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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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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作坊裏休沐, 小牧來接長壽。

“苗娘子,我家將軍本來準備親自來接小公子的,但是沒想到臨時有事,就派了我小牧來。您放心的把長壽小公子交給我, 天黑之前我準保給您一根頭發絲不少的帶回來。”

文姜聽了心裏有一絲失望, 倒不是因為秦志遠沒有親自來接人。主要是本以為今天能見面呢, 結果沒見成。

熱戀中的男女哦, 想不到她苗文姜竟然也有這麽小女人的一天。

不過倒是可以理解, 秦志遠身為西南萬家軍的鎮遠將軍, 需要忙的事情很多,哪裏能整日耽溺於兒女情長。

小牧又和文姜單獨說了件事, 便準備帶著長壽走。

文姜囑咐了長壽幾句,又從作坊裏調派了四名會騎馬的工人跟隨, 便讓他和小牧一起出發了。

長壽騎馬還不熟練,和小牧共乘一騎。

路上,長壽忍不住開口問道,“小牧哥哥,你見過我兄長了吧。他的腦袋怎麽樣了?你知道是誰打傷了他嗎?”

前一個問題好說,“你兄長基本沒事了, 能跑能跳。他那傷就是看著嚇人,實際上還好。大夫給他處理過傷口,開了幾幅補身子的藥,你不用擔心。”

至於後一個問題,他不知道該不該告訴長壽。

算了, 將軍沒說不能說, 那就是可以說嘍。左右也不是什麽大事, 何況他剛才也已經告訴了苗娘子。

“你也知道你們李家最近出了一些事, 你哥哥的幾個同窗嘲笑他,你兄長忍不住,便和他們打了起來,寡不敵眾被打倒在地。那幾個孩子一看出事了,就撒丫子跑了。後來還是我們路過救了你兄長。”

長壽一聽楞住了。

有人能欺負得了他哥哥福壽嗎?記憶中只有兄長威風八面的樣,和他一起讀書的孩子都很怕他。娘親整天訓斥他不可以欺負人。

當時長壽還偷偷羨慕來著。

他和哥哥是雙胞胎,但是從小個頭比他矮,身體也沒有他壯實。

所以爺爺奶奶更喜歡哥哥。

小牧看長壽不說話還以為他在難過,“將軍已經派人去過你們李家村了,裏正叫了那幾個孩子的父母來狠狠訓斥了一頓,並給你兄長賠了醫藥費。還通知了學堂的夫子,責令他好好管教他們。”

都是村裏孩子,相互之間免不了吵鬧,但是怎麽能下這麽重的手?把人打傷後還跑了。

明明知道李家族裏在找人,那幾個孩子也因害怕不敢站出來。

幸好長壽他兄長被他們撿到了,否則那孩子還不定咋樣。

不過想到那孩子的品性,小牧又無奈的搖了搖頭。長壽善良懂事,讀書又認真。那福壽跟他一母同胞,品性卻差的遠了。

雖說福壽是被他們一行人救的,但是看看他在莊子裏這段時間的表現,便是小牧這種性子跳脫,不愛多想的人也忍不住為苗娘子擔心。

有個這樣的兒子,苗娘子將來可有的操心了。

福壽醒過來後,將軍便吩咐送他去學堂跟著莊子裏的孩子們一起讀書。可是他呆了不到半天,便吵著鬧著出來,再也不要讀了。

好吧,不愛讀書,那就跟著學武吧。

莊子裏專門開辟了一塊練武場,武器一應俱全,當然都是木制的。

莊子裏的田地畢竟有限,隨著這裏的人越來越多,田地不夠分的,很多人還是要自謀出路。

雖說戰場上刀槍無眼,但是還是有很多父母想把孩子送進軍營。

可是現在又不是戰亂年代,哪裏需要那麽多的兵士。

軍營裏也養不了那麽多人。

萬家軍雖然有規定,每年會招募一些候補小兵,但是最低也要十二歲起。

說白了,萬大將軍這項規定也是為了解決莊子上一部分人的吃飯問題。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能幫一點就幫一點。

何況軍營總要招募新兵的,提前招進來,多養兩年就多養兩年。

當然也不是什麽樣的都收,還是要看體格和本事的。

所以莊子上便專門修了個練武場,供那些想進軍營做個候補小兵的沒事來練練。

福壽過了年才十一歲,他不愛讀書,秦志遠便讓他來練武場跟著那些孩子們習武。

將來或許可以進軍營。

可是他去了沒兩天便也不去了,嫌累。

將軍這幾天軍營裏事多,便把他交給了老王頭。

老王頭也很發愁,這孩子.

