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站附近自來就因為人流往來頻繁,雜亂，出事兒最多，這也是為啥警察裏頭會專門有個鐵路警察,車站附近總會專門放置個派出所的緣故。可這樣這犯罪率就能小了嘛？不能啊！看看著警察的人數，和往來的人流量就知道,杯水車薪的很！

像是這會兒段德寶就覺得，他一眼掃過去,可疑的就不下三四處,而這其中兩三個像是是火車站這樣的場所的保留項目：小偷小摸。

段德寶眼睛裏閃了閃,微微側過了頭不再去看,不是他冷血無情啊！這可不是他家那地方,自己本身就屬於人生地不熟的外來人口,管閑事？呵呵,一個不小心，怕是自己都能搭進去。再熱心,那也要先顧著自己的安全是吧！再說了他這可還有同事呢，沒得自己當好人,充英雄，將同伴都拉下水的道理。

不過這個不管,另一處卻不能不管，你道他看到了什麽？他看到一個婦人將一個孩子遞到另一個人手裏，並接過了一個手帕包！！然後轉頭就準備走人！這是什麽，妥妥是拐子賣孩子啊！這事兒能當沒看見？這要再躲過去，他夜裏還能睡安穩？還是個人？

猛地拉了一下邊上的同事，用下巴頦沖著那邊戳了戳，然後低聲說到：

“看，像是拐子不？”

這年頭啊,那真是……好人多！特別是當幹部的，責任心更是強的讓後世的人汗顏。他這裏一說，邊上同事那麽一看，立馬就瞪大了眼睛，二話不說，拉著段德寶就往那邊跑，驚得同事們一個個都以為出了事兒，抓起自己的行禮，跟著也跑了起來。都到半路了，才有人問出啥事兒。

聽得是看到了拐子！哎呦，這下可是捅了馬蜂窩了，不但是跟著跑啊，還立馬分出去人詢問附近派出所了。你說這行動裏咋樣？反正被拽著走的段德寶覺得行禮挺暖的。

那歌怎麽唱來著？“只要人人都獻出一點愛，世間將變成美好的人間……”對，就是這個意思。

可這美好的感覺延續的時間卻並不長，等著將人抓到派出所，兩邊一對口供！呵呵，什麽美好人間都戳破了。

“我，我這怎麽就成拐子了？這是我生的啊！”

什麽飯？不是拐子？是親媽賣閨女？這是人幹的事兒？虎毒尚且不食子呢！

段德寶覺得自己三觀都碎了，雖然也不是沒聽過什麽重男輕女，將女娃送人，賣了的，可大半這都有個中人，不是婆婆就是親戚家的長輩什麽的，反正這親自送到地方，親手賣的那真是不多。又不是舊社會逃難的時候，眼見著沒活路了！你再不濟送孤兒院難不成也不行？

段德寶一個轉身，直接坐到了這審訊室的最後頭，不想說話了，就是那幾個一心以為自己抓到了個拐子，拯救了一個家庭的幾個同事，也心下十分的不滿。看向那女人的眼神都帶著冷光。

可那女人這會兒還覺得自己委屈呢！覺得這些個警察什麽的，都是多管閑事兒。

“我，我家過不下去了，賣了她，她到了別人家能有口吃的，我家有了這錢也能換點糧食混下去，這不是都得益的事兒嘛，怎麽就抓我了呢？你們講不講理啊！”

呵呵，賣孩子還覺得自己有理！這都什麽世道！段德寶有些忍不住了，躲在後頭悠悠的出聲道：

“怎麽就過不下去了？我記得救濟糧是按照人頭給的吧。這孩子本身就有糧食啊！她吃她自己的也夠活了吧！”

對，就是這個話，自打段德寶他們那邊接二連三的出現副本，出產越來越多，別說是那一個石山縣了，就是市裏，省力一點點的都帶了起來，已經基本擺脫了求告救濟糧的事兒。而沒了這麽一個吃糧大戶，這發到西北地面的救濟糧自然就用到了周圍其他地方，像是榆林這裏，那就是領取這一部分救濟糧的大戶。畢竟這地方自打明代起，那就是有名的貧困地方嘛，那李自成啊什麽的，明末起義的一大群人不都是這兒的？不都是為了糧食鬧得？有歷史明證在呢，上頭不可能不多想是吧，所以總會下意識的傾斜。

而也因為這樣的歷史前科擺著，所以在這邊當官的，對於分糧食的事兒也相當的慎重，寧可麻煩些，也盡量做到了每一個人都有一些，盡量讓人說不出不好來，生怕一個不小心，來個歷史重演啥的，把自己給搭進去。這樣的情況下，這說過不去親手賣孩子……

哪怕是再沒心眼的也知道，這理由牽強的很，怕是領著這孩子的口糧分給了家裏其他人，比如家裏的男娃，然後又想拿這孩子換錢財呢。

這年頭雖說重男輕女是常態，這派出所裏的大老爺們十個裏頭估計七八成在家也一樣更看中兒子些，可事兒放到別人身上，呵呵，那一個個的自然就成了公正人。那是絕對不會和領導：婦女也能頂半邊天的倡議唱反調的。

