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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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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1)

忘川虛鏡之中,沒有限制法力,只是以當前鐘沈沈的修為還沒能力破除禁錮之術。

她不能坐以待斃,她還想著出去跟向時盛見一面,哪怕對方已年暮,她還是想看他一眼,就一眼。

鐘沈沈最終沈下心修煉術法,任憑扁舟漂流在無邊的忘川河之中。

待她突破禁錮離開虛鏡時,她現身於南邊的梵雲殿,這也是她起初考核飛升的地方,四周仙霧繚繞,兩道歷劫生門排滿了正要下凡歷劫之人,不遠露天的大殿中央不時傳出面試者答題的聲響,望著身邊來往匆匆的修道者,她一時有些恍惚。

鐘沈沈隨手拉住一名藍衣修道者:“敢問道友,今夕何年?”

修道者問了一句:“你問的是天上還是地下?天上無乙元年,地下嘛武朝410年。”

鐘沈沈往後退了一步,怔在了原地。

當初她初上梵雲殿,凡間武朝才300年左右,如今地下已過100餘年,天上一年,地下十年光陰,估摸一算這天宮已過十餘年。

藍衣修道者瞧她神思不定,看她背後的生門,猜想她剛歷劫回來,便開口詢問:“道友這次歷劫可還順利?”

鐘沈沈:“不太順,我歷劫於話本命簿,死的早,不知在哪可以看歷劫案卷?”

一旦歷劫飛升,天宮這邊都會把歷劫事跡記錄在案。

一般歷劫者在凡塵死後,可以魂魄逗留七天,也可以直接返回梵雲殿看凡塵過往經歷。但一般下凡歷劫就是為了順利飛升,作為一個修道者自知凡塵俗事與自己再無關聯,很少有人會主動去看案卷。

藍衣修道者為眼前這位深陷紅塵不可自拔的道友嘆了口氣,從袖口處拿出一紙梵雲殿入試指欄手冊遞給鐘沈沈:“案卷收藏於陵經閣,我也沒去過,你跟著這圖紙方向去吧。”

鐘沈沈從仙使裏拿到案卷翻閱,她在未來小說裏心臟手術過程中大腦突發性出血,導致一直昏迷不醒,以植物人狀態在病床上躺了將近10年。

這10年裏,頭幾年向時盛幾乎推掉所有演藝工作為她尋遍世界名醫。他平時除了在游戲裏接點錢多活少的業務其他時間都陪在病床邊,給鐘沈沈說話。他從醫生和相關資料了解到“植物人”能被催醒,而且有一部分人甚至能治愈。隨著科技醫療的發達,網上也有不少植物人醒來的真實事件。

他不想鐘沈沈呆在冰冷的病床上,在得到鐘景賀的支持下,他把鐘沈沈接回家請了護工照顧她,他堅信鐘沈沈一定能醒來。

時間久了,難免也有心灰意冷的時候,向時盛身邊出現了一個噓寒問暖的女生唐馨馨。這唐馨馨是鐘沈沈的簽約藝人,之前很多次跟鐘沈沈一起游戲直播,也是向時盛游戲裏的鐵粉。得知他倆的事後一直默默幫助鐘沈沈,甚至為了向時盛考取了相關護理證書,有時甚至親自跟護工一起照顧鐘沈沈起居。

兩人日久生情,談起了戀愛,在家人的勸導下,向時盛再次覆出拍戲,拿下好幾座重量級的影帝獎杯。

但他對唐馨馨更多的是感動之情,娛樂圈誘惑大,好幾次緋聞纏身,唐馨馨心灰意冷提出了分手。之後的向時盛游戲人間,好幾段情史轟動娛樂圈。而10年後的某天淩晨,一直料理鐘沈沈的護工急忙從臨近的別墅裏打通向時盛臥房的電話。

