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將楚離了軍醫帳，轉頭接著去和李岑閻清卓商議事情去了。

他們三個人原本就不生疏，談起正事也沒什麽上下尊卑的忌諱。遇到意見相左的時候爭起來，外面聽起來倒像是裏面在吵架一樣。

李岑不必說，本來就是個大老粗，說話吼得二裏地外都能聽見。至於何將楚，平日裏沒個正經得過且過，遇到正事兒也是個愛較真的。你跟他吼，他非要給你把聲音提個八度再壓回來。

就只有閻清卓，到底是個文人的作風，受不得這倆扯著嗓門吼。幹脆一起身給這二位比嗓門兒的倒茶去了。

天已經寒了，閻清卓出了營帳，冷風一吹身上就是一陣寒意。他下意識緊了緊領口，免得冷風灌進去。卻一個沒註意碰到了脖子上掛的鎖血匣。

對，鎖血匣。

是餘小定留給他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餘小定已經死了的關系，這個鎖血匣已經沒了那些詭魅的吸血力量，現在就是一個雕著花紋的小金匣子。

原本他是想把這個東西挖個坑埋了算了。可最後到底還是沒舍得，自己費了一番功夫串了根金線，掛在了脖子上。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尋什麽寄托，只能權當是留著這個，回去好給家裏一個交代了。

即使他覺得自己已經從餘小定的事中走出來了，但是現在這麽一個不小心地觸碰，還是有幾分黯然神傷。

好在屋裏兩位的嗓門能把他從神傷中拉出來，他自己收整收整心緒，讓自己別想太多。接著去給裏面的二位打水了。

等到他回來的時候，裏面還是沒消停。掀開營帳的時候，他總覺得李岑都快拔出刀來架在何將楚的脖子上了。

何將楚倒是賤兮兮地，嗓門再大也沒影響他坐沒坐相，整個人斜倚在椅子上，腳放在桌子上。

閻清卓趕快給炸了的李岑遞了一杯茶水，免得這位一時沖動謀殺了主將。

何將楚在一邊還不領情，“倒地上得了，給他潤了嗓子他還得接著嚷嚷。”

閻清卓過來給何將楚也遞了一杯，“我看你聲音也不小。”

何將楚挑了個眉毛，心說我是大將軍，聲音大那是應當的，大將軍都是這個排面。

這兩人爭成了這個樣子其實不為別的。

之前商討事宜的時候就提過，大軍接下來即將進入楚水一地，也就是莊蚴的隊伍全軍覆沒的地方。

剛好一炷香前，探路的士兵回來，說是楚水現在雖然已經沒落成了荒野。但是卻詭異得很，多野獸毒蛇，甚至還有一個探路的士兵看到了那裏鬧鬼。

三人成虎，鬼神的志怪故事，有的是人聽。就一炷香的功夫，回來的探路士兵就差在軍營裏搭個臺子說書了。

何將楚倒是不信鬼神，只不過聽到毒蛇多，所以有幾分忌憚。

鴛鴦冢的時候，他在幻境裏見過，那些毒蛇可是滅了莊蚴的全部大軍的。

現在過了這麽多年，那些毒蛇要是真在楚水駐紮下來，只怕子孫出了好幾百窩了，數量不知道要翻多少倍。

所以為了保險起見，何將楚想要繞個遠，避開楚水。

但是李岑是不同意的，因為躲避毒蛇而繞遠，這個事情聽起來就讓人覺得荒唐。而且他都已經做好準備去祭拜前輩的烈士英靈了。

兩個人原本確實是在商討的，但是李岑嗓門大。何將楚閑來沒事又想爭個高低，不知怎麽的就變成兩人看起來像吵架了。

閻清卓雖然沒有明說，但是也是站在李岑那邊的。

雙方各有各的理，最後李岑一拍桌子，表示爭個屁，來來回回沒個完，煩死老子了。

他直接沖向何將楚的桌子，把何將楚嚇了一大跳，還以為他要犯渾。

李岑從桌子上的簽筒裏拿出來兩根令簽，撅斷了一根，然後在背後打亂了順序，左右各持一根，捏住下端遞到何將楚面前，

“抽到長的咱就繞路，短的咱就走楚水，來。”

何將楚：“…………”

閻清卓在一邊也被這種方式給驚到了。

李岑不耐煩得很，“抽啊你倒是，要不然咱今兒沒個完了，抽抽抽，麻溜兒的。”

何將楚就當圖個新鮮了，伸手抽了一根——斷的，走楚水。

閻清卓：“…………喏，天意。”

何將楚拿著斷簽在自己手指間翻飛，皮笑肉不笑道，“是，天意愛弄人。”

雖說何將楚不願，但是已經敲定下來的事還是沒辦法改口。決定下來大軍奔著楚水去。

何將楚本來在白無衣那兒贏來的好心情散了個七七八八。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心裏有點不安，像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一樣的。

當天夜裏，何將楚去找了簡賓白，問了一下楚水的事，還有白無衣頭疼的事。

因為鄰近古安，簡賓白這兩天忙的白頭發都快長出來了，也沒那個閑心去顧及自己的神仙氣質了。拉著何將楚一五一十地攤開了說。

楚水之地他會親自去看過再說話，真要有問題，再繞遠不遲。反正陣法如同陷阱，只要你不踩進去事兒就不大。

白無衣的事情他也說了個推測，而且已經把術法的書收了回來。讓白無衣且先靜一靜再說。

一通解釋完就把何將楚往門外轟，就跟何將楚礙事了似的。

何將楚站在門口被冷風吹，心中那個感慨啊——

這一通解釋的，和沒解釋似的。

何將楚揣著一懷的擔憂回了自己的營帳，也不知道擔憂是從哪兒來的。

果真夜裏睡了沒多久，就出事了。

何將楚睡得好好的，突然一下驚醒，醒來一身冷汗，心跳如擂鼓。

也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想見白無衣。非想要見見他確認他是安全的。

約摸是何將楚這顆心是白無衣的不老心給的，所以有了某種感應。

他匆匆忙忙地起身去軍醫帳，居然有遇到幾個巡邏的士兵叫他將軍，他都沒時間回應。

到了地方掀開軍醫帳一看，果真發現白無衣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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