不讀書不練武,吃要吃好的,穿要穿好的,吃飽喝足便往女人堆裏湊。

真是愁死人。

這孩子是秦將軍親自交代要看好的,也打不得罵不得。

所以福壽這段時間過的那叫一個逍遙自在。

小牧帶著長壽一行很快到了福壽所在的農莊。

老王頭已經早早等候在那裏。

莊子裏小孩子多,萬將軍不許在裏面縱馬,小牧牽著長壽步行進去。

老莊頭殷勤的在前面帶頭。

兩個看門的在後面竊竊私語,“剛才的小公子是誰啊?竟然讓秦將軍身邊的小牧大人親自從馬上抱下來?”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聽說是秦將軍收的徒弟,雖然沒有正經拜師,但是秦將軍對他很是盡心。”

怪不得。

福壽已經知道了長壽今天要來,此時正百無聊賴的呆在莊子裏的小河邊。

長壽一來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景,只見他的兄長嘴巴裏叼著一棵草,躺在河邊的草叢裏,翹著二郎腿,看著很是快活的樣子。

長壽松了一口氣,看來他兄長的傷確實如小牧說的那樣已經好了。

他就放心了。

長壽讓跟來的工人等在遠處,他自己拿起包裹走了過去。

“哥哥,長壽來看你了。”包裹有些沈重,長壽走的很慢。

聽到聲音的福壽慢慢轉過身。

呵呵,原來是他弟弟李興安。

李興旺瞇著眼睛看著向他走過來的人。

他上輩子放走了朝廷要犯,被秋後問斬。到死之前也沒見過李興安來探望他。

他知道其實他們兄弟倆感情也就那樣。

李興安怨恨他冷待苗氏,李興旺卻覺得很冤枉。

他那個娘,沈默寡言,整日吊著一張晚娘臉,說話也不討喜,無事便訓斥於他。

你的作業沒有寫完不許出去玩。

河裏漲水了你不許去游泳。

不許仗著你爹是夫子欺負同窗。

你不小了要離女孩子遠一點。

若是這話出自別人口還罷了,一個只會種大地的農婦說這些,李興旺聽了從來都是不屑一顧。

他娘沒什麽本事,只會種地。聽說當初還跟奶奶要了許多彩禮,要不是她,李家的日子說不定能過得更好呢。

奶奶說那聘禮錢本來是給爹爹預備考秀才用的,結果被苗家要了去。

爹爹很遺憾的錯過了那次考試,從此一蹶不振,只能止步於童生,導致他只能是童生的兒子。

即便如此,他也沒有謾罵過她。只是懶得搭理她,不愛叫她,聽她嘮叨便走開罷了。

怎麽在李興安嘴裏這就成了十惡不赦的大罪?他李興旺不服。

尤其.

哼,他知道李興安懷疑她。

他也不想那樣,是王家屯的那小娘們勾引他。

可是出了事,那苗氏只會罵他打他,還要壓著他去王家屯謝罪,任憑那家人處置。

別說他不同意,就是爺爺奶奶也絕對不允許,他李興旺可是李家的長孫。

後來她被氣病了,他們也給她請了大夫不是。

是她自己不爭氣,沒等到李興安中秀才的消息傳回來,便死了。

還是他給她送的終,打的幡。他李興安那時候在哪裏?

李興旺回憶著上輩子的事,猛地從地上坐了起來。上輩子李興安不會知道了苗氏去世的真相吧?

否則怎麽那麽好巧不巧,那要犯就那麽容易被劫走了呢?

雖說他在中間幫著通了信,但是若真是朝廷要犯,至於住普通牢房?

李興旺還沒有想明白,長壽此時已經走到了他面前。

“哥哥,我來看你了。你的傷口沒事了吧?”

