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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記憶,老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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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這事兒在關鍵時刻顯露出了讓人捉急的副作用。一個腦子,兩段記憶,重疊超載的結果就是,很多事兒明明應該知道,卻記憶十分的模糊。模糊到段德寶一路坐車晃悠的到了公社,都沒想起來那個眼熟的人到底是誰。

許是老天爺看著他這使勁費腦的模樣也感覺無奈了,所以終於在第二天上班的時候給出了重要的提示。

“聽說了嘛,公社後頭的老三爹大晚上沒了,據說是跌死的。”

“可不就是跌死的嘛,你們是沒看到啊,那個慘的,腦袋都斷了半截,就剩點皮連著。”

“這可怎麽說的?怎麽就成那樣了?”

“走夜路從山裏回來,一腳踩空,跌到河裏去了,巧的是,那邊前陣子修河的時候有人鏟子斷了個木柄,就直接將那斷了半截的木桿子丟在了那裏,這一碰一劃拉,嘶,比刀都快,可不就成那樣了。”

“哎呦,要這麽的,那不是得尋個縫屍匠把腦袋給補補?”

“如今這……上哪兒尋去?這樣的可不多了……”

話說到這裏,段德寶的腦子猛地就是一亮,終於想起那個人是誰了,是老胡頭,對,就是他,據說祖祖輩輩都是劊子手,後來到了民國,人處刑都用槍子了,劊子手沒了營生,所以他家不得不尋了另外的陰門手藝做,比如當縫屍匠,當擡棺人什麽的。

為啥不換別的行當?封建迷信在這裏擺著呢,說是這樣的人家煞氣太重,所以無論遮掩著另外幹了什麽,一旦身份暴露立馬就丟了工,除非是去當兵,不然就是沒飯吃。

而段德寶為啥會認識這麽一個人?因為他爹曾經也當過一陣子擡棺人,同一個縣的人,幹這個晦氣行當的就那麽些人自然也就認識了。

至於為啥段德寶這麽一個穿越客能從記憶中挖出這麽一個人來……那自然是和原著多少有些關系的。

小說大多都有套路,為了描寫豬腳的各種美好,曲折離奇什麽的都屬於常規的,而想要更加凸顯一下豬腳的什麽善良啊,美好啊,那就需要配角的各種悲慘來襯托了對吧。

段德寶的閨女,四個閨女那基本都是配角中的配角,屬於因為女主插手,處置不當而越發悲慘的。是造成男女主誤會重重,凸顯女主本心良善,卻淳樸沒手段,純潔無辜的工具人!卡卡卡,怎麽這麽想揍人呢!有他肯定不能再這樣了!

嗯,他沒將寶丫送回去,就沒了有根叔找寶丫娘娘家來抱孩子,沒了那邊的接手,然後虐待孩子,想來自家大閨女和那女主是牽扯不上了啊!對對對,他差點忘了,女主到公社做知青還有五年呢。

扯遠了,再說這老胡頭……說來這老頭那真是冤的很,也慘到了極點,因為幫女主送了封信,這個老來只能靠著在火葬場當個爐頭活命的老人,被女主的對頭挖出祖輩罪孽來,活活批.鬥而死。並用他的死亡換來了女主的一場大哭,並推動了她的愛情!什麽狗.屁玩意!

挖掘出這麽一段劇情,段德寶整個臉都快抽抽了!以前看這些書的時候,雖然也覺得矯情又酸不拉幾的,看著就讓人感覺別扭,可到底事不關己,看過也就拉到了。

只是當他真的到了這裏,徹底融入這個世界,成為其中的一員,在反過來看著事兒……那味道就不對了!就沒這麽糟踐人的!憑啥因為你落了麻煩最後倒黴的全是別人!!

段德寶不知道是不是讓原著給惡心著了,或者心下隱秘的心思裏,有一種要破壞劇情的執念,所以他一想明白這老胡頭是誰,腦子都沒怎麽過,就決定要幫他一把!好讓這可憐的老人晚年的日子,活的像個人!

