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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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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滁河邊界。

奉節閉著雙眼,一言不發地聽著底下的魔修們匯報戰場上的情況。

開戰至今,除了初期出其不意時占據上風,後面魔修基本都被正道修士壓著打,尤其是時青加入之後,更是被逼退三百裏。

雙方以寬闊的上滁河為中心,隔河對望。

“妖修那邊如何?”奉節問道。

一名寡瘦的魔修回答道:“暫時還沒有消息。”

“不用等了,妖修敗了。”沒等奉節開口再問,平采薇冷著臉踏步而來。她若入無人之境,目不斜視地坐到奉節旁邊,眼含鄙夷,“爛泥就是爛泥,路都鋪好了,也扶不上墻。這就是你當初舉薦的同盟?”

一番話,怒意與嘲諷呼之欲出。底下的魔修噤若寒蟬,又按捺不住好奇,暗中偷摸著打量奉節的臉色。

實際上魔修們到現在也沒有理清楚平家這兩人之間的關系。論血緣,這兩人是父女,可行事間,父不像父,子不像子,實力輩分皆低於奉節的平采薇如此囂張,後者卻一言不發,著實令人迷惑。

倒是有傳言雲周山下壓著的那位如今借平家女的身體逃了出來,可平采薇現身至今,從未出手,也就無從印證,只能當個八卦聽一聽。

面對小輩的無禮,奉節並沒有表露出絲毫怒意,他好似沒有聽見平采薇的話,只是微微蹙眉道:“如今五大仙門的註意力都在這上滁河,八尾為何會敗?”

平采薇,或許現在稱她為絕靈更好。她沈著臉道:“舍初崖那個小畜生,不知從何處得知了我們的計劃,帶著人將八尾堵了個現行。”

說及此,怒火上心頭,她一掌拍在座椅的扶手上,將其一把捏碎,“這對父女屢屢壞我大事,待我抓到他們,必毀其肉身,焚其神魂,讓他們親眼看著這天下的覆滅!”

奉節看著她大發雷霆,一言不發。

“魔修一退再退,眼看著就要退出上滁河的地界了,你還藏著什麽後手都使出來吧,”絕靈的情緒來得快也去的快,眨眼的功夫,她就恢覆一臉冷漠的模樣,單手撐著腦袋,懨懨地道,“我已經厭倦了這般龜縮的日子,你若不能如我的意,我也就沒必要再同你一道了。”

奉節頓時眉頭緊縮。

“道君,不好了,魂老被那時青一劍斬殺,如今正召集著正道修士準備齊渡上滁河!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恰逢此時,一名魔修神色狼狽地沖了進來。

話音剛落下,營帳內的魔修們齊齊變了臉色。時清這個名字這些日子他們聽得太多了,每次同這個名字一起傳來的消息就沒一個是好的。

魔修從來不是講義氣的人,比起骨氣他們更信奉“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道君,我們敗勢已顯,不如暫且避一避,等時機合適再殺他們一個回馬槍豈不美哉?”

“正道修士勢如破竹,我們損失慘重,又人心不齊,實在不宜同他們硬碰硬。”

“道君當初信誓旦旦與我們承諾要帶我們踏平五大仙門,如今連上滁河都過不去。小老兒惜命,就不舍命陪道君了,告辭。”

幾名實力不錯的魔修率先跳出來表態,一開口就是勸奉節退守。其他人受到煽動,也起了請辭的心思。

奉節將他們的反應都看在眼中,他緩緩擡手道:“諸位急什麽?成敗尚未有定局,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魔修們的眼神在奉節與絕靈之間來回打轉,猛地想起後者提到的“後手”二字,紛紛安靜了下來。

有人試探道:“道君還有其他方法助我們成事?”

奉節不語,從懷中掏出一件法器,上面纏繞著濃郁純粹的魔氣,看得一眾魔修垂涎欲滴,一旁閉眼假寐的絕靈都掀開眼皮,懶懶地瞅了一眼。

奉節飛身出營帳,魔修們見狀緊隨其後。

遠處的上滁河上翻滾著黑色的魔氣,方圓百裏內不見任何蟲魚鳥獸。上滁河上方的天空中隱隱可見許多雲舟正泛著微微藍光,在汙濁的魔氣中慢慢前進。

上滁河作為分界線,不僅在地理上分隔中北兩部,實際上也阻斷了雲霄界龍脈靈氣向西北部延展,是以河上靈氣雜亂,十分危險。再加上奉節故意放了不少魔氣,那都是絕靈被壓在雲周山中時攢下來的,非同一般,兩者混合在一起,即便是元嬰出竅的修士也別想輕而易舉地蹚過來。