李興旺只楞楞的看著長壽不說話。

可惜長壽沒有重生,他不知道上輩子的事,他也無從得知真相。

不過他李興旺弄丟了要犯,李興安也逃脫不了責任,丟官降職都是輕的。

他讀了好多年書才中舉,因不是正經進士出身,只被去偏僻地方做縣令。

但好歹也是正經的朝廷命官,李興安不會冒著這麽大的風險也要弄死他吧。

更何況那苗氏是自己病死的,他不能把責任推到他身上。

“哥哥,你怎麽不說話?”長壽輕輕推了推他。

李興旺回過神來,“你自己來的?”

苗氏怎麽沒來。

李興旺自然知道了這輩子李家的狀況,心裏有些唏噓。最疼他的奶奶竟然去世了,他最仰慕的爹爹竟然賭博失蹤了。

那個不討喜的妹妹似乎也被他帶走了。

怎麽跟上輩子一點不一樣?

最可不思議的是他那個娘竟然跟他的童生爹和離了,還帶走了長壽?

李興旺最近一直在消化這些事情。

現在他受了傷,那女人為什麽沒有來看他?總不會她也記得上輩子的事吧?

這倒冤枉了苗文姜,她只看了個故事的開頭,哪裏知道後續的事情。

若是知道上輩子原主的死跟李興旺也有關,恐怕根本不會讓人去找他。

直接死在外面去地下和原主謝罪不好麽。

“作坊裏太忙了,娘親走不開。”說到這個,長壽也有些心虛。要是他受傷了,就算天上下刀子,娘親也會第一時間跑來看他的。

長壽以為文姜還在怨怪福壽當初跟著李家人一起陷害她的事情。

“哥哥,不是我說你,你往後可都改了吧,不能那樣對待娘親了。你是她生的,怎麽能跟著別人一起看不起娘親,陷害娘親呢。”

李興旺聽了卻大聲反駁道,“我沒有陷害她。”

他只是作壁上觀,什麽都沒說罷了。

李方氏和大房一起謀劃過繼長壽的事,他有偷聽到。

當時他也猶豫了好久,想著要不要提醒她一下。

可是晚飯後看著她抱著長壽在院子裏的大樹下說悄悄話,還不斷有笑聲傳過來,福壽便決定當作什麽都不知道。

哼,對他就是嚴厲批評,對長壽那小子就是甜言蜜語。雖然他並不屑於跟她親近,看到這一幕還是憤怒。

既然如此,那就讓大房的計謀得逞好了。

“可是你總知情吧?你為什麽不提前告訴娘親讓他避開呢?事後你為什麽不出來給娘親作證呢。”長壽大聲斥責道。

福壽低下頭,翻了個白眼,不讓長壽看到。

因為長壽只看到了他的頭顱,雖說傷口愈合了,但是布條還沒來得及拆掉。

想想哥哥受的傷,長壽學著大人的樣子嘆了口氣。

“我本來想揍你一頓的,可是你糟了這麽大一場罪,我就暫時不跟你計較了。但是你要聽著,從此以後你對娘親要恭恭敬敬,要聽的教導,不許再跟著外人一起害她。你要保護她,親近她,喜歡她,她就會像從前一樣對你好的。”

李興旺聽了不屑地撇了撇嘴。

要他親近那個女人,做夢!他受了傷,她都不來看他。

長壽看福壽不說話,耐心勸導,“娘也是很擔心你的,你從前同她不親近,見到她便不耐煩。娘親也是怕來了,刺激你病情。你看她讓我給你帶來了好多東西,有吃的有穿的,還有一些碎銀子,包裹沈的我都拿不動。還有你身上這件衣裳,還是娘親親手做的呢。”

當然是做給他的,不過這些就沒必要告訴哥哥了。

沒想到福壽聽了長壽說的這些,沒有一絲動容不說,反而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你在炫耀是不是?現在她有錢了,你跟著她吃香的喝辣的,便跑我眼前來耀武揚威了?”

長壽莫名其妙,“我沒有啊。”我只是來看看你,再給你送一些用得著的東西。

“小時候你穿的都是我不要的舊衣裳,家裏零嘴也是緊著我先吃。你肯定都記著呢。

你不服氣是吧,現在你跟著她過好日子了,便來報仇了,是吧?

