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鯨一直忙到大年三十那晚, 倒不是說大年三十結果能出來，只是再忙他也得擠時間出來和齊雲至一起過年。

顧俊達和唐興民已經結婚，陳見弧回了老家，曹家兄弟要在自己家過年，跟許鯨和齊雲至一起過年的只有江晴鶴和俞戰遠。

大過年，許鯨不想做太麻煩的硬菜, 幹脆一群人在隨身靈田裏打火鍋。所有材料都現成摘取，菜還帶著露珠, 肉也是剛片下來, 新鮮得很。

江晴鶴特別炒制的火鍋底料取的是某種獸類的骨髓，被油一激，香飄十裏。湯底是雞湯湯底, 剛殺好的老雞, 放到砂鍋裏裏吊出鮮湯來, 雞肉先不動, 只用湯底。

煮火鍋先燙肉菜，一盤盤肉片端上來, 在湯裏涮一涮就可以吃, 每個人的底料都根據個人的口味調和，配著肉吃鮮而不膩, 香而不腥。

等吃的差不多, 他們才燙青菜吃。

他們喝的酒是從守望號上買的好酒, 據說窖藏了五十年, 酒精度很高, 入口卻很綿長醇香，不像高度白酒那樣傷喉嚨。

大過年，大家也沒有什麽事要做，都放開來喝。

許鯨喝著喝著歪到了齊雲至身上，他的意識還保留著，只是肢體不太能控制了，他伏在齊雲至肩上，跟浮在雲上一樣，醉眼朦朧，臉上蒙上了一層淺淺的紅暈，呼出來的氣息都帶著香甜的酒氣。

齊雲至在部隊拼慣了酒，酒量不錯，再加上他喝酒一向有克制，一輪喝下來，還沒有許鯨喝得多。許鯨已經趴下的時候，他還能穩穩當當地坐著。

俞戰遠也喝了挺多，許鯨論杯計，他則用壇計，喝醉了酒，他咣當一聲往桌子上倒，就此睡去。

江晴鶴無奈，問齊雲至，“都喝多了，要麽你們今天就在隨身靈田住吧？反正有你們的房間。”

他們的木屋已經擴建過幾次，現在規模挺大，光臥室就有三間，江晴鶴一間，俞戰遠一間，齊雲至夫夫一間。

齊雲至和江晴鶴他倆的房間隔著會客室、茶室、書房等，中間加起來隔了差不多十米，就算住在這裏，誰也打擾不到誰。

齊雲至看了眼臂彎中的許鯨，點頭，“那我們打擾一晚了。”

“沒事，快去睡吧，我看小禾也倦了。”

這酒不上頭，江晴鶴就沒有給他們煮醒酒茶。等齊雲至抱著許鯨回房後，他無奈地把俞戰遠拉到背上，背著他往另一邊走去。

第二天大家都起晚了，許鯨縮在齊雲至溫暖的懷裏不想起床，“哥，這裏好舒服啊，仿佛跟全世界隔絕了，外面的煩心事再也打擾不到我們。”

齊雲至撫摸他的脊背，“你要是喜歡，等我們不那麽忙的時候就多來這裏住幾天。”

“嗯，以後我們可以考慮在隨身靈田裏多住一段時間，這裏空氣真好，住在這裏就當休假了。”許鯨伸了個懶腰，“哥，我們回去吧，我想洗個澡。”

隨身靈田裏沒有熱水，想要用熱水得自己燒。這麽一大清早，他們一時半回也沒辦法去燒水，只能回現實中的屋子裏，用現代化熱水器洗澡。

許鯨嘟囔，“太失策了，早知道我應該順便租一眼溫泉，租那種活水的。”

齊雲至下床給他拿衣服，等他張開手後幫他穿上，利落地將他收拾好，“你要喜歡，現在租也不遲。”

“算了，今天不方便，下次我過來再跟晴鶴商量一下。我們回去吧，不打擾他們了。”

