個兒也給搭了進去, 他都不想想這麽做的後果嗎?聞潔這雙腿我看是廢了,那家裏的孩子咋辦?誰去帶孩子?”

姜如安也有些驚訝,沒想到自己只是出去了一個星期左右時間就發生了這種事情。

她仔細想了想,大概能明白為什麽唐安駿會做出這麽極端的行為來。

聞潔這麽費盡心思攻略唐安駿和三個小孩就是為了能夠過上富裕的生活。然後者並沒有升職成車間主任,不僅如此還倒欠了一筆債務,享受不到富太太生活的聞潔自然會另找出路。而這出路,便是去勾搭別的有錢男人。

只要不是腦子有問題的男人都無法容忍自己被帶綠帽,特別是在自己正處於低谷期的時候。唐安駿丟了升職的機會還欠下債務,情緒本就不太穩定,在這個時候又發現聞潔背著自己偷人,他的兒子還綁著隱瞞。

雙重刺激之下,行為出事難免會變得極端不穩定。

對於這個結果,姜如安只想表示:幹得漂亮。

她原本打算再外出一趟,現在決定把這個計劃往後拖拖,先看了唐安駿和聞潔兩個人的下場再說。

王大姐走後,姜如安起身收拾了一下房間,緊接著朝醫院去。

來到醫院,姜如安發現醫院裏的醫生和護士比起之前似乎多了不少。她到前臺問了聞潔所在的病房,護士打量她好幾眼問她是病人什麽人,姜如安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自己是聞潔遠方表妹,拿到了病房號。

姜如安來到病房門外,透過房門上的玻璃窗往裏看,看到病房內站著好些人,其中還有穿著制服的警察拿著本子正在寫著什麽。躺在病床上的女人被包紮得跟個木乃伊一般,兩條腿最為嚴重,被掛著吊在床尾。

從姜如安這個位置正好能夠看到對方面前的表情。

她看到聞潔面上滿是驚恐和怨恨,情緒十分激動地開口說著什麽。而在聞潔旁邊的病床上還躺著個人,姜如安瞇著眼仔細看過去,發現那人正是聞潔和唐安駿的大兒子唐言。後者臉上被包著白紗布,只露出一雙眼睛和鼻子還有嘴巴在外面。

看起來都傷得不輕。

病房門並不隔音,聞潔激動的聲音從房間裏傳出來:

“是唐安駿,就是唐安駿!他想殺我!他要殺我!!你們得把他槍斃掉,槍斃他!!!”

“是他把我砍成這樣的,他是魔鬼!”

“魔鬼!!!”

聞潔聲嘶力竭地吼,聲音裏的驚恐害怕怨恨十分明顯。做筆錄的警察一邊安撫她的情緒一邊問她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才會導致唐安駿拿著菜刀來砍人。

聽到這個問題,聞潔的眼神就開始閃爍起來,避重就輕不做回答。

“犯人唐安駿說是因為你帶著孩子一起背著他偷人,氣上頭才會犯下事兒,對此你有什麽想要反駁解釋的嗎?”

聞潔:“問這個有必要嗎?他想要殺我,你們難道不是應該直接把他槍斃掉??”

“你別激動,我們必須要把事情調查清楚……”

“還調查什麽啊,他都把我給砍成這樣了,你們還有什麽好調查的??”

聞潔漲紅一張臉躺在床上吼了大半天,最後還是在警察以及周圍親戚的勸說下不情不願敘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當眾人得知她真的背著自己丈夫跟人偷情時,眼底的鄙夷不屑幾乎掩蓋不住。

怪不得那男人會氣得砍人,被老婆戴了綠帽子,這的確是一般男人沒法接受的事情。特別是自己的兒子還幫著老婆一塊兒瞞著……

“你們這是什麽表情?”聞潔發現了他們眼底的情緒,心裏沒有半點羞恥感,只認為這些人壓根兒就不懂,心裏憋著一股氣:“我又沒錯!跟著唐安駿那個廢物能有什麽未來?我為自己以後考慮有錯嗎?”