奉節將手中的法器拋至空中,雙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片刻後,以法器為圓心向四方輻散出大量的黑霧,遠遠看過去就像是一朵巨型黑色煙花在空中炸開。

正在渡河的正派修士自然也發現了這一異變。騰空的黑霧一看就不簡單,許多修士拿不準主意,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寄希望於領頭的幾位大能身上。

黑霧在不停地壯大,根據其翻滾的頻率來看,短時間內是不會停下的。正派的修士不論是退回原位,還是繼續前進,後面都免不了一場苦戰,倒不如放手一搏,直接壓過去,說不定能搶在對方施法完畢直接打出致命一擊。

時青與幾位領頭的高階修士一番商量之後,傳音給所有人,加速渡河。

眼看就要跨過上滁河,雲舟上的修士們都能看清聚在邊界的一眾魔修,變故陡生。

與自己並肩作戰的同伴突然拔刀相向,招招直逼修士的命門要害,不留餘地。許多修士來不及反應,便被攪碎丹田,命喪當場。

步調一致的雲舟頃刻間亂作一團。

第一艘雲舟上的高階修士發現騷亂,立刻放出神識查探情況。

“是世家的修士。”時青單手控劍,劍氣如虹,隔開相鄰雲舟上殘害同伴的修士。

其他的元嬰修士聞言,面露氣憤之色,一邊出手控制其他雲舟上作亂的修士,一邊咒罵。

“呸!這群宵小當真是沈得住氣,前期隨我們奮戰殺敵,博得好印象,為得就是這一刻殺個措手不及吧!”

“此般心機深沈,手段狠戾,定是奉節那老賊授意!”

“要我說,世家本就和奉節老賊牽扯不清,現在原形畢露,我們也不必顧念情分,一並殺了,再渡河砍下奉節老賊項上人頭!”

白虹寺佛修出聲打斷眾修士的憤怒:“阿彌陀佛,諸位道友切勿濫殺無辜,枉造殺孽,不然與奉節有何分別?”

“渡河要緊,待誅殺奉節再清算叛徒也不遲。”玄隱書院修士與白虹寺意見相同,出聲勸道,“反水的都是世家低階修士,仗著出其不意才能一擊必殺。一旦失去先機,根本用不著我們決定他們的生死。”

像是為了印證玄隱書院的話,慌亂的雲舟漸漸恢覆了原有的秩序,高修修士們立刻展開神識查探情況。

果然如玄隱書院說的那般,除去一開始的措手不及,其他雲舟上的修士回過神後,沒費多大力氣便制服了引起騷亂的人。雖然也損失了不少同伴,但多是築基以下的修士。

這場騷亂來得快,去的也快。

時青皺起眉頭,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他同其他修士道:“不宜浪費太多時間,擒拿奉節要緊。”

修士們有同感,集中精力讓雲周再次提速。

突然,遠遠掛在空中的黑色魔氣團停止了擴張,猛地往回一縮——與此同時,雲舟上的修士們感覺身周的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

“砰砰砰”的巨響毫無征兆地接連響起,時青只覺得腳下一股巨大的力量炸開,他反應迅速地祭出飛劍,掐訣騰空。巨大的雲舟帶著灼人的熱浪炸開,然後垂直掉下翻湧的上滁河。

其他結丹期及以上的高階修士反應也不慢,雖不能毫發無損,卻可以於雲舟炸毀之中保留生機。但是那些築基期的弟子就沒有那麽幸運,他們尚且沒反應過來,便和雲舟一道化為灰燼,沈眠戰場。

氣勢磅礴的雲舟渡河之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三三兩兩禦器飛行在上滁河上的修士們。

