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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濡以沫,相忘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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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沈焰很守信,當夜他們的人馬便退下了霧隱山,除了顧亭生,未傷及一人。

霧隱山的雪已經停了。

層層白雪將山巔覆蓋,凜冽的寒風不斷呼號,薄薄的日光照在雪地上。白茫茫的一片中,一個人跪在雪地裏,垂著頭,羽睫上結滿了冰霜,身形愈發的單薄。

傅雲深站在顧清歌身後,目光中滿是心疼之色:“清歌,不要跪了。”

顧清歌倔強的道:“師父若是不肯原諒,清歌絕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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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的山巔之上,一人迎風獨立。

白色的狐裘下是紅色的衣衫,袖口領口處皆用金絲繡著精致的花紋。紅色的衣擺隨風翻湧,淒艷如血。

北風吹拂著他額前的碎發和狐裘上細碎的絨毛,整張臉在冰冷的雪光映照下更加清冽冷寂,眸光深處映著的卻是雪地裏那個倔強而單薄的身影。

鐘晚秋從遠處走來,停在蘇沈焰身邊,與他並肩而望,柔聲問道:“蘇師兄心疼了?”

蘇沈焰轉身溫柔的將她攬入懷抱中,輕輕一勾她的鼻子:“我有你這個溫柔可人的師妹,哪裏還有時間來心疼別人?”

鐘晚秋咽下那句“別忘了她也是你的小師妹”,垂著羽睫,甜甜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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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遠之走到顧清歌身邊,看了一眼傅雲深,對顧清歌道:“小師妹,師父喚你過去。”

顧清歌起身,膝蓋卻因長時間的寒冷和跪拜變得麻木。她踉蹌了一步,被顧遠之扶住。顧遠之索性抱起她朝聽竹軒走去,臨走前對傅雲深道:“三師弟,祁國的丞相府來人了。”

傅雲深楞住,呆呆的看著顧遠之抱著顧清歌消失在雪地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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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走近聽竹軒就聽見顧亭生的咳嗽聲傳來,顧清歌心裏一緊,道:“大師兄,放我下來。”

顧遠之聽話的放她下來,她推門而入,跪在了顧亭生的病床前。

顧亭生笑了:“清歌你還沒有跪夠嗎?”

“師父,這次是清歌任性,連累師父和師兄了。”

顧亭生道:“這次清歌沒有拋棄師父和師兄便是對我們的贖罪。”

顧清歌的頭埋的更低了。

“清歌,擡起頭來,我劍神的弟子不該這麽沒用。”

好像對色彩有著極其嚴重的潔癖,顧亭生的東西都是純白色的,他的床上掛著潔白無瑕的紗帳,褶痕隨著空氣的流動微微漾著,宛如流水般輕柔夢幻。

顧清歌擡眸,看見顧亭生胸前裹著一層厚厚的白紗,血跡已經滲透出來,在胸前開出一朵大血花,觸目驚心。

蘇沈焰那一劍毫不留情,傷口十分的深,多虧顧亭生內力深厚,換作常人,只怕早已見了閻羅。

顧清歌的眸子微微濕潤,更加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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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亭生擡手,顧遠之將早已收拾好的包袱遞上來。

顧亭生捏著包袱,對顧清歌招招手,顧清歌乖巧的上前。

顧亭生將包袱放在她手中:“你不是早就想著出師嗎?這次下山可別辱沒了為師的名頭。”

顧清歌楞住:“師父你……”

顧亭生擺擺手:“去吧,女大不中留……”

顧清歌終於忍不住撲在他懷裏哭了出來,牽動了顧亭生的傷口,他也只是皺皺眉頭,嘆道:“為師努力了這麽久,都無法化解你心中的仇恨。為師明白,你不了結此間的恩怨,只怕一生難安。為師現在只後悔把你教的太過純良,清歌,記住,千萬別讓你的善良成為敵人的武器。”

顧清歌咕噥:“可是師父您還說過清歌是狡猾的狐貍呢。”

顧亭生和顧遠之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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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歌背著包袱再一次回望霧隱山。

顧遠之送她到山腳下,她道:“大師兄,送君千裏,終須一別,到此為止吧。”

顧遠之點頭,長嘆:“三師弟回了祁國,四師弟恢覆展笑雲的身份回歸江湖,小師妹你也要走了,以後的霧隱山只怕又要寂寞了。”

顧清歌笑:“可是你和師父從來都不是害怕寂寞的人。”

顧遠之沒有回答她的話,怕不怕寂寞,不是可以隨口說說。習慣很可怕,當有一天所習慣的都不在了,那種空虛才可怕,顧遠之相信,顧亭生即使身為“劍神”也會有這樣的感受。

顧清歌目光遙遙伸向遠方,喃喃道:“二師兄是西宛第一殺手,三師兄是祁國的丞相公子,四師兄是江湖大盜展笑雲,五師兄是北川的十七皇子,我這幾個師兄可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呢。”

顧遠之嘆道:“是啊,就是我這個大師兄最沒用。”

顧清歌俏皮一笑:“怎麽會?大師兄是劍神的首席大弟子,是最威風的。”

“我看小師妹才是最威風的,有這麽多了不得的師兄,還有一個劍神師父。”

“是啊是啊,以後在外頭闖蕩的時候還可以拿這些名號來嚇唬人。”笑著笑著,心頭多了幾分苦澀。再好,都是騙人的,他們所求的不過是那一張薄紙。

原來,情比紙薄。

顧遠之也想到了,收斂了笑意,道:“清歌,一路珍重,記得早日回來,我和師父在山上等你。”

顧清歌點頭,單薄的背影消失在了雪地的盡頭。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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