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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子之手,與子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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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滂沱。

一輛馬車停在顧氏醫館門前,從車上下來一個紅衣男子,撐開一把油紙傘,他走進醫館內。或許是因為下雨的原因,醫館內並沒有什麽人。

“蘇公子,你來了。”蘇沈焰也算是顧氏醫館的熟人,所以他一來劉三叔便很自然的和他打招呼。

“清歌在嗎?”

“在裏邊。”

蘇沈焰收了傘往內堂中走去,顧清歌正捧著一本醫書在看。

“三叔,有病人來了嗎?”她擡眸問,看清來人楞了楞,“你怎麽來了?”

這是兩人自從盤龍山一別後的第一次見面,本來以他們的關系進行到了這種地步,蘇沈焰以為他們見面後會有所不同,只是顧清歌的表現實在太淡定了點,讓他微微有點不爽。

蘇沈焰上前奪走她手中的醫書,略帶挑釁的看著她。

顧清歌撫額:“蘇蘇,你有沒有發現,你越來越孩子氣了?”

蘇沈焰展顏一笑,忽然將她拉入懷中,暧昧的在她耳邊低聲問道:“那清歌喜歡什麽樣子的我?”

顧清歌掙了掙,沒掙開,問道:“你來找我必定是有事吧,不要拐彎抹角了。”

蘇沈焰彈了彈她的額頭,低語:“我要走了。”

“什麽?”顧清歌一時間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要回北川了。”

顧清歌楞了楞,沈默了一會兒,道:“那……祝你一路順風。”

“應該是我們,收拾收拾東西,明日我們就出發。”

氣氛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良久之後,顧清歌緩緩從他懷中鉆出來,認真的看著他:“蘇沈焰,我不會跟你走。”

“你必須跟我走。”蘇沈焰臉色冷了下來,“顧清歌,你沒有拒絕的餘地。”

“或許你沒有聽清楚我的話,我再重覆一遍,我不會跟你走。”她的臉上有淡淡的倔強的神色,毫不回避的直視著他的眼睛,“蘇沈焰,你了解我的,我說不走便是不走,你便是將我打昏,只要我醒來,我一定會回到南昭,爬也要爬回來。”

“顧清歌!”他被她氣得連連發笑,“你好本事!”

“不要鬧了,心平氣和的說話不好嗎?蘇蘇,你就要回北川了,我不想跟你吵架。”

“你以為我想跟你吵?”他揚眉淡淡反問,將心頭的那股怒氣壓下去,握住她的手腕,“我不放心一個人留在南昭。”

“那麽你留下。”

“你明知道不可能,我這次回去有很重要的事。”

“那你走吧,我會自己照顧好自己的。”她平靜的回道,眼中無悲無喜,仿佛根本不在意。

“好,我走。”他看了她一會兒,突然轉身,淡淡道。

顧清歌沒有出聲挽留他。

他拿起油紙傘往外走,一刻都沒有回頭。

顧清歌重新拿起那本醫書,卻發現自己一個字也看不下去了。隱隱約約聽到外面的風雨聲,她有些茫然的想,他是生氣了?他一向霸道無理不達目的不罷休,這次怎麽就乖乖的走了呢?他這一走,兩人何時才能見面呢?也許一輩子都見不到了吧……她被自己這個念頭給嚇到了,慌慌張張的站起身,沖了出去。

雨聲淅瀝,極目之處皆是一片茫茫的霧氣,哪裏還有紅衣男子的影子?

他怎麽會走的這麽快?

顧清歌呆呆的望著屋檐上滴落下來的雨水。

明明已經想好,最後一次告別一定要和他好好的說話,兩人怎麽還是吵架了呢?他不知道,她還有好多話要和他說,可是面對他的時候又無從說起。他們之間總仿佛隔著千山萬水,怎麽也到達不了彼此的心房,即使是擁的最近的時候。

心中有種難以言說的情緒,這種情緒一旦生根便如決堤之水,有什麽東西再也掩飾不住,她發狂的沖進雨中。

她忽然覺得很害怕……如果這是兩人的最後一次見面,她為什麽就沒有好好的同他告別呢?

“蘇沈焰,你怎麽就這樣走了呢……”她失神的喃喃。

“清歌。”身後忽然有人喚她。

她僵了一下,轉頭看他。蘇沈焰快步走上前,將傘遮在她頭頂,斥道:“怎麽不打傘就出來了?”

她的目光落在他身後的馬車上,雨水劈裏啪啦砸在車頂上,幾乎要將他的聲音淹沒,可是她還是聽得很清楚,即使他的語氣很兇,她還是覺得想笑,想好好的笑一次。

“你怎麽了?”他看著她怪異的笑,心裏有些發毛。抓起袖子為她擦去滿臉的雨水,勾唇笑得風流百轉,“既是舍不得我,又何必趕我走?”