回到現實世界中，許鯨和齊雲至晨間運動完洗好澡已經到了中午，齊雲至去做飯，許鯨去書房裏整理思路。

他能從守望號上的科研所裏拿到完整的抗W射線水稻三代成果，卻不能完整地發出去，他得另外撰寫論文，把關鍵信息藏在論文裏，再一步一步引導他的團隊“發明”抗W射線水稻三代。

這種論文要寫得有水平也不容易，許鯨得仔細琢磨。

年初六，正式上班的第一天，許鯨就發了一篇論文出去，驚掉了不少人的眼睛。

柳迎陽第一時間打電話過來，“盛禾，這篇論文是什麽時候的成果？我看你這設想很成熟，馬上就可以做實驗了吧？”

“嗯，這是我根據小半年實驗的總結，等回去上班我們可能會再次實驗。”

“我這邊還有一些想法和設想，跟你的研究領域相關，你要是有空過來拿一下資料，可能會給你一點啟發。”

許鯨驚喜，“您什麽有時候有空，我下午就可以過去找您。”

“那你下午過來吧。”柳迎陽想想不放心，特地囑咐道：“你能有想法很好，不過自己要註意安全，你現在已經是軍方的研究員，要是有其他勢力的人接觸你，你得小心應付。”

“我知道，謝謝老師提醒。”

“不客氣，你們在做半年實驗就可以回來讀研吧？我在學校等你早點回來。”

許鯨掛上電話不久就接到了朱容全的電話。

朱容全很興奮，一開口就問：“小禾，你現在在哪裏？你那篇論文我們已經看了，我們認為裏面提出來的觀點很成熟，可行性很強，能立刻上手做實驗。”

“我就在長江中下游中了服務中心的家裏，剛剛我的導師柳迎陽也給我打了個電話，他那邊有資料可以給我參考，我等會兒過去他家拿資料。”

“哎，別浪費時間了，我找人幫你去拿資料，你趕緊過來研究基地，我們開會簡單討論一下你提出來的觀點。你現在在家？齊大校能不能送你過來？要麽我們派人過去接你？”

許鯨啪嗒啪嗒跑出去，看了眼正在書房看書的齊雲至，愉快地拒絕道：“不用，我老公他有空，讓他送我過來就行。”

“那成，你趕緊過來吧，我們在研究基地裏等你。”朱容全掛電話前又叮囑一句，“你要是有什麽相關材料，一起帶過來我們討論一下。不要怕，就算是覺得不可行的觀點也帶過來，我們幫你一起看看。”

許鯨應下，“我知道了，我馬上就過來。”

許鯨一篇論文如同在平靜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顆巨石，瞬間引起一層層巨大的漣漪，這些漣漪震動著相關領域的每一個比較有遠見的人。

在這個紙媒時代能有這種影響，許鯨這篇論文代表的東西太多了，大家都不傻，一眼就能看出要害。

中間還有不少陌生的號碼聯系許鯨，許鯨看了眼，一個都沒接。

無數短信如流水一般湧上來，許多短信對許鯨許以重利，紛紛又或者他跳槽，甚至有的短信直言願意給他建立一個研究所，讓他當所長。

二十二世紀，知識最掙錢，尤其是這種馬上就要變成成果，能帶來實際收益的知識。

齊雲至在駕駛座上笑問：“‘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的感覺如何？”

“有點興奮，有點竊喜，也有點煩。感覺四面八方都是陷阱，一不小心一腳踩空，可能就萬劫不覆了。”許鯨扶額嘆氣，“這篇論文不是我的真實水平，那麽多人討論詢問，也不知道我會不會露餡。”

“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別擔心，你如實說你的想法就行了。”

齊雲至匆匆將許鯨送到研究基地，許鯨在這裏呆了好幾年，對這裏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他下車後提著文件袋，擡腿就要往會議室裏趕，“哥，我先去開會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開完，晚上你別等我吃飯。”

齊雲至忙叫住他，“開完會你給我打電話，我過來接你回去，現在那麽多人盯著你，你可能並不安全，不要落單。”

許鯨知道輕重，“我明白，哥你放心吧，你不來接我，誰送我都不回去。”