眾人:“……”問題是那男的人家是個有老婆的,你破壞別人婚姻怎麽還能這麽理直氣壯??

一旁的聞母臊得不行,都不敢看其他人臉上的表情,幹笑兩聲說:“她肯定是被嚇壞了,腦子被嚇得有些不清楚才會說這樣的胡話,你們別往心裏去啊……”

“媽——”

“你閉嘴。”聞母瞪了她一眼,“好好休息吧你。”

聞潔只能不情願地閉上嘴,她身上的傷比較重,閉上眼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姜如安也轉身離開了醫院。

唐安駿被關押在派出所現在還沒辦法探望,等到那個受傷最重的男人清醒過來,就要開始對唐安駿判決。男人傷得最為嚴重,到現在都還在搶救當中,如果最後沒有搶救回來,那麽對於唐安駿的判決就會更加嚴重些。

時間眨眼又過去一天,聞潔偷人連帶著奸夫和兒子一起被砍進醫院的事情在城裏傳得沸沸揚揚。那奸夫在醫院裏被搶救了回來,生命已經脫離危險。

與此同時,對於唐安駿的判決也下來了。

雖然奸夫聞潔還有唐言受傷都很嚴重,但因為都沒有死,所以唐安駿最後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

判決下來,姜如安第一時間去派出所探望了唐安駿。當後者看到她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十分驚訝,震驚得瞪大眼睛。

“怎麽是你?”唐安駿雙手被手銬銬住,短短幾天時間就變得胡子拉碴,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子頹廢氣息。他看著眼前的女人,眼底滿是疑惑,同時心裏燃起一絲小火苗來:“你為什麽會來這裏?”

有人來探望自己,這讓唐安駿有點高興。

姜如安聳聳肩笑瞇瞇地回他:“來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真可憐啊。”

唐安駿心裏燃起的小火苗瞬間被撲滅。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姜如安,抿著唇瓣不說話了。

“醫生說聞潔的腿傷得很嚴重,就算經過救治,以後走路也不能像平常人一樣,必須得依靠輪椅或者拐杖。”姜如安自顧自地往下說:“哦還有你的兒子唐言,他臉上被你砍了兩刀,就算痊愈之後傷口也不能消失,也就是說他毀容了。”

“那是他們活該。”唐安駿沙啞著嗓子回道,那雙黝黑的眼裏總算是有了點情緒波動。他伸手拍打在面前用來隔離的玻璃窗上,對著中間的圓孔喊:“要不是聞潔那個賤人,我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她倒好,最後把一切錯誤都歸咎在我身上,怪我廢物不能給她帶過好日子。”

“她怎麽不想想,我現在這副模樣究竟是拜誰所賜?還有唐言!這個小畜生,幫著他媽一塊兒瞞著我。老子好吃好喝養了他這麽多年,也沒虧待過他,他就這麽對我?”

唐安駿眼裏泛著紅血絲,看起來有些癲狂。

旁邊的警察同志見狀厲聲呵斥道:“唐安駿!你冷靜點!”

而姜如安則是冷眼看著他,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想笑。她真的輕聲笑了出來,在唐安駿怨恨的目光中開口說:“你真覺得所有問題都出在聞潔身上?你自己一點問題都沒有?”

“你真認為自己沒有錯?”

唐安駿下意識把鍋給甩了出去:“那是聞潔……”

話音未落,姜如安卻已經轉身離開,壓根兒就不打算聽他說完。

看著她的背影,唐安駿心裏突然升起一陣奇怪的感覺來,好像有什麽原本屬於他的東西正在一點點被剝奪,讓人惶恐不安。

這感覺對唐安駿來說有些莫名其妙,他皺起眉頭將這情緒給壓制下去,跟著獄警重新回到牢房裏。

……

當聞潔知道唐安駿只是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並沒有被槍斃時內心十分不滿。她想要去抗議,卻被聞母給攔了下來。

“你消停點行不行?還抗議,你是不是打算把你媽的老臉都丟光啊?”聞母不耐煩地說道,“你說你好好的去偷什麽人?現在好了,所有人都知道你偷人出軌,你讓我、讓你弟以後咋出去見人??”

