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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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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琦的話像是一個煙花炸在一潭靜水裏,炸得人暈暈乎乎的,半晌回不過神來,好半天了林思才驚疑的蹙著眉頭問道:“你是怎麽發現這個東西的,這夜游宮總壇隱蔽至極,且狡兔三窟,警戒森嚴。就算是在禹州的時候,我們幾經輾轉,也沒有發現絲毫蛛絲馬跡,還差點兒折了我們的人進去。怎麽你只是在山谷裏頭泡個水,就輕輕松松的發現了這些東西,不會是你誆我們呢吧!?”

王琦冷冷的掃了一眼越俎代庖的出來和他說話的林思,一雙綠意濃郁的眼睛只是看著坐在桌前的陳陵,聲音平穩的道:“我也是偶然之間才發覺的,那入口十分隱蔽,若不是師兄給我的那個玉佩落在水裏,順著飄過去,我也不可能會發現這個入口的存在。”

“那洞口就藏在一顆桃花樹後邊兒,且有一叢叢的枯枝敗葉擋著,若不是因為要去找東西,大約就真的永遠都不會發現那裏還有個洞口在。”王琦抹了一把順著卷翹的發絲流下來的水跡,眼睛裏是隱秘的躍躍欲試。

陳陵倒是沒有那樣的樂觀,蹙著眉頭的問道:“我記得你剛才說,你在回家的路上被一群人給纏上了,一路追擊著的到了山谷底下,又在你無知無覺得時候下了迷情香,讓你中毒。然後你只是跑一個澡,逼出毒性,就恰好發現了這個洞口。”陳陵挑眉的慢條斯理的把這件事情說出來,這一說倒是讓一直躍躍欲試的王琦清醒過來,“世上怎麽會有這樣巧的事兒呢?我們剛好在想著要去你家中打探一下夜游宮的消息,下一刻你剛出門就有人如此突兀的纏上你,順勢而為的讓你就這麽輕易的發覺了那般隱秘的洞口!?”

“那······那這麽說,竟然是從一開始就算記好了的?”林思結結巴巴的道,仍是不可置信的懷疑,“可是,我們才剛剛來洪州住下,身邊又從未遇見過什麽可疑的人攀談過,這個想法也是現下公子您說了我們才知道的,這些人怎麽可能會知道我們在想什麽、難不成,竟有人會未蔔先知麽!?”

彈雲簡直是要被這個腦袋清奇的人給笑死,這樣的人是怎麽混到如今這樣的地位的,沒好氣的翻了一個小小的白眼,端正著一張臉的道:“世上哪有什麽未蔔先知,不過是眼線布的足夠多,消息來得足夠快罷了。自打我們一進城,想必早早地就有人給盯上了。現在想來那老板娘和我們之間的吵架也太過刻意了些,簡直就像是等著我們上門似的。”

紅袖也讚同的點點頭,她剪了頭發,臉蛋是幹枯的褐色,穿著一身樸素的灰褐色的衣裳,看上去就像是個跟在他們身邊打雜的下人,自然不引人註意,由此便看得更清楚些。那老板娘在還未區分內外城的時候,就是個有名的商人了,家大業大,聽人說這脾氣也是十分的隨和的,怎可能到了內城之後就變了這樣的一副市儈的難堪脾性。顯然是仗著陳陵他們人生地不熟的做戲給他們看呢。目的就是為了要引他們到桃花淵去。

“朗月的武功數一數二的好,那些人既然能在你毫無防備的時候,給你下了迷情香,又在路上拉拉扯扯這麽久,還讓你順著他們的心意一路到了山谷裏頭去,怎可能是尋常打架滋事的混混之流。顯然是要把你引到那裏去,讓你發現那個洞口的。”陳陵眉目籠著一層冰涼的浮光,手上端起一盞茶慢慢的喝了,才輕聲道:“夜游宮果真名副其實,如江湖傳聞一般的神通廣大,竟然能把探子安排到各處去,還做下這樣大的家業。簡直······駭人聽聞得很呢。”

陳陵的聲音很輕,輕的就像是一縷薄薄的晨風,倏忽之間便散了,林思卻敏銳的察覺到其中蘊藏的蓬勃冷意和怒火。這怒火激的他身上一個激靈,一下就把嘴巴緊緊地比起來,就算是彈雲想要找他說話,也悶不吭聲的不開口了。