目睹這一幕的魔修們先是一楞,隨即爆發極度囂張的笑聲。

雖然可惜沒能炸死高階修士,但是這麽一來正道修士的人數優勢,這一下就去了一半。

況且雲舟作為雲霄界載人最多的運載法器,為了保持大體型和高速,內部存在的靈氣十分龐大。當它發生爆炸,結丹期修士能保命卻做不到毫發無損。

高階修士中,人數最多的就是結丹期。

也就是說,正道修士的戰力又少了一半。

奉節嘴角含笑,盯著上滁河上最高的那幾個白點。

好戲還在後面。

時渺醒來時已經不在化安閣的廣場上,而是在一間屋內。

這裏似乎是醫館,屋內擺放了許多張窄窄的床,上面躺著還未蘇醒的傷員。她粗略一看,所有傷者露出來的軀體上有明顯的燒灼傷,顯然這些都是被雲舟和法寶爆炸波及到的修士。

想起爆炸前自己正帶著舍初崖的弟子們準備登雲舟,時渺心頭一緊,立即就要掀被子下床。

爆炸時,舍初崖一行離雲舟很近,盡管她已經盡自己最大努力,在第一時間為身後的弟子們張開防護,可那畢竟是法寶爆炸,威力不可小覷。

她必須親眼確認弟子們的安全才能安心。

剛掀開被子,房間門從外推開,進來一名身著道陽宗弟子服的女子。她與時渺的視線相對,楞了一下,雖然急忙放下手中的木盤,快步走過來,擡手就將時渺按了回去。

“你醒了?現在感覺如何?可有哪裏不舒服?”她一邊問,一邊動手為時渺檢查。

時渺不好強行掙脫,只得一邊由著她檢查,一邊問:“敢問這位師妹,我昏迷了幾日?與我一起的舍初崖弟子何在?他們現在怎麽樣了?”

“你這一口氣這麽多問題,讓我回答哪個是好……你昏迷三日有餘,至於你門中弟子都無大礙,防護陣法開的及時,他們只是皮外傷,如今正在外幫忙。聽說雲霄界好些雲舟同時炸毀,傷了不少修士,忙得我們是焦頭爛額的。”

聽聞舍初崖弟子無事,時渺松了一口氣,又想到突變已過去三日,只怕局勢大變,不利於正道修士,她一顆心再次懸了起來。

女弟子檢查到她身後,時渺趁機跳下病床——

“誒,等等,你傷得不輕,現在還不能下床……”

女弟子的話傳入耳朵的時候,時渺雙腳剛觸地,卻覺雙腿一軟,劇痛從小腹升起,讓她整個人直接跪坐在地上。

“你的本命靈劍受損,雖無性命之憂,也須得靜養一段時日才行。”女弟子趕忙上前將人扶起來。

時渺只能重新坐回床上,聽完女弟子的解釋,急忙運氣感受自己身體的情況。

經脈受損,但不算嚴重,丹田之中還能感受到昆劍的存在,吾劍的反應微乎其微,不仔細點甚至都感受不到。再看腰間,翠綠的軟劍遍布裂紋,看上去仿佛只需要輕輕碰一下就能劍碎當場。

時渺這才想起雲舟爆炸之時,在她撐起的防護陣外有一道綠光一閃而過。

難怪了,以雲舟爆炸的威力,就算她防護陣撐的及時,舍初崖的弟子也不應該只是皮肉傷。

是吾劍,以自身為界,護住了包括時渺在內的舍初崖弟子。

昆吾雙劍與她滴血相認,吾劍傷舍身護主,傷了本體,時渺自然也跟著受到反噬。

當然,這已經是萬幸了。

簡單探查一番丹田和經脈中的損傷,時渺從系統背包中摸出幾粒丹藥吞下,然後打坐調息。

道陽宗女弟子見狀,默默退開,不再打擾她,轉身去檢查其他還沒有蘇醒的傷患。

得幸於乾坤武訣,時渺的靈脈和丹田較常人更強韌,輔以系統出品的高級丹藥,原本需要修養一段時日才能恢覆的傷勢,硬是讓她恢覆的七七八八。

月至中天,時渺從打坐中醒來,起身踏出房門。

門外,鐘離,餘昧等人一個不差。

“小掌門,你沒事了?”鐘離迎上來,將時渺上下打量了個遍。

“我沒事……現在上滁河的戰況如何?”

問題一出,幾人卻是一齊陷入沈默。

時渺心感不妙:“你們怎麽不說話?”

幾人互相看了看,容奇岳輕嘆一聲,回答道:“三日前,法寶雲舟自爆,波及甚廣,結丹以下死傷慘重。另外還有數名結丹修士臨陣反水,正道修士節節敗退,如今已退至別光山。若非時前輩與五大仙門的道君苦苦支撐,只怕魔修已經踏破別光山了。”

別光山是中部與南部的分割線,也就是說這短短三日,魔修由退守上滁河三百裏的境地扭轉為踏破北中兩部了。

“即便我們將噬陰魔的事傳音過去,但是上滁河靈氣紊亂,且戰局緊張,消息能不能原原本本地傳達到也未可知。更何況拂柳門蟄伏太久,被動了手腳的法寶不計其數,防不住。”

情況比時渺預想的還要慘烈。

“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系統突然跳了出來,“常言道,亂世出英雄。為‘打造一超多強和諧修真界’,建議您抓住機會,即刻前往支援。”

狗系統難得與時渺意見一致。

時渺閉眼,在腦海中理了理眼下的形勢,再睜眼時已經有了決斷。

“道君在前方苦苦支撐,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明日一早我將啟程前往別光山,助其一臂之力。此行危險,是否要隨我一道由你們決定,想好之後告訴我便可……”

話未說完,鐘離直言道:“我去!若是道君們都擋不住,我們又能藏到哪裏去?還不如一道去,能殺幾個魔修算幾個,也能做點貢獻。”

容奇岳附和道:“我的煉丹術算不上出類拔萃也算略有小成,總歸是個助力。”

勾鴻明與餘昧張口欲言,時渺卻搶過話頭:“你們倆留下不要去。”

“為什麽?”