聞潔瞪大眼睛:“媽,我都被唐安駿害成這副模樣了,你怎麽不替我想想啊?”

聞母沒說話,心裏卻怒罵了一聲活該。

她一開始得知自己女兒被女婿砍成這樣當然也是心疼的,但在知道是聞潔出軌偷人被發現後,心疼就變成了羞惱。

這種事情傳播的速度又很快。聞母這段時間天天往返於醫院和家中,經常能聽到別人在議論這件事議論一家人。再加上聞潔天天躺在床上咒罵唐安駿,還理直氣壯說自己偷人出軌沒有錯,心裏是又羞又氣,恨不得把她丟在醫院裏撒手不管了。

最後聞母雖然沒這麽做,但對於聞潔已經沒剩下多少耐心了。她垮著一張臉說:“怎麽替你想?你不去偷人會成這樣嗎,啊?你看看你以後咋辦?唐安駿進去了,你還有三個娃得帶……”

“我才不要帶他們!!”聞潔大聲吼道。

她都成這副模樣了還要帶孩子?做夢呢!

聞潔喊這句話時隔壁床的唐言已經蘇醒過來,他臉上包著白紗布看不清楚表情,只能從那雙眼睛中看到怨恨的神色。

聞母皺起眉頭:“那可是你孩子。”

“又不是我一個人生的,唐安駿這麽能耐讓他自己去想辦法啊。”聞潔恨恨地說道,“反正我是不會管他們!”

聞母搖搖頭沒說話,在心裏感嘆一聲兒女都是債啊。

……

聞潔母子倆在醫院裏躺了半個多月,身上的傷還沒完全好,但因為沒有錢繼續付醫藥費和住院費,只能從醫院裏出來。他們原本是打算回到家裏繼續養傷,然而那房子是廠裏給的,現在唐安駿坐牢去了,廠子就把那套房子給收回去分給了別人。

也就是說,現在聞潔他們沒有了住的地方。

就在聞潔站在門口不知所措的時候,隔壁王大姐家的門突然打開,王大姐從裏面走出來,身邊跟著倆孩子,是唐遠和唐行。

“出院了?”看著拄著倆拐杖的聞潔,王大姐上下打量她兩眼,接著把身邊的唐家倆兄弟輕輕往她身邊推過去說:“正好,這是你家那倆孩子。”

王大姐心善,收留了這倆孩子兩天。

聞潔不僅沒道謝,臉色還十分難看,語氣生硬帶著質問:“房子被收回去了?”

“是啊。”王大姐點點頭,“前兩天就被廠子分給別人了。”

“那我住哪兒??”聞潔擡起一根拐杖砸在緊閉的房門上,面目猙獰又扭曲。

王大姐被她這動作嚇了一跳,眉頭微微皺了皺,說:“你不是和唐安駿離婚了嗎?就算這房子沒被收回去你離婚了也住不了啊。”

聞潔不聽,咬著牙回:“唐安駿把我害成這樣,這房子就是對我的補償!”

“……可是這房子是廠裏分配給他的,廠裏有收回去的權利。”

“我不管!這就是我的房子!我的房子!!”

王大姐無語了,翻了個白眼:“行,那你自個兒去廠裏找領導反應吧,真是晦氣。”她真是腦子進水了才和這個女人說這些,對方明顯只想聽到她喜歡聽的話嘛。

也不知道唐遠唐行這倆兄弟跟著聞潔會被帶成啥樣,反正看唐言這個德行,估計是好不到哪裏去。

王大姐身子一扭轉身回到自個兒房間,然後啪得一聲關上門,把聞潔母子四人給關在門外。

聞潔緊緊盯著王大姐家的房門,像是要把房門盯出一個窟窿來。她就是個典型的窩裏橫,只敢嘴上說說放狠話,但真讓她去廠裏找領導卻不敢。聞潔心裏十分煩躁,她原本是想跟著聞母回家住,然而聞母卻說這兩年家裏多了兩口人沒有多餘的空間了,拒絕的意思十分明顯。

