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將楚給個桿子就能順桿兒爬，只要他能占的便宜他都不會松手。白無衣都快習慣這人冷不丁一下地抽風的模式了。

白無衣毫不客氣，直接道，“你魔障了？”

何將楚看了白無衣一會兒，然後笑了笑，坦誠道，“好像是有點。”

昨日還在擔心白無衣會不會就這麽一睡不醒，或者醒過來就是個瘋癲得不認識自己是誰的瘋子了。

但是現在這人就這麽好好地站在這裏，還能和自己說說話，之前還有過肌膚之親。

何將楚生生死死大風大浪地都過來了，本來以為這點小事自己睡一覺，很快就能把心態調整過來。但是到了此刻，他才不得不承認，只要和白無衣相關的事情在他這裏都小不了。

白無衣一個人先提步往前走。何將楚也在他身後跟上來。語氣又恢覆到了平日裏的那種腔調，和白無衣天南地北地閑扯了幾句。

本來二人是打算一起回帳篷的。走到半路恰好遇見李岑找過來，老遠看到何將楚就趕緊舉起手可勁兒揮動，生怕何將楚看不到他。

等到走近了，白無衣還是客氣地道了一聲“李將軍”。

李岑大老粗一個，再加上之前知道了他和何將楚的關系，現在對白無衣自然是有幾分膈應。

他勉強應了一聲，做了個禮數。然後就把白無衣給晾在一邊了，搭上何將楚的肩膀就把何將楚往一邊帶。

李岑一副哥倆好的架勢，道，“兄弟，你說，你李哥平日裏對你們怎麽樣？”

何將楚一聽這話就知道後面沒好話。但是畢竟關系擺在那兒，知道有坑也得往下跳，當即大義凜然地道，“沒得說，我倆誰跟誰啊，換個姓那就是親兄弟！”

李岑等的就是這句話，立馬就問那你李哥有難處你幫不幫？

何將楚留了個心眼兒，先問了什麽忙。

李岑這才把正事兒給倒出來，說是攻打下升仙城已經好幾日了。但是應該送到梁丘國都得相關文書到現在還沒寫好。

這幾日何將楚忙著守白無衣，閻清卓整日裏忙糧草和俘虜的事兒，天天腳不點地。李岑本著兄弟義氣就把這事兒給應承下來了。

但是他根本就不是拿筆桿子的材料，一拖拖到了現在。然後終於大徹大悟，自己不該應承下來這種舞文弄墨的事兒。

何將楚笑道，“多大點兒事兒啊，你隨便找個人代筆不就完了。”

李岑搖頭，嚴肅道，“那位王爺對這裏的事關註的緊，我聽聞前面幾場戰役的戰報，都是王爺親自看過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

李岑說的是梁丘君望，當年梁丘君望帶兵增援前線，打何將楚的老爹的時候，梁丘君望和何將楚李岑兩人都是軍中共事過的。

何將楚和梁丘君望倒是勉強算半個朋友，彼此都對對方的才能很欣賞。只不過一個王爺一個將軍，走得太近終歸太紮眼，因而兩個人都很自覺地保持距離，不算深交。

但是李岑卻和梁丘君望極度不對盤。他性格豪爽，喜歡的也都是些直來直去的。梁丘君望卻性格陰郁，做事只看結果不講過程，為達目的什麽陰詭手段他都能拿出來使。

李岑因為對梁丘君望有意見，所以看人總是帶著幾分偏見。自己本來就不適合這種弄筆墨的事兒，就怕文書遞上去一個不合適，被挖個坑自己就完了。

何將楚倒沒什麽所謂的，順手把這份差事接過來，轉而和李岑聊起了點別的。

何將楚問起前線的戰報都是直接遞給王爺，那皇上呢？李岑搖了搖頭，壓低了聲音道，朝中已經在變天了。

何將楚只當是梁丘念華的毒發理不了朝事，口無遮攔便道，“皇上要死了？”

李岑嚇得瞪了何將楚一眼，“那是皇上！說什麽呢你！”

何將楚陪著笑沒什麽誠意地道歉了兩句。

李岑給何將楚解釋了一下當下朝中的局勢，皇上的毒重不重倒還另說，只不過李岑出來之時，朝中已經徹底由梁丘君望把持了。看著倒像是梁丘君望挾天子以令群臣，野心不小。

說到這裏，李岑提了一句，說本來應該是梁丘君望提議自己帶兵來增援前線的，只不過不幸在出行前遇刺，這才換成了李岑。

何將楚：“遇刺？他？”

李岑：“怪吧？不過聽說本來刺殺的不是他，是皇上，他是護駕受傷的。我走的匆忙，具體也不清楚。”

何將楚失笑道，“我們這位帝王可真是多災多難，怎麽今年這麽多人要刺殺他？”

李岑橫了何將楚一眼，又和何將楚閑扯了幾句才算完。等何將楚回過頭來，他家活寶貝早就沒影子了。

何將楚一個人往回晃蕩，心裏卻在計較著其它的東西。

關於梁丘君望。

在何將楚出征之前，梁丘君望有私下派人來找過自己。當時他是希望何將楚一定要拿下安南，特意囑托。

何將楚之前看的那些關於安南各種野史史料，也是那個時候梁丘君望給自己的。

結合剛剛李岑的話，就能感受到梁丘君望對安南執著到了什麽地步。

可怪就怪在念梁丘君望的執著。

安南使者行刺梁丘君主，何將楚會在意這種事情，他家國心重。使者刺殺另一國家的君王，基本下一步就是兩國開戰了。

皇位上坐的誰他不關心，他為的只是身後一方領土和百姓。

但是梁丘君望卻不是這種家國心重的人，根據何將楚對他的了解，那個人寡淡得像水。

無論是當年在戰場上，還是之後數年的深入簡出，何將楚都覺得這世上似乎沒什麽事情能讓梁丘君望在意。

這次他這麽上心安南的事，何將楚隱隱約約覺得哪裏不太對勁，但是又具體說不上是什麽。

只不過梁丘君望遠在國都，終究離得遠。何將楚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也就沒細想了。專心顧著眼前的事情去了。

他當夜就把升仙城相關的文書擬定了出來，然後又給了閻清卓幫忙把了關，便讓士兵快馬加鞭送往梁丘都城了。

當夜何將楚因擬定文書要點著燈，顧及著打擾白無衣休息。所以就回了自己的帳篷。

不過盡管如此，白無衣當夜依舊沒怎麽睡好。

白無衣失去的記憶中有一部分是關於如何使用安南的術法的。之前原本就被汾娘挖了出來，又被草草封印。所以現在就不太穩固。

白日裏研習安南的術法折騰了大半日，這明裏暗裏自然是勾動了被封存的記憶。

他夜裏迷迷糊糊地夢了大半個晚上，奇奇怪怪的人和事，各種各樣的場景，恍然如煙。

他好像有看到一個巨大的圓形石碑，像個巨大的日晷一樣，上面刻畫著什麽。

醒過來的時候，白無衣身上都被汗濕透了。

但是細細想來卻想不起任何和夢裏有關的東西，非要說起來，大概就只有那支吟頌一樣的奇怪唱調還在腦子裏。

白無衣沒放在心上，如往常一樣起身洗漱。卻不知研習術法的事，使得他離覺醒越來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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