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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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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當頭一桶冰水澆了下來。

魏瑢渾身發冷, 她火速回憶,是在什麽時候掉了的?那兩個宮女將自己擡過來的時候?不對,之前侍衛入內搜查, 她還及時開啟金手指, 躲到了床上角落。

對了, 是她下床準備離開的時候!她摔了一跤, 之後隱身狀態突然解除了。

難怪她納悶,明明感覺沒有到時間,怎麽金手指失效了呢。

魏瑢趕緊跑到床前,趴下仔細搜尋。

肯定還在這間屋子裏。

***

胤禛在外頭等了好一陣子,一直沒聽見屋裏聲音。

覺得再怎麽樣也該換完了吧,他返回房間。

謹慎起見, 先敲了敲門。

裏頭卻沒有動靜。他立時警惕起來,該不會這個魏常在沈不住氣,換了衣裳偷偷從後窗溜出去了吧?

那可是羊入虎口啊!

一念及此,趕緊推開門。

房間裏果然沒了人,他大驚, 正要沖到窗戶邊查看, 突然聽見裏屋床底下一陣撲騰。

轉頭看去, 某人灰頭土臉從床底鉆了出來,臉色發白。

胤禛:……

“你怎麽了?”

魏瑢失魂落魄,“我丟了東西。”

“什麽東西?”

“一個項鏈……”魏瑢想哭,剛才找遍了房間所有角落, 都沒有找到。這可是她安身立命的本錢啊。沒了金手指, 在這大清後宮相當於去了半條命。

就在沮喪到極點的時候,忽然一只手向著自己伸出。

攤開的掌心上,正是那枚熟悉的玉吊墜。

魏瑢眼睛放光, 立刻撲上去握住他的手,將吊墜拿了過來,“多謝你了。”

“方才在門口處撿到的。”胤禛放下手,有點兒不自在地說道。

他極少跟人接觸,剛才魏瑢握住他的手,雖然只是瞬間,還是有些異樣。

尤其她穿上了這身衣裳。

這是他為了繪畫方便,特意尋來的衣裳,臆想中那個人穿上的模樣,一定如詩如畫,美不勝收。

便如眼前生動鮮活的少女。白皙的肌膚吹彈可破,襯著墨綠金線的長裙,格外俏麗動人,尤其那雙靈動的眼眸,像是山林中出來的小鹿,教人一看就挪不開眼。

因為找吊墜,魏瑢長發有些淩亂,劉海垂在額頭,並不顯得紛雜,反而平添三分可愛。

其實以前他就覺得,她有些像“她”,那個無法看見無法捉摸的身影。

如今看上去,更像了!

魏瑢將吊墜掛在脖頸上,終於放下心來,在這個陌生而叵測的宮廷,這金手指是她最大的依賴了。

擡頭對上胤禛晶亮的視線,她回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再次衷心道:“多謝你了。”

胤禛挪開視線,沒有回答。

咦,好像有點兒臉紅啊!魏瑢眨巴著眼睛,紅潤在某人白皙的臉頰上,分外明顯。

魏瑢反思了一下,之前自己撲上去握住他手的舉動,是有些不妥當,主要是激動之下失態了。

房間裏氣氛有些尷尬。

魏瑢想了想,咳嗽了一聲,擺正態度。

“聽聞四阿哥崇信佛法,不知是否曾經聽說過一個故事。”

胤禛目光露出疑惑。

魏瑢接著道:“故事裏講的是,盛夏的某天,一位高僧帶著弟子出門化緣,途中經過一處小溪,因為前日剛剛下過一場暴雨,原本狹窄的溪水變得又寬又急,河邊有一位年輕美貌的婦人,想要過河,卻不敢涉水。