他從一名新生代年輕女演員身邊醉酒醒來,接通電話才知道,女演員養的狗淩晨不知怎的趁護工不在遛進鐘沈沈病房裏,咬壞了氧氣罩,等護工回來,鐘沈沈已經斷氣。

向時盛慌慌張張跑到病房,一怒之下,跟該演員提出了分手。或許是這個原因,之後他呆膩了娛樂圈轉戰商場。

為了扭轉提升自己的對外形象,授意媒體宣傳自己曾經帶初戀(鐘沈沈)治病的深情過往。

沈浮好幾年,經歷爾虞我詐,終於在商圈掙得自己的一席之地,在此期間他選了一名聽話懂事的富家千金結婚生子,最後跟大哥向時忱聯手,收購聯蔚和鐘氏旗下部分公司,打擊周氏集團,將向氏集團做到全國首富,世界前十的地位。

在向時盛55歲時,其父親向金勍生病過世,他跟大哥為爭財富權利心生嫌隙,而那一年正當15歲的大兒子意外去世,老婆沒過幾年抑郁而終。

_______

鐘沈沈看到這,陷入沈思,久久過後,攥緊案卷的手指才緩慢松開,她終是嘆了一口氣,合上了案冊。

向時盛喜歡她的時候是真喜歡,其他命運捉弄,她又有什麽資格去埋怨、指責他。

情愛不過大夢一場,醒來後該走的路還得走。

不過一個紙片人。

見了案卷後的鐘沈沈失意了好一陣,又重整旗鼓,之後的五百年裏,又接連報名了好幾次飛升考核,巧的是每次都能遇到三道,自從第一次歷劫忤逆了三道天官,之後她每次考核都要進入話本歷練,而她總能遇到跟向時盛差不多脾性的男子,三道這邊回回捏個向時盛的模子放進話本,她鐘沈沈次次都過不了情關。

黴是真黴,但說冤也不見得。

只要是向時盛,她就過不了,也不是說放不下,不管話本裏他是書生、將軍、霸總或者叛逆小弟,鐘沈沈每回見到此人,每次都能重新愛上。

只怪自己修行不夠,一個紙片人在她心裏是真的紮根了。

她身邊道友一開始還在打趣,後來紛紛支招,說鐘沈沈就是感情經歷太少,之前的修行沒落到實處,才容易深陷其中。既然天宮上不了,不如先去西方找個佛家拜上,先修行一番再說。

千年前,西方有幾位佛師就有意收鐘沈沈為座下弟子,只是當時鐘沈沈一心想成仙,婉拒了。

現下500年一次的西方論道即將開壇,鐘沈沈無計可施,只能報名參加論道,借此機會拜師再修行。

開壇當天,天上地下一眾仙家道友齊聚西方禪淩山,園子設立於巍峨的仙山禪淩之上,雲霧縹緲、茂樹參天。高堂上層層蓮花寶座上盤坐著幾位慈眉善目的大佛,坐席兩側坐著各處仙家佛師,四下圍滿了眾道友和一些小仙使。

鐘沈沈站於一棵菩提樹下,透過人縫瞧見一位白衣飄訣的少年面朝神佛緩緩步入論壇中心。少年身形挺拔,氣質絕冷,側面輪廓更甚淩厲,說起話來擲地有聲。鐘沈沈聽身邊圍觀者提起,才曉得原來眼前這位便是近百年經常被議論的大將軍無朝將軍,迦摩大佛的關門弟子,莫輕朝,法號清道。

這莫輕朝剛帶領天界赤羽大軍大勝修羅一族餘孽,是天界新晉的無朝大將軍,也是幾萬年裏最年輕的主帥。

驍勇善戰,從無敗績。

因長年鎮守冥界十八重鬼域,鮮少有人能見到其真容,傳聞長相勝過兇煞鬥獸,今日一睹風貌,眾人嘩然,嗟嘆不已。

莫輕朝作為迦摩大佛親傳弟子殿前發話,宣布論道主題後便上前坐於伽羅大佛座下,面向堂下眾仙家道友。

鐘沈沈本是隨意一瞥,目光卻被那張冷俊淡漠的臉瞬間抓住,遲遲移不開。

怎會是他!不!不是!

