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鯨沒多打聽齊老爺子過世後齊家的情況, 他對齊家不太感興趣, 不過那幾天齊雲至的心情明顯不好, 在家發呆的時候多了起來，有時候在書房裏一坐就是大半天。

許鯨挺擔心他的情況，那陣子一直在家使勁做好吃的，期望他能開心一點。

六月末, 齊雲至突然拉著許鯨去一家律師事務所。

許鯨不解，下了車問：“哥, 你帶我來這裏幹嘛？有什麽事情要辦麽？”

“你已經十四歲, 單獨立了戶，名下能有自己的財產了, 我過戶幾套房子給你。”

齊雲至和許鯨一起進去, 有律師已經在等著他們, 見到齊雲至和許鯨, 律師拿出幾份文件，帶他們走到會客室。

齊雲至道：“這些都是過戶文件，你先看看。”

會議桌光可鑒人, 深紅色的桌子映照出白紙黑字的文件, 氣氛一下便有些肅穆。

許鯨不想接, 把手背到後面，眼睛裏帶著抗拒，“這些東西在你名下和在我名下不是一樣麽？幹嘛非得過戶, 多此一舉。”

“既然一樣, 過戶也沒什麽不好。”齊雲至輕輕拍了下他的後心, 道，“就是加一重保險，以防萬一，你別有負擔。”

他們進來一會兒，曹沐春也來了，一進門就打哈哈道：“你們倆到得真早。”

許鯨跟他打招呼，“曹哥。”

曹沐春看著他笑，伸手比劃了一下，“小禾，你是不是又長高了點？都到你曹哥下巴了。”

許鯨搖頭，“差不多，沒太大變化。”

曹域明上下打量他，嘖了一聲，“你自己整天看著自己當然不覺得，我每次見你都覺得你變了個樣，人家說女大十八變，你這男大也差不多。”

齊雲至制止他，“遲到也就算了，你哪來那麽多廢話，趕緊過來。”

“喲，這急性子和暴脾氣。”曹沐春吐槽兩聲，到底過來坐好。

律師用茶托端來四杯茶，一人桌前遠遠放了一杯，然後開口，“今天主要處理齊雲至先生的委托，包括六項產權轉移和一項遺囑，文件我已經草擬好，您看看合不合適。”

許鯨一聽這話簡直坐立不安，拉著齊雲至的袖子在他耳邊急道：“哥，你年紀輕輕立什麽遺囑，多不吉利！”

“我是軍人，有一定概率犧牲在戰場上。遺囑這種東西，立了總比不立好，要不然到時候萬一出什麽事，留你在這裏還要跟別人扯皮。”

齊雲至擼擼許鯨的後頸，眼神很柔和，“這只是以防萬一，你不要有什麽心理負擔，我們當兵的都習慣立遺囑。不信你問問你曹哥，別說現在，我們十六歲一參軍就立好了，現在只是將遺囑更新一下而已。”

曹沐春也道：“小禾你別迷信，遺囑立不立對雲至都不會產生什麽影響，我們這裏確實有這個傳統。我的也在金律師這裏，要不要給你看看？”

許鯨還真點頭，他緊張道：“嗯，我想看看。”

曹沐春笑笑：“成，金律師，麻煩你找出我的委托書跟遺囑給這位小弟弟看看，讓他安心。”

金律師扶了扶眼鏡，“沒問題，我這就去檔案室那邊找一找，勞煩稍等。”

他動作很快，不一會兒真拿一個文件袋出來放到許鯨面前，打開裏面的內容給他看。

許鯨雙手接過那份文件，看見上面“遺囑”兩個大字，手微不可查的輕輕顫抖抖了一下。裏面的內容果然是曹沐春的遺囑，他對自己的財產進行了詳細的分配，公證人則是齊雲至。

曹沐春等他看完，把遺囑收回去，“看完了吧，別老盯著了，再看也看不出花來。”

將文件放到文件袋裏重新裝好，曹沐春拍拍許鯨的肩膀安慰，“其實我們一直有立遺囑的習慣，畢竟身後的財產也不算少，奮鬥了小半輩子的東西，要是萬一有哪天嗝屁了，總不能留給討厭的人，對吧？我這邊是沒什麽討厭的人，但是你哥情況要覆雜得多，到時他萬一不幸犧牲，財產按血緣落到齊家人手上，那可就冤枉了。”

許鯨見此情況，只好不再反對。

遺囑很快就立好了，今天把許鯨叫過來只是讓他簽些字而已，專業的事情自有金律師。

曹沐春心大，離開的時候，他還扶著齊雲至的肩膀嘻嘻哈哈，“看來你小子真徹底跟你家那幫吸血鬼家人決裂了，這是一件值得大肆慶祝的好事，走，我們出去喝幾杯怎麽樣？”

“別鬧，小禾還未成年，哪能跟我們去喝酒？”

“那有什麽關系，我們喝酒他吃菜，大不了哥多給他點幾杯飲料。”曹沐春轉過頭來問許鯨：“怎麽樣？小禾，跟哥哥們去喝酒吧？看在今天高興的份上，曹哥可以讓你舔下杯底。”

