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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亦喜亦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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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有孕的喜訊不到半個時辰就傳遍了後宮。

榮嬪抱著才過了周歲的三阿哥,臉上神色不明。因大行皇後病重,她的三阿哥連個正經的周歲宴都沒有辦。這會兒貴妃又懷孕了,孩子,你可一定要活下來啊!

惠嬪正忙著為大阿哥進上書房做準備,聽到消息只淡淡的吩咐下人準備禮品,等明日去給貴妃賀喜。大阿哥已滿六歲,按著規矩該進上書房了。他可是頭一位進學的阿哥,自然要好好準備。

宜嬪摸著自己的肚子,心中羨慕不已。貴妃不但有個好出身,一進宮就是貴主,便是孩子都來得這麽快。

皇太後聽到消息,倒是真心為爾淳感到高興。這宮裏,兒子遠遠比皇寵來得更加可靠。

太皇太後聞言,拿著剪子的手並不停頓,只是原本對著枝葉的刀口竟是轉向了才冒頭的花骨朵,一朵即將綻放的茶花就這樣夭折了。

“蘇麻啊,這後宮可是有一年沒有喜訊了。貴妃果然是個有福的,進宮不到半年就能為皇上誕育子嗣,按例再加三成,賞。”太皇太後說著歡喜的話,但蘇麻卻清晰地感受到了她眼中的陰翳。

承乾宮

原本安安穩穩地躺在床榻上的爾淳發出了陣陣痛苦的呻|吟,康熙一看只見她面色潮紅,頭上直冒冷汗,心中一急一怒,吼道,“太醫呢,才剛不是說沒有大礙嗎,這是怎麽了!”

在外間剛寫完藥方的太醫心肝兒一顫,老天爺喲,他怎麽就這麽倒黴是今天輪值呢?原本診出喜脈是好事,但是今天顯然不同於一般情況啊。這邊趕緊進去把脈。

只是爾淳竟開始掙紮,無法把脈。太醫看情形暗嘆不好,“回主子爺的話,貴主怕是魘著了,只能輕輕叫醒,若是驚到了怕是對腹中胎兒不利。”

康熙揮退了太醫,掀起帳子輕輕的拍打爾淳的肩膀,“爾淳,爾淳,醒醒。”

而此時的爾淳還迷失在自己的夢境中。無邊無境的黑暗,什麽都看不到,但是一直有個聲音,穿過層層阻礙,像是從遠古傳來,“額娘,額娘。”

聽到熟悉的聲音,爾淳摸索著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禛兒,禛兒,是你嗎?

可是,還是一片黑暗,連那聲聲的“額娘”都沒有了,一切都好像是她的幻覺。突然,眼前的黑暗被光明所取代,目之所及是一片淒涼的白色。這是她的靈堂!她看到了禛兒,身著孝服,跪在她的靈位面前,卻一滴淚都沒有。她看到了表哥,怔怔的看著棺木,一言不發。但是,一如當年在空間裏那樣,爾淳依舊什麽都不能做。

背後是一片令人恐懼的黑暗,眼前又是讓她撕心裂肺的白色。爾淳只能手足無措地嘶吼。

不知道過了多久,爾淳聽到了又一個聲音,“爾淳,醒醒,快醒醒。”是表哥!是表哥在叫她,她要回去,要見到表哥。靈堂,生離死別那是上輩子的事情了,現在的她還有表哥相伴!

費盡了心力,爾淳睜開了重如千斤的眼皮,就看到表哥一臉焦急的模樣。

“表哥,”爾淳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居然如此嘶啞,“咳咳,我這是怎麽了?”她只記得回宮的路上想到了前世,自己的喪禮,後來眼前一黑……是暈倒了嗎?

康熙見爾淳終於醒了,喜悅之情溢於言表。看她掙紮著要起來便親自將她扶了起來,自己坐在她身後充當靠墊,“還說呢,這麽大人了也不知道照顧自己,有了身孕也不知道。這些天這麽操勞還要走回宮,能不暈倒嗎?”想起這些康熙就郁卒啊,你這個當娘的怎麽一點都不註意自己的身體呢?這都懷上一個多月了,月事遲了都不會想想原因嗎?

爾淳被那句“有了身孕也不知道”震得楞在那裏,後面的話是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她不可置信的離開康熙的懷抱,呆呆的問,“誰有身孕了?”

康熙不妨被她這麽一問,之前的惱怒、擔憂但是不見了,“你這個丫頭,當然是你有身孕了。”

爾淳擡起顫抖的手,撫上小腹,這裏,有了她的孩子?是禛兒嗎,還是她那無緣的女兒?眼淚不可控制的落下來,爾淳已經沒辦法去思考了,她只知道她有孩子了!

康熙看爾淳竟然喜極而泣,就知道她也盼著早日有孩子呢,一手環住嬌小的身軀,一手替她擦去眼淚,“好了,別太激動了。太醫說你最近太過操勞,心緒不寧,要好生將養才是。現在,你可不是一個人了,要多為咱們的兒子考慮。”

爾淳也知道,太過激動會對胎兒有影響,可是她實在是太激動了,“嗯。可是,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她想說她從未想過居然會在這個時候懷孕,從前世的女兒沒了之後她就再也沒能奢望過懷孕。雖說當時也幻想過靠著空間和修為能有自己的孩子,但只當是妄想,子嗣是上天之恩,又不能強求。所以當這一刻美夢真的成真的時候爾淳反倒有些不敢置信。可是前世帶給她的擔憂絕對不能告訴表哥。

康熙有點頭大,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哪有人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會哭成這樣的?以前那些女人懷孕的時候明明一個個的比誰都高興。