兩人長得太像了,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經常上戰場的人對身邊一切異樣會很警敏,莫輕朝即便坐於高堂,也明顯感受到人群中有一束目光正明目張膽緊盯著自己。

他往鐘沈沈這邊掃了一眼。

鐘沈沈匆匆瞥過頭。

真是艹了!天官他們也太偷工減料了,直接照著真人給話本小說畫人像。

按未來世界的說法,這就是活脫脫的同人小說啊!

鐘沈沈輕嘆一口氣,她這是走了什麽大運才能接二連三遇到這種事!

要是被人知道,她曾經因為一本同人小說,對無朝將軍有過非分之想,這說出去,真要鬧大笑話了!

論道開始,前後持續三個月,一個論題就能讓辯論者說上好幾天,更何況今天只是開壇第一天。

鐘沈沈準備先撤。

之前一直看得是案卷,這次瞧見了真人,這顆心啊,莫名緊張又忐忑,好似這百餘年第一次跳得那麽厲害,就好像從溺水中掙紮而出,真真感受到每次的心跳。

她有些不太適應,正轉身欲走時,前面空慧大師微微低頭道:“鐘小君,上前來。”

鐘沈沈一聽,大師發話,只能轉頭躬身,走至大師身旁,規規矩矩坐下:“是。”

鐘沈沈此次來希望能拜入空慧大師門下,而空慧大師也有意讓她多聽道修行。鐘沈沈假裝自己聽得認真,偶爾小心翼翼往前方高座打量。

一不小心兩人視線相撞,她又故作淡定瞥開頭。

風蕭蕭而過,一片樹葉掉到鐘沈沈的手上,天邊斜陽藏於層層紅霞之中,暮色降至,今日論道結束,鐘沈沈送走空慧大師,自己跑到山下凡間幾十裏外的酒館買了一壺酒。

鎮上小販陸續收攤回家,行人稀少,鐘沈沈付完錢剛轉身,便看見身後幾米外,莫輕朝一身墨色玄衣,一雙劍目正望向這頭。

鐘沈沈楞了楞,微張著嘴又抿下,緩緩走過去,頷首打了聲招呼:“小君見過無朝大將軍。”

腳步停留片刻,鐘沈沈便擡步往前走。

一道清風拂過發絲,耳後傳來悠悠一道聲:“鐘小君,下凡歷劫時你可見過本君?”

鐘沈沈站在原地,眼眸斂起,但卻莫名忐忑:“那都是千百年前的事了,太久了,小君記不太得。”

忽而,鐘沈沈直覺身後一道疾風襲來,她來不及躲避,便被人擄到一個暗無天日的熾熱之地。

她從莫輕朝肩膀上掙開,踉蹌落地,直覺腳下滾燙,仿佛呼吸的每一口熱氣中都帶著幹燥又刺裂的火焰,擡頭一望四周,自己身於一座陡峭的黑色山石之上,周遭是不斷爆發的巖石熔漿,從山石之下傳來陣陣鬼哭嘶嚎,身後滾滾赤焰之中一道大門聳立而上,上面寫著“十八重”三個大字。

難道這就是傳聞中的十八重鬼蜮之門?

鐘沈沈還沒回過神,莫輕朝那邊朝她扔來兩本冊子,打開一看,一個是她的歷劫案卷,一個是莫輕朝的。

奇怪的是,莫輕朝的歷劫裏也有一個叫鐘沈沈的女人?

前二十幾年的經歷居然跟自己一模一樣,但後半世又突變了畫風?

全文完

芙霄仙子跟眾人從論道的禪淩山離開往山腰禪房而去,途中收到一紙信符,是來自梵雲殿的三道天官,信中提及無朝將軍突然到訪陵經閣,命仙使交出鐘沈沈的歷劫案卷後匆匆離開。

芙霄仙子立即派身邊幾名親信私下探尋莫輕朝的蹤跡,但莫輕朝一個鎮守一方的天界大將,若真想隱藏又豈是一般仙人能追蹤到。思量片刻後讓其中一名修為較高的將士去尋鐘沈沈。

覓得鐘沈沈方位後,芙霄仙子趕到山下小鎮時已不見兩人蹤跡。

而另一邊十八重鬼蜮門下,鐘沈沈撿起地上的兩本案卷翻看,一本是她自己的,另一本是莫輕朝的歷劫經歷。

寫著“鐘沈沈”名字的案卷內容基本跟之前查看過的一樣,而莫輕朝那本前一部分也就是鐘沈沈心臟手術昏迷前,上面記錄的也大致跟自己的前半部分相同,只不過抹去了鐘沈沈本是一口古鐘精下凡歷劫的來歷。

