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每次進去的時間都不算很長，最長的也不過是三四個小時，卡在鬼子小隊那兒，換算成外頭的時間，平均下來，也不過就是五六分鐘換一批人，這麽一算，速度還是很快的。所以等著他們完成了十次的副本的挑戰，總計也不過是比正常晚了一個小時下山罷了。倒是沒讓村子裏的人有什麽擔心的。都是吃不飽飯力氣不足的，上山下山的走的慢點也說的過去。

就是一個個背著背簍下山，讓山裏活動的其他人看見了，也沒人覺得有什麽不對，難得往山裏深一些的地方去，順便多挖點野菜，掐點樹葉子什麽的，回去弄糊糊，也是理所當然。

可在怎麽說的過去，怎麽理所當然，等著這些人將背簍帶回家，那這事兒立馬就不一樣了，特別是像段德寶這樣，因為進去了兩次，幾乎是用山裏隨處可尋的粗樹幹子直接挑回來兩個背簍的人家，看著那背簍裏的東西，眼睛都快不會眨了。

“德，德寶哥，這，這些都是，都是哪兒來的？你，你可別做傻事兒啊。”

李寶雅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這一夥子是不是去洗劫了什麽雜貨鋪了。

看看這裏頭的東西，雜七雜八的，連著剪子，火柴，蛤蜊油都有。還多是單件的，這真是讓人不疑心都不成啊！有了這份疑心，再去看那布袋裏的糧食，李寶雅的手都哆嗦了。是大米，還有十幾斤！邊上擺著的，還有好些個雜糧，甚至還有窩頭，菜幹，老天爺，如今這糧食多精貴？幾乎是有錢都沒處買的呀！自家這男人，一下子弄回來這麽多，這，這要是讓人抓住了，怕不是要槍斃？

“咱們，咱們再想別的法子就是了，你這，你這要是出事兒，讓咱們家裏幾個娘們可怎麽活？”

說這話的時候，李寶雅都要哭出來了，裏頭德寶奶奶都躺不住了，掙紮著也起了身，扶著炕沿就往堂屋裏走，邊走邊著急的嚷嚷：

“怎麽了，這是怎麽了？出什麽事兒了？德寶！德寶！”

這一聲聲的，喊得段德寶無奈急了，顧不得看李寶雅，忙不疊的走到東屋門邊，撩起布簾子，伸手就將老太太給扶了出來。不等老太太看著那一堆東西驚著，他忙解釋道：

“我一早是跟著有根叔走的，若是真幹了什麽犯法的事兒，有根叔能幹看著？他可是村支書，是幹部嘞。放心，這都是正緊道裏來的，寶雅，趕緊的去做飯，咱們今兒吃一燉正緊的好飯食，恢覆恢覆力氣。對了，隔壁三嬸子家你送去一斤米，讓她們也熬起來，家裏好幾個孩子都躺下了，再不吃可不成。奶，來你坐下了，我和你們細說。”

這一日和家裏人細說的不少，而蠢蠢欲動的則更多，像是有根叔這裏，他家那麽多男丁，對著這麽一個能進去掙口糧，還個人所得歸個人的地方能沒點想法？別說是男丁了，就是一幫子女人也感覺渾身都有了力氣，恨不能自己親身進去走一趟。

段有根在回來的路上就已經想過了這個問題，所以他沒等眼睛亮閃閃，一臉期待的幾個兒子兒媳開口，自己就說出了他的打算。

“跟著下山的幾個，我都囑咐了，暫時不會往外說，家裏的也一樣，媳婦什麽的，哪怕再向著娘家呢，這事兒上也不能松口，這關系到咱們村的人會不會餓死的大事兒，想來他們不會不知道輕重。嗯，你們也記著這一點。”

幾個兒媳婦的臉立馬有些變了，老大媳婦更是伸手開始往自家男人腰上使勁，可不管她怎麽擰，邊上其他的兒媳婦怎麽欲言欲止，這屋子裏的幾個男人就是不敢吭聲。他們能說什麽？這可不是他們一家的事兒，他們要是敢順著媳婦，全族的老少都能唾沫星子啐他們。這可是糧食！~就是段有根也不過是掃了一眼，裝作不知的說：

“這東西遲早是要交上去的，不管到時候是部隊來，還是縣裏的幹部來，周圍的村子到時候想來也能得利，可在這之前，作為幫著做探哨的咱們，總該先顧著全村全族老少的肚子不是。而且這瞞著的時間也不會太長，最多十天，咱們也就要交出去了。”

這話一落地，老大媳婦的手立馬就縮了回去。只要不是真的半點希望沒有，拿她何必做這個出頭鳥！再怎麽想拉拔娘家，她終究還是段家人，總要先顧著自己男人孩子的肚子，這一點她心裏清楚的很。

瞧著家裏穩定了，邊上垂著頭一臉不滿意的老太太和自家媳婦也臉上松快了，段有根這才說起了明兒的安排來。

“老大，你一會兒走一趟，我讓你娘每袋一斤的，裝了五個袋子，你給幾個五保戶家送去，讓他們先吃著。順帶的和村子裏的人說一聲，明兒各家的男丁都過來集中，咱們抽簽，只要家裏男丁滿十歲的，都能來抽，五個五個的，輪著進去，各自憑本事掙去。等著男丁輪完了，女人再上，一樣抽簽，咱們滿村也不到三百人，去了走不穩的，十歲下的，滿打滿算也不過是二百剛出頭，一日進去五十個，不到五天，就能一個不落。剩下的看情況，若是外頭沒啥動靜，那咱們就在自私一回，選最本事的組隊，進去一兩日多掙點糧食出來，到時候放到庫房裏，當咱們村的救濟糧，老弱病殘的人家也好有個指望。”

