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皇上旨意可以回宮的巧言很是高興，即使是回去當廚娘也比在這裏受這個家夥的氣來的好！虧她當初還冒著那麽大的風險把他救下來了,沒想到居然是這麽一個極品大奇葩。他簡直就是個毒舌傲嬌受！

明明那些圖紙是她提供的,明明他根本無法把發電機做出來，但是！該死的,他就是永遠一副高傲的樣子，在挑剔任何東西,包括食物！

巧言還記得那天她忍無可忍對著威廉吼了一句：“我不是你的廚娘,我是你的partner！”然後他是怎麽回答的呢？

“Butyoudoitbetter.”

哦,這是讚美吧,這是讚美嗎！因為她廚藝好就活該被他當廚娘使喚嗎？所以她是為什麽當時腦子一抽就給他做了頓西餐來安慰他兩天沒進食的胃啊！

還有在實驗室裏面他一次次的挑剔,她又不是專業幹這個的，有本事你自己去看懂那些中文書籍，別！靠！老！娘！翻！譯！啊！

說起來也幸虧有皇後給她的這些書籍，不然蒸汽機的改進和發動機的制造只怕會更加困難，而且也會讓威廉有更多的機會嘲笑和諷刺她。當然也是因為這些專業性很強的書籍，讓巧言更加確信皇後一定擁有金手指。

“哦，看看你的小腦瓜，裏面到底裝了什麽東西。我真懷疑這圖紙是不是你畫的。”“哦，上帝保佑你，昨晚洗澡的時候把水沖進腦袋裏了嗎？”“哦，夠了，你不用再試圖告訴我你有多愚蠢了，我已經完全了解了。”

沒有了性命之虞，被康熙奉若上賓，而且有一大堆實驗器材的威廉，毫不掩飾的展現了他的智慧，以及常人難以忍受的冷嘲熱諷的能力。巧言真是痛恨自己居然懂英語，不然她也就可以像那些人一樣當做什麽都不知道，一味的對他賠笑臉，然後看到他氣得肺都要炸了的樣子！

哈，不管怎麽說，終於可以結束這種日子了！

進了宮的巧言先去見了康熙。雖然這些日子驛站裏他們的一舉一動康熙都是了如指掌的，但是她親自稟告總是多一些誠意。而且，她和威廉平時交流都是用的英文，相信很多內容其實很難被完全覆制給康熙知道。

這幾個月來，因為有皇後提供的專業方面的書籍，他們的進展可以說很快。蒸汽機已經改進的比較好了，但是在實際應用上她實在是幫不上忙，只能依靠威廉。畢竟她所學的只有一些淺顯的原理性的東西，大學時候她的專業可不是這個。而發電機的小模型是有了，但是如何做得更大、產電量更多還是個難題。不過小容量電池已經被做出來了。

康熙似乎對於這些並不甚在意，雖然有巧言的各種講解，但是他並不認為這會對大清做出什麽貢獻，他更加在意的是那些火器的研究。

不過武器研究和制造是更加專業的東西，而在這方面非常具有天賦的戴梓其實早在康熙十九年就已經入南書房供職了。因巧言的提醒，康熙下令工部下設兵工廠，由戴梓統領，專門研制火銃等武器。

至於南懷仁，既然這麽愛天文演算，就暫且繼續管著欽天監吧。

在報告進度的過程中，巧言委婉的暗示了她不適合做威廉的助手，請求皇上能讓她繼續留在宮中伺候皇後。不過康熙並沒有說什麽，只讓她去坤寧宮給四阿哥做甜點去。以康熙的智商當然不會聽不懂她的話，所以是拒絕了？