也就是說一同歷劫的兩個人,拿著不同的案卷,在莫輕朝的案卷裏,鐘沈沈也是一個紙片人。

鐘沈沈皺起了眉頭,思忖片刻似乎也猜到了一些緣由,眼裏不禁有些潮濕。

莫輕朝垂眸看了一眼鐘沈沈,喉結微微滾動:“這其中都發生了什麽?”

莫輕朝黑色玄衣融入背後不斷叫囂的赤焰之中,聲音跟話本的裏的向時盛很像,卻又更為穩重低沈。

鐘沈沈視線依舊停留在案卷上,良久過後,嘴角才扯出一絲慘淡的笑:“看來,我們曾一同歷劫過。”

鐘沈沈背過身,鼻子有點酸:“敢問無朝大將軍是如何認出了小君?”

莫輕朝一雙冷眸好似浮起薄薄的一層星光,目光裏多了一分柔和,輕輕籠罩在鐘沈沈的背後:“你打坐時頭會輕微向右邊斜,其次是你的背影。”

鐘沈沈心下一軟,那向時盛的脾性跟眼前的莫輕朝完全不一樣,前一個赤城不羈後一個深沈高冷,或許也是她平時太粗心,即便是現下她也沒辦法把莫輕朝和向時盛看作是同一個人。

自來歷劫不管以什麽方式,天宮都無權插手。而兩人的案卷皆已被人做了手腳,能讓三道冒著貶黜的風險也要竄改案卷,可想而知背後指使者來歷不小。

有意讓兩人歷劫後再無牽連,形同陌路。

一個飛升小仙一個六界內赫赫威名的大將軍,地位懸殊,天差地別。

鐘沈沈不由攥緊了手心,閉了閉眼睛,心下一橫:“原來是舊相識,那改日小君再請無朝將軍喝酒,小君愚鈍,還要回禪淩上溫習經書,為之後的辯題做準備。”

鐘沈沈捏訣欲飛,卻想起她並不知道出口在哪裏,當下沿著黑色山石左右望了望,耷拉下肩膀,轉過身厚著臉皮問:“敢問無朝將軍,出口在哪?”

莫輕朝嘴角似笑非笑,目光夾雜一絲冷然,語氣不容拒絕:“你還沒回答我,歷劫之時到底發生了什麽?”

鐘沈沈望著眼前身板挺拔的男人,他眉目似夜色中的冰山,即便周身都是焰火熔漿,依舊感覺他身上如裹寒霜,冷漠又威嚴。

作為一個上神,自然受不了別人的糊弄和欺騙,鐘沈沈猜測,他或許只是想從自己口中直接得到真相。

“我手術前暈了過去,後來再睜眼已至忘川虛鏡之中,被人施了禁錮之術,等破解出來,就直接回到梵雲殿了。”

鐘沈沈說完,久久沒等到回話,擡起眼皮,視線便正好跟莫輕朝相撞,他目光如身後烈火,緊盯著她,隨即一把握住她肩膀,把人提到跟前,語氣激動又克制:“真是你?”

鐘沈沈咽了咽口水,被盯著心裏發慌,低低應了句:“嗯。”

鐘沈沈眼眸轉了轉,試探性開了口:“可否指一下,這十八重的出口在哪裏?”