齊雲至看著他的背影，眼裏露出笑意。

許鯨趕到會議室的時候，會議室已經有一大幫人坐在裏面，正等著他。

他有些茫然地四下望了眼，他們年初八才上班，與會的人員他都不怎麽認識，不清楚對方的來頭。

朱容全坐得有點偏，見許鯨進來了，忙叫住他。坐在中間的那個人才清楚許鯨來了，站起來跟許鯨打招呼。

許鯨定睛一看，看發現這人正是他們研究基地的院長吳燃沛，上次作報告時緊盯著他不放的那位，當時他緊張得頭皮發麻，冷汗都流下來了，沒想到這麽快就能再見。

吳燃沛上下打量許鯨一眼，親自拉開他身邊的椅子，讓許鯨坐。

他不怎麽和藹地安撫許鯨道：“快坐。許盛禾是吧？別緊張，我們今天就是簡單地開個會談一談你提出的新構想。你先跟我們說說這個B180基因？”

這位院長也沒介紹與會的其他人，許鯨定下心來看了眼，發現除了幾個主任外，其他人他都不認識，也不知道這些人的來頭。他輕呼一口氣，按照吳燃沛的要求解說起B180基因來。

守望號那個研究院做實驗的時候，他跟了全程，有什麽不懂的東西也立刻找了資料過來看，對於抗W射線水稻三代的原理和來龍去脈他很清楚，不懂裝懂，很難作報告，要是懂裝不懂的話，事情就簡單多了。

許鯨把握著分寸，認真回答各位與會人員提出的問題，大家都很嚴肅，發問的水平也很高。哪怕許鯨早有準備，背後還是被問出了一層冷汗。

二月的天氣，外面才幾度，許鯨保暖內衣的背後已經濕了，一層汗黏在脊背上，讓他緊張且不舒服。

這個會一直從下午兩點多開到六點多，除許鯨的報告外，其他人被他啟發了思路，也提出了不少新的構想。這些構想中，有一些能順利立成項目，有一些則會遲早走入死胡同。

許鯨從他們的思路裏得到不少啟發，後半階段一直奮筆疾書記錄相關內容，有不明白的地方，他還得回去仔細查資料。

散會後，吳燃沛難得起了愛才之心，招呼許鯨，“我們一起去簡單吃個便飯。”

吳燃沛說的便飯就在研究基地的食堂中，他們食堂的大師傅手藝不錯，單獨整治出一桌宴席來也簡單。許鯨簡單發短信給齊雲至說了一下後，跟著去吃飯了。

一幫領導在宴席上關心許鯨的個人問題，問他有沒有結婚，大有介紹的意思。

許鯨將齊雲至搬出來，一幫人一邊說般配，一邊有些遺憾。許鯨這麽好的苗子，可惜被人早早下了手。

這樣的傑出科研員，應當強強聯合，跟另一位科研員組成家庭，將來孩子也能得到良好的培養，現在跟一軍人結婚是怎麽回事，能有共同話題嗎？

許鯨不知道他們心裏的遺憾，吃飽喝足後等齊雲至來接。

許鯨一上車，齊雲至就笑，“你的安保級別又提高了。”

許鯨不明所以，“嗯？”

齊雲至道：“看後面。”

許鯨往後面看，後面有一輛飛車不遠不近地跟著他們，他們還沒有出研究基地，能派飛車過來的也就是軍方的人。

許鯨第一感覺便是嘆氣，“現在身邊這麽多人，以後要進隨身靈田恐怕就不太方便了。”

齊雲至看他一眼，“先別管隨身靈田，研究基地這麽重視你，說明對你有企圖的人不少。你多長一個心眼，去哪裏都小心些，別著道。”

“我知道，我又不是沒被綁架過。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配合大家的工作，絕不單獨行動，給大家制造危險。”

從許鯨發的這篇論文來看，他潛力很大，上面舍不得繼續放他去臨時實驗基地，他剛上班就收到了一紙調令，讓他待在研究基地總部工作，別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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