真是天要亡我啊！

在坤寧宮，巧言瞬間就覺得舒服多了，沒有那股壓迫人的氣勢，倒有些回娘家的感覺。

爾淳也不多問什麽，巧言現在做的事事關前朝，不是她能過過問的了。所以當巧言表示想要回來坤寧宮的時候，她也只能讓她去問問皇上。

巧言滿腹郁卒，做甜點的時候盡量拖著時間，希望自己能夠晚一些回驛站。也虧得四阿哥點了好些吃的，以至於她做完的時候宮門已經下鑰了，只能等到明天出去了。

吃完甜點後心滿意足的胤禛舔了舔嘴唇，摸摸圓鼓鼓的小肚子，果然還是巧言姑姑做的東西好吃。不過……

康熙故意當做沒看見胤禛不時往自己這邊瞟的眼神，呷了一口茶，“胤礽，胤禛，天色也不早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胤礽倒是很痛快的跪安了，這一天下來他早就累壞了，就等著回毓慶宮休息呢。

胤禛磨磨蹭蹭的又喝了一杯茶，終於還是忍不住一步步挪到他皇阿瑪的身邊，腆著笑臉說道，“皇阿瑪，巧言姑姑做的甜點很好吃，是不是？”

康熙擺著一張嚴肅的臉回答，“嗯，是不錯。”

爾淳怕自己憋不住，推說要去看看瑚圖裏是不是睡得安穩，也走了。

胤禛這才期期艾艾的說，“皇阿瑪，那，就把巧言姑姑留在宮裏頭，好不好？”

“為何？就因為喜歡這些吃食？”

胤禛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心裏卻是擔心的，這麽一說，皇阿瑪說不定會生氣呢。

果然，康熙黑著臉訓斥道，“你是皇家阿哥，這宮裏頭短了你的吃用了？不過就是些吃食就讓你這麽念念不忘，以後會有什麽出息！”

胤禛可真是被嚇著了，連忙跪下來，“請皇阿瑪息怒，兒臣並非是對吃食念念不忘，只是，只是……”

“只是什麽？”

“只是，兒臣希望巧言姑姑能夠繼續留在宮裏，教兒臣西洋知識。”

憋了兩天了，就為了這個？康熙緩和了臉色，“起來吧。說說，為什麽要學這個？”

“謝皇阿瑪。回皇阿瑪的話，兒臣見皇阿瑪和二哥一直都忙得很，二哥說是在弄跟西洋有關的事兒。兒臣想學了西洋知識，給皇阿瑪和二哥幫忙，這樣您就不會這麽辛苦了。”還有半句話沒說完，二哥也有時間陪我玩兒了。

“你這小子，”康熙一把把胤禛抱了起來，橫豎也沒有外人在，不用管那些抱孫不抱子的傳統，“難為你有這份心了，你如今還小，等進了上書房再說這些吧。”

“兒臣不小了，舅舅說兒臣是巴圖魯了。”胤禛如今最討厭的就是別人說他小，妹妹才是小孩兒呢。

“好，你不小了。不過這事兒還是先放放，讓朕再考慮考慮。”

那就是還有可能！

胤禛連忙點頭應是，然後高高興興的跟著素問和素心回去了。

爾淳問了康熙才知道，胤禛這幾天一直琢磨的竟然是這件事。兒子大了，想要幫老子分擔了，康熙很是開心，不過到底他還小，去年答應他練騎射也是被磨得不行了，如今可不能再繼續加重負擔了。

爾淳思忖著，原本每日讓巧言講上一個時辰也不算什麽，胤禛倒是聽得津津有味的呢。再說了，如今表哥重視這些，讓胤禛學了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要不，就讓巧言留下來吧。之前他也是跟著胤礽一塊兒學的，也是他自己喜歡，而且每天只是一個時辰也不是太累。”

康熙好一陣不說話，讓爾淳心裏發虛，正想說不行就算了，就聽到康熙開口了。

“既這樣，就讓他們繼續學吧。不過這地方得換換，到上書房去。”

“上書房？還讓巧言教嗎？”這是要讓所有皇子都學啊！

“可不是還得她來嗎，不然哪裏還有合適的人選？不過，這麽一來胤禛就要提前進上書房了，你可舍得？”