莫輕朝伸手從她長袖之中拿出剛買的酒,仰頭喝了一口,側過頭,上下打量著她:“我看你歷劫之時就喜歡吃喝玩樂,如今看起來怎麽如此清瘦?這凡間馬家老字號葷湯面沒你做得好吃。”

話本裏原主鐘岑岑身材豐滿婀娜,跟她纖瘦素凈的身姿當然不一樣。再者,修行之人,就她這清湯寡水的身板多的是,再正常不過。

可鐘沈沈心裏莫名有點堵,答道:“清修過於辛苦,如此輕簡下來也正常。”

“今天聽道一天了,有點餓,要不你給我煮碗面?”莫輕朝突然冒出這句話,輕松又隨意,神情間倒有幾分跟向時盛相像。

鐘沈沈向他躬了躬身:“自從小君歷劫回來,便一門心思想要悟道飛升,再也沒有燒火做飯過,這手藝恐怕也生疏了不少。”

莫輕朝眸色一冷,拿過鐘沈沈手中他的案卷,自嘲道:“既然鐘小君一心向道,那這案卷留著也無用。”

他望著鐘沈沈,手腕輕輕一甩,將自己的案卷拋入身後深淵烈火之中。

鐘沈沈來不及多想,為奪案卷跟著飛了下去。

莫輕朝嘴角上揚,大手一揮,把人攬腰抱於懷中,左手一個響指,鐘沈沈眼前突然出現一冊案卷,紙頁翻飛“噗嗤”一聲往下掉。

鐘沈沈連忙伸出雙手接住了它。

此舉很對莫輕朝胃口,他絲毫沒有放下鐘沈沈的意思,轉過身向石崖邊上走。

鐘沈沈心跳加快,知道故意被戲弄了一番,掙了掙沒掙脫:“還請無朝將軍放小君下來。”

莫輕朝笑了笑,眉梢一揚:“你就如此看重我的案卷?”

鐘沈沈聽出調侃之意,打出一掌,從他手臂上翻身而下,她甩了甩手中的案卷,說話模樣也不似起初那般小心翼翼:“那是當然,堂堂無朝大將軍,曾經為了小君我茶飯不思,迷戀小君到不可自拔的地步,就這段往事夠我吹上好幾千年了!”

莫輕朝就站在眼前,一雙劍眉舒展,笑著看她:“說來聽聽,我怎麽癡戀你的。”

他笑起來的樣子像極了向時盛。

鐘沈沈微微一楞,直到此時她才確定,跟自己一起歷劫的向時盛就是眼前的無朝將軍,莫輕朝。

只見高聳而立的石崖邊,熊熊火焰岔開一條道,此時兩名身穿盔甲手持大刀的天兵向他跪下:“無朝殿下。”天兵背後是一座盤旋而上的天梯,每隔一段距離就把守著一名天兵。

莫輕朝擡手喝了一口酒,踏上天階往上走。

整個鬼蜮往遠處看漆黑一片,深淵底下有焰火熔漿不斷往上噴湧,空氣中時不時冒出的火星子烤得人灼熱不堪。耳邊都是呼嘯而過的疾風和石峰下的鬼哭狼嚎,鐘沈沈緊張又忐忑,趕緊跟了上去。

走了半響,鐘沈沈有些累了,一時沒忍住:“不能飛嗎?只能走出去?”

一個時辰前,她可是被他一下就擄了過來。

莫輕朝:“誰說要出去?”

鐘沈沈:......

莫輕朝神情已恢覆之前冷淡的模樣,只是說話語氣多了幾分溫度:“你還是想出去?”

鐘沈沈心裏“咯噔”一跳:“不然咧?”

莫輕朝轉過身,黑色玄衣揚起衣擺,身後縹緲的煙霧被天梯下串起的火光燒得通紅,語氣卻沈穩有力:“其他事交給我,以後就呆在我身邊。”

鐘沈沈腳步一頓,只覺心上好似一只麋鹿亂跳,噠噠噠,找不到方向。

她微微張開嘴,過了好一會才開口:“現在去哪?”

這個回答還算不錯,起碼沒有直接拒絕。他不動聲色輕呼一口氣,懸著的心才算落地,雙手怡然背在身後:“朝梧宮。”

“那是哪?”鐘沈沈小跑至他身邊。

“我日常起居的地方。”

鐘沈沈更加忐忑:“啊?這麽快就入寢了?我還不困。”

莫輕朝側身湊在她面前,撩起眼皮,聲音故意放低:“那有竈臺,我想吃面。”

“這鬼...域還能下面?你可別說你平時還要洗手做羹飯?”