你當我傻,當我看不出來。”

福壽比長壽個頭高一截,此時逼近長壽,居高臨下的說道。

小牧去跟莊頭說話了,給倆兄弟留出單獨見面的空間。

哼,以往李家日子還算不錯的時候,李方氏每年都給他裁好幾身新衣裳。

“福壽在學堂裏讀書,穿的太差了,會被同學笑話。長壽又不用上學,把福壽穿舊的衣裳給他改改就好。”

苗氏聽了總是不太高興。

有一年她用攢下來的錢也給長壽做了一身新袍子,福壽看到了,便搶了去。

苗氏讓他交出來,他才不。

趁苗氏不註意,他拿了把剪刀偷偷的把袍子剪了幾個窟窿。

哼,我讓你給他做新衣服

作坊裏的幾個工人此時看到這場景,趕快跑了過來,可不能讓倆孩子打了起來。

看著長壽帶來的人很快把他護在了身後,福壽更是怒不可遏。這群狗眼看人低的東西,長壽是那女人的孩子,他就不是?

他快速脫下身上的衣裳,當著長壽的面故意狠狠踩了幾腳後揚長而去。

長壽看到他娘親親手做的衣裳被如此對待,氣得不得了。

他再也不要來看他了,轉身就要離開。

越想越生氣,順手還拿起了地上的那兩個包裹。

這也是娘親親手準備的,不能給他,讓他再糟踐了娘親的一片心意。

作坊裏,文姜看到長壽高高興興的離開了半天多,便怒氣沖沖的回來了,有點奇怪。

怎麽了,兒子?

長壽看著她一無所知的娘親,撲了過去。

妄她娘親還惦記著哥哥的傷勢,還想請鎮上楊大夫走一趟來著。哥哥根本不值得。

“娘親,我長大會好好孝敬你的。”

文姜聽著很莫名其妙,不過兒子有孝心是好事,“嗯,那你每天要好好吃飯,娘親等著你長大。”

齊家堡因著離懷河鎮比較近,相對周邊還算富裕。

村裏很少有吃不飽的人家,但是這卻不包括村尾的小麥家。

小麥的爹活著的時候,家裏日子倒也過得去。齊大石種了幾畝菜,捉蟲澆水很是勤快,他種出來的菜總是比別人家收成多一些,味道好一些。

齊大石挑著這些菜去鎮上賣掉,換回柴米油鹽,偶爾還能買二斤肉回來,給老婆孩子解解饞,小日子倒也滋潤。

雖說沒有兒子,但是兩口子也剛三十歲,努把勁,相信總能生出來的。

但令人猝不及防的是,齊大石竟突然因著一場高燒去了。

留下小麥娘仨淒慘度日。

尤其家裏因為給齊大石看病,積蓄花了個精光不說,還欠了族人一些錢。

族裏看她們孤兒寡母可憐,便提出以地抵債。

“小麥她娘,我這也是好心。你說你們娘仨,又沒下過地,伺候不了莊稼,種不了菜。那幾畝菜地放著也可惜,你不如賣給族裏,還了那些欠債不說,族裏每年也會分給你們一些糧食。大家都姓齊,還能看著你們餓死不成。”

齊家族長諄諄善誘的說道。

小麥的娘自來便是個性子軟弱的,沒有主見。齊大石活著的時候,她平常只會做做家務,照顧照顧孩子,並不知道齊大石留下的那塊養熟了的菜地價值幾何。

齊大石走的又急,什麽話也沒留下。

齊氏就這樣被人誘哄,把田地低價賣給了族裏。還了欠債後,手裏的銀錢所剩無幾。

等豐收的時候,小麥的娘去找族裏要糧,自然是糧沒要到,還得了好一頓羞辱。

“真是個不知足的,田都賣給別人了,賣田的錢也一分不少的給你了。你現在還舔著張臉來要糧食?”