一想到上書房的嚴苛，爾淳是有些心疼的，“不然還是再問問胤禛。不過，讓巧言進上書房，她可是一介女流，禦史們又該有話說了。”

“那就讓他們去找一個更通西洋之事的人去。若不是理藩院那些人無用，朕也不必讓巧言去給威廉打下手。說起來，巧言到底是一個女孩子家家的，總歸於閨名有礙，況且她還是咱們愛新覺羅家的後人。朕想著把她記在康親王名下，日後封個和碩格格，給她指門婚事，你看如何？”

“這倒也行，只看康親王答不答應了。”

“這事兒自然由朕去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不過她如今年紀也不小了吧，你也該給她掌掌眼了。”

“這怕是不行的，我聽她說過的，她們那裏，這婚姻大事可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恐怕還帶按著她的意思來。”

“還有這種事？”

“可不是，您得空問問她就知道了。”

“行，朕知道了。如今還是先把眼前的事兒給弄清楚了，那個戴梓在火器上的確是厲害的，以前讓他在南書房倒是屈才了。羅剎國那邊的消息也通了，一個國家兩個皇帝，倒是奇談了。不過那個彼得沙皇還在西洋游歷，朕尋摸著，咱們是不是也派人去看看西洋那邊的情況？往日裏光聽幾位神父說了，自己倒是不甚了解。”

“您說了這一大通，我可是聽得暈乎著呢，明兒個您自個兒找那些大臣們問去吧，現在時候不早了，該歇著了。”

康熙這才意識到自己說多了，這些可都是前頭的事兒，“不過是話趕話說到這兒了，明日你，算了，還是朕下個旨意，讓巧言每日去上書房講一個時辰課。其餘時間，還是讓她現在坤寧宮待著，等那邊上了玉牒，估計也只能以你的名義讓她在宮裏陪你了。”

接到旨意的巧言心裏十分高興，別管在宮裏伺候人也好，教導皇子也好，總比到驛站去受威廉的折磨來得強。

胤礽和胤禛得知此事，也是高興得很，他們可是很想念巧言姑姑的教學呢。尤其是胤禛，覺得自己終於有機會可以趕上二哥了，只要他好好學，一定能夠和二哥一起幫皇阿瑪分憂。雖然額娘心疼他要提前進上書房，但是他可是高興的很，他早就想跟二哥一起學習了。而且，皇阿瑪的恩典，雖然進了上書房，但是還可以等到明年滿了六歲再搬進阿哥所，可以繼續陪著額娘又可以學習，真是最好不過了。

而第一次上學洋文和自然科學的胤褆和胤祉簡直就是驚呆了，這些東西可都是他們包括先生都聞所未聞的。

一開始還十分奇怪以及反感皇上怎麽讓一介女流到上書房教授皇子的幾位儒學大家，在聽過巧言的第一節課之後就閉了嘴，這些東西可不是他們插不上嘴的，實在是什麽都不知道啊。偶爾聽到巧言驚人的言論的時候，熊賜履、李光地等人還試圖去反駁，可幾句話之後就說不出來了。

李光地一開始見到巧言還問了句，“區區女子，何如男子？”

巧言面不改色，回了一句，“無汝母，何有汝；無汝妻，何有汝子；無女子，何有男子？”

這樣的話，讓他們如何作答？只能說著強詞奪理，甩甩袖子走掉了。

因為在驛站材料豐富，所以巧言做了好些個實驗小道具，上起科學課來就更加生動有趣，連一向不怎麽喜歡學習的胤褆都聽得津津有味。

不過一日下來，巧言還是發現了一個問題，她的這些東西雖然康熙接受了，但是這些大臣，國家運作的骨幹力量，並不接受。可是如果他們不接受，即使是在封建統治下的清朝，也不會因為皇帝的命令而發生根本上的改變，因為下面的人不重視。