至於怎麽幫?嘿,這不是明白著的嘛,現在就有個機會。段德寶難得雷厲風行了一把,站起身就走到了公社大院樹蔭下頭,沖著那幾個八卦的說道:

“找縫屍人?這個我知道啊!去縣城,那個新修沒幾年的火葬場,讓老三去尋老胡頭,他家祖祖輩輩就是幹的這死人活。”

“咦,段德寶,你不是段家村的人嘛,怎麽知道這個?還是縣城裏的人?厲害啊!”

“你這話說的,我怎麽就不能知道了?我爹當年見過不行啊!你回去問問你家的老人,怕也一樣知道。”

“行了,你嘴上少說幾句吧,人段德寶是好心,把知道的告訴咱們,你怎麽反而不領情呢。哦,對,也不該你領情,該讓老三來謝才對。走,趕緊去告訴老三,這斷了腦袋停靈可不吉利。”

看著剛才還閑話的幾個飛一般的往公社大院後頭去,段德寶輕輕的吐了一口氣。轉身之際,眼睛不自覺的往公社邊的派出所看了看。

像是老胡頭這樣的其實也算是手藝人吧!只要一打眼,就能看出怎麽死的,什麽東西造成的,這不是手藝?妥妥是是公檢法機關比較需要的手藝人!畢竟這時候法醫什麽的……都是稀缺資源啊。

若是老胡頭成了派出所裏的關系戶!那這老頭的日子是不是能鮮亮些?若是這陰門的行當不在那麽避忌,不在是罪孽,那這橫死的事兒是不是就能避免?

段德寶不知道自己做的這一切是不是能改變老頭的命運,可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那他總要試一試的。

“活著太累,太難了!”

這是書裏老頭最後的話,也是引動女主落淚的話,他不想老頭再這樣絕望的死去,只為了那一場淚!因為不值得!

。。。。。。。。。。。。。

老胡頭剛吃過中飯,準備去收拾收拾火葬場邊上的荒地,開點地方出來種菜,不想人還沒出門,就讓幾個腰上綁著孝帶的漢子給堵了門。沒等他說話問個究竟呢,一個紅布包就塞到了他手裏,摸著那厚厚的一搭錢!老胡頭腦子瞬間就是一懵!

這可怎麽說的!都幾年了,他居然又接到了正緊的白事活計?

老頭忍不住擡眼看了看日頭!沒做夢啊!這,這不是說,如今不時興這個了?他們這樣的人不是沒活計了嗎?怎麽突然……難道那城隍廟真的顯靈了?

老頭心裏琢磨個不停,臉上也木木的,可身體卻相當的實誠,紅包往懷裏一塞,人利索的就跑進了裏屋,從床底下拖出了那個已經布滿了灰塵的木箱子,胡亂的那麽一擦,往身上一背,就準備關門出發。

“走吧,家夥事兒都有,趕一趕,今兒晚上正好能幹活。等著明兒停靈,保證你家老爺子完完整整的有體面。”

明明是大白天,可一說晚上幹活……來接人的幾個小夥子猛不丁的就集體打了個寒戰。

大晚上,給屍體縫腦袋!這事兒想想都很滲人啊!

剛才跑進火葬場都沒覺得有什麽不自在的小夥子們,這會兒再回頭看看這一片荒涼的地方,感覺風都涼絲絲的。

“那啥,快,快走,快走。”

“哦,對對對,家裏等著呢,趕緊。”

什麽家裏等著啊,這是火葬場的氣氛太嚇人,給驚著了!

