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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溫柔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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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溫柔鄉

下午,韓嶠和謝銳言肩並肩坐在書房裏。

一個畫圖紙,一個寫譜子,氣氛靜謐,嚴肅正直,似乎沒有半點暧昧。

直到二人同時伸懶腰,手臂和手臂貼在一起,謝銳言順手撓了韓嶠的癢癢肉,然後遭到了猛烈的回擊。

“偷襲禁止!”

“這種事情怎麽能算偷襲?”

“雙標禁止!韓,韓嶠哈哈哈哈我告訴你,你撓不過我!”

“是嗎?”

“你可別不相信,驕兵必敗!”

事情以謝銳言把韓嶠懟在躺椅上告終,這雙靈巧的手用來撓癢癢再適合不過,把韓總撓得喵喵叫。

謝銳言扣住韓嶠的手腕,將人拉起,又輕輕地擁抱了一下。

二人同時想到,幾乎和熱戀中的情侶沒有什麽區別。

可他們還並沒有這樣的關系。

謝銳言在韓嶠家住了近半年,因疫情影響沒有多出去走動,與外界的大部分聯系是網購以及在線上經營他各大網站的賬號。

每當韓嶠工作回來,外面打掃衛生的阿姨都會說:“誒,你對象已決很久沒有出過門啦,會不會缺鈣啊?多讓女娃子出來走走嘛!”

隨著謝銳言不出門的時間變長,阿姨看向韓嶠的眼神越來越覆雜,就好像他是霸道總裁強取豪奪,把金絲雀關進了小黑屋。

“保潔阿姨都很擔心你,劉董和莊助他們也是,更不用說是每天和你朝夕相對的我。”韓嶠攬住謝銳言的肩膀,把人拐到落地窗邊曬太陽,“看看外面。”

正是好晴天,人間煙火氣。

樓下熱熱鬧鬧,西南角有塊遛狗的區域,此時聚集著三個狗主人和五條大型犬。

每條狗都被牽著結實的繩子,面部戴了皮質長嘴套。它們立著耳朵,看起來威風凜凜,身上有禁制,也不至於嚇哭小朋友。

落地窗前,韓嶠轉頭問:“想下去擼狗嗎?不穿女裝也行。”

就他所觀察,謝銳言刷哈士奇叼飛盤的視頻,多過看奶貓捧著奶瓶喝奶,應該對大狗非常有興趣。

他卻想不到,謝銳言只是通過看狗狗視頻,想到了各種奇奇怪怪的畫面。

謝銳言說:“不要。”

“為什麽?我擼過,手感很棒。”

“我不想擼狗。”謝銳言聽到韓嶠誇狗,毫不掩飾吃味的神色,伸手捏住韓嶠的發尾,又逐漸大膽,把那一捧頭發抱進懷裏,“這才是我想摸的。”

他總會被“H總騷了嗎”底下的評論吐槽,“博主今天又在想什麽騷東西”、“博主不愧是你”、“頭發和邪惡你到底更喜歡哪裏”。

非要選一選,果然還是選……小孩子才做選擇題,成年人一個都不能放過。

他喜歡摸韓嶠的頭發,喜歡枕著韓嶠的胸膛,還想每個晚上都抱著韓嶠睡覺。

二人又交談一會兒,謝銳言語氣漸軟:“我會出去的,但不是現在。你說過,改變要一點點來,一步一個腳印。”

“你想好下一步做什麽了?”

“等準備好了,我想見見我姐。”謝銳言,“過去我總覺得她太讓我失望了,可是我不敢細想,因為我知道,我也讓她傷心。”

這天二人都和打了雞血似的,奮戰了一個下午,直到晚上十點多,才各自洗漱上床。

床卻是同一張,這天是“抱枕日”,韓嶠的床上可以擁有謝銳言本人。

快十一點,照例應該早些睡覺,韓嶠卻還是想和人說說話。

這樣的心情越來越強烈,他不覺開口,問出了一直想問的話題。

“八卦小雜志說你一直被人追求,你有過女朋友嗎。”

謝銳言沒想到韓總也有這種八卦的欲望,瞌睡飛走了,從床上撐起身體,靠著床頭軟包,懶懶地回答道:“有過一個。”

“那怎麽斷的?”韓嶠輕拍謝銳言的手臂,哄睡似的,“如果是不開心的回憶,就不要告訴我,乖乖躺平睡覺。”