不得不說段有根這村支書做的，那真的是相當的有水平。他不知道全用壯勞力能得更多嗎？他知道，可世間的事兒就不是那麽算的。看似利益最大化的方式，其實反而更容易引來口舌。什麽出力不討好啊！什麽分的不夠公平啊！不管哪個村子，那都少不了愛嚼口舌，計較幾分幾厘的糊塗人。

這要是讓他們叨叨上了，得，不說消息瞞不瞞得住，後頭麻煩事兒必定一堆。

所以啊，他索性直接抽簽，讓他們自己上，各憑自己的勞力，是多是少都怪不到別人頭上，直接從根子上免去了紛爭。

與此同時，為了兼顧村中老弱病殘的，家裏人丁不濟的，也一樣做出了合適的計劃。這麽一來公平公正，又憐貧惜弱的，可以說那是瞬間將這個村子都擰成了一股繩。

哪怕是為了自己呢，想來村中的這一竿子長舌婦們，也能收斂起往日的脾性來，好生安靜幾日了。

其實不用他這麽周全，只要腦子不糊塗的，那就不會不知道輕重，比如段德旺，這會兒一邊整理背簍，一邊看著家裏其他幾個喝粥，嘴上反反覆覆的就在叨叨著：

“娘啊，你聽見沒，可不能再大嘴巴了啊！這要是讓人知道了，咱們家這點糧食可就保不住了，外頭多少人家沒飯吃？親戚要是一股腦兒的來借糧，你說咋辦？”

說這話的時候，段德旺難得機靈的往他大嫂那兒還看了一眼。自家大嫂是自家娘的堂侄女，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大嫂和他娘就一樣樣的，都是快嘴皮子。啥事兒到了她們這裏，不到半天，就能傳遍全村。往日娘和大嫂因為人勤快，又愛管點閑事兒，熱心腸，所以這毛病沒人說什麽。可這會兒這毛病卻相當要命，一個不好可是要得罪全村的。

周翠花喝了一大碗稠粥下去，那整個人都像是活過來了一樣，精神頭都上來了，伸手一抹，將碗底的一點子粥底子刮在手指頭上，塞嘴裏舔吧了一下，看著光潔溜溜，在沒有半滴遺漏，這才橫了自家小兒子一眼，沒好氣的說到：

“你當你娘啥啊！不知道自己的肚子最要緊？就是你舅舅家，雖說是難了些，可既然你說你有根叔會上報，那就是說留給咱們村裏人的日子不會長，這一點日子你娘我能不知道熬一熬嘴巴？你舅舅家就是再難，三五日的總能熬得住，我何必和全村作對。”

說到這個，周翠花還伸手指了指外頭，一臉你不該不信我的表情：

“你出去問問，你娘嘴巴再快，可有耽誤過大事兒？早年幫著照顧解放軍傷兵，你娘我可是積極分子。”

好吧，你要這麽說，那我就信你。段德旺點著頭，一臉附和：

“對，我就知道我娘還是很靠譜的，不過這些日子咱們村子裏一定忙乎的很，娘啊，你在家多照看點啊。能吃上點填肚子的了，正好在家養養身子。”

前言不搭後語的，說到底其實還是不怎麽信得過他娘的嘴唄，這是變著法的，讓他娘別出門啊！

周翠花伸手就想往自家兒子身上拍，只是這手還沒過去呢，段德忠就拉著段德旺往他那邊移了移。

“還帶回來啥了？有鍋沒？”

呦，這也是大事兒，大煉鋼鐵這事兒整的，家裏燒飯的東西還真缺的很。這下周翠花坐不住了，忙趕過來一把拉開了自家兩個兒子，將整個背簍都拽到了自己懷裏，可著桌子，一樣樣的翻撿起來。

像是段德旺家這樣熱鬧的，這次上山的十來個人的家裏都一樣在折騰著，就是作為喪家的段德祥家，這會兒也一樣吃著說著。即使叮囑的是三個不滿十歲的孩子，段德祥也說的相當的認真：

“記住了，吃進肚子的才是咱們的，可不許出去胡說。”

胡說？才顧不上呢，這會兒什麽都沒碗裏的稠粥吸引人，大閨女一邊喝還一邊抹淚：

“奶要多活一日多好，咱們家今兒就吃上飽飯了。不用她省也有飽飯了。”

這話說的段德祥心酸的很。可不就這麽說嘛！可他心裏更知道的是，若是沒有今兒送葬這一出，那地方那麽偏，還不定什麽時候才能被人找到呢。若是這麽算，自家娘該餓死還是得餓死啊！不定村子裏還要餓死更多的人呢。

所以他遲疑了半響，才吐出這麽一句來：

“不定就是你們奶在天有靈呢，不然怎麽就讓咱們尋到這麽一個地方呢，這是祖宗們不忍心見著咱們這些後輩餓死啊！”

他只隨口一說，可這話卻戳中了孩子們的心，並隨著這幾個孩子吃飽了在村子裏溜達，讓整個村子聽到這麽一說的人都心有戚戚焉。

當然，這也有例外，段有根聽到這些後就心下有些忐忑了！要村子裏的人都將這地方當成老段家祖宗留下的，那外人來得了好處……好在這年頭最講究奉獻什麽的，有國家接手想來鎮得住一眾老少們。不然還真是說不定發生什麽呢！聚寶盆這東西，沒有實力得了，那就是個災禍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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