“既然他們這樣費盡心思的想要拉著我們去那個地方,那我們也不能掃了他們的興致,今夜便就出發吧。我很想看看這江湖上到處瘋傳的夜游宮隱蔽至極,連來無影去無蹤的大盜一浪江水也沒有找到的地方究竟是何等的森嚴可怖。”陳陵把手上的茶盞一下擺在茶盤裏,瓷器碰撞間發出一聲請鳴,更顯這安靜下來的屋子越發寂靜。

夜燈如豆,模模糊糊的把整間屋子照亮了一個小巧的角落,林思坐在案前昏昏欲睡的搖著腦袋,旁邊坐著的紅袖手上抱著一件衣裳正在縫補,散亂的線團滾在地上,被燭光撩動的一照,陡然現出暗紅入血的顏色來。

紙們上突然間發出幾聲清脆的敲門聲,一下就把就快要倒在桌子上的林思驚醒過來,朦朧的眼神在看見紙們上倒映出的那個頎長的男人的影子的時候清明過來,和紅袖無聲的對視了一下,才慢條斯理的站起身來,理了理被壓出褶的衣裳,前去把紙門打開。

外頭果然站著韓軒齊,一臉笑意的看著出來開門的林思,溫聲問道:“你們家公子可在屋內,我這兒有自家鋪子裏釀造的金縷桃花酒,來請你們家公子喝上一杯。”

林思不動聲色的答道:“我們家公子不在屋中,晚膳過後就出去了逛街去了,說是難得來一趟,總要逛個開心才好。”

“原來如此······”韓軒齊目光自然的順著陳陵肩膀上的空隙溜進去,果然只看見屋中靜悄悄的只剩下一個瘦弱的小廝和面前這個人,其餘的四個全都出去了。

心中不由自得滿意,只是臉上換了一副遺憾可惜的模樣,搖頭擺腦的像是十分失落,“那可真是不巧,我和你們家公子一見如故,原想著邀請他過來抵足而眠的,卻不想,竟然不能夠。也是我來的不巧,若還有機會,我再來叨擾。”說罷也不多留的走了。只是那背影裏,怎麽看怎麽有一股志得意滿的輕蔑。

林思再關了門,恨恨的無聲的做吐唾沫狀,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你也就只有現在能得意了,等到我們家公子發威的時候,有得你哭的時候。

“也不知道公子現在到了什麽地方了,有沒有碰到什麽危險。”心中得意的輕視過後,林思還是忍不住的湧上一股擔心來,他相信他們家公子才智雙全,只是這夜游宮可不是什麽好地方呀。且看他們這樣設下連環套就能知道這些人究竟是有多不好惹,只盼公子此行萬萬不要遇上什麽不測,如若不然到時候,就是他自己給自己扒皮一萬次也彌補不了過失呀。

一旁的紅袖便不十分擔憂,只是眼暈的看著一邊兒的林思緊張的來回踱步幾次,便只肯把目光放在手上的衣裳上了。

那邊的陳陵幾人有恃無恐的縱身躍到山谷底下,讓王琦領著到了他今日發現那個洞口的地方。

這地方正正好是一處水波清亮的水潭,旁邊種著的桃花比上頭的看著更加的嫣紅飽滿,落花也格外的多些,在水面上積攢了一個水面。那洞口挖得隱秘,除開一棵恰如其分的擋在面前的桃花樹,還有一些極自然地順著水流堆在那兒的枯枝敗葉和一圈桃花瓣。

“這地方的確隱秘,輕易不容易讓人發覺,也難怪你會這樣信誓旦旦了。”陳陵伸手把擋著的枯枝敗葉拿開放到身後的土包上,饒有興味的說,“想出這個法子的人,必然也是一個妙人兒,若是時間給的再長久些,只怕到時候便是我也不可能輕易懷疑其中真假。只可惜這一開始就露出了破綻,這一個局算是廢了一半了。”