莫輕朝背著手,繼續走:“以後就換你了。”

鐘沈沈語氣帶著嬌嗔:“這一來就當苦力,我可不幹,我得慎重考慮到底要不要呆!”

莫輕朝輕笑一聲,繼續向前走:“那你慢慢想,想清楚再告訴我。”

“我能換個地方想嗎?”

“不能。不過我可以陪你到處走走。”

“我還想做神仙!”

“膩了就做。”

“要多久才膩?”

“不知道。”

“要是凡間的向時盛,他會說一輩子。”

“太短了。”

(全文完,番外以莫輕朝角度展開)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裏會提及歷劫的經歷。

番外(上)

莫輕朝打小記事以來,就常見雙親因為天魔兩界之事爭吵不休。自從莫無千跟芙霄歸隱山野後,有傳天界蠢蠢欲動,欲攻打收服魔界,魔界各大統領三番幾次請命莫無千歸位,而天魔兩界早已積怨頗深,平時經常摩擦不斷。

莫無千放心不下,時不時重返魔界議事。

自此大多數時間,莫輕朝都跟隨母親芙霄一起修行。

莫輕朝跟他兩個親姐姐一樣,天生血脈裏一半仙根一半魔性,體內兩道氣息互不相容,相沖相襲。每回內息不穩,整個人如墜入烈焰和冰雪之中,不僅痛苦煎熬,也不利於提高修為。

而解決內息的方法無非就有兩個,一個是封印內力,被封者無論怎麽修行都沒辦法提高修為,如此便只能做一個普通人,會點基本功法。第二種便是趁其年紀尚小,內力還未強大之前徹底洗除其中一半內息。

而魔性比仙根更加吞噬人心,也更難消除。

莫無千和芙霄的大女兒便是第一種,內力被封,修為只能修到普通水平,但逍遙三界讓芙霄稍感安慰。但二女兒際遇就不同了,或許是猜到天魔兩族即將大戰,莫無千也有意培養骨血為魔族效力,瞞著芙霄洗盡了二女兒的仙髓,芙霄身為天族之人,自小“仙魔不兩立”的信念根深蒂固,即便後來成墮仙也依舊不願與魔族同流合汙。

二女兒入魔的這件事也讓夫婦兩人有了嫌隙,而最後導致兩人徹底決裂的便是魔尊莫無千想洗盡小兒子的仙髓。

兩人大吵一架後,芙霄帶著莫輕朝上天界求她大哥,彼時她大哥已是天帝,念在兄妹之情的份上讓芙霄帶著兒子去西方迦摩座下修行。

芙霄把“重返天庭,重覆以往尊榮”的心志寄托在小小的莫輕朝身上,對他的修行近乎嚴苛,白天讓其學習術法,晚上在佛師座下提燈。

迦摩大佛看莫輕朝天資聰穎又刻苦勤奮,加上體內魔性未泯,倘若不好好引導,以後必成六界大患,便收他為關門弟子,親自授道於他。

待莫輕朝佛道清心時,迦摩讓他出山歷練。此時,天帝親自領著莫輕朝去北洲極地,讓其拜神尊為師,跟隨曾威震六界的戰神學習更渾厚精妙的功法。

莫輕朝天賦極高,很快到了飛升的階段,神尊極其看重這個小徒弟,在親傳衣缽後才放他到梵雲殿報名飛升入仙籍。

飛升前莫輕朝前往西方看望母親,參拜迦摩,正好遇上500年一次的六界論道大會,莫輕朝便停留了些時日。

那天距開壇已有十餘天,中午稍作休息後,各路神仙道友便從山中禪房前往禪淩山頂等候下午的論道。

莫輕朝是迦摩大佛的關門弟子,在此之前母親芙霄就帶著他見過了眾仙家和佛師,可謂到哪都引人重視,為了省去這些客套,便化成一般模樣的道友混入其中。

途徑山上一顆大樹時,身邊一名白衣神君還在埋怨此次論道不是何時結束,擡頭一望,便瞧見大樹上躺著一名道友正在打瞌睡。

白衣神君一下來了興致,朝樹上捏了個訣,捉弄道:“大會在即,跑到一顆樹上玩鬧,不知禮數。”

樹上的道友被一道仙術擊中,“啊!”地一聲,四肢亂舞從樹上掉了下來,好在有些修為傍身,在快要落地時翻身站直了身體,免了一出笑話。

女子一身紫衣,烏黑長發用一支木簪高高束起,眉目如山間卵石清澈明亮,但因被襲擊落樹,神情頗有些不耐:“是誰打擾本君午休?”

