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將楚出發的前夜，萬年不出門的簡賓白居然出了營帳來叨擾了他一會。

按理說何將楚決定領兵先行一步並沒有太多人知道，甚至白無衣都沒有聽說。但這個神棍就是挑了這麽一個恰當的時機要見將軍，而後在一個士兵的帶領兼監視下，來到何將楚的營帳，進門便在桌子上排開三枚銅錢，非要給何將楚算一卦。

何將楚當時差點把人給扔出去，幸好有閻清卓給攔下來了。

陣前測兇吉古來皆有，閻清卓也沒覺得什麽不妥。很重要的是，還指望著人家接著幫忙繪圖寫人文風貌呢。可不能現在就把人給得罪了。

簡賓白也似乎在連日的摧殘下終於熄了那顆癡迷美人的心。至少現在看起來是這樣的，只見他頗有幾分仙風道骨地坐在桌前，儀式弄了一大堆，三枚銅錢自發地在他手心上下翻飛，玄乎得跟裝神弄鬼的跳大神的似的。

最後卦象排出來，上吉。

簡賓白原本還打算把卦辭解一解，可惜何將楚壓根沒那個心情聽。直接把人扔給閻清卓就不管了，任由他去折磨閻清卓的耳朵去了。

一行人出去的不動聲色。不過恰巧餘小定在那一行人中抓了個熟人，隨口問了問這是做什麽去。而後就被不知道哪裏跳出來的何將軍在頭上拍了一巴掌，“窺伺軍情，想死嗎？”

餘小定給了何將楚一個白眼。

何將楚看了看餘小定，他原本想著走了就走了，這事也確實不大好和白無衣說。可餘小定出現在這兒就不知怎麽的，突然想著那小孩兒怎麽不來這裏轉一圈，自己瞄一眼也好啊。

不過這當然是不可能的，白無衣就算沒病人看診基本也是待在營帳裏歸類藥材看醫術。

何將楚讓餘小定給白無衣帶了話，說是自己出門有事，回來的時候會給他帶糖葫蘆的。

這話說的幾乎算得戲謔，有種趁機占便宜冒充白無衣長輩的嫌疑。餘小定順帶咕噥了兩句這人的惡趣味。

不過何將楚這句話很有可能是認真的，天曉得他一個自己從來不愛吃糖葫蘆的，怎麽會對這東西有這麽大的執念。

留下這麽一句，這一行人便上路離開了。

東川之城地處位置特殊，雖說是安南和梁丘的交界之處。但此地地勢平坦，並不是什麽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要之地。說起來這也是有一段歷史淵源。

東川是座新城，乃是安南當初俯首稱臣之後方才設立的。雖是安南轄地，但當時由於是安南請求稱臣，所以自然低人一等。梁丘要求把東川作為分界之地，也是為了警告安南，若爾等不安分，我大軍可以從此缺口直接破你國門而入。

不過不一定說是地勢上占了便宜就一定能夠取勝。

因為何將楚對安南東川的守城之將一無所知，根本不知道那人是個什麽秉性。所以有些不知道怎麽應對。

將領的性格很大程度上會影響格局。像是何將楚這一類習慣於地痞流氓作風的，向來都是能打我就打，不能打我就先戰略性的撤，然後找個機會陰你一把狠的。

若是他守東川，眼見著敵眾我寡，在這種地形上完全沒有取勝的可能性。那麽他極有可能棄城後撤，退守東川後不遠的曲靖，曲靖地勢要比此處險要得多。這樣可以減少傷亡，更好的保存實力，而後在曲靖阻截對方。

但若是碰上閻清卓這樣的，甚至於說是比閻清卓還要死板的，他們肯定第一個會考慮死守。因為他們重禮法，國土失了一寸便會覺得對不起家國。這樣打下來，能贏也是兩敗俱傷。這樣的人不拼到最後一卒，絕不後退，軸得跟個實心棒槌似的。

當然，這也只是最最粗略的從性格上分析戰術。戰爭瞬息萬變，“兵者，詭道也。”不一定死守的就真的是死守，守城的方法也有千千萬。

說到底，戰場上殺伐流血不過都是在謀略之下，兵要勇不錯，但無智有勇之兵也成不了氣候。

何將楚他們原本眼看著是準備奔著東川而去。實則就連被他帶出來的將士也是走到半路才知道，要去的根本不是東川，而是裏陵。

裏陵與東川同在安南與梁丘的交界線上，相隔不遠。且因為交界線非是平直，而是彎彎繞繞的。所以從地理的角度來說，裏陵要深入安南腹地一點。

與東川不同，裏陵多山丘，地勢談不上險要但也占了個覆雜。因為多山，裏陵哪怕是官道，也不見得能開闊到哪裏去，行軍又是人馬又是輜重車隊，所以不會納入攻打考慮範圍，因為你攻下了，大隊的車馬也沒辦法從這裏進入安南。

不過有個好處就是這裏兵力不足。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打裏陵都不是明智之舉。因而安南守備必定把兵力都布置在了東川之城。裏陵這種地方自然相對薄弱。

何將楚帶著一隊精銳，人馬輕快，不怕官道狹窄，也不怕地勢覆雜。

就算攻得下，可依舊是吃力不討好。

隨行的有一個姓林的百戶長，叫做林戰，走到半路實在忍不住問何將楚，“這山路崎嶇，好打是好打，可這打進去也沒用啊，輜重車隊根本走不了這樣的路。”

何將楚笑道，“誰說我打了就一定要從這進的？”

林戰楞了一下，道，“……那您打它幹嘛？這邊打一個口子，東川那邊閻副將再打一個口子，開兩個口子看著比較好看麽？”

何將楚抽了一下雲追，雲追立刻加快了速度，一下子就超越了剛剛趕上來並肩而行的林戰。

何將楚轉頭笑罵道，“自己滾去看地圖，一群小兔崽子，不學無術，就知道瞎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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