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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帶人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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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狗一樣頑強的家夥,身受重傷奄奄一息時都沒掉一滴眼淚的人,此刻卻突然紅了眼角,盡管眼底並無淚意,也足夠將趙樂瑩沖擊得說不出話來。

她楞神許久,回過神後暗罵自己不知分寸,明知他是個較真的性子,卻還要這般嚇唬他,當真是太過分了。

趙樂瑩抿著紅唇,尷尬地站了起來:“……行了,本宮同你說笑呢,你且拿了包袱,隨本宮回家吧。”

硯奴站在原地不動,眼角卻愈發紅了。

“……你不會要哭吧,本宮又沒真讓你脫,你有什麽可哭的。”趙樂瑩又尷尬又慌,下意識板起了臉。

在她說完這句話後,硯奴總算動了,不過雙手並非去拿包袱,而是搭在了自己的腰間錦帶上。趙樂瑩頓了頓,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還未來得及制止,就看到他兩只大手一扽,好好的錦帶直接斷開,發出沈悶的一聲響,原本貼合腰身的勁裝應聲散開,露出了大片蜜色的胸膛。

趙樂瑩:“……”

硯奴沈默與她對視,將衣裳一件一件脫下,當脫到最後一件裏衣時,趙樂瑩總算回過神來,趕緊伸手去攔他,結果晚了一步,裏衣落地的瞬間,她的手才伸過去,於是毫無阻隔地貼在了他的胸膛上。

掌心溫熱的觸感仿佛烈焰,趙樂瑩楞了一下,一擡頭便對上他沈靜的眼眸。她心中一亂,下意識地將手抽回,因為動作太快,指尖從胸膛一路劃過腹肌,這才藏進了背後。

硯奴靜站著不動,垂著眼眸專註地盯著她,趙樂瑩雖沒去看他,可也能感覺到他的視線。她的指尖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輕輕摩挲,將他殘留在自己手上的體溫一一驅逐,半晌才擡眸去看他。

然後就有些移不開眼了。

那天晚上,她也看過他的身子,可因為藥酒渾渾噩噩,並未像現在這般看得清楚。此刻的她頭腦清醒,只跟他隔了兩步遠,能清楚地看到他蘊含爆發力的肌肉,勁瘦的腰肢、溝壑分明的腹肌和寬闊可靠的胸膛,也能看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

除了幾處他在山裏時被野獸咬的,剩下傷的皆是為她而受,腰上那道痕跡還差點要了他的命。

看到這些舊傷痕,旖旎了一瞬的心又靜了,趙樂瑩嘆了聲氣,正要好言勸他回去,就看到他的手扣在了褻褲上。

“……你要做什麽?”她立刻警惕。

硯奴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殿下要我脫的。”

趙樂瑩:“……”

兩個人僵持一瞬,硯奴的手又動了。

“我看你敢脫!”趙樂瑩氣得都不自稱本宮了,“我說讓你脫衣裳,你便記住了,我說是開玩笑的你怎麽沒聽?你今日要是敢脫,我就叫人閹了你送去宮裏做太監!”

“我不做太監,”硯奴執拗地看著她,“我即便死,也是殿下的人。”

趙樂瑩眼睛還瞪著,心卻因為他的話又軟了下來,以至於整個人都有些割裂。

片刻之後,她再次冷靜,優雅地在桌旁坐下:“穿好了,隨本宮回家。”

硯奴站著不動。

趙樂瑩頓了一下,瞇起眼眸:“怎麽,還要本宮三請五請?”

“硯奴不敢,”硯奴說完靜了靜,“但有些事總要說清楚,硯奴才能回去。”

“你想說什麽?”趙樂瑩慵懶地靠在桌子上。

“我不出府不做官,也不娶妻,殿下也不準找人替代我。”硯奴直說。

趙樂瑩輕嗤一聲:“不出府不做官不娶妻,難不成做一輩子的奴才?”