高僧見了,立刻道,我來襄助夫人吧。說著彎腰,將這婦人背了起來。渡過小溪,然後將人放下。婦人謝過高僧離開了。

這時,高僧的徒弟忍不住問道:師父,您方才背著那位婦人,豈不是違背了咱們出家人的清規戒律。

高僧問道,我已經將那婦人放下了,你還沒有放下嗎?“

胤禛仔細聽著,到最後眸中泛起笑意。

他實在想不到,自己竟然被這麽一個小丫頭說教了。

他目露讚許道:“本心清凈,自然無擾。想不到魏常在也精讀佛學,是我著相了。”

大清宮中從主子到奴才,都篤信佛法,他也不覺得意外。

倒是魏瑢悄悄心虛了一把。

“夜色已深,魏常在若不介意,可以去書房裏暫且歇息。”胤禛建議道。

魏瑢自然不會反對。兩人不可能這麽對著坐一整夜。

胤禛領著她去了東邊書房,房間裏頗為素凈,只有桌椅板凳,還有個暫時歇腳的軟塌。

窗邊的書架上壘著幾部書,應該都是胤禛喜歡看的,所以帶來了行宮。

桌上整齊擺放著筆墨紙硯,還有一張畫,被墨玉鎮紙壓著。

而畫作的旁邊……是一盤點心!

魏瑢眼睛瞪大了,天知道,她從下午到現在,都沒吃飯呢。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可能她咽口水的聲音在這個寂靜的房間裏太清晰了。

胤禛立刻意識到了,將那盤點心往前推了推,“夜晚不好傳膳,魏常在先將就用些墊墊肚子。”

嗚,真是好人!

魏瑢客氣了兩句,立刻上前,拿起一塊玫瑰酥吃了起來。

胤禛也沒閑著,趁機將攤開在桌上的畫作收了起來。

魏瑢站在旁邊,順勢瞥了一眼,仿佛是一副仕女圖,再細看畫中內容,當場一口點心噴了出來。

胤禛嚇了一跳,趕緊閃避開來,才保住辛苦多日繪成的大作。

魏瑢劇烈咳嗽著,滿心震驚。

那畫上的少女穿著的正是自己身上這件衣裙,面容秀麗,生動活潑,最離奇的手手中還拿著一只雞腿。

不是她自戀,畫中人應該是她吧?是她吧?否則這個時代不會有什麽仕女圖不是提燈拈花拿折扇,反而拿雞腿的!

胤禛只當她是吃太急嗆著了。替她倒了一杯茶水,送到面前。

看到她表情震驚,有些尷尬地解釋道:“這是我的一位故交好友,並非魏常在你。”

雖然是有些像。

“這身衣裙,本來也是為她準備的。”

魏瑢神不守舍地點點頭。手裏的點心都不香了。

胤禛納悶,就算看到一幅像自己的畫,用得著這麽震驚嗎?

其實真正讓魏瑢震驚的是,胤禛是怎麽能畫出自己來的?他莫不是有透視眼,能看清楚隱身的容貌。不對,倘若真看清楚自己,就不會有現在的“對面不相識”了。

他應該是朦朧看到了自己的輪廓,但看不仔細。

心亂如麻,魏瑢低著頭。

胤禛將畫認真地收起來,就告辭離開了。

***

魏瑢一個人待在書房中,哪裏還睡得著啊。

趁著胤禛看不到,她悄悄走到書櫥前,踩著凳子從頂上將那副畫抽了出來。

攤開在桌子上打開。

仔細看去,少女的形象越發生動可愛,側面的輪廓像極了自己,只是劉海遮蔽了眼睛,才更多了三分沈靜之氣。

少女雖然拿著雞腿,但四周雲霧繚繞,仿佛人在仙山雲海之中,連那根油膩的雞腿都看著多了些仙氣。

等等,雲霧……魏瑢腦海中靈光閃過,霎時間明白自己是怎麽露餡兒的了。

上次那口水霧蒸騰的大鍋!

她一時間又是氣惱又是好笑,自己果然被那家夥算計了,好奸詐啊!

這麽下去,小馬甲搖搖欲墜啊!