“當初說好的了,族裏管我們娘仨的糧食。”齊氏弱弱的分辨道。

此話引來對方一家人的哄堂大笑,“你當我們家開慈善堂的?你們家跟我們家什麽關系?就因為一個姓,你男人死了,我們就要養你全家?天底下哪裏有這樣的好事。”

“可是買我們家地的時候你們承諾了的。”齊氏也有些生氣,做人怎麽可以不講誠信。

“那你拿出證據來。你說我們承諾了給你糧,字據呢?總不能你說啥別人就信啥。”

齊氏自然拿不出字據來,只能垂頭喪氣的回家了。

沒地沒錢,怎麽養活兩個孩子呀。

賣地的時候小麥和妹妹小稻都不知情,及至賣了地,齊氏才告訴了她們。

姐妹倆也不敢置信她們的娘怎麽就那麽輕易聽信了族人的花言巧語。

不過現在這樣的局面,埋怨她娘也沒用。

胳膊擰不過大腿,她們娘仨誰也打不過。

俗話說無利不起早,她們無權無勢,也找不到能為他們討回公道的人。

只能先認栽,想著怎麽活下去。等將來強大了,說不定還能把那幾畝地弄回來。

至於怎麽掙錢.

按說他們離懷河鎮近,齊氏倒是可以進城給人洗衣服。但是她膽子小,一個人不敢去鎮上。

小麥便陪著她一起,小稻留在家裏一個人看家。

娘倆合著倒是掙到了一些錢,一家三口倒也餓不著了。

可是洗衣服畢竟不是長久之計,只能讓她們填飽肚子,攢不下一分的錢。

小麥不甘於如此,她要給妹妹攢嫁妝,給娘攢養老錢,將來還要買回自己的地。

所以還要想別的出路。

在鎮上尋摸掙錢路子的時候,小麥路過駱家的茶樓,看到茶樓裏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那些人都在談論什麽孫猴子豬八戒。