許鯨斜眼看他，“我才不舔杯底，曹哥你讓曹域明去舔吧。”

曹沐春攬著許鯨的肩膀，強壯的胳膊勒著他，差點把他帶個踉蹌，“別提那小子了，他喝的酒可不比老子少。倒是你，喝過酒沒有？你都單獨立戶了，好歹也算個小男子漢，喝點沒關系。”

齊雲至將許鯨解救出來，“你別帶壞他。”

“對了，還有一個好消息，你們知不知道？我教育局的朋友說中考成績出來了，小禾考得非常棒，還是全校第一，全市第二，這個成績估計過兩天會下發到學校裏，你們差不多也能查了。怎麽樣？大喜事值得慶祝吧？快跟我喝酒去！”

曹沐春話一套一套，他興致上來了，說什麽都要去喝酒，齊雲至拗不過他，只好帶著許鯨一起去。

大中午的，也沒哪個酒吧開門，曹沐春便將人帶去一家相熟的餐廳，搓搓手興奮道：“兩年前我收了一壇二十年的陳酒，又香又烈，今天帶你們嘗嘗，保準你們喝一口就再也忘不了。”

曹沐春果然沒吹牛，酒香不香許鯨不知道，烈足夠烈，齊雲至這等幾乎從不失態的人差點沒喝到桌子底下去。

許鯨無奈得扶著他，借餐館的電話打電話給曹域明叫他過來接他哥，又找馬信瑞過來把車開回去。

曹域明過來一看他哥那面紅耳赤的模樣，驚訝道：“你們這一中午喝了多少？我哥身上酒味重得都像泡在酒缸裏了。”

許鯨努努嘴，示意他看桌上，“也不算多，就半瓶，不過酒太烈，他們兩人都喝趴下了。”

曹域明伸手拿過酒瓶，撥開蓋子湊近聞了聞，眼裏露出詫異的神色，不禁道：“喲，好酒啊。”

說著他就想在旁邊找幹凈的杯子來倒酒嘗嘗，許鯨劈手奪過他手中的酒瓶子，翻了個白眼，“再好的酒也不關你的事，今天叫你過來接人，不是喝酒！趕緊的動起來，把曹哥扶出去！”

“不喝就不喝嘛。”曹域明伸手去扶他因為喝醉了酒而變得死沈死沈的老哥，憋主一口氣好不容易扶起來，“我去，我哥看著也不胖，重是真的重！跟過年的大肥豬一樣。”

“這話有種你說給你哥聽聽。”許鯨瞥他，曹沐春骨架大個頭高，看起來起碼有一百八十斤。

看曹域明扶得實在吃力，許鯨忙過去搭把手，將曹沐春的小半重量壓自己身上，“我跟你一起把曹哥扶出去吧。”

“行，你要是不搭把手，我還真不一定扶得動。”曹域明看著在另一邊扶著的許鯨，道：“小禾，你身手不怎麽樣，力氣真大啊！你是不是又長力氣了？”

許鯨點頭，他種著三畝田，平常雜事不少，幹什麽都需要力氣，久而久之，力氣自然比一般人要大一點，不過也沒有很誇張，起碼沒有大到能去舉重的那種水平。

曹域明羨慕地看了一下許鯨的身材，“從外表還真都看不出來，你看看你，又高又瘦又白，仙氣飄飄，玉樹臨風，班裏的那些小女生老覺得你帥。畢業酒宴的時候你收了不少情書吧？”

許鯨淡定：“沒有的事。”

“我都看見了，我們班兩個，別的班五個。就在走廊裏偷偷塞給你，你還沒回過神來，小女生們蹬蹬轉頭就跑了。”曹域明不滿地嘀咕，“我才收了四封情書，你一出手就比我多三封，風頭被你搶走了。

許鯨無語，“你都看清楚了問什麽問？問一句讓你很有成就感是吧？再說，你初二的時候就談戀愛了，戀愛對象還是校花。有什麽好說我的，我一萬年單身狗。”

“你不談戀愛是不想談，又不是談不上。學校裏喜歡你的人可多了，男生女生都有，你要是想找對象，去嚷一嗓子，保證今晚就能如你願。”

許鯨翻了個白眼，“您看得可真清楚。”

“那是。”曹域明道：“齊哥說了，我是做偵察兵的料，什麽事情都瞞不過我這雙銳利的眼睛。”他說著還費勁抽出一只手來，對著自己的眼睛臭屁地比劃了一下。

許鯨看了眼在他們中間爛醉如泥的曹沐春，“你真要現在跟我討論這些事情？在你哥面前？”

“說話移註意力呀，反正我哥醉了又聽不見，他這麽死沈死沈，不轉移註意力怎麽有力氣把他搬到外面車上去？”

真是親弟。

許鯨真不想跟他討論這個，轉移話題道：“你再叫個代駕開車回去吧？你沒有駕駛證，別冒險。”

“成。你呢，等一下你們怎麽回去？要不要我先幫你把齊哥扶出來？”

“不用，我叫了馬哥，這會兒他應該也到了。”

曹域明於是不多言，等代駕過來就讓代駕開著飛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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