康熙正在想著怎麽安撫哭得不能自已的爾淳,就聽見殿外傳來一陣叫聲,“貴母妃,貴母妃,胤礽來看你……”

胤礽聽說貴妃娘娘暈倒了,可著急了,催著奶嬤嬤帶他來看貴妃。可是奶嬤嬤卻說“貴主這會兒定在休息,太子不如明日再去看望。”胤礽沒辦法,撅著小嘴回去寫大字了,心想你不讓爺去爺就不能自己去嗎?於是趁著奶嬤嬤等人不註意,從書房溜了出來,一路跑向了承乾宮。

因爾淳對胤礽很不錯,平日裏也勸他在承乾宮不用許多規矩,所以每回胤礽來承乾宮都像個孩子似的(他的確還是個孩子= =)邊跑邊叫著貴母妃,這回也不例外。可是,還沒喊完就看見梁久功站在殿外,糟了,皇阿瑪也在!於是一句話硬生生的剎住了車。

康熙平日裏總是教導胤礽要守規矩,一言一行都要穩重,不可輕狂。是以胤礽此時十分擔心皇阿瑪責罰,可是都到了這個地步了,總不能再偷跑回乾清宮吧,只好硬著頭皮上前,“胤礽求見皇阿瑪。”

這要擱在平時,康熙定是要教訓胤礽的,但是此時他心情正好,況且他正不知道怎麽安慰爾淳呢,爾淳最疼胤礽了,有胤礽在說不定會好一點,“進來吧。”

胤礽進到室內,康熙已經放開爾淳坐在了椅子上,爾淳仍是靠在榻上,眼淚倒是擦幹了。

胤礽打了個千,“兒臣給皇阿瑪請安,給貴母妃請安。”

“起嗑吧。這個時候你怎麽過來了。”

絕對不能讓皇阿瑪知道自己是偷偷跑出來的!“回皇阿瑪的話,兒臣聽說貴母妃暈倒了,心中甚是記掛,是以……”

爾淳聽胤礽這樣說,心頭的郁悶散了不少,向他招招手,“太子快過來。”

胤礽看了一眼皇阿瑪,應該沒事吧,蹬蹬蹬跑到榻前,讓爾淳揉搓。“貴母妃沒事了吧,兒臣剛才可嚇壞了。”

爾淳摸著胤礽光光的腦門,“貴母妃沒事了,讓太子擔心了。可是一路跑過來的?竟有些出汗了。雖然已是開春了,但寒氣未消,太子也該註意著點,這起子奴才是怎麽伺候的?”

經爾淳一說康熙才發現胤礽穿著的是常服,連個披風都沒有。雖然已經快四月了,天氣暖和不少,但是胤礽還小,穿這麽點衣服還跑著來承乾宮,一不小心就會著了涼。頓時怒從中來,“那些奴才呢,是誰跟著你的,竟然連個披風都不知道預備,真是放肆!梁久功,把人叫進來,朕倒要看看是誰敢慢待了我大清的太子!”

胤礽一聽爾淳的話就知道要糟,雖然貴母妃這是心疼他呢,可是這會兒他可是心虛的緊。又聽見皇阿瑪的話,什麽都顧不上了,趕緊跑到皇阿瑪跟前跪下,“回皇阿瑪的話,嗯,嬤嬤不讓我出來,兒臣擔心貴母妃所以,所以……”

看著門邊欲言又止的梁久功,再聽胤礽的話,康熙哪裏還不明白,當下就要教訓胤礽,居然敢偷偷跑出來了,連一個下人都不帶!

爾淳看康熙盛怒的樣子,一著急掙紮著要下榻。康熙真真是被她氣死了,才剛還讓她好好休息呢,居然既要起來了。大跨步走到榻前,把爾淳按回了榻上,才開口,“你這是幹什麽,太醫不是囑咐了要靜養。”爾淳只看著還跪在地上的胤礽不說話。“知道你心疼他,你還怕我把他怎麽樣了不成?行了,胤礽你起來吧,只是下不為例,再有下次,朕定不輕饒。”

“謝皇阿瑪恩典,謝貴母妃。”胤礽心想,幸好是在承乾宮啊,還是貴母妃厲害,連一句話都不說就讓皇阿瑪消了火。

爾淳見康熙餘怒未消,胤礽又迫於君威,便主動開口,“太子這兩日可還好?”

“謝貴母妃關心,兒臣一切都好。昨兒個貴母妃送來的湯也喝了,比禦膳房的還好喝呢。”胤礽悄悄的蹭回床榻邊上,貴母妃總是給他送好多好吃的,“對了,貴母妃為什麽會暈倒呢?”

爾淳有些不好意思開口,康熙倒是哈哈一笑,“保成啊,你貴母妃是有喜了。”

有喜了?哦,嬤嬤跟他說過的,就是肚子裏有娃娃了,三弟就是從榮嬪的肚子裏出來的。胤礽盯著爾淳的肚子,這麽小,怎麽塞得下娃娃呢?“貴母妃,娃娃這麽大,怎麽塞進肚子裏去的呢?”

康熙和爾淳聽得目瞪口呆,這可怎麽回答?爾淳的臉紅得快要滴下血來了,訥訥的說,“這個,問你皇阿瑪去吧。”

康熙哪裏就能回答的出來了,只好隨便搪塞:“你長大了自然就知道了。”

胤礽呆呆的看著兩個大人的尷尬,這算什麽解釋?小孩子就不能知道嗎?等到很久以後,胤礽通了人事,才發現當初的自己是多麽的“蠢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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