雖然她並不認為,胤禛會迫害他,但這個小心眼的家夥,說不定會因為被騙而記恨呢。

真想把這幅畫給毀屍滅跡了!魏瑢沖動了半響,終究不敢動手。

何以解憂,唯有點心了。

將畫作重新塞回去,魏瑢愁眉苦臉地將桌上的那盤點心吃了個精光。

躺在軟塌上,本來滿肚子心事不可能睡著的,但大概是那殘留的迷魂藥起了作用,不多時,就昏昏沈沈睡了過去。

等到被人叫醒,睜開眼睛,已經天光放亮了。

門外傳來敲門聲。

魏瑢趕緊一骨碌爬了起來。

匆匆打開門,卻發現門外站著的並不是胤禛,而是秋意。

魏瑢有些恍惚,忍不住回頭看去,還是在胤禛的書房,她並沒有在昏睡中被挪動地方。

秋意進了房內,表情沈靜,目光在魏瑢身上掃過,發現她換了衣裳,蹙起眉頭。

她取出一身衣裝,沈聲道:“請魏常在趕緊換上吧。”

魏瑢接過來,是一身淺粉色的宮女旗裝。

她心神微動,“德妃娘娘過來了?”

“娘娘正在寢殿,聽聞昨晚四阿哥喝了些酒,又被驚擾,有些發熱,故而娘娘前來探視。”

魏瑢心知肚明,立刻以最快速度換完了衣裳。

將換下來的那身長裙整齊疊好,放在了書桌上。

然後秋意上前,將帶來的小木箱擱下,取出梳子等物,開始替她梳理長發,收拾妝容。

兩人都沒有說話,足足收拾了小半個時辰才結束。

魏瑢琢磨著,自己現在的容貌,應該大變樣了吧。

秋意確定沒有破綻了,才領著魏瑢出去。

門外,德妃的車輦已經備好,正準備離開,七八個宮女跟在後頭。秋意領著魏瑢,去了隊伍末尾。所有人低眉斂襟,沒有任何多餘的目光。

就這樣,一行人順利返回了明德宮。

***

魏瑢回了自己住處,玉福正在房間裏來回走動著,大眼睛下一片烏青,顯然是一夜未睡。

見到魏瑢回來,先是驚詫,仔細看了,才認出是魏瑢。

她撲通一聲跪下來,“主子……”眼淚撲簌簌直掉。

魏瑢苦笑一聲,“別聲張了,總算平安回來了。”

玉福抹了把眼淚,趕緊起身,服侍著魏瑢洗凈妝容,順便將那天的後續說出。

她替魏瑢取了替換的衣裳,趕到佛堂後,卻不見了人。

一個中年仆婦告訴她,魏瑢衣裳清洗之後烘烤幹了,不想留在這裏等她,就自己先回去了。

玉福信以為真,以為只是路上走岔了,就匆匆回了明德宮。

然而回宮之後也沒見主子回來,眼看著外頭天色陰暗下來,出去游湖的妃嬪們紛紛返回,她這才慌了神。

趕緊去稟報了德妃。

德妃是何等聰明的人,立刻察覺事情不對勁兒,先將消息壓制了下來。

後續的事情玉福也不知道了,魏瑢卻能大概推測,應該是今早胤禛裝病,派人通知了德妃這邊。然後才趁著探病的功夫,將她神不知鬼不覺接了出來。

“主子……”玉福還是滿心忐忑。妃嬪一夜未歸,消息一旦洩露,十死無生。

魏瑢卻沒有這般恐慌了,安撫地笑了笑,別擔心,已經都過去了。有德妃在,尤其此事牽扯到四阿哥,德妃肯定會徹底壓下去的。

只是……還是不一樣了。

她在屋裏休息了一日,第二天,繼續恢覆了屬於魏常在的平淡生活,大半時間畫畫,偶爾跟其他小妃嬪們結隊出去游玩。

德妃待她也如往常般親近。

但兩人都很有默契,再也沒有提起過招攬她搬入永和宮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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