如果只是靠著她所知道的或者說那些書本上所記載的東西，大清一時領先了世界，卻不思進取，沒有更多的人走上科研的道路，那麽中國還是會重覆以前的歷史，那段屈辱不過是推遲到來而已。

所以，比起讓現在的大清強大起來，更重要的是讓整個國家意識到，所謂的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

對於已經長大的，有了自己固定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的一輩人來說，或許還可以用君王的強制命令，還有那些可見的事實成就來震撼他們，只是無法改變他們的觀念；但是對於下一輩，如果可以從小教育，鑄就一種新的觀念，那麽改變將是巨大的。

得益於天朝的思想教育，巧言深刻的認識到了它的必要性以及有效性。反正那些知識的課本都有，只要按照現代那樣建立起學校來，那麽她相信只要十年或者二十年後，大清將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就在巧言興致勃勃的打算將計劃完整的寫下來，補充修改後呈給康熙看的時候，一個不幸的消息又一次打擊了她。

威廉拒絕了理藩院的所有會洋文的官員，執意要求巧言繼續給他當助手，不然他就不能繼續進行研究。

康熙沒辦法，那個蒸汽機他已經看過了，如果真的能像威廉所設想的那樣進行應用，效果或許真的會比較驚人。雖然對此並不抱什麽太大的希望，因為這些東西對他來說實在是新奇的有些難以接受，但是康熙還是希望威廉能夠實現他的構想。況且巧言也說了，那個發電機將會是比蒸汽機更加厲害的東西，後世所用的最大的能源就是電。車不用馬拉，燈不用費蠟，那的確是個美麗的構想。

這麽一來，只能委屈巧言了。好在康親王那裏已經說過了，就把巧言記在他一個庶福晉的名下，等她出嫁的時候封個和碩格格，這可是天大的恩惠了。按制，庶福晉所出的，應該是多羅格格。

於是，巧言改回來自己原本的名字，愛新覺羅·婧瑤，成為了康親王府的婧格格。不過她除了頭一天知道這件事後在坤寧宮見了康親王的福晉董鄂氏，對康親王府的其他事兒卻是一無所知的。每日她要到上書房講一個小時的課，然後出宮到驛站做威廉的助手。

因為成了格格，身邊也多了幾個伺候的人，但是婧瑤早就習慣了自己動手，只是知道在這裏這樣的譜兒還是要擺的，所以只不讓她們插手貼身之事，其餘的還是讓她們伺候著。只不過到了驛站，她們就絕對進不了實驗室就是了，威廉的臭脾氣最多只能忍受她在旁邊。

多了威廉對她精神上的摧殘，婧瑤花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才把學校的推廣計劃完成，這大概是她人生做的最完整的一份計劃書了吧。

康熙看過之後，卻是留中不發，也沒跟幾個近臣提起，討論這事兒。畢竟現在他還在猶豫，並且威廉的研究還沒有具體的成果，如果這個時候冒然在全國推行西洋知識，怕是會引起民變。若是有了實例讓他們看看，婧瑤所謂的科技的力量，那時候再辦也不遲。

不過，對於學校模式的推廣，康熙倒是很感興趣。其實每代帝王都有不同的關於開辦鄉學、官學的措施，但是總的來說收效不大。按照婧瑤的想法，這樣推廣就是要讓所有百姓都能識文斷字。

但是這樣一來，老百姓可就不怎麽聽話了，原本江南的文人就夠鬧騰了，若是整個民間興起了學習之風，他還如何鎮得住？文字獄也不過是無奈之舉，若是真到了那一步，這局勢可就真的無法控制了。

基於這種種的考慮，康熙還是暫時將那份詳細的計劃書擱置了。但是，也是因為這份計劃書，讓康熙對婧瑤在刮目相看的同時也更加的好奇。雖說婧瑤自己說過在他們那個時代，男女平等，女人也可以像男人一樣上學讀書，學本事，可是這樣的本事，可能即便是男的，也不一定做得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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