“沒關系,我想想怎麽說。”謝銳言慢慢地回憶當時的情況,“和初戀在小樹林裏啾啾,被教導主任抓了。”

謝銳言說“啾”字的時候,嘴唇嘟了起來,韓嶠莫名地想把手指狠狠地戳進他嘴巴。

還說疊詞。

讓謝銳言吃手指頭,讓他滿臉含淚,膚色通紅,說不出話。

妄想被拉了手剎,韓總一個急剎車,聽謝銳言開始講起初戀。

謝銳言高中時談過一段短短的戀愛,對方是普通家庭的女孩兒,從北方來,隨再就業的雙職工父母工作調動過來南京上學。

初戀一米七八的個子,一雙美腿又直又長,在江南姑娘們之中顯得十分挺拔而美好。她的性格大氣又開朗,通過賀桐認識了謝銳言,二人很快熟悉。

某天天氣晴好,初戀在機房後面的鞋櫃堵了人,當場和謝銳言表白,把所有人殺了個猝不及防,驚掉了同學和老師的下巴。

當時學校裏有個約定俗成的規矩,神顏級別的帥哥是大家的,可以寫情書遞小紙條,告白大可不必,大家也覺得謝銳言這樣醉心音樂的二世祖不會有戀愛的想法。

誰都沒能想到,謝銳言竟然答應了。

初戀還跟當時另一個追求謝銳言的體育委員打了一架,把人高馬大的男生揍得嗷嗷叫,哭著說他直了,再也不敢喜歡男的了。

初戀說,你喜歡男人沒關系,只要別喜歡我的男朋友就夠了。

在一起之後,初戀告訴謝銳言,她不怵老謝總,戀愛就是戀愛,誰來了她也不怕,誰規定的女人不能承擔保護者的角色,她不會讓他受欺負。

她每周末都會發短信約謝銳言出來玩,謝銳言有時陪她去閑逛,去游戲廳打拳皇,有時和她一起參加競賽。

沒有到周末時,放學後會找個沒人的地方貼一貼嘴唇,感受酸澀懵懂的青春。

學校背後有片小樹林,隱秘性極強,從來也沒有老師過來,二人總會相約在那裏,過了不到半學期,卻突然被當場抓住。

教導主任說要找兩家的家長,坐在一起聊聊。

謝銳言的第一反應是塞錢解決,不要讓父親知道,不然父親會給女孩兒好看。

教導主任報了銀行賬號,謝銳言劃過去五萬,又在教導主任似笑非笑的眼神裏,又加了五萬。

禿頭老頭兒沒有上報家長,美滋滋地走了,臨走還不忘看一眼女生,說:“你也見好就收,你不就是想要點錢嗎,別搞得太難看。”

主任走後,初戀掏出自己兜裏的五百塊飯錢,手指勾住謝銳言的衣領,塞進他衣襟。

“你就這麽不想和我公開?你也和他想得一樣?”

“不是的,我……”

“不用解釋,我算是看透你了!”

初戀冷笑著離開,從此在學校裏相見時,再也沒給過一個眼神。

謝銳言從賀桐口中得知,教導主任是初戀提前叫來的,為的只是一份能走在陽光下的愛情。

後來,她遞給謝銳言一個信封,裏面說她的飯錢不要了,就當嫖了有錢人家兒子的補償。

謝銳言的眼淚掉在信紙上,糊開句尾字跡秀麗的“接吻費”。

這件事讓謝乘章發現,他親自給謝銳言改了大學志願和專業,處理掉家裏的小提琴。

謝銳言不記得在家裏跪了多久,才換來謝乘章一句“不會對你的女同學出手”的承諾。

在謝乘章眼裏,那連女朋友也算不上,身份地位相差懸殊,他根本沒放在眼中,只是認為謝銳言失了控制,不聽話。

初戀當時追謝銳言起勁,戀愛也談得很甜,連賀桐都說是鐵打的顏控直女。前兩年,謝銳言聽說初戀和女朋友移民,在加拿大登記結婚,一度懷疑是自己掏錢擺平教導主任的行為傷害了對方,也疑心是謝乘章暗中做了什麽。