他們說的那些小麥不懂,只是感嘆這茶樓人氣這麽旺,東家每天數銀子肯定數到半夜。

駱東升:?老子哪裏有那閑工夫。

回去說給了她娘和妹妹聽,竟然從齊氏的嘴裏得知她的爺爺曾經在駱家做過書童。

小麥聽到這個消息靈機不由得一動,駱家日子現在這麽富裕,她能不能去他家找找活計。

當個茶樓裏的小二也好呀,比她們現在滿鎮子找洗衣服的活計強多了。

說幹就幹,小麥收拾出自己最好的一件衣裳,去了駱家的茶樓。

駱東升聽了她的來意,從家裏找來了一個老仆,確認了她說的是真的。

不過他茶樓裏不缺小二,便讓老餘在後廚裏給她安排一個活計。

駱東升想的是打發到廚房,洗洗筷子刷刷碗,雖是辛苦點,但是每個月的工錢卻不低。

老餘卻有點為難。

東家是不知道茶樓的情況。

現在茶樓裏每天人滿為患,這些人要喝茶吃點心,換下來的盤子在廚房堆的有半人高。

就小麥這身板去了後廚,沒半個月就得累得不長個了。

老餘聽說小麥的娘花生瓜子炒的不錯,便讓她每天提點來茶樓裏賣。

清閑自在錢也不少掙,有他老餘看著,想來也出不了大事。

不過小麥這個孩子仁義,提著籃子來賣了兩次便知道,這些吃食茶樓裏也有的賣。

她這是在跟茶樓搶生意呢。

掌櫃的照顧她,她卻不能不舔著臉占人家的便宜,因此很快換了鮮花來賣。

老餘看到後還專門跟她介紹了一下茶樓裏那些常來的客人,誰的脾氣好,可以上前去試試。誰最不喜歡喝茶的時候被打擾,要繞著走。

小麥的鮮花都是娘仨從山上挑著好的采的,經過她細心的搭配,看著很是吸引人。

雖是山上到處可見的野花,買的人倒也不少。

小麥盤算著賣上幾年,說不得就能給妹妹攢出一份嫁妝來。

等給妹妹找到好人家,她便招贅個女婿,守著娘親過一輩子。

可是沒想到,她竟然被那苗家的作坊相中了。天上掉餡餅這樣的事情竟然發生在了她的身上。

從掌櫃的那裏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小麥高興的簡直要瘋了。

她家雖然窮,買不起香皂口紅,但是不代表她不喜歡這些。

那在水一方的楊掌櫃人很好,對她們這些只看不買的客人也從不驅趕。

她每次在茶樓裏賣完了鮮花,回家路過的時候總是忍不住進去看幾眼。

要是楊掌櫃不忙,還能上前攀談兩句。

因此她知道了不少關於那苗家作坊的消息。

比如作坊主要從大苗山裏招人,比如作坊不招十五歲以下的,比如進了作坊偷懶是要被開除的。

小麥一直很遺憾她的年齡實在太小了,才十二歲。就算將來苗家作坊肯擴大招工範圍,她因著年齡一時半會也去不了。

天知道她有多羨慕苗家作坊裏的工人,楊掌櫃可說了,作坊裏的工人最少的每個月也能拿一兩銀子。

但凡勤快點的,多加幾次班,二三兩銀子不在話下。

這可比在碼頭上扛包掙的還多。

現在她也能去作坊上工了嗎?小麥激動的有點不知如何是好。

她今天遇到的那位看起來很有氣質的娘子原來就是苗家作坊的東家啊,比她想象中年輕好多。

她以後要在她的作坊裏上工了,是不是就能常常見到她呢?

這天早晨,小麥一家三口早早就起來了。

娘仨在做最後的準備。

“瓜子我都用油紙包好了,畫著一道杠的是五香的,兩道的是蒜味的。你可別送錯了,有人些特別討厭蒜的味道。”

齊氏一邊打包,一邊囑咐女兒。

別看她性子懦弱,膽小怕事,撐不起一個家,但是持家卻很有道。

家裏收拾的幹凈,茶飯做的好,衣裳裁剪的也不錯,還特別會做這些小零嘴。

知道閨女能去苗家作坊上工後,齊氏激動的跟孩子一樣,還專門去給齊大石上了柱香。

“你爹活著的時候就疼你姐妹倆,這死了也不放心你們。準保是他給那苗家作坊的東家捎信,讓人家收下了你。”

對於小麥說的是因為她送了苗東家一束花人家才收下她的事,齊氏很是嗤之以鼻。

要是送束花就能進作坊,那送給苗東家的花能一路排到鳳陽府去。鳳陽府便是齊氏知道的距離他們懷河鎮最遠的地方了。

小麥有了好的去處,也不能把人駱家轉頭就拋腦後。要不是人駱老板餘掌櫃,人家知道她小麥是哪號人物。

又怎麽可能入得了苗東家的眼。

所以娘仨商量了一番,今天多帶點花,帶點小食,專程再去駱家茶樓跑一趟。

把這些東西送給那些曾經幫助過他們的人。

“這麽多東西你提的動嗎,要不娘陪著你一起去吧?”齊氏說道。

“沒事,我一會兒花兩個銅板做個車過去。我走了後你趕快躺會兒,你都一宿沒睡了。”

齊氏從半夜就開始忙活。

小麥提著倆大籃子到駱家茶樓的時候,老餘正在算賬。

他看到小麥進來很意外,“不是讓你在家裏準備準備,明天送你去苗家溝麽,怎麽今天還來了。”

小麥從籃子底下專門拿出給餘掌櫃準備的青梅酒,她知道餘掌櫃就好這口。

青梅酒是她娘去年腌制的,從山上采回來的最嫩的青梅,配上她娘的獨門秘方,味道特別濃郁。

“有啥準備的,就幾件衣裳,一床被褥,我娘都給我打包好了。這四瓶青梅酒,給您兩瓶,駱老板兩瓶。您跟駱老板說,讓他可別嫌棄。等我進了作坊掙了錢,讓我娘給他鹵豬蹄,我娘鹵的豬蹄懷河鎮第一。”

餘掌櫃笑呵呵把酒接了過來,“行,我回頭準跟你轉達。你娘手藝是沒的說,這青梅酒我要留著冬天的時候才喝。”

也不知道齊氏怎麽釀的,每次喝她做的青梅酒,總能讓人仿佛置身郁郁蔥蔥的森林。

給餘掌櫃送完了青梅酒,小麥便去裏面跟她的老主顧道別了。

每人一束鮮花,一包花生瓜子。

“小麥,大叔咋能白收你一個小姑娘的東西呢。這是幾文錢,你拿著。”