唐安駿的房子又被廠子給收了回去,她馬上就要淪落到睡大街的地步。

聞潔想不通,怎麽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明明都重生了,怎麽能活得比上輩子還要慘?要錢沒錢要房沒房,腿還沒辦法像正常人那樣行走,得一輩子依靠拐杖。

聞潔越想越氣越氣越想,餘光瞥到站在自己身邊,臉上滿是刀傷醜陋又嚇人的唐言,直接伸手一巴掌拍過去面色扭曲地洩憤:“掃把星,你們三個掃把星!都怪你們,要不是你們我也不會變成這樣!!掃把星!掃把星!!”

她掄起拐杖打在三個孩子身上。

唐遠唐行兄弟倆在嚎啕大哭,而唐言自從經歷了這樣的事後性情大變,基本上不愛說話了,被打也不會跑,就站在原地面色陰沈地盯著你。因為臉上縱橫交錯的刀傷,模樣看起來有些駭人。

聞潔被唐言看得火氣蹭蹭往上竄,手裏拐杖揮舞得更加虎虎生威。

“你幹啥啊?”王大姐聽不下去,板著臉打開門沖著她吼:“要打孩子去遠點打,別在我家門口!真能耐啊,就知道拿孩子出去,咋當媽的啊你是。”

聞潔:“關你屁事!”

“嘿,那你快滾,別站在我家門口,我嫌晦氣!”王大姐被氣得不行,直接揮手趕人。

聞潔被趕出了居民樓,拄著拐杖站在樓外,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去哪裏。

她找不到住的地方,身上不僅沒有半分錢還帶著三個拖油瓶,陷入窘迫的境地當中。聞潔聽著耳邊傳來的像是蚊子聲大小的抽泣,脾氣愈發煩躁不耐,正想破口大罵,腦子裏卻湧上一個絕妙的主意。

她偏過頭,看向唐遠和唐行。

她和唐安駿長相都不錯,特別是唐安駿模樣斯文俊逸,而三個孩子都完美的遺傳到了兩人的優點。雖然唐言被毀容,但是唐遠和唐行沒有啊!這倆孩子年紀又不算太大,如果拿去賣應該也能賣個好價錢。

聞潔心裏這算盤打得劈啪響,絲毫沒想過這是她的親生孩子。

“好了好了,別哭了。”聞潔臉上擠出一抹笑容來,偏過頭柔聲安慰著哭泣的唐遠和唐行兩兄弟:“媽媽剛剛不是故意要打你們的,是不是打疼你們啦?哪裏疼,媽媽給你們呼呼,好不好?”

唐遠和唐行年紀還小,被聞潔這麽一哄情緒立馬就好了。唐言冷眼看著兩個弟弟被這個冷血的女人蠱惑,像哈巴狗似的被她耍得團團轉,卻一句話也沒說。

聞潔想到這個主意,又倒回居民樓找到王大姐軟著聲音說了幾句好話。她知道王大姐心底善良不記仇,便故意把自己往可憐了說:“王姐對不起,我剛剛沒空住好自己的情緒,惹你生氣了,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想著自己現在成這樣跟廢人差不多了,還得養三個孩子,一時間不知道以後該怎麽辦……”

她這模樣也的確挺可憐。

王大姐嘆息一聲:“我也沒怪你,不過這房子這事兒的確沒辦法。”

“我知道,我媽說我弟給我找了個活兒,我打算明天去看看。但是我帶著三個孩子也不方便,就想問問王姐您能不能先替我照顧一晚上,等我看了回來再把他們帶走?”聞潔扯出一抹笑容,小心翼翼地詢問。

看著聞潔這樣子,王大姐心裏的惻隱之心又犯了,點點頭說:“也成,那你要好好把握這個機會啊,畢竟你現在這樣能找到活兒挺不容易……”