謝銳言又擔心是他過於自戀,想得太多,人家萬一就是發現自己更喜歡女孩兒,和別人無關。

在那件事裏,他同樣被傷害了感情,但他覺得自己沒有任何資格說些什麽,本就是他的過錯。

人活著,想不傷害到別人,也只是種空想。

現在和韓嶠說起這件事,意外的還有些像個輕快的樂章,謝銳言衷心祝願初戀現在的生活和感情都一帆風順,越來越好,希望她早已忘記他。

他忽地感覺到,有很多包袱,在和韓嶠相處的過程中,不知不覺被放下了。

“崽兒,今後沒有人逼迫你做任何事了,隨心去做吧。”

韓嶠抱住謝銳言,呼吸打在耳側,嘴唇滑落,似乎要觸碰到耳垂。

體溫是撫慰傷痕最好的良藥。

韓嶠轉移了話題:“我想要八卦一下,你能具體和我說說,喜歡你的那些女生還有男生是怎麽追你的嗎。”

“韓總還想八卦?”

“畢竟是這麽喜歡我的人。”

韓嶠心說,只因為是你,我想要更加了解你,每天都想。

謝銳言不疑有他,慢慢地和韓嶠說了起來。

“初高中收到過二百多封情書,校外的也有。”

“到了大學,手機和微信號被人要去傳播,每天都被打爆,後來我就換號碼,換了又被打爆,然後戒了手機。”

“網絡上的賬號一律禁止他人添加好友,偶爾心情好了才會開放。後來我就變成了一個到處精分的人,所有馬甲不統一畫風,盡量減少掉馬的危險。”

過於受人矚目的感覺,其實並沒有別人眼中想象得那麽好,反而會成為負擔。

特別是得知他恢覆單身之後,高中的體育委員追他追得過於起勁,甚至追到了大學裏。

他色令智昏,五迷三道的,還想讓強·壓謝銳言,和他一起試試放縱的滋味,最後讓謝銳言狠狠揍了一頓,又讓謝帷舟找人揍了一頓,這才消停。

後來,謝銳言提前出國,盡管獨來獨往,也沒少受到搭訕和騷擾,好在他滿心都是韓嶠和寫歌,消磨了當年遇事不決把人一頓亂揍的脾氣。

謝銳言蹭蹭韓嶠的頸窩:“我好累,我只想做一條姿色普通的鹹魚,呆在韓總的缸裏。”

韓嶠總算知道謝銳言的凡爾賽功底是如何煉成的,雖然其他的事情上不行,但作為從小被捧到大的神顏,謝銳言一直對自己的顏值很有自信。

“那和我相處呢?累不累?”

“唔,還可以。”

“真是暧昧又不坦率的回答。”

“因為你還沒有答應接受我,不然‘還可以’就會變成‘好極了’。”謝銳言又蹭了蹭韓嶠的肩膀,“其實我一直想問,韓總你為什麽沒有對象?為什麽你會和雜志記者說不找女朋友,八卦你,直接說你出櫃,你也不解釋。”

“我醉心事業,勵志做國內的電音樂器設計top1,再拍死幾家前浪,還要防止被後來居上的新銳們拍死,不需要有對象這種生物,也不會把時間浪費在他人對我的看法上。”

“哦,所以這就是你的初吻保留到現在的原因。”

原來不是受過感情的傷,不是被人追怕了追麻了,韓嶠真的優秀又努力,沒分一點心在世俗的欲·望上。

無形的耳朵和尾巴一同耷拉下去,再搖晃不能,謝銳言靜靜躺平,想要睡了,就連那天奪走霸總初吻的興奮勁也消失得一幹二凈。

韓嶠卻說:“可我現在不這麽想了,關於對象,我更正我的想法,沒有可以,有了是錦上添花。不坦率的人也是我自己,謝銳言,你沒有問題,相信我,不要沮喪。”

他躺下身,和謝銳言肩膀並著肩膀,手臂帶了對方的體溫,手指探過去,撓撓謝銳言的掌心。

謝銳言忽然說:“韓嶠,你之前說的那件事,其實我也想了很久。”

住在這裏,住多久。

什麽時候出去。

什麽時候不再害怕父親,能放心做自己的事。

謝銳言接著說,“但我太想著我自己。我吃你的,住你的,用你的,就給你當抱枕,可你有時候還是失眠,你瘋狂工作,一有時間還要做晚飯、烤餅幹給我吃。”

韓嶠在被子裏握住謝銳言的手:“其實我能給自己勻點時間休息,已經是進步了,劉嶺還和我誇你,讓我繼續保持。”

“我一直都在想,我得搬出去住,不然遲早吃窮你,但又覺得這裏很好,是我呆過的最好的地方,是避風港,還是溫·柔·鄉。”

“那麽點東西能吃窮什麽?你幫了我不少,小謝,Egon,Alaska,狼藉。還有最招我心煩的,孤狼。”

謝銳言微微側過臉,將韓嶠的手回握得更緊。

“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是和我其他的馬甲一起嗎?”