“硯奴願意做殿下一輩子的奴才。”硯奴回答得幹脆。

趙樂瑩頓了頓,說不感動是假的,只是也頗為頭疼,再看他時,宛若心酸老母在看不聽話的逆子。

僵持許久,她嘆了聲氣:“本宮可以答應你,在你想通之前,不會再招新侍衛,也不會逼你出府。”

這便是答應了。

硯奴眼眸微動,唇角克制之後才勉強沒有浮起,低著頭跪在地上,認真地朝她磕了個頭:“多謝殿下。”

“還有一事,”趙樂瑩看著地上的狗東西,“那晚之事是意外,你雖吃了虧,可本宮也不算占便宜,就當是扯平了,此後你最好徹底忘了,再敢提起,本宮割了你的舌頭。”

硯奴的唇角徹底抿直,半晌才低聲開口:“卑職可以忘了,但殿下是不是也該忘了?”

“怎麽,你覺得本宮還一直惦記著?”趙樂瑩揚眉。她雖沒經過人事,可知道的卻不少,像他這樣只會橫沖直撞的,半點都不會討女人的好,不會覺得她會念念不忘吧?

“卑職不是那個意思,”硯奴擡頭看向她,似乎要看穿她的靈魂,“卑職只希望殿下不要因為那件事,就疏遠了卑職,卑職同殿下和以前一樣親近。”

趙樂瑩眼眸微動,許久之後應了一聲。

硯奴的唇角揚了一下,很快又趨於平靜。

兩個人將一切談妥,總算是從屋裏出來了。

趙樂瑩來時還只是傍晚,這會兒天已經黑透,客棧前的路上只有長公主府一家的馬車,客棧大堂裏也沒什麽人,兩個人一前一後往外走,剛邁出客棧,等在馬車前的周乾便笑開了花。

好誒,硯統領回來了,他總算不用一個人幹兩份活兒了。

趙樂瑩斜了他一眼,看到他喜悅的表情後淡淡開口:“你這幾日也辛苦了,明日起休沐三日,回去歇歇吧。”

“多謝殿下!”周乾驚喜道謝,心裏將硯奴又謝了八百遍。

趙樂瑩被他的高興感染,也跟著揚起唇角,正擡起腳要踩馬凳,整個人突然騰空,等反應過來時已經在馬車上了。

“……你就不能提前說一聲?”趙樂瑩不悅。

硯奴擡頭看向她:“以前也是如此。”

他這麽一說,趙樂瑩便不好教訓他了,誰讓自己一刻鐘前剛在客棧答應,要同以前一樣待他呢。

她轉身進了馬車,硯奴唇角微揚,也跟著鉆了進去,如以前一樣在她對面坐下。馬車慢慢悠悠往長公主府趕,夏末的涼風吹動車簾,馬車裏也跟著涼涼的。

“殿下,仔細著涼。”硯奴說著,從中間抽屜裏拿出一條薄毯,雙手遞了過來。趙樂瑩看了他一眼,接過毯子披在身上,周身溫暖的瞬間,竟然生出些許困意,倚著身後的軟枕昏昏欲睡。

硯奴一動不動地盯著她,在她往下倒的瞬間眼疾手快地托住了她的臉。

趙樂瑩頓了一下,這才遲緩地睜開眼睛,因為睡意正濃,眼睛還透著些許平日沒有的茫然和無助。

“殿下,馬上就到家了,回去再睡。”他低聲提醒,不犯軸的狗東西眉眼溫順。

趙樂瑩的臉還倚在他的手上,同他對視許久後突然想通了許多事。

“你次次和府中下人偶遇,目的並非提醒本宮叫你回去,而是激怒本宮。”她突然開口。

硯奴:“……”

“你跟了本宮十年,最是了解本宮性子,明知如此不會讓本宮心軟,反而會惹本宮生氣,可你還是這麽做了。”趙樂瑩瞇起眼眸。

硯奴默默抽回手,扭頭看向被風吹動的車簾:“卑職不知殿下在說什麽。”

“不知道?本宮看你就是太知道了,”趙樂瑩勾起唇角,“你故意激怒本宮,直到本宮來客棧訓斥你,再一哭二鬧三上吊,引得本宮答應你諸多條件,硯侍衛當真是好算計,竟將本宮玩弄於股掌之中。”