白衣神君上前一步,白了一眼鐘沈沈,語氣自傲又不屑:“吾乃西海三太子敖蟄。”

紫衣道友嗤笑一聲:“我道是誰。”說完,拂了拂長袖轉身欲走。

西海三太子這般被人無視,面子掛不住,不依不饒:“佛門重地乃清修之地,爾等爬山嬉鬧,實在丟盡仙門顏面,哦,你如今還沒有飛升。”他轉身面向一旁眾人,語氣盡是嘲諷:“我道是誰,不過一口老鐘精!”

“哈哈哈!”圍觀的仙使和道友很有眼力勁兒地笑了起來。

到底哪老了?鐘沈沈憋了一口怨氣。

一片泛黃的葉子悠悠掉到鐘沈沈的發梢上,鐘沈沈甩頭把葉子甩了下來,假裝雲淡風輕:“本君適才不過是在樹上小憩一會,並無驚擾其他人,自己睡得好好的,倒無緣無故被人偷襲。我道是哪個頑劣小童,原來是西海三太子。”

是個喜怒形於色的人,倒是伶牙俐齒,莫輕朝多看了一眼。

三太子聽出這是變著法罵自己是頑劣小童,氣不過上前理論,沒想到這古鐘精完全不懼他的身份,兩人就此吵了起來,最後被路過的道友拉開才罷休。

圍上的人群散開,莫輕朝也繼續上山,突然身邊跑來一個人影,挨著很近,他不習慣身子頓了一下。

鐘沈沈笑盈盈開口:“敢問道友也是上禪淩山聽道?”

莫輕朝擡腳繼續走:“嗯。”

鐘沈沈從袖中變出一把芭蕉扇,扇了扇:“修道之人最忌心浮氣躁,我看人群中就你話少,這點倒是與在下相投,我看你也是獨自一人,要不小君跟道友一同上山,也好做個伴?”

話少?莫輕朝倒沒覺得自己跟眼前這道友脾性相投。

只是不討厭而已,他也沒答應照舊走著自己的路,鐘沈沈沒再多說其他,跟著一起上了山。

成精前,鐘沈沈早已在凡間寺廟佛堂聽道萬萬年,對各類經書佛書可是倒背如流,紙上談兵不在話下,私下她跟莫輕朝討論了幾句,大會上報了姓名後參與論道,幾番論點贏得在座仙家佛師的認可,頗有些風采。

莫輕朝心想:鐘沈沈,這名字取得隨意,倒有幾分瀟灑。

當天傍晚主持公布明日論道題目,散會後,鐘沈沈身邊已圍了好幾個道友,鐘沈沈踮起腳從人潮中向莫輕朝揮了揮手:“道友!要不跟我們一同?”

莫輕朝沒有拒絕。

倒是盯了一眼母親芙霄身邊的小侍女,意思讓她不要跟過來。

鐘沈沈喜好美食,對周圍哪家的酒好喝,哪家的菜好吃了如指掌。下山後,帶著他們幾個找了一家酒館,進廂房喝酒聊天。

莫輕朝瞥了一眼木桌上的酒杯,遲遲不動手。

其中一名樹精打趣他:“莫非道友戒了酒?我看道友仙氣淩然,莫非早已飛升?不過天宮那邊,也不是不能飲酒?”

鐘沈沈喝了一口,瞇了瞇眼,神情老成:“佛門三皈五戒裏,其中一條戒律就是不飲酒。”

“那是佛家戒律,難道李道友是佛家子弟?