老胡頭沒理這些個小子們的叨叨,這樣的,他這一輩子不知道見過多少了,莫得感覺!只顧著一路走,一路感慨自己以往的崢嶸歲月,手還時不時的摸一下自己那大箱子,看一眼眼神都溫柔的能滴出水來。

這模樣邊上的小夥子們看著,心裏越發的毛了,接人的牛車走路他們都覺得有些歪斜,趕車的眼睛都不敢往後瞧。

這就嚇著了?呵呵,到了地方,你們還得嚇著。到了公社,天已經開始暗了下來,招呼著吃了飯,三兒就開始問什麽時候給他老爹縫腦袋。

“得子時。”

只三個字,說的一屋子的人又是一陣的靜默。子時啊!陰氣最重的時候是吧!即使他們不是這個行當的人,這常識還是知道的。可那個時候……

“那我們……”

“不用你們在,關上門就成,我還要點香點蠟燭,有人在,開了門都不好,容易驚了魂。”

驚了誰的魂?唉呀媽呀,這可建國了!可不能鬧妖啊!

七大姑八大姨的嘴上喊著不能,人卻跑的飛快,一個個的都回自家躲著了,可婦人躲了,守夜的男人卻不成啊!這怎麽好?

於是乎他們家院子前頭,公社工作人員的宿舍就成了他們借宿的地方了。而他們來了,你說,這麽個好些年只聽說,從沒見過的事兒能不引人註意?反正一晚上,這邊的人基本全沒睡好,聽著點動靜就能起來往後張望。特別是子時看到那靈堂上隱隱灼灼的燭火人影的時候,那氣氛更是讓人直哆嗦。

“你們說,城隍廟都那個啥了,這陰曹地府的……那是不是也一樣啊?”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不過話裏的意思卻十分的明白,就是怕了唄!城隍廟那個副本開的,讓無數人重新將各種靈異傳說都翻出來了!也不知道這對國家整體的風氣建設,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了!

要段德寶說,一些陳規陋習,屬於糟粕的那能祛除確實是祛除的好。可同樣的,能讓人心底多些敬畏,做事兒知道些善惡,多留點底線,也一樣是好事兒!

“睡吧,不管怎麽說,明兒你家老爺子又是個囫圇吞的樣了,這才是正緊。”

正緊?派出所不覺得是正緊,這大半夜的,所長在家足足抽了兩包煙,都沒能鼓起勇氣沖到三兒家,將這封.建迷.信的事兒給按下去。

“你鬧了一夜了,到底想咋樣?我和你說啊,這縫個全胡人可是積陰德的事兒,你要是插手了,那可要犯眾怒的!就是咱們自家……你能保證就沒用上這樣人的時候?是人都要生老病死,都得走這一遭。”

所長媳婦半夜醒來看到自家男人和烙煎餅一樣,一夜都沒合眼都惱了!一把搶過所長還在手指頭上夾著的香煙就開罵。生怕這人犯倔去趟這個忌諱。死人的晦氣可不是那麽好沾的。他們家可還有孩子呢。

“我這不是沒去嘛,就是,就是,這到底和政策不符。”

“怎麽不符了?哦,封.建迷.信是吧!那我問你,再科學,那也沒少了法醫不是?人法醫見著這樣的難道就不縫了?你這是,這是,這是思想有問題。知道不!”

“我還有問題?我有什麽問題?”

“反正就是有。”

“行了行了,看看你,說個話都費勁,和你個老娘們吵吵,我真是閑的慌了。”

不是不想吵吵了,而是所長突然從自家媳婦的話裏找到了自己的生路。對,就是這樣,他不是包庇封.建迷.信,而是因為這本身就屬於法醫的犯愁,是可以科學解釋的,最多就是咱們專業人員不夠,所以從火葬場借了個熟手罷了。對,就是這樣。

立場沒問題了,所長終於能睡著了,只是他人剛躺下,眼睛猛地就是一睜,不對,這事兒還得圓全乎才行,最起碼話得都招呼好了,免得上頭問起來露餡。明兒天亮了,他得找那個老胡頭簽個文件,說明一下他屬於咱們派出所處理屍體的編外人員。

看,都不用段德寶想法子,解決方案自己就上門了!可見有時候這世上的事兒啊,就差那麽一點點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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