“鴻明你還要照顧阿朗,如果出事,阿朗怎麽辦?”

餘昧道:“那我呢?師姐,我沒有別的親人在世,沒有牽掛!”

時渺搖頭:“餘昧,與魔修對戰非同一般,你天資絕佳,是振興我們舍初崖的希望,你留守在後方,萬一有意外,至少還有你能撐起以後的門面。”

兩人面有不甘,心裏也知道自己修為不夠,去別光山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最後只能紅著眼眶,使勁點點頭。

“小時掌門怎麽能忘記我們呢?”荊平領著啟回峰眾人也一道來了,“時局變成眼下這樣,拂柳門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出自拂柳門,這罪孽,也有我的份。所以我們想與時掌門一起去別光山,還望時掌門不要拒絕。”

似乎是為了展示自己不會拖後腿,金玲幾人立刻開始掏乾坤袋。

“時掌門可以看看,這是我煉制的防禦法器,雖然只能擋住築基期修士的攻擊,但是有凈化一些魔氣的作用……”

“時掌門看我的,我這個疾行尺,發動即可縮地成寸,乃跑路偷襲佳品……”

啟回峰雖然被嚴詠德打壓的厲害,但是這些年來也偷偷練了不少法器,如今為了表現 ,壓箱底的都拿出來了。

時渺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好,我們一起去。”

到別光山的路程有些遠,若不借助雲舟此類靠靈石運轉的飛行法器,耗費自己的靈力去的話,損耗很大。去別光山的目的是支援戰場,沒有人願意把靈力浪費在趕路上。

啟回峰一合計,當即決定改造手裏的法器,用一個晚上的時間,改一艘大型飛行法器出來。

五大仙門的人聽聞時渺這邊的動靜,不少熱血少年立刻嚷嚷著要一起。

時渺與五大仙門一番商談後,在他們的默許下,選了些親傳弟子,一同前往。

入夜,時渺在房間盤腿打坐,內視丹田。

在化安閣的時候她便有碎丹結嬰的跡象,只是被壓了下去。雲舟爆炸,吾劍護主而裂雖傷及經脈,卻於丹田無礙。明日奔赴別光山對陣魔修,只有結丹期的修為始終差了點。

“01號,我如果想要強行突破結丹成功率有多少?”

系統難得地沈默了一會才開後道:“成功率30%。”

“夠了。”

她從系統背包裏取出一枚補充靈氣的丹藥,放在舌尖,狠狠一咬——

大量的靈氣瞬間從口腔沖進她的身體,在經脈中游躥。本就受傷的經脈在沖擊下,漸漸開裂。時渺臉色發白,疼的冷汗直流,但她沒有多餘的精力叫疼,集中精神運行乾坤武訣,即將開裂的經脈一點一點修覆,再分出神識,將游躥的靈氣引向丹田。

金丹開始高速旋轉,將所有靈氣吃進去,一點一點膨脹,然後裂開。

“噗”時渺腦海中一聲輕響,從未體驗過的痛苦以丹田為中心炸開。她悶哼一聲,咬緊牙關,鮮血從唇齒間溢出,在舌尖留下腥鹹味。

眼前開始出現白光,耳邊響起陣陣雷鳴。

絕對不能失敗!

昆劍感到她的想法,凝成小小一柄紅劍在丹田內穿梭,好似一根繡花針,以金丹炸開後的靈氣為線,縫制元嬰。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時渺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她好像變成了昆劍,在一片朦朧中穿梭。突然一聲驚雷自頭頂響起,驚醒了她,驚散了眼中的迷茫。

奶白可愛的小時渺乖巧地握著昆劍坐在時渺的丹田中。

元嬰結成!