“我曉得,謝謝王姐。”聞潔點頭應下,轉身跟唐遠唐行二人柔聲說了兩句話,然後轉身拄著拐杖慢吞吞地費勁兒離開。

從頭到尾都沒有跟唐言說過一句話。

次日,聞潔按時上門。

王大姐問她找活兒那事怎麽樣了,後者笑瞇瞇地回答:“可以,已經商量好了。”

“那就行,你呀好好過日子吧,等把這仨孩子拉扯大了,你就可以享福了。”王大姐沒多想,感慨兩句,看著聞潔帶著她三個兒子慢慢離開。

她做夢都想不到聞潔竟然會把自己的孩子給賣掉。

自打那天之後,王大姐就再也沒有見到過聞潔,仿佛對方已經帶著三個孩子離開了H省。

時間一年年過去,姜如安因為給廠裏做出了許多貢獻,在廠裏的地位逐步上升。從采購部小組長,升職到采購部副部長,等到采購部部長被調走後又坐上了采購部長的位置,在工廠裏擁有一定的地位和話語權。

一晃到八十年代中,改革開放的政策已經實行了好幾年,票證制度取消以後,民營工廠和企業如同雨後春筍一般逐漸開始冒頭。一開始國營工廠企業還沒出現問題,可等到時間一點點過去,國營工廠企業關於管理制度上的問題就開始浮現出來。

姜如安愈發的忙碌起來。

她和王大姐依舊還有聯系,空閑的時候會經常出來一塊兒聊天敘舊。後者還經常想要給姜如安介紹對象,不過她一心都撲在事業上,對於男人提不起半點興趣,全部都回絕了。久而久之,王大姐便放棄了給她介紹對象的想法。

這天,姜如安剛從廠裏忙完回到家裏,接到了王大姐打來的電話。

王大姐在電話裏的情緒十分激動,聲音幾乎是吼出來的:“如安,你曉得我今天看到誰了不??我居然看到了聞潔!!她變化太大了,要不是那雙腿,我差點都認不出來!”

“嗯?”姜如安歪頭夾著電話筒,“她怎麽了?”

“我看到她在撿垃圾,頭發白了一片,年紀看起來比我都還大!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翻垃圾桶……”王大姐語氣十分震驚不敢置信。因為在她的記憶中,聞潔是絕對不可能會做出撿垃圾這種事的。

“我一開始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你知道嗎,然後我仔細看了看,發現她跟聞潔很像!完了我就喊她名字,她擡頭看到我就跟見了鬼似的,轉身就走!我記得她那會兒跟我說是去哪裏幹活兒來著,咋會淪落到撿垃圾的地步?”

姜如安聞言眉梢輕輕一挑,不甚在意地回:“估計是被辭了吧。”

“那她三個孩子嘞?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的孩子年紀應該也不小了,老大估計都成年了吧?”王大姐十分疑惑,“年紀都這麽大了,總能幫著掙點錢才對。”王大姐越說越疑惑,不等姜如安回答,自顧自地說她要去查查看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兒,然後就啪得一聲掛掉電話。

聽著電話筒裏傳來的忙音,姜如安無奈聳肩。

她廠裏該放著一堆事情等著處理呢,哪會把時間浪費在這裏,聽完就把這事兒拋在腦後,一心撲在了工廠上面。

兩天後,王大姐再次打電話過來。

姜如安手裏的事情正好忙完一段落,便幹脆把她約出來到茶樓裏一邊喝茶一邊聊天。

“哎喲如安你可算來了。”王大姐早就在茶樓的包間裏等著了,有些迫不及待,拉著姜如安在椅子上坐下。後者屁股剛沾到椅子上,就見王大姐喝了口茶水開始說:“如安我跟你說啊,我這一打聽就打聽出來個不得了的消息!”

“之前我不是說,那聞潔跟我說去別的地方幹活兒嗎?好家夥,她居然是騙我的!你知道她幹啥了不?她竟然把自己的兒子給賣了,就是那倆小的……那可是她親生兒子啊,你說她咋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嘞?”