“你賣了你閨女是吧！收了錢了是吧！不管是什麽理由，買賣人口，那就是犯罪。你就是犯罪了知道不？”

看，人派出所領導會說話不！一下子就先給定了性。有了這個前提，不管你怎麽哭嚎自家可憐，怎麽覺得沒錯，那都不存在了。與此同時他們這些管閑事兒的，還有抓人的警察，那就不是做錯了事兒，而是見義勇為，是執法，這是立場問題。

段德寶坐在後頭，透過人縫看過去，那所長略有幾分黑黃的臉上嚴肅的幾乎沒有表情。可即使這樣他依然能感覺到，這所長對著他們這幾個看過來的眼神裏，帶著的幾分疏離。

為啥會這樣？因為他們是外人啊！外人在他的轄區內立功那說明啥？說明他們自己沒做到位啊！這傳出去是個啥名聲？老丟臉了好不！上頭又會怎麽看他們？是不是會覺得他們能力不夠？

段德寶如今政治智慧漲了不少，只是這一個眼神，心裏一轉就明白了大半。心下忍不住有些嘆氣，面子！呵呵，都愛面子，而且還是代代相傳的愛面子，所以很多地方出事兒了喜歡捂蓋子！一個面子真是害死人！

不過人家也算是不錯了，在這時候說體面話還知道帶上他們，那他就不能不見情。嗯，也不用他來，領隊的那個比他強，已經開始回饋了。還是帶著激情的大排比！

“你要真養不活，送孤兒院不行？送親戚家不行？哪怕是找個沒孩子的人家送人呢！那也比這強吧？賣孩子？還是親媽？這事兒幹的真是惡心，說到底還不是為了錢？。我說，火車站本就人流密集，不好管，咱們公安幹警光是抓壞人已經夠忙乎了，你這樣的還來添亂，到底存個什麽心啊。你這是給社會添亂，是給國家摸黑，是陳舊腐朽舊思想作祟！隨意輕賤孩子的生命，是舊時代大家長作風！是對生命的踐踏！”

哎呀媽呀，段德寶都驚呆了好不？！這水平，真是夠可以的，不但是將人再往下踩了一腳，順帶還將警察們都捧了一下，哦，還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政治水平！宣傳了一把革命理論……一舉數得的語言藝術，真不是蓋的。

看看，邊上的警察臉色立馬就不一樣了，特別是那幾個生瓜蛋子，看向他們的時候都多了幾分感激。所長雖然依然沒表情，可眼神卻不再那麽淡泊了。臉上也少了那種看著就讓人覺得生分的強硬。

“喊婦聯的人來吧，這事兒他們接手更合適。和居委會什麽的也聯系一下，這個事兒要慎重處理，要宣講，也算是給別人也提個醒。都什麽人啊！”

所長招呼著讓人將那女人孩子帶走，自己也站了起來。這不是說這事兒就了了啊！女人孩子，這可以歸婦聯，可那個買人的呢？那就不能放了。因為他雖然目前看來不是親自拐孩子的那種，可就這事兒來看，那也是專門幫人買賣孩子的，真說起來，和拐子也沒差了，這樣的人能放出去？怎麽也要撬開了嘴。

只是這到底是個什麽人？這派出所能審出什麽來？這就不是他們能管的了。派出所的同志們客客氣氣的領著他們去了招待所，還特意請了一頓飯，這事兒在他們這裏就算是徹底了結了。

只是這事兒雖然了結了，可到了夜裏，一行五個人卻沒有一個睡著的。段德寶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滿耳朵聽到的全是翻身的聲音，吵得他想裝不知道都不成。

“別翻了，明兒還趕車呢。”

“段德寶啊，你說這人怎麽就……”

“衣食足，知廉恥。說到底還是窮鬧得，若是吃喝不愁，就是在怎麽不待見閨女，也不至於到這份上。”

後世難道就沒有重男輕女了？怎麽可能。計劃生育的大棒打下來，什麽丟公職啊，什麽高罰款啊，一樣止不住這一顆顆想要男娃的心。可那時候很多人家就是罰款罰窮了，那也不過是不給女娃讀書的機會罷了，溺死孩子的比例低了多少？送人賣了的又有幾個？到底都是自己骨肉，能養活，又有幾個願意輕易舍棄的？毒爹媽終究是少數。

“唉，我們國家還是太窮！”

嘶，牙酸！雖然我也知道這確實是這樣，可你……一下子扯得這麽高大上，你讓我怎麽接？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如今不就比以前好了嗎？”

段德寶含糊著給出這麽一句，翻個身，假裝睡覺了！許是說了幾句，發洩出了心裏的郁氣，這一次他倒是沒多久就睡著了！只是等著天光大亮，看著邊上其他人一個賽一個的青黑色眼袋！他又不滿意了！

怎麽的，合著就你們憂國憂民？顯得我一個人沒心沒肺啊？太不講究革命情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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