之前閑談中,莫輕朝自稱自己姓李名三。

莫輕朝寬肩窄腰,修長白凈的雙手搭在腿上,緩緩道:“是佛家子弟,後來跟隨師父修行,還未飛升,不喜喝酒,偶爾會陪師傅喝一喝。”

他師傅神尊也是罵了他好幾次,木頭腦袋,最後架不住神尊的念叨,偶爾作陪。

但不明真相的幾位道友心裏就不舒坦了,聽佛論道持續時間久,很容易心生疲倦,本來大家出來喝酒就圖個高興,他這意思,他們幾個道友還不足以讓他作陪?

難免有點盛氣淩人掃人興致,席間熱絡的氛圍頓時冷了下去。

鐘沈沈還頭一次見如此不知變通之人,看他年輕也輕,也就是性子直了些,能有什麽壞心思呢?她笑著打起圓場:“師命難違嘛,我想李三道友也是...額...恪守清規,不喜喝酒那是因為沒跟朋友喝,喝得不痛快,自然不覺酒中滋味。”

“對,喝酒就要呼朋喚友一起喝才有意思。”

幾位道友拿起手中酒杯欲跟莫輕朝碰杯,只聽莫輕朝面不改色來了一句:“嗯,師命難違。”

他依舊肩背挺直坐在一旁,絲毫沒有喝酒的意思。

眾人:“......”

雖然大家都覺得這李三有點傲,但好在他話少,除了喝酒這事,只要你問他也答,出門在外什麽奇葩沒見過?不討厭也能勉強湊一堆。

幾杯酒下肚後,他們幾個論起道來,爭執不休時,酒勁兒上頭的鐘沈沈直接換作一口拳頭大小的古鐘立在飯桌上,嗡嗡聲開口:“請李三君敲敲我腦袋,醍醐灌頂,方能大敗對手!”

莫輕朝喉結微微一動,被莫名這一出鬧得有點不知所措,他拿起桌上的筷子輕輕朝小鐘上頭敲了一敲。

“叮!”一聲清脆的聲音從鐘身上傳出。

古鐘左右搖擺:“沒吃飯?”

旁人一頓哄笑。

莫輕朝指骨緊了緊,又用力敲了敲。

“叮!”

居然不是“咚!”,莫輕朝瞪大了雙眼,抿嘴輕笑,有趣。

只見鐘沈沈小鐘翻飛,恢覆人身,站在飯桌中間,清秀的臉蛋染了一層薄薄的粉色,長長的耳發揚起,兩人一個站在桌上一個坐在板凳上,幹瞪眼兩秒後,鐘沈沈雙眉一橫,唾沫四濺,論他們個片甲不留!

莫輕朝“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到了中宵鐘沈沈嫌酒館飯菜不行,自己動手煮了幾碗清湯面,倒是很合大家的胃口。

此次,莫輕朝大概了解到鐘沈沈的來路,包括午後為什麽會在山間小憩,是山中禪房大多數留給身份尊貴的神仙和佛師,山下及周圍一裏的客房也都坐地起價,太貴了,很多像鐘沈沈這樣清貧無背景的修道者只有選擇位置偏僻但便宜的客房小住。鐘沈沈正是因為客房太遠,懶得下山,才直接在山上小憩。

夜闌之際,鐘沈沈已有些昏沈,她跟其他道友約好一同早膳後拜別,微瞇著雙眼問莫輕朝住哪。

莫輕朝隨意指了個方向,張了張嘴,但又沒說什麽。

鐘沈沈垂著眼皮,實在有點困:“那明早春華包子店見。”

莫輕朝嘴角扯了扯,低聲“嗯”了一聲。

待他回到禪淩山中禪房,芙霄仙子已坐在木椅上等候多時,開口第一句便是:“你去哪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還換了模樣?之後的論題只會越來越難,你應當好生準備,在座的道友來歷都不簡單,你至少應該給他們留個好印象。”

莫輕朝輕微垂下眼皮,聲音似山中積雪帶著寒氣:“輕朝自知道學淺薄,不必在一眾大家面前班門弄斧,今晚跟幾位道友討論了下明日的論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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