姜如安卻並不覺得意外,像聞潔那樣只為自己考慮的人來說壓根兒不會顧念什麽親情愛情,別說是她親生孩子了,如果情況允許,說不定連她親媽都能賣。

王大姐繼續往下說:“我打聽到啊,聞潔她拿著賣孩子得來的錢帶著唐言離開H省去了別的地方,具體去了哪裏不曉得。估計最後錢花完了又跑了回來,靠著撿垃圾維持生活。我瞧著她那模樣,真是可憐又可恨吶。”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姜如安回了一句。

王大姐頗為讚同,點點頭道:“是啊,不過她不是帶著她大兒子走了嗎,她那大兒子咋沒見著呢,奇了怪了……”

兩人在茶樓坐了一上午,快到中午才離開。

姜如安和王大姐揮手道別後順便去菜市場買了菜打算回家做飯,在離開菜市場時餘光突然瞥到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她偏過頭看去,瞧見一個身上衣服有些破爛打著補丁的婦人正彎著腰,在一堆被菜農扔在一起,壞掉的菜葉子裏挑挑揀揀。

她腳步停住,瞇著眼仔細看過去。

似是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對方從菜葉子裏擡起頭,對上姜如安後動作微微一怔。

她臉上的皺紋不少,但依稀可以看出跟聞潔的模樣。現在是夏天,身上的衣服比較單薄,她的褲子上有好些破洞,能夠從破洞裏看到腿上縱橫交錯的刀痕傷疤。看到姜如安,婦人麻木的臉上浮現出驚慌失措的神情,顧不得再去撿菜葉子了,轉身拿起放在旁邊的兩根拐杖一瘸一拐地離開菜市場,背影顯得無比慌亂。

聞潔一瘸一拐跑出菜市場,離開時回頭看了眼,姜如安已經不在原地了。

她動作停下,回憶起剛剛姜如安看向自己的眼神,對方眼神明明很平靜,但聞潔內心還是升起一股自卑和羞惱。姜如安這些年來似乎過得非常好,身上穿得那條裙子她曾經在商場裏看到過,十幾二十塊錢一條。

歲月似乎格外偏愛她,都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多少痕跡。

反觀自己……聞潔低頭看了眼自己穿著得破破爛爛的衣服褲子,手上還抓著一把破爛的菜葉子,不用湊近都能聞到自己身上有一股酸臭的味道,內心又是自卑又是嫉妒。

她想不通,為什麽自己都重生過一回了,最後卻還是活成這個樣子。

她當初騙王大姐幫自己看了一天孩子,找到人販子後跟對方交易把兩個孩子都給賣掉了,聞潔不關心孩子會被賣到哪裏去,她只關心這倆孩子能賣多少錢。最後兩個孩子一共被賣了差不多一百塊錢。

聞潔雖然不太滿意這點錢,但也明白這錢在當時來說已經夠多了。

她拿著錢帶著唐言離開了H省去到上輩子生活過比較久的T省,在那邊生活了幾年。但因為錢只出不進,就算再怎麽省吃儉用不到兩年時間就花得七七八八了。然後聞潔就逼著唐言出去賺錢花,她不管唐言用什麽辦法,反正只要是沒錢就掄起拐杖對他一頓毒打。

唐言當時已經十二三歲了,算是一個大孩子,在聞潔的威脅下出門跟著周圍的一些混混成為街上有名的二流子,經常去幹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情。由於他臉上的傷疤過於恐怖,除了這些混混,再沒有其他人願意和他接觸。

聞潔靠著他又有滋有味的過了兩年。

後來唐言年紀逐漸大了,聞潔已經沒辦法靠著武力去指使他幹著幹那,甚至兩人吵起來的時候她還會被唐言抓著頭發按在角落裏打。

聞潔的力氣比不過唐言,被揍過一次之後,後面挨揍就是經常的事情。

可即便是這樣她也不願意離開,因為唐言能夠賺到錢,每次打了她都會扔下五塊或者十塊的錢給她。聞潔不清楚也不想知道這錢是從哪裏來的,反正對她來說只要有錢花就行。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