“李大叔,往常你老買的花,說是回去送給您夫人,後來我才知道您夫人對鮮花過敏呢。您啊,都是為了照顧我生意。往後,我要去苗家作坊上工啦,不來賣鮮花了。這些東西我今天帶來都是為了感謝大家以前對我的照顧的,不收錢。”小麥笑著解釋道。

茶樓裏的客人紛紛讚嘆,真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姑娘,怪不得能被那苗東家看上。

章茂來和方誠安坐在靠窗戶的位置,正百無聊賴。聽到這邊的動靜,看了過來。

章茂來眼前一亮,哎呦,這小妞,長的不錯。

能言善道不說,身上還有股養在深宅裏的女子沒有的鮮活勁。

雖說看著年齡小了點,帶回去養兩年就是了。

章茂來沖身後的隨從使了個顏色,隨從會意,上前一步對著剛給客人分完瓜子的小麥說道,“這位小娘子,我們家公子看著你籃子裏的鮮花不錯,想買兩支,麻煩您過來一下。”

額,鮮花今天沒準備賣,是要送人的。既然這位客人喜歡,雖然不認識他,送他一支也無妨。

小麥便跟著隨從來了章茂來這一桌。

人走近了,章茂來看清了她的容貌更是興奮不已。

鵝蛋臉,櫻桃小嘴,頭發烏黑。穿的雖然是寬大的棉布衣服,依然能看出身段不錯。

帶回去養兩年,絕不比那滿春樓的偷頭牌差。

小麥對章茂來肆無忌憚的打量有些不喜,但還是硬著頭皮說道,“客官您好,這鮮花不賣,是拿來送人的。我以往在這裏賣花,多虧了這些客人們的照顧,今天是我最後一次來了,為了答謝大家,鮮花只送不賣。您喜歡的話,可以挑一只,不要錢。”

小麥的聲音跟她的人一樣,很是爽利。聽的章茂來忍不住入了迷。

這丫頭,他要定了。章茂來暗暗發誓。

看章茂來只盯著她不說話,小麥便自行從籃子裏挑了一束花,放桌子上,轉身準備離開。

沒想到章茂來的隨從立刻把她圍了起來,不讓她離開這裏。

顯然這樣的事情他們都做慣了,甚至都不用章茂來吩咐。

“你們要幹什麽?”小麥有些無措的喊道。

“月生,你來了,快進來。”文姜聽到作坊後門有敲門聲,親自跑過去開門。

她側身讓開,月生帶著半夏走了進來。

“別看啦,我師兄沒來。”月生看著不舍得關門的文姜調侃道。

“我沒有,我在看軍師有沒有來。你師兄說了,你們倆是那啥來著,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文姜嘴上也不甘示弱。

月生上來要捂她嘴,兩個人笑鬧在一起。

“苗姐姐,我師兄最近又帶兵去了邊境。有一夥南蠻子進了咱們大良的地盤打秋風,我師兄帶人揍他們去了。他走之前千叮萬囑了,讓我來給你說聲,怕你長時間不見,想他嘛。”

文姜扔了兩顆瓜子皮過去,“瞎說啊,我才沒想,他愛去多久就去多久唄。”

“哦,那這樣啊,看來師兄走的時候留下的讓我轉交的東西,想來苗姐姐是不想要了?也是啊,連人都不想,怎麽會想要他的東西呢。”萬月生舉著手裏的盒子作勢要扔。

文姜顧不得別的,趕緊搶了過來。

木盒裏又是一支玉質的發簪。

這秦志遠刻發簪上癮了麽。

不過細看來這支發簪跟她上次收到的卻有些不同,發簪上隱隱約約刻了一個文字。

文姜心中一動,跑回房間裏,拿出了上次的發簪。果然角落裏有個小小的苗字,不仔細看很容易錯過。

文姜有點哭笑不得,秦志遠是生怕她發現咋的,也不說一聲。

把兩支發簪放好,文姜才慢慢走了出來。

“苗姐姐,我不能白當信使給你們跑一趟。現在天還早,你陪我去懷河鎮。晚上咱們就住那裏,不回來了好不好。”軍師和師兄都忙,她都好久沒出來耍了。

文姜想了想,似乎沒什麽不可以,那就走唄。

順道看看那叫小麥的姑娘怎麽還沒來她的作坊裏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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