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將楚在木板上思考了一下人生。最後得出結論——佛祖實在沒那死小孩兒靠譜。頓時大徹大悟，把夜明珠往懷裏一揣，跳進水裏去了。

這水寒涼得很，且看不清四周景物，游了一會兒便失去了方向。再加上現在何將楚自己身體也是破破爛爛，從內到外都是傷，慢慢就開始覺得無力了。

一人在水裏沈浮了不知多久，突然隱隱約約聽見了鼓聲。

鼓聲慢且輕，在這種地方，聽起來雖然不太正常，但無端地倒是沒讓人覺得害怕。這可能是鼓聲的音色造成的，畢竟鼓聲本來就有振奮人心的作用。不比絲竹類的樂器，幽幽咽咽的，聽著就覺得陰冷。

何將楚辨別了一下方向，開始朝鼓聲傳來的方向游過去。

也不知是不是有了目標之後游得快些，居然不一會兒就游到了地方。

遠遠看去，有一束光落下來，不多不少，剛剛好覆蓋在一個圓臺之上。那圓臺立在水面，上面承接著光。圓臺之上放著無數的大鼓小鼓，水從上面落下來，滴在鼓上，便出現了那慢而輕的鼓聲。

何將楚游到圓臺，實在是沒力氣了，也不管圓臺之上有沒有什麽機關，直接就爬上去癱在圓臺上，不想動了。

耳邊是水滴滴落在鼓面的聲音。

水落下來在鼓面被擊碎，撲出更小的水花，所以整個圓臺上都覺得濕氣重得很，甚至在光下都能看到飛舞的微小水珠。

何將楚休息了好大一會兒方才半死不活地爬起來，剛剛準備仔細看看這地方。不想回頭被嚇了一跳。

這圓臺的中心，躺了一個人。

剛剛好躺在圓臺的中心之上，一身白衣都被水濕了，貼在地面，黏在身體上。頭發也是濕漉漉亂糟糟的。

不過，真正令何將楚驚訝的是，那個人是白無衣！

他躺在那裏，就好像這個圓臺是個祭壇，而他就是祭品。安安靜靜，無知無覺。

何將楚幾乎以為自己是不是在哪裏暈倒了，所以做了一個夢。再怎麽想白無衣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

“白大夫？”

何將楚走過去在白無衣身邊蹲了下來。試著喚了一聲，可白無衣毫無動靜。何將楚伸手在他鼻前探了探——還好，還有氣。

把一顆心放了下來，何將楚伸手拍了拍白無衣的臉頰，又叫了幾聲。可白無衣依舊無知無覺。

何將楚無奈地嘆了口氣，擡頭看了看四周，這才發現，這裏根本不止一個圓臺。在圓臺一側，有一條石板鋪成的路，如同橋面一樣立在水面。只不過這光線只落在圓臺之上，所以何將楚才以為這裏只有一個圓臺。

“將軍？”

這一聲將軍帶著些疑惑，又輕又軟，好似提不起氣力來。不過幸好何將楚離的近，才能聽見。

果然是白無衣醒了。

白無衣頭依舊還是疼，只不過不再像之前那般疼得厲害。渾身衣裳濕透，只覺得身上冷得很，隱約間好像聽到有人在叫自己，這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見到何將楚的臉，頓時就皺起了眉頭，

“怎麽事到如今，每次醒來都是看見的你？”

何將楚無奈：“……還委屈你了？你這小東西越來越沒良心了。說回來，你怎麽在這兒？”

這話出口，白無衣的記憶方才回籠，擡頭四望，問何將楚可曾看見餘小定。

肯定是沒有的。白無衣是他在這裏碰到的第一個活人。

白無衣在何將楚的追問之下，方才說道，他們在路上遇襲之後，跌落山縫，然後落進了水中。白無衣頭疼欲裂，是餘小定把人給救起來，尋了這處圓臺，把幾乎快疼暈過去的白無衣放在這裏，說是自己去尋出路能快一點，尋到出路便回來接他。

那邊餘小定剛離開沒多久，白無衣便因為頭內疼痛難忍，暈了過去。

何將楚點了點頭，也沒多說什麽。過了一會兒方才道，“你這頭疼是怎麽回事，你上次因為這個也暈了好幾天。”

白無衣道，“舊疾。”

何將楚：“你不是大夫嗎？”

白無衣有些諷刺的：“大夫就不能病，不會死了？”

何將楚：“……你不要老是對我有這麽大的敵意嘛，我這輩子難得走次運撿個活寶貝。嚴格算來，你這命是我救的。咱四舍五入一下，你這條命就是我的你知道嗎？”

白無衣因為冷而咳嗽了一下，這才冷漠著道，“所以呢？”

何將楚：“所以你得對我好點，來，給爺笑一個～”

何將楚說著就去挑人下巴，一副登徒子的樣子。明知道這麽幹非得又惹人厭不可，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這小孩兒就是忍不住想逗他一下，欺負他一下，並且樂此不疲。

可欺負著的同時，又想讓這孩子能黏自己一點兒，對自己溫柔點兒。

何將楚也說不清自己這是個什麽毛病。最後只能總結為——可能是天下男人都有點兒劣根性：輕而易舉就拿到手的就是不稀罕，突然碰見個怎麽都啃不下的硬骨頭，就突然來勁兒了——簡單說，都是自己喜歡作的。

被人挑著人下巴，白無衣也沒多大反應。一擺頭把下巴從人手上移開，整個人還是冷冰冰的。一句話也不想多說，倒是又咳嗽了兩聲。

何將楚看著白無衣那身濕噠噠的衣服，伸手就過來扒。

白無衣往後退了退，似乎被嚇到了，“你做什麽？”

何將楚難得正經，“把衣服脫了。這身濕衣服貼在身上非得風寒了不可，我看你頭疼說不準就是風寒前兆。”

邊說邊就去扯人腰帶。事實證明，耍流氓真的是有基本法的。何將楚身為一個合格的前紈絝子弟，替人寬衣解帶這種事簡直不要做的太順手。

白無衣因著前世的事，自然心虛，一邊護著自己衣服，一邊大聲道，“你住手！……你做什麽？！放開！！……別……”

何將楚聽得想笑，只覺得自己好似在在這黑暗中唯一一塊明亮的圓臺之上做著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手下邊扒人衣服，邊開玩笑地笑道，

“你叫啊，這黑洞野水的沒有半個人影，你叫破了喉嚨……”

白無衣：“你……！”

何將楚笑得更盛：“我會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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