硯奴被當面拆穿,沈默一瞬後開口:“卑職沒有玩1弄殿下。”

“你敢說沒算計本宮?”趙樂瑩問。

硯奴這次沈默更久,在趙樂瑩快不耐煩時,才低聲回答:“算計了。”

趙樂瑩輕嗤一聲。

“走的時候沒想算計,可殿下一直不來找我,我便著急了。”硯奴回答。

趙樂瑩看向他手中的包袱:“本宮怎知你是不是從離家出走時,便已經想好後路了。”

“硯奴走時,將積攢的所有銀錢都給了管家。”硯奴語氣沒有起伏。

趙樂瑩瞬間信了。這小子平時摳的連頓酒都沒請管家喝過,守財奴一般將每一筆月銀都攢著,如今卻把所有銀子都給了他,可見離家出走真是一時沖動。

趙樂瑩咳了一聲:“你就沒想過,本宮可能不上當?”

“想過,所以硯奴也是怕的,若殿下沒有心軟,硯奴便沒有回頭路了,”硯奴擡頭看向她,眼角又有些紅了,“若回不去長公主府,我便在府外不遠處自盡,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殿下身邊,留三魂七魄守著殿下。”

“說得倒是好聽。”趙樂瑩斜睨他。

硯奴沈默地看著她,黑沈的眼眸沒有遮掩半點情緒,就差將心剖出來擺在她面前了。

他這次雖耍了點小心機,可根本原因還是想留在她身邊,做她獨一無二的貼身侍衛,本質上跟稚童假哭跟爹娘撒嬌沒什麽區別,趙樂瑩也沒動怒,可該警告的還是要警告。

“日後再同本宮耍這些心眼,本宮就真將你送回山裏去!”她訓斥。

硯奴笑了,平日總沒什麽波動的眼眸裏,此刻蘊著濃濃的笑意。

趙樂瑩斜了他一眼,沒忍住跟著笑了笑。

馬車一路往回趕,直接從後門進了花園,趙樂瑩從馬車裏下來時,已經困得說不出話了,硯奴一松開她的腰,憐春便趕緊將人扶住了,帶著往寢房去了。

硯奴目送她們的背影消失在拐角,這才扭頭問旁邊的小廝:“管家呢?”

小廝幹笑:“管家身子不適,已經歇下了,他說今日誰都不準去打擾他。”

“他特意叫你來告訴我的?”硯奴又問。

小廝楞了一下:“您怎麽知……沒有,絕對沒有!小的只是湊巧經過這邊,湊巧您問到了管家,小的湊巧回答了而已!”

硯奴看向他,本就黑沈的眼眸愈發有壓迫感,小廝被他看得都快哭了,正要忍不住說實話時,就看到他扭頭走了。

小廝猛地松一口氣,下一瞬回過神來——

硯侍衛走的那條路,似乎是去管家寢房的!

夜深人靜,整個長公主府都睡了。

砰的一聲,門被鐵塊一樣的手強行推開,躲在被1窩裏的管家立刻跳起來大罵:“要死了你!鎖門都攔不住你!”

“我銀子呢?”硯奴徑直走到床邊,朝他伸手。

老管家罵罵咧咧:“什麽銀子?那不是你給我的養老錢嗎?既然給我了就是我的,憑什麽給你!”

“我回來了,給你養老,銀子還我。”硯奴的手伸著不動。

老管家瞪眼:“沒有!都花完了!”

硯奴不信,見他死活不肯給,索性在屋裏翻找起來,老管家氣哼哼地罵他,罵累了就倒杯涼茶喝下,優哉游哉地倚在床上看他胡鬧。

硯奴將整個屋裏都翻遍了,也沒找回自己的銀子,於是重新回到老管家面前:“我的銀子呢?”

“都說花完了,”老管家斜了他一眼,見他僵站著不動,當即冷笑一聲,“我就知道你小子一回來就會跟我要銀子,所以前幾日我就都花了。”

硯奴默默和他對視,半天表情逐漸不好:“你真花了?”

“花了!”

“……花哪了?”

“買了三十畝地,又雇了八個長工,全都花了,一分都沒剩。”

硯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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