王琦一向只喜歡在武力上下功夫,對這些個什麽陰謀詭計的完全不上心,可即便是這樣,聞弦歌而知雅意,一聽陳陵的話,就知道是個什麽意思。

“師兄是說,這是他們故意做的局,為的就是引我們從這個洞口進去。”王琦彎腰柔韌性極好的用腳勾著樹幹,一個倒掛金鉤的姿勢倒垂著頭的看進去。黑黢黢的只能聽見呼呼地風聲從裏頭刮出來,吹起王琦腦門前頭的幾綹卷卷的頭發,“我看這個洞口也沒什麽特別的,且還有水流進去,到時候只怕是要游進去。難不成是這水裏有什麽東西,還是前頭設了機關,就等著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這些都有可能,所以到時候,我和你下去,阿章和譚雲留在上頭接應我們。”陳陵自腰上掛著的荷包裏掏出信號彈遞了幾顆給王琦,從容鎮定的說:“他們定然是已經準備好了,要抓我們的,韓軒齊現在應該是已經知道我們全都出來了,消息也該傳回來了。阿章的身手俊俏,且別人不知道你的底細,能更好的分薄他們的註意力,也為我們爭取時間。”

“這樣難得的能直接被人請進來的好機會,我可不想錯過。”陳陵抱著一臉不樂意的元清章,給了一個安撫的親吻,眼波流轉的溫柔道:“我知道你不放心我,只是這次非得這樣不可。朗月和我師出同門,夜游宮的人不可能不認識我們兩個,也一定對我們研究了很多。我們之中只有你,是他們不知道底細的,所以我才讓你做我的接應人。若是我有危險了,你就來接我,這世上我只信你。”

暗夜裏的星光忽然之間墜落,一顆一顆的盛放在那雙漣漪輕起的眼睛裏,讓元清章的心臟都有點兒開始不聽使喚的跳動。他只信任他,那他便一定不會辜負他的信任。

元清章眸子裏沈澱著安然的亮光,攬著他腰身的手臂也慢慢的柔軟下來,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溫情款款的一面來,“你一定要答應我好好地珍重自己,不許把自己搞得狼狽不堪,有什麽事兒,就發信號,讓我去幫你。”

陳陵自然都是點頭答應,最後和元清章黏糊了一下,才一腳踩進不深的水池裏,帶著王琦從黑黢黢的洞口中游了進去。

高高的山谷上方有桃花淵明亮的燭火一盞一盞的接連亮起來,被層層疊疊的花枝花葉過濾之後便只剩下一點子幽幽的朦朧暗光,模糊的照亮他小半的面容。

“你去聯系洪州分部的人,把近幾年這裏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記錄好了拿過來,再去王家和那個神殿打探打探。”元清章的眉眼沒了方才在陳陵面前的溫柔可親,沁涼的寒霜如有實質的一寸一寸的覆蓋在眉眼之上,語調也有別於尋常的玩世不恭和慵懶,冷漠無情的重新回到了原先在靜安海時候的模樣。

彈雲拱手莊重的應聲,見元清章吩咐完了,便不再停留的縱身飛掠,瞬息便不見了蹤影,只留下元清章一個人蕭蕭肅肅的在黑暗慢慢籠罩的桃花林裏靜默等待。

順著水流滑下去之後,就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水潭,挖得長長的山洞裏沒有任何的光亮,只能隨著水流的流動方向和動靜來判斷有無問題。王琦一路上放開了意識的戒備著水底是不是有什麽不好的東西,但警惕了一路,居然什麽問題也沒有,風平浪靜的讓人以為是到錯了地方。

等到滑下來落在一個水潭裏,模模糊糊的有火把的光亮從更遠的地方傳來,才緩了眼裏的警惕。

從水潭上去之後就發現了一個空蕩蕩的大廳,四周沒什麽裝飾,就只是一個土墻黏制而成的粗糙的地方。平整的地面上還有零散的食物垃圾留著,看顏色已經泛黑了,半空裏也已經融了腐爛的食物的臭味兒。

陳陵轉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麽不對,順著火把的光亮走過去,才發現到了一個古樸大氣的甬道,甬道的墻壁上雕琢了顏色艷麗的壁畫,一幅一幅的接著看過去,讀完了之後陳陵嘴角便翹起一抹冷笑。

整個故事都是在歌頌男歡女愛乃天理人倫,不可違逆。可那畫上的內容卻粗俗不堪,與市面上流傳的最露骨大膽的春宮圖還要下作,直把男人和女人當做只知道縱情的牲畜一樣了。這樣的東西竟然會被當做歌頌的功績一般刻在壁上洋洋自得,著實是讓陳陵對這個宮主的腦袋起了懷疑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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