直到唐言十八歲生日當天,他渾身是血匆匆忙忙地跑回家,臉上神情驚慌又害怕,在家裏瘋狂收拾自己的衣服。聞潔被嚇了一跳,猶豫著問他發生了什麽事情,然而唐言並沒有理會她,收拾好行李丟下一疊錢就離開了。

過了兩天警察同志上門聞潔才知道,原來唐言跟著那群混混出去和人打架,拿著磚頭失手把人給打死了。

聞潔一聽頓時遍體生寒。

她戰戰兢兢地告訴警察同志自己不知道唐言去了哪裏,接受了一段時間警察的調查和監控,等到警察確定唐言已經離開T省且她真的不知道對方的消息後,才撤掉了對聞潔的監控調查。聞潔不敢繼續待下去,用唐言留下的最後一筆錢買了車票回到H省。

唐言留下的錢不多,省吃儉用過了幾個月聞潔就沒錢了,只能夠靠著撿垃圾為生。

她不知道T省的警察有沒有抓住唐言,她只是覺得唐言不愧是唐安駿的種。

回憶中斷,聞潔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重新回到菜市場,在爛葉子裏翻來覆去尋找著一些稍微好一點的帶走。這段時間她的臉皮被鍛煉得已經比較厚了,能夠無視周圍人投來的各種目光視線,撿到足夠一頓的菜葉子後轉身離開。

因為沒錢,聞潔連一個像樣的落腳點都沒有。

她就住在天橋底下,畢竟這裏還能夠遮風擋雨。

不過這地方比較吃香,除了她以外還有其他流浪漢在這裏占據位置。

聞潔拿起一個有些破爛的鐵鍋,倒了點水進去,把撿回來的菜葉子丟進去點火煮了一鍋菜葉子湯。稍微填飽肚子,聞潔便蜷縮地躺在破爛的被褥上閉著眼睛開始休息。

……

從那天起,聞潔經常能夠看到姜如安的身影,同時也知道她現在的身份。即便是沒有唐安駿,姜如安竟然也混到了工廠副廠長的位置,這讓聞潔心裏嫉妒無比。她開始無意識的跟蹤姜如安,看著她每天光鮮亮麗出門,吃著大魚大肉的好菜,被他人眾星拱月捧在中心。

嫉妒的情緒像是一只只小螞蟻不斷啃噬著她的心臟。

聞潔還是想不通自己輸在了哪裏。

她近乎自虐一般的每天跟在姜如安身後不斷窺視著她的生活,突然有一天,聞潔在姜如安身後看到一個略微熟悉的身影。

看到那人的長相,她瞳孔微縮,想也不想轉身就跑。

對方似乎也看到了她,跟著拔腿追了上來。聞潔拄著拐杖根本跑不快,跑了沒兩步就從身後被人扯住頭發不得不停下動作。她驚恐地回過頭,看向身後那個臉上滿是刀傷看起來有些駭人的青年,唇瓣顫了顫:“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句話該我問你才對。”青年冷笑一聲,拽著聞潔的頭發往旁邊角落裏拖,咬著牙面色略微猙獰:“過來,我有事兒要問你。”

頭發被拽在對方手裏,聞潔只感覺自己頭皮被拽得火辣辣的疼,一瘸一拐地跟上去。

這個滿臉刀疤的青年,就是失手殺人後逃竄的唐言。

聞潔沒想到他居然也回到了H省!

她被推到角落,已經長大的唐言比她高了不少,居高臨下看過來,氣勢十分駭人。聞潔哆嗦了一下,問道:“你、你要問什麽?”

“你是不是也做了那個夢??”唐言厲聲質問。

聞潔有些懵:“什、什麽夢?”

唐言:“裝得還挺像,你要是沒做過那個夢,怎麽非要唐安駿和姜如安離婚?非要姜如安來教養你的三個兒子??”

聞潔一開始聽得有些懵逼,直到聽完唐言後面說得這段話,臉上的表情頓時僵住,心裏升起一個大膽又可怕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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