時渺睜開眼,天已大亮。她推門而出,門外是席地而坐的舍初崖弟子,啟回峰弟子以及此處支援的五大仙門驕子們。

在他們身後的天空,紅日初生,七色霞光滿天,短暫地驅散了壓在人們心頭的陰霾。

啟回峰眾人以靈力枯竭為代價,硬是用一晚上的時間,以周理智的玉如意為基礎改制出了一柄超大飛行如意。時渺帶隊,領著支援的修士們坐上玉如意,前往別光山。

途中,所有人默默地整理自己的乾坤袋,擦拭自己的法寶。作為大仙門的驕子,他們的本命法寶來或來自長老所賜,或來自遠古秘境,並沒有被拂柳門染指。白虹寺的佛修們輕聲念誦著清明靈臺,穩定道心的佛經,同時協助啟回峰幾人恢覆靈力。

一日後,至別光山。昔日青蔥毓秀的界山煞氣沖天,空氣中彌漫著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玉如意停在正道修士的駐紮地,這裏只有兩名結丹修士在。

駐守的兩名結丹修士未曾想過法寶炸裂之後援手來的如此之快,臉上是藏不住的喜色與激動,待看清來的人築基為多,還多是五大仙門的驕子時,臉上半是欣慰,半是哀痛。

時渺無暇體會駐紮修士覆雜的內心,直接問了時青的下落。

時青與玄隱書院的幾名道君以自身為陣,將奉節老賊和高階魔修困在了別光山巔。主心骨被困,剩下的魔修心狠有餘,心智不足,看不透局勢,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圍繞別光山巔,與幸存的正派修士互毆。

時渺直奔別光山巔,鐘離等人緊隨其後。

兩名駐守修士後知後覺,剛剛那人好像是時道君的女兒,猶記得當初奉節領世家圍攻舍初崖時她才金丹期,這才過了多久,她居然結嬰了!

當真是後生可畏!

別光山巔,白虹寺一名元嬰期佛修以自己的血肉為引子,畫地為牢,金光閃閃的舍利子壓下絕靈帶來的魔氣,給時青等人創造了和魔修相鬥的基礎條件。

時渺到達時,看到的便是正道修士在佛光牢籠裏以死相拼的慘烈場面。

戰場正中心是與一名獨眼魔修相鬥的時青,他一身青衣已被鮮血沁透,顯出沈重的絳黑色。其他道君也不覆往日仙風道骨的灑脫模樣,好幾個竟是缺胳膊少腿的。

萬幸,魔修的情況也沒好到哪去。

鐘離等人自知不是元嬰修士的對手,哪怕他們如今身受重傷,十分自覺地四散開來,開始幫忙清理佛光牢籠周圍零散的低階魔修。

還能戰鬥的正派修士比時渺預想的要少很多,結丹修士不過十幾個,築基修士更是個位數。不過他們都抱著赴死的決心,魔修們卻各懷鬼胎,因而魔修即便占人數優勢也始終無法突破防線,沖下別光山。

鐘離等人雖是築基期,但勝在精神十足,且被啟回峰的人塞了不少法寶,又被時渺和容奇岳塞了無數丹藥,沖進戰場,各種稀奇古怪的法寶不要錢似的往外丟,各種丹藥如糖丸一樣樣往嘴裏塞。

魔修們又驚又疑,猶記得奉節同他們說過,他對正道修士所用的法寶動了手腳。功法與法寶就好似修行者的雙翼,缺一不可,正道的修士失去法寶助力,起碼少三分之一的戰力,這也是奉節當初加入魔修的投名狀。

可如今別說那些五大仙門的小娃娃,就連雲霄界眾所周知的窮鬼仙門舍初崖都能不停地嘴裏塞靈丹,往外扔法寶甚至扔的比別的門派更勤又是怎麽回事!?

這投名狀怕有貓膩!

短短一瞬,在場魔修的心中卻是繞了一圈又一圈,他們不著痕跡地放緩攻勢,暗中留餘力,以觀後續發展。

此消彼長,新開的年輕修士們壓過了魔修,大大緩解了前輩們的壓力。

時渺見狀,將註意力都放到了佛光牢籠之內。

時青的雙眸已經失去了高光,只知道揮劍殺敵。

時渺鼻頭一酸,直沖佛光牢籠而去。還好,將魔修困死的佛光並沒有抗拒她的進入。

紅光閃過,時渺手持昆劍直劈與時青纏鬥的獨眼魔修面門。她的速度極快,招式中又帶著昆劍劍勢的壓制,魔修閃躲不及,自頭頂被劈成了兩塊。昆從劍身中閃出來,眼疾手快地抓住魔修嘶吼著想要逃脫的元嬰,一把扯碎。

狂暴的劍氣蕩開,雙方俱停下手,看向時渺。

時青的雙眸總算恢覆一絲清明,看見時渺時下意識擡手擦拭自己的雙眼。

奉節則是狠狠咬牙,死盯著時渺 ,眼中的怨恨幾乎要凝成實質滴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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