“蘇蘇……”她話還未說完,他突然低頭,以唇封住了她的話語。靈巧的舌頭描繪著她的唇形,霸道的氣息在口腔內蔓延,他粗暴的侵略著她的每一寸土地。

“清歌,等我。”悠長纏綿的吻結束後,他堵住了她所有的動作,定定的看著她,道。

她眼神閃了一下,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他把傘塞到她手中,轉身上馬車。顧清歌呆呆的看著他,似乎要將他的容顏永生永世的映入腦海中。忽然,她道:“等一下。”

蘇沈焰轉身看她。

顧清歌飛快的跑進屋內,過了一會兒,蘇沈焰看見她手中似乎捏著什麽東西出來。她惶然張望,看見他還在,略放下心來,將手中的竹管塞進他手中,低聲道:“這裏是南昭重要將領的名單,蘇蘇,我知道你一直在找它。”

蘇沈焰幽深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她無所謂的笑了笑:“反正我留著也沒什麽用,你要謝的話就去謝我的四師兄展笑雲吧。”

蘇沈焰對她微微一笑,放下車簾的瞬間,吩咐身邊的青衣:“你留下來暗中保護顧小姐,順便幫我看著有哪些人跟她接觸過。”

“是。”車內人面無表情的答道。

·

蘇沈焰離開後的三天,顧清歌都沒有回端王府,而是縮在顧氏醫館裏一步也不出門。南風靖找過她兩次,但兩人在一起也不過一個時辰南風靖便又匆匆離開了。

青衣將自己的身影隱匿在濃密的樹蔭中,略感到奇怪。忽然,一道身影掠入院內,青衣驚了驚,剛想起身,猛然一道疾風襲到眼前。來人出招既快且狠,他根本沒有招架之力,震驚之餘微微感到心寒,顧清歌身後竟然藏著這樣的高手,而這一切,蘇沈焰根本不知道。不出三招,他被來人擊中肩井穴,昏迷前的一眼看到的是顧清歌漠然的面孔。

“懷遠,夠了,別傷他性命。”

“是,公主。”黑衣青年站到一邊。

顧清歌確認青衣確實是昏了過去之後,才直起身子看向懷遠:“有新消息過來?”

懷遠搖搖頭:“屬下是來替一個人送信的。”他從袖中掏出一卷羊皮紙遞與她,“公主看完這個自然就明白了。”

顧清歌匆匆展開羊皮卷,略略瀏覽了一遍,身體不由得一僵,臉色變了幾變,到最後用也不知是哭還是笑的表情問懷遠:“這一切可是真的?王兄他……還活著?”

懷遠慎重的點點頭。

“為什麽到現在才告訴我?”顧清歌握緊手中的半張藏寶圖,霎時淚流滿面,萬事都可造假,這半張藏寶圖卻造不了假,因為它就繪在趙慕紫的背上。

“殿下吩咐過懷遠,不許懷遠告知公主此事,以免誤了公主大計。”懷遠低頭道。

“帶我去見他。”她抹幹凈眼淚,道。

懷遠點頭。

·

天黑時,一輛馬車駛出了盛安城。馬車停在盛安城西郊的一處廢棄的莊園前,顧清歌從車中下來,由懷遠引路往園內走去。

圓子被廢棄已久,其內蛛絲網結,灰塵都蒙了厚厚的一層。懷遠停下來,低聲道:“殿下就在裏面,公主請。”

顧清歌停在門外,忽然有些不敢上前了。從收到藏寶圖到現在,一切都像一場夢一樣。她害怕其實這就是一場夢,夢醒後一切都會恢覆如初,而她對趙慕紫的思念會日盛一日,到最後,溺死在這種絕望中。

“傾城,進來吧。”從裏面傳來一道沙啞的聲線。

顧清歌的手抖了抖,終是推開了那扇明明近在眼前卻仿佛隔了千山萬水的門,看清那人的背影後,她不由得一僵,聲音飄忽:“三師兄?”

那人緩緩轉身,露出一張恍若冠玉的面容來,笑了笑:“是我,清歌。”

“你……”她一時有些茫然,“你到底是誰?”

“我是你的三師兄傅雲深,也是你的王兄趙慕紫。”紫衣男子微微一笑,撕開臉上的人皮面具,“傾城,你好好看一看,我還是你的哥哥,這麽多年來,除了變老一點,其實我的樣子都沒怎麽變。”

顧清歌呆呆的看著那張明明很熟悉卻又無比陌生的面容,惶惶然不知所措。

他上前兩步,卻見她向後一步,眉目間不覺有沈痛之色:“傾城,我還活著,不好嗎?”

“哥。”她似恍然醒悟,眼淚瞬間就滑出了眼眶,猛然沖向他的懷抱,而他早已張開手臂,像對待著稀世的珍寶一般將她納入懷中。

這個懷抱還是如昔的溫暖,他的笑容依舊如昔的明亮,只是,東淩已經不在了,而他們,也已長大。

“傾城……”一聲滿足的喟嘆從他喉中溢出,“我等這一日已等了太久。那日在霧隱山上,你將我拒之門外,你可知道我的心裏有多難受?”

“哥。”她終於忍不住低低的抽泣起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以為你已經死了。”

“那日,我領一支軍隊出去截殺七國大軍,我也以為我死定了,是祁國的丞相救了我。他讓我用他兒子的臉活了下去,真正的傅雲深早已死在一場江湖決鬥中。他將消息瞞了下去,幸虧傅雲深從前不怎麽出入朝堂,才沒有人認出我來。”

“祁國丞相為何要救你?”

“你可還記得母後在嫁給父王前曾是江湖中成名的俠女?她曾經救過祁國丞相一命。”

“這麽說來倒是母後救了你。”她低低一笑,抹幹凈眼淚。

“傾城,你長大了。”他嘆了口氣道。

她擡起頭,從他懷中掙出,臉色紅潤:“哥,我們很快就能報仇了。”

趙慕紫目光一滯:“南昭太危險,你不能再待下去了,先跟我回祁國。”

她搖搖頭:“哥,我有一計,既可以保障我的安全又可以報仇,你附耳過來,我說給你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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