“其實,你讓我親你額頭那會兒,還有你說了你姐姐的事情,我就註意到了,可我無法確定,因為按照正常的邏輯,你應該早點告訴我,而不是忍著。”

“我沒想到,你看到那塊手帕,一開始就知道是我,能憋三四個月,還引導我罵我自己。”

“我原本以為是狼崽子心眼兒多,後來發現,你一直在用各種方法向我暗示,你自己不好意思說出口,在等我發現,然後有理由和你生氣,對不對?”

“我沒有你說得那麽好。對不起,可是自己罵自己是什麽意思?我不明白。”

“咳,沒有什麽特別的含義,我最開始以為你住別人家裏,那個渣男纏你。結果發現,渣男竟是我自己,今年我和你聊了多少回天,就罵了自己多少次。你看著我自己罵自己,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謝銳言:“……”

他錯了,他真的錯了,他願意當場表演一個負低音提琴請罪,背十個都行。

“我的良心特別痛,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不渣,我才是渣。”

“不討論渣不渣的問題。”韓嶠問,“這件事,你錯哪兒了,知道嗎?”

謝銳言回答:“我不該騙你。”

“還有呢?”

“讓你擔心。”

“還漏了什麽?”

謝銳言苦惱地蹙眉:“我想不出來了,韓老師你直接告訴我吧,我還需要學習。”

“我希望你可以發自內心地喜歡自己。在喜歡我之前,就像你自己曾經說的,你是個獨立的自由的人。”

“我是,獨立的,自由的。”

“對,你就是你。讓自己快樂起來,謝銳言,不用太在意我的情緒,別擔心我生不生氣,我們是平等的,我也沒少逗你。做你想做的,別太拘束了,隨心而行,好不好?”

韓總剛說完,就被閃著星星眼的小謝總親了。

“韓嶠。”

“嗯……”

“韓嶠,你要學會用鼻子呼吸……”

“唔。”

“韓嶠,我好喜歡你,這就是我的隨心而行。”

韓嶠視線有些眩暈,癥狀如同失眠的後遺癥,耳畔似乎有煙火一簇簇地炸開,繪滿他黑洞般的思維。

謝銳言身上的香味也飆升到了最高點,可以直接拿瓶子塞一團空氣,隔天放出來,氣味依舊濃郁。

他們互為彼此最特別的人。

夜色掩蓋不住他們二人的低·嘆,每一種感受都被放大得清清楚楚。

謝銳言狐疑地緩緩停下,抵著韓嶠的額頭,睫毛不住震顫。

怎麽會,他的吻技沒有任何問題。

不應該……韓嶠是太累了嗎?

還是韓嶠真的沒辦法接受男人?

即使是這樣……

“你初戀教你的,真是不少。”韓嶠平覆著呼吸,張著嘴唇小聲地換氣,把後半句咽了下去:不像我,什麽也不會,什麽也不能給。

謝銳言則默默地笑起來,還長蟲似的在被窩裏扭動幾下:“韓總就像一張白紙。”

“讓你可以在上面塗塗畫畫?”

“嗯,不是的……”謝銳言猶疑著說出了內心真實想法,“就算你對我還沒有感覺,我也有自信,早晚也會把你染成‘黃嬌嬌’。”

諧音、昵稱、吳儂軟語,一語三關,指向一人。

韓嶠:“?”

惱羞成怒的人換成了韓總,聲音極輕也極沈:“小狗。”

他的小狗。

唯一的小狗。

也是可惡的小狗。

“那你就是被舔遍全身毛毛的小貓貓了,你自己說的。”謝銳言bia地抱住身邊人,“失眠是要挨親的,為了你的嘴和呼吸系統,快點睡著吧。”

“……好,晚安。”

“晚安,”謝銳言啄吻令他喜愛的淚痣,明示占有權,“我未來的男朋友。”

“自信小謝。”

“韓老師你教的。”

作者有話要說:????=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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