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辭淵攏共就種了兩畝地，育苗也就多育出了那麽一丟丟。而謝辭淵家的秧苗，當然不只是一兩人註意到了。

要知道，楊河村雖說比別的村子的人更註重讀書，但種地還是他們的老本行，是他們所擅長的事情。謝辭淵家的秧苗跟他們的對比那麽明顯，他們又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呢。

自認為自家跟謝辭淵也說不上話，所以一部分人就沖去了村長謝進農家。好歹都是姓謝，全村也就村長跟謝宅那邊打的交道最多。那麽好的秧苗，誰看了都心動想要啊，村長去打聽打聽也好啊。

還有一些人想到了謝東。

謝辭淵來到楊河村也有大半年了，瞧他整日裏不是去學堂就是外面的書院，肯定還是喜歡讀書並且喜歡喝讀書人打交道的。這麽長時間的觀察下來，也就收了謝東這麽一個弟子，那謝東在謝辭淵的心裏，肯定是有很重的分量的。

他們覺得，找村長去打聽不一定有用，指不定就沒有謝東好使。

謝小聰這些日子就天天被她娘念叨著。

“你跟謝東不是同學嗎？之前你倆也天天玩在一塊兒的，現在你有事兒，問問他也是體現你們關系的時候啊。”

謝小聰對娘親頗為無奈，以前他那麽欺負謝東，他娘也成日裏說謝東娘的不是，就算謝東不記仇，他也拉不下臉皮啊。

尤其是現在上學的時候，跟謝東玩的好的人越來越多了。玩在一處聊天說話的時候，一不留神就會說起從前的事兒。說起從前的事兒，就會說起謝東以前挨欺負的事兒，然後就不免說到謝小聰這個欺負謝東最厲害的人。

他現在在學堂裏面，時常都覺得同學看他的眼神不太對，每每都讓他心情抑郁，現在他娘竟然還異想天開，讓他去找謝東幫忙？

要不是學堂還有個謝春山，勉強能跟他說說話，他在學堂裏面，都要待不下去了。

“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娘，您心裏真的沒點兒數嗎？以前我那麽欺負謝東，他現在還願意搭理我，都是他性子好。”但是讓他再去沒臉沒皮的跟謝東打成一片，他做不出來。

前段時間他跟著謝春山和謝東蹭到了謝先生那兒，已經是他臉皮厚了。

杜氏被自己兒子懟了一通，心裏很不舒服，想起謝東家裏現在的風光，更不舒服了，“你現在是在怪我了？要不是我……你能買得起書，買得起紙？為了你，往後我下地獄也認了，你怎麽還能怪我呢？”

謝小聰懵了一下。

他有點不太明白他娘說的這些是什麽意思，怎麽為了他還要下地獄呢？是指說謝東娘那些壞話嗎？可說謝東娘的壞話，為什麽就能夠有銀子買書買紙了？

謝小聰確實很聰明，但成年人世界裏面的很多東西，他還並不能了解。

他盯著杜氏，最後問道：“娘，你是說，說別人壞話，就有銀子拿嗎？”

杜氏：……

說禿嚕嘴了。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

“可是你說，你是為了我才幹的。”

杜氏忽然就知道該說點兒什麽了，她幹的那事兒，確實缺德，但真正是為了錢。她當時是因為錢動心的，後面那些銀子，也確實大部分都花用在了謝小聰的身上。但不知道為什麽，在這一刻，杜氏對上謝小聰的眼睛，再不敢將我就是為了你這樣的話說出來。

之前她理直氣壯，可是現在她直不了了。

杜氏最終也只能弱弱的說了句：“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

就匆匆的撇下謝小聰，去了廚房，也沒有再提讓謝小聰去找謝東的話。

第二天，學堂裏下課的時候，謝春山就看出來謝東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十分不對勁兒。他拍了拍謝小聰，問道：“你怎麽了？謝先生不願意收我們，都這麽長時間過去了，你還接受不了呢？”

“不是這個事兒。”

“那是什麽事兒？”

“你別問了。”

謝春山見他確實不想說，便“哼”了一聲，“不問就不問，當誰想知道呢。”

不過在學堂放學之後，謝春山還是去找了謝東，將謝小聰今日的狀態說了一下，然後說道：“雖然我也沒有問出來，他為什麽會這個樣子，但是我猜，說不定是跟你有關。”

畢竟，從前就是謝小聰欺負謝東欺負的最兇。

謝東楞了一下，然後問道：“要是真的跟我有關，你要我怎麽做呢？原諒他，然後告訴他沒關系，還安慰他嗎？”

現在他們能夠做安安穩穩的同學，就已經是最好的狀態了。

他不想當聖人，不想僅僅因為別人的誇獎，就去做令自己不開心的事情。先生也說了